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幽灵
三声吼怒过后。
我感觉四周的气场突然起了变化,一股股骚腥的味道混入其中,使得本来就压抑的空间愈加窒闷。
蛤蚌们张开了嘴,海螺群也蠢动起来,整个空间好似活了一样,犹如某种巨大生物的胃囊,正将消化不掉的螺蚌壳慢慢推入螺旋形的肠道。
我和槟榔仔站立不稳,仿佛两棵海里的浮游植物,脚下根本生不了根。
我尽量保持住平衡,脑中不禁浮想联翩。
难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船舱,或诸如此类的静态空间,而是某个远古巨兽的肠胃吗?
先前在苗栗龙王庙的时候,我们不就误打误撞地进入到古代虺的腔子里了吗?
莫非形似六芒星的坑洞果真接连着某只上古仙兽的胃囊?所以水尸鬼才不敢进来的?
记得在神话故事里,只有妖兽、魔兽之类的祸害世间,经常跑出来吞食人畜,而那些神兽与仙兽纵使千年不食也能法力不减。
起初听人讲这类故事时我深信不疑,仙兽嘛,无所不能;后来久梦乍回,感觉出不大对劲。
按理说,不管妖兽还是仙兽,只要是生物,就没有不摄取而永保活力的道理。
有如泉水一般,如果没有源源不绝的地下水,总会有枯竭的时候。
打个比方说,妖兽可能是天然喷泉,要不断进食储备能量才能间歇喷发;而仙兽近似改造过的人工喷泉,随时都能喷腾,因为有条管道会持续不竭地供给它能源。
会不会仙兽们表面上道貌凛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背地里都把自己的胃囊与某些特定的地点连接在一起了呢?
比如能把人轻易卷走的疯狗浪出没之地,能**人投河自尽的邪魅之地,或者直接将自己的胃管与妖兽的食道连接在一起!
因为想要维持高质量的生命力,必需经常吃人,吸收万物灵长的精华。
至于用了什么方法。遁法中的搬运术不就属于此类术法吗?
能将另外空间的实物瞬间搬运到此处空间;也可以将此处空间的实物,瞬时搬运到另外的空间。
连百年修道之人都能运用的秘术,更别说有着千年修为的仙兽了。
我习惯性地一通凭空幻想,先安抚了自己的好奇心,转而回望眼下的情势。
螺蚌们蠕蠕而动,把原本沉淀下来的气味再度搅和起来,我的鼻腔里灌满了浓腴的海鲜味儿,有种“吃伤了”,再也不想碰海货的冲动。
这时槟榔仔身旁一个背对着我的蚌壳,忽然以接近90度直角的状态完全将自己撑开!
我伸长脖子探头一看,发现蚌壳里空****光溜溜的,没有珍珠,也瞧不见半块儿蚌肉。
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呢?
我很是纳闷,莫非里面的玩意儿在打开壳的瞬间脱壳而出了?
海洋里倒是有种叫寄居蟹的小动物,会借宿在别人的壳內,但是它们多以螺壳或蜗牛壳为寄体,很少听说有用蚌壳当房子的。
因为蚌壳合上了没口,进出不方便;打开后风又大,容易着凉,跟露营没什么区别。
应该不会吸引什么生命来寄宿,除非是有能力把蚌壳打开,钻进去后再合上的智能生物。
我突然想起了那只鸭嘴蛤蟆脸的癞罗汉,那家伙的举止却是有些IQ值的。
不过这只海蚌的大小应当容不下癞罗汉一米左右的身躯,可能另有他物,或者它本来就是个空蚌壳。
恰在此刻,另一颗同样以背脊对着我的海蚌,在余光中闪现出忽地打开、又猛然关闭的动态!
我一扭头,仿佛看到一团白生生的东西由蚌壳中迸窜而出,速度极快,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周围的蚌壳都不约而同地瞬间张开,又刹时合上,十几只白幽灵一般的团状物纷纷蹿跶出来,转眼又隐没在黑暗之中……
“甲蹦,甲蹦。”
“袈蹦?袈蹦?”
“甲甭~~甲甭~~”
“甲…甲蹦……甲…甲蹦……”
各种大舌头、吐字不清、结巴卡壳的甲蹦声又一次雄起雌伏,在耳边响个不停!
我听得头皮发麻,牙根痒痒得厉害,一时间忍无可忍,竟不受控制地从潜意识中蹦出一句经典台词来。
“Shut Up!”
空间里一下子安静了,那群东西大概都在暗地里偷眼盯着我,因为我的一声吼把槟榔仔也吓了一跳,眼睛直瞪瞪的。
“Shut Up”
我又轻声重复了一遍,空吐了一口唾沫,因为觉得这样才够酷,才配得上这句欧美范儿的台词。
如同某些亚洲的演员去好莱坞拍戏,必须给自己加足了耍帅的小动作,浮夸一点,个性一些,才感觉能够易风随俗,跟上欧美影星的演技。
装酷的效果还未发酵出来,刚刚停滞了两三秒钟的时间,我镇住场子的气氛就被螺旋形空间深处一声咆哮给淹没了!
