第41章 案发当日（三）
【中午11点58分】
江可凡在十一点的时候就点了附近一家拉面馆的拉面。
拉面送来时，距离吃饭时间只不过剩下两分钟的样子。
“真是的，现在的外卖小哥真的磨蹭，我还特别叮咛提前送过来呢。结果刚刚恰点。”
江可凡看起来非常生气。
“快摆好吧，要是刚好十二点的时候，午饭没有准备好，董事长可是会很不高兴呢！”王莎莎说。
“等上市后就好啦，到时候公司会增设食堂。现在没上市前能省就省。”李萌说。
李萌边说着，一面打开干部会议室的大门。
秘书们在十几人大桌的上座之处，摆放三人份的便当、小茶壶、茶杯、董事长服用的中药、降血压剂、水壶，以及水杯等。
“你弄错了，那是刘经理的。”
李萌看着王莎莎准备摆在社长座位上的拉面，语气带有责备。
“咦？这些不是全都一样吗？”
“你可不是新来的哦，仔细看清楚啊！别人江可凡来得时间比你晚那么多，别人怎么那么清楚？”
看着王莎莎一脸疑惑，江可凡伸出援手。
“董事长要的是和牛拉面，这其它的拉面一看就不是高级食材。”
“真的耶！哎，我这笨脑袋……”
王莎莎内心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这当然不是因为李萌批评了她，而是整天要关注这种无聊玩意的东西，自己果然不适合秘书这种工作。真佩服自己还做了这么久。
“相反的，赵部长的拉面就不会有肉类这些。因为他有高血压，饮食必须减少盐分，以及不必要的胆固醇摄入。”
“可是，可是……董事长什么都能吃吗？他不是动过脑部手术？”
“没什么关系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董事长马上都是奔七十岁的人了。”
“意思就是将死之人，能享受一天就是一天嘛，不必在意那么多得条条框框……”
李萌咳了几声，两人就不再多说了。
当手表指针对准十二点的同时，周润民董事长和赵梦林部长一起出现。
不一会儿，刘子麒总经理也进入到了房间。
周董坐在上座的位子，赵部长和刘经理分别坐在内侧一列和前方一列。虽然刘经理的职位比赵部长高，但为了表示尊敬长者，因此内侧就成了赵部长的位子。
不过，刘经理这人虽然讨厌，但他是比较务实的人，其实他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选择离门口最近的座位，不过是方便尽快离开吧。江可凡暗自想着。
刘经理能年纪轻轻做到茂源国际集团二把手的位置，主要就是他是个凡事重视效率的人，最讨厌冗长及习惯性拖延的会议。或许连这种三个人共进午餐，以便交换经营上的相关意见，在他心中也只是浪费时间吧。
如果董事长去世，刘经理自然会被推到一把手的位置，可以猜到他隔天就会着手进行公司内部的大幅改革。包括一些在公司不具战斗力的高薪阶级，那个时候的刘经理会立刻解雇他们。
其中就包括赵梦林部长，别看他今天在台上讲得很好，其实全是他下属的功劳，自己就是一个照本宣科的复读机罢了，而且赵部长也年事已高，后面可能连照本宣科的能力都没有了。
江可凡心想，自己经常和赵部长联系，大家都觉得她是赵部长的贴身秘书，其实就是赵部长平时讲话和传递信息的时候反应迟钝，自己要花大把时间去反馈。所以这一来二去，董事长也把江可凡当成赵部长的秘书了，江可凡很有可能未来被转正为赵部长的秘书。那到时候赵部长被解雇了，自己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茂源国际集团有限公司营利大多靠遍布全国的看护中心网路，管理部门就算只有会计等最低限度的人员也无所谓。但是董事长、总经理、产品规划部部长等关键岗位必须配有一个秘书，这被很多公司员工看作一件奢侈的行为。
江可凡虽然早在半年多前就开始寻找下一个工作，但却始终找不到愿意给予目前同等以上待遇的公司。当初认为看护事业带着一种浪漫，因此辞掉空姐的工作投入这家公司，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得面临这么一天。
三位秘书冲完茶，鞠躬之后退出房间。
今天是江可凡轮值，因此她算了算时间走到茶水间，冲泡餐后的咖啡。
以美食家自居的董事长，对咖啡的要求也很高。因为空腹时喝咖啡会胃痛，所以若是没吃早餐的那天，只得先忍着喝杯茶，但午餐过后不管多忙，也必定要来上一杯极品咖啡享受享受。
从专门卖咖啡的店内购买来的咖啡豆，不仅豆子的种类，连烘焙方式都一一指定，对于冲泡方式和加糖的多少更是严格要求。
