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死关“头”

石雕群中的石兽大多身首分离,根本无法辨认出原来的面目。

我一着急,干脆指着不远处那尊满头小脑袋的邪神,造次道:“代表乱灾的第六颗石首,会不会是这家伙的脑袋呀?小迪。”

小迪望了一眼邪神,摇头道:“应该不会是他,其它五尊石首均出自山海经,我记得山海经中并没有记载这种形态的神或兽。”

“山海经?”老龟道,“你们打算找到缺少的第六颗石首,开启通往下一层的坑洞吗?”

“对啊。”我点点头,“你有什么线索吗?阿伯,关于山海经中能带来刀兵之灾的异兽。”

老龟说:“山海经我倒是看过,并不精通,里面确实有很多灾兽,见则天下大兵、见则天下大乱的不下数十个。但是山海经中对异兽外形描述的文字都很粗略,统统一带而过。每个人理解的程度不同,在造像方面会有很大出入,不好辨认。我也曾经怀疑过坑洞里的石首各自代表着不同的灾难,无奈这副身躯已成废物,至今也没敢尝试着去打开过。惭愧,惭愧呀,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赶紧把话接过来,虽然心里也没什么底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阿伯,您这副身躯能在这儿活下来就已经坚韧到无可披靡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不是有句话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下一层不一定就是死路。放心,只要有我们在,一定想办法把您给弄出去。”

“是啊,爸!”槟榔仔说,“总会有办法的,不管下一层有什么东西,就算是诸天神魔,我也用五雷掌把他们给轰喽!”

老龟先对我一笑,接着又看着槟榔仔把脸往下一沉,“欸,弟弟,不得诳语!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五雷掌今天已经连用三发了吧,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吗!损了咱家的阴德,迟早要还的!难道你也想变成我这副模样吗?”

“嗯……”老龟顿了顿又说,“不过幸好只打死两个半人半鬼的畜生,还有回旋的余地,平时这俩畜生没少折磨我,也算你为爸出了这口恶气,但你的五雷掌绝对不能再用了!听到没?”

槟榔仔“嗯”了一声,把头往下一低。

我却从老龟这段信息量极大的话中,稍微揣测出一点儿五雷掌的秘密。

首先老龟说:你的五雷掌今天已经连用三发。

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想的话,难道五雷掌每天都能打三发吗?

然后老龟说:损了咱家的阴德,迟早要还的。

意思是把五雷掌用在人身上,真格会遭到报应吗?像现在的老龟一样?

还有最后一句,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老龟竟然说:还有回旋的余地。

莫非老龟的家族已经掌握多次使用五雷掌而逃过天谴,以某种方式偿还或抵消的手段了吗?

五雷掌威力这么大,如果能够反复使用,算不算违规呢?槟榔仔这死番仔,还真挺败类的!

心里正有点儿羡慕嫉妒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船舱四周响起了“嘎吱吱”的摩擦声!

靠北!这个响动听起来十分熟悉,似是排水孔开启的声音。

刚反应过来,海水的声响便压境耳膜,奔涌着灌进船舱里!

老龟一咬牙,“糟糕!水尸鬼会跟着海水一道窜进来!而且从来没有一天灌两次水的先例!他们想把水蓄满淹死我们!之前就有过一次,完了!完了,弟弟,我就说你不该来嘛!”

突如其来的变动令我们不知所厝,我急忙回望关猿方的笼子,以及通往上一层的滑道口,感觉都没有逃生的机会。

猿方的笼子不高,倘若船舱里蓄满了水,即使爬上去也一样被淹死;通往上一层的滑道口又太高,不等水位升上去我们就会被水尸鬼溺死,就算侥幸上去了,越界山一伙也会在上面布下云罗天网,令我们插翅难逃!

唯一的去处是下一层,可是现下连开启坑洞的石首都不知道是哪一尊,还来得及吗?

慌忙中我把目光投向小迪,她手握鱼皮神鼓,正抬头望着两大猿方,眼神中仿佛闪烁出一丝灵光,好似思悟到什么。

我赶忙招呼她:“船长!想到了吗?是骚鱼还是八爪天神牛?再拖下去船可就要沉了!”

小迪一回神,“不用想了!快去摘一颗猿方的脑袋下来,懂我意思吗?对错就赌它了!”