“甲蹦了!!!”
奇怪!这次的声音居然是个男的!刚才明明是个女人的叫声,难道里面不止一只吗?
靠北!棘手了。
看意思外面那些口吃的家伙全是小喽啰,里面的声音才是大头目。
以我玩游戏的经验,双BOSS的关卡一般都很难搞,说不定要殒命的!可现实中只有一条命,没可能用游戏里的打法跟老怪拼血呀。
干你娘!以我们现下的战力,就算小迪操纵着猿方对付其中一只,剩下的一只和这群口吃的家伙谁来应付?
槟榔仔的火雷掌已经不能再用了,老龟顶多算件儿暗器。
这么分配的话,单挑另一个BOSS的任务就落到我的头上来了!
好吧,其实处理这种状况的程序我还蛮在行的,经常在游戏里边对战BOSS边收拾杂兵。
打BOSS是有窍门的,首先必须摸清他的活动范围,以及攻击规律;弄清这些后可以基本保证不损血;然后再想办法找到BOSS的弱点,反复打击他的软肋。
然而这只是游戏理论,况且每个游戏里的主角不是孤胆英雄就是复仇者,要么身怀绝技要么打满鸡血。
我既不是训练有素的冷血杀手,也不是丢失记忆的变异战士,更不是末日过后的孤魂枪手,或重拾人性的死亡骑士。没有男人之魂,没有个人英雄主义,连为女儿报仇做个伟大父亲的动机都没有,拿什么去跟BOOS火拼呢?
除了觉悟和魄力,我还缺少傍身的秘技,单靠蝶煞螺转拳与**点穴手,只能收拾收拾臭虫,跟那些屁股冲前的家伙。手上又没有铩虎铲和方便连环铲,也找不到鱼骨刀……
诶!
刚才好像看到好多尖螺,跟锥子似的,套在手上一定很得用。
上次没捞到“鱼骨刀”的绰号,恐怕因为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没人往外传。
另外我对“鱼骨刀”也不甚满意,感觉太素了,加个烈字叫“鱼骨烈刀”还有那么一分杀气,又怕画虎类狗,被人叫顺了变成“骨裂刀”。
这次不大一样,有槟榔仔和老龟在,不怕消息传不出去,也许我能一举摆脱“小花裙”的外号,得名……
螺锥手?
不不,得慎重一些,华丽一些……
有些地方把这种尖螺称作佛塔螺,我何不沾沾佛光,引导他们封我个“佛螺手”的诨名呢。
到时传讲出去,继声名赫赫的艋舺三朽金光朽、四目朽、赤鼻朽之后。
新一代的艋舺三梢:三足金乌的当家映黄泉,瞳天蝶的少主佛螺手,神农派的掌门癸玲珑。
只听绰号也算平起平坐了,总比巾门骐骥之艋舺三梢:映黄泉、小花裙、癸玲珑强得多。
我一下子来了劲头,转过脸去对着槟榔仔说:“你等着,我去摘两颗佛螺下来。”
“虾米(什么)?佛螺?”槟榔仔问。
“对,佛塔螺。”我说,“像佛塔一样的锥形螺,你难道没听说过?”
“嗯……知……知道,摘那个干嘛?”槟榔仔又问。
我说:“自然是防身,你的五雷掌不是不能用了吗?最好也摘两颗下来。”
说完我借着槟榔仔身上的荧光,找到两颗看起来既锐利又坚硬的锥螺,刚准备把它们掰下来,不料撞见旁边的一只海蚌咧开了嘴。
与此同时,周遭的海蚌又一次不约而合地迅速打开,窜出几十只白色的团状物!
我一个激灵,抬脚蹬住那只正欲打开的海蚌,把一只白色的团状物堵在里面。
“夹甭~~夹甭~~”
那东西好像被蚌壳夹疼了,音调越发地不准确,恐怕不是在呻吟,就是在求饶。
我一看这玩意儿貌似也没那么难对付,于是招呼槟榔仔,想两个人合力把它逮住,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一人抵住蚌壳的一面,防备它突然窜出来。槟榔仔看看自己的双臂,挑了一只亮一点儿的伸到蚌壳缝隙间的上方。
趁着荧光我俩向蚌內观望,只见两只亮瞪瞪的东西应和着莹莹的光芒骨碌碌乱转,好似两颗没有眼皮包裹的眼珠,均有乒乓球大小。
再留意看,一张哭丧的大肉脸油滋滋的像凝胶一样,上面长着一只形似“章鱼哥”般凸出的大鼻子,耷拉在两条嘴角下垂的香肠嘴上。
要多丑有多丑!
我下意识地想把蚌壳合上,因为这张脸给我内心的视觉感官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从未想过丑也能如此令人心惊肉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