盘算着用餐结束的时间，江可凡开始冲泡第一轮的美式咖啡……
突然，江可凡意识到了不对。董事长平时喜欢喝加了半糖的咖啡，今天自己冲泡的时候发现只加了一汤匙的糖，这连三分糖都没有……在王莎莎将咖啡端走之后发现此事，江可凡整个人傻了眼。正担心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居然白紧张了一场。董事长就和平日没两样，满足地享受那杯餐后的咖啡，之后并没对味道有任何意见。
泡完第一轮咖啡，江可凡开始准备第二轮的咖啡，这盘她不能犯上次的错误了。
这一轮是拿铁咖啡，要是加错糖的分量马上就能尝出来……江可凡小心翼翼将热咖啡注入以热水预热的咖啡杯中，附上装着新鲜牛奶的奶盅以及加入合适的糖，至此总算大功吿成。
端着盛有三杯热腾腾咖啡的托盘，江可凡敲门之后打开干部会议室大门。门一开，传来的是阵严厉的对话。
“刘子麒，你闭嘴吧。所谓的企业，终究还是得靠人来打拼的啊！”
赵部长看到江可凡后打住不说。这从来不曾有过的肃杀气氛，让江可凡不由得心惊。
“现在的社会是弱肉强食，开公司不想着怎么把公司弄好，还等着天天一起聚餐吃饭啊。我看你也差不多该淸楚认识到目前的局势了，过去的旧时代已经结束了。公司马上上市了，利润才是王道，精兵才能成就未来的茂源！赵部长！”
刘经理言辞犀利、前所未见。照理说，他应该知道江可凡已经在场，但却完令无视她的存在。连在场应属最有权力的周润民董事长，也不知为何闷不吭声。
赵部长一脸惨白，舔着嘴唇。虽想开口辩驳，但看到江可凡之后还是作罢，接着，刘经理转向江可凡。
“把咖啡给我吧！”
他伸出手接过托盘。
“啊，不好意思。”
“没你的事了。出去！”
刘经理让江可凡尽速离开。他锐利的眼光让江可凡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赵部长向江可凡点了点头。
江可凡静静一鞠躬之后离开会议室。关上房门之前，她看到刘经理将咖啡杯放在社长面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萌哑然失色。
“我也不清楚。”
虽然只要关上房门，里头应该绝对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
“是不是刘经理和赵部长，为了经营方针在争论？”
“哈哈，应该说，早就是死对头了吧？这刘经理早就想统领销售大权咯~”
王莎莎说得似乎很开心。
“凭我的感觉，最后一定会演变到捉对厮杀。”
李萌低声说着，语气中带着不祥。
【午后12点15分】
胡建磊在保安室把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
昨天喝了酒全看综艺去了，有一场关键的世界杯比赛没有看。虽然胡建磊喜欢买体育彩票，但是他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看足球比赛。
【午后12点25分】
出乎李萌的预料之外，三位高层都好端端地步出干部会议室。董事长看来有些睡意，直接进入社长室。
李萌立刻起身。午餐过后，董事长即使喝过咖啡也经常需要小睡片刻。因此，得到董事长办公室去为他盖上毯子才行。
不知这一天是怎么回事，连平时不睡午觉的赵部长也强忍着呵欠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真没办法，我看我也去帮老爷爷盖毯子吧！”
江可凡说完起身。
“这些人，难道就是来公司睡觉的哦”
王莎莎还是一脸无所畏惧，俏皮的说。
“星期天还得让我们对付这些无聊的事情，到底把我们当作什么啊？睡个觉都要使唤，自己没有手么？”
“你忘了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嗯？”
“看护啊！”
王莎莎舌头伸得老长，透露出她的不耐烦。
突然间，刘经理探头进秘书室，两人吓得赶紧正襟危坐。
“我要外出，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会回来。”
“好滴，刘经理！”
丢了这话给王莎莎，刘经理便立刻消失无踪。
不一会儿，听见电梯停在十五楼的铃声，以及电梯下降时的马达运转声。刘经理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公司。