我一怔,一下子没领会她的话,以为她让我取活猿方的首级呢,等脑子转过弯儿来才恍然醒悟,一抹头直奔邪神两旁的猿方群跑去。

别看槟榔仔脸长得憨实,却非常机灵,两句话便听懂了事情的大概,如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跟在我屁股后头奔向了猿方的石雕。

海水灌入船舱的速度极快,眨眼淹到了小腿肚,可能过不了几分钟,水尸鬼就能在船舱里出入无间了。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的性命能否保住,全看猿方的石脑壳给不给力了,生死关“头”啊!

我和槟榔仔放倒其中一尊猿方,摘掉它的脑袋抬起,这大方盒子就像黑匣子的放大版,可惜只是块石头,不晓得小师叔口中的鬼力是否即是活猿方头上的匣子呢?

我一边想一边同槟榔仔协力,将猿方的石首抬到小迪和老龟近前。

六边形的坑洞早已被水淹没,亏得小迪聪明,和老龟早早站好了位置。

不然此刻真的上天无路,入地也无门了。

小迪站在坑里,水面上只露一颗脑袋,让我突然间想起黑头仙丹,莫非她生前也是如此貌美吗?

自从我把她溺死在潭里,想起她看我时如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可能仙侠剧看多了,我曾经幻想过黑头仙丹或许是我上辈子的恋人,为了等待转生这一世的我,才苦苦熬成了那副模样。

不料却被我当成怪物闷死在水里,成就一世孽缘,如果真有三生三世,下辈子我该拿什么去偿还这笔情债呢?

生死攸关之际,我满脑子尽是些狗血的魔幻情冤,而且还是跟黑头仙丹。

借使写成故事,应当算是什么题材呢?

船舱里的水位越升越高,我和槟榔仔顺着小迪指的位置,用手摸索着安放猿方的石头。

瞬息之间,我必须伸直脖子昂着头,才能把脸勉强露出水面,感觉水的压力堆积在胸部,呼吸十分不畅。

石首颈部的横截面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石齿,在眼睛完全看不到的情况下,纵使我们赌对了猿方即是第六尊见则刀兵的灾兽,也很难将石齿完全契合到缺口上。

水面开始动**不安,水下的东西蠢蠢欲动。

我心说不妙,水尸鬼已经窜进来了,只是目前水深的浮力还未达到它们自由行动的需求;一旦水位升高到一定程度,水鬼便会成群的涌过来,新仇旧恨外加种族分歧,一并跟我们算喽!

我拍了拍槟榔仔,让他到坑洞上面警戒。自己却忙中出错,居然搬着石首把山和海的一面朝向了坑内,一想其它的五尊石首起初都处在面壁的状态,赶忙又颠倒了过来。

水面上不时泛起夭折的水线,水尸鬼已然按耐不住,开始试探水的深度。

我一点一点地挪动石首,寻找它们之间的结合点,忽见黑猿方抖着一只臂膀动了起来!

我一着急,心说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再起波澜了吧!难道萨满巫妖在操控它吗?可是四周除了奔流的水声,并没有鼓铃声作怪呀。

一慌神的功夫,海水一下子灌进了我的鼻腔,干脆仰起脸,我吸入了一口能够连气儿说出两遍“亚特兰蒂斯……”的空气量,一头扎进水里。

进入水中的瞬间,四周登时安静下来,时间也好像变慢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我如同呆在一个大号的药桶里,相当有安全感,能够将心神全部专注于石齿的咬合上。

石首因为水中浮力的作用,受到的重力相对减弱,似乎轻了很多。

我平心静气,端着它不断移动微调,耐心等待石齿嵌合在一起的一刻。

船舱里的水位已经高出我头顶一大截,视野里不断出现翻腾的水花,却悄无声息,很像老式的无声电影,连看到的画面也变成了黑白色。

窄小的镜头里,又长又大的毛脚丫一左一右嵬然不动;穿着灰鞋子的脚,满是刺青的腿,以及四条无手无脚的肉骨棒,好似在闪着雪花的老胶片里忙忙碌碌,脑中响起滋滋滋的声音碎片。

几颗红褐色的肉疙瘩突然间跨时空地冲破了黑白的禁锢,冒出一丝红光。

它们划着水线,带着些许残影,犹如燃烧在水中的火球一般,从船舱两侧朝我们包抄而来!

毛脚丫、灰鞋子、刺青腿、肉骨棒,也在同一时间从黑白的画布中还原成本色。

众脚把六边形的坑洞围成一个圈,一场综合了人、兽、鬼三大种族的攻防战即将展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