江可凡走进产品规划部部长办公室，看见赵部长在椅子上睡得香甜。没办法，只好拿起毛毯直接盖在他身上，不过却老是滑下来。
江可凡想起了许久以前空姐时代的小撇步，将毛毯边角塞进椅背及扶手之间。这么一来，即使动动身体，毛毯也不会滑落。
江可凡回到秘书室。虽说是星期谈，但仍然有些需要处理的文件。三位秘书对着电脑，拿着文件、备忘录往来于秘书室和三个房间之间，解决掉该做的工作。
“您二位先去吃午饭吧！”
江可凡看着时钟，催促李萌和王莎莎。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三十五分。
平常秘书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守秘书室。即使星期天，也应尽可能依照规定。
“那我们先去吃了。”
“要我们帮你买什么回来？”
江可凡默默拿出了饭盒，这是自己昨天晚上在家里面准备的饭。
“哇，真难得！”
“昨晚的剩菜。所以你们别在意，慢慢吃吧！”
“这样啊，那我们吃今天董事长他们的拉面，由我请客！走吧，莎莎”
李萌推着王莎莎，两个人走出去。
【午后12点27分】
“您好，我是丰芸市天宝大楼维修保养公司的人。”
胡建磊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小窗户外面站着一位青年人，他身穿天蓝色吊带裤戴红色安全帽，手上拿着装有玻璃刷子和玻璃清洁刷的桶子还有拖把，肩上则背着重重的包。
胡建磊喝了一口冷水后起身，打开墙上的钥匙箱，取出三把钥匙，分别是屋顶大门钥匙、配电箱钥匙，以及启动洗窗吊车需要使用的钥匙。一般说来，只要一把万能钥匙就能全部搞定，几乎很少特地取出其它钥匙使用。
由于茂源大厦刚好座落在丰芸市区内的高速公路旁，因此受到汽车尾气和灰尘的污染严重。虽然在限制柴油车进入丰芸市后，多少有些改善，但为了防止噪音而设计的堪比防弹级别的玻璃，比起一般的大楼更需要清洁，所以每个月大概要清洁一次。
胡建磊从小窗户内将三把钥匙递给清洁人员。
按道理说，保安应跟着上屋顶，看着洗窗吊车作业才对。但是胡建磊看世界杯入了神，根本不想傻傻地站在旁边，所以选择不去。不过，因为星期天只有一个人当班，只要把需要的钥匙交给清洁人员即可。况且，胡建磊要是上了屋顶，侧门就没人看顾，这成了一个好借口。
“辛苦了。咦？今天只有一个人啊？”
“另一个人去拿工具了。……大概一小时就可以搞定。”
“好的。星期天还这么辛苦啊。”
这句话，有一半是胡建磊对自己说的。
“嗯。大概和平常一样，一小时左右就能结束。”
差不多也就二十多岁，看来是个脚踏实地的好青年
“好。结束后就把钥匙拿回来吧。”
目送清洁人员的背影，就在正要关上小窗户的同时，胡建磊忽然瞥见一个意外的东西。
小窗户的外侧有个小柜台，就在大楼出入登记簿的旁边，放有一个写着“失物招领”的纸箱。纸箱中竟有一个类似信封的物品。
早上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的呀。他拿起信封，确认一下正反两面。
大概是昨天公司有名员工掉的吧。万一是茂源的一位领导，也可以帮他送过去。或许可以给自己加加分！
胡建磊掂量着里面的东西，有点像……
难道里面有钱？
胡建磊打开将随手折起的信封口，用力吹了口气后，看见在信封底部有一小叠粉红色的……
胡建磊张大了嘴，但随即苦笑。自己在期待什么呢？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自己想钱想疯了……
没想到，真的是1000元现金……
拿到钱，这时胡建磊的手机弹出了一则世界杯比赛的消息新闻。这场比赛在下午13点00分准时开打，他一看双方实力为伯仲之间，便心痒难耐，然后立马去附近不远的体育彩票的站点又投了1000元，赌注双方上半场打成“0比0”……
看到这1000元现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胡建磊暗自说道。
【午后12点59分】
一边吃着饭，江可凡一边玩着手机
一种低沉的声响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嘣哒……
这是什么声音？
听起来像是撞击之下发出的冷硬沉重的声响。
抬起头后，江可凡再次仔细聆听，却没有了声音。
大概是楼外传过来的吧，江可凡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