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三日后,盛夏薄暮,列国豪宴在东菱国召开,举国同贺,欢腾鼎沸。国正厅列席在大殿外共邀各国元首、主将到来。胡蔓、青边、落陲、蓝宋各国首领纷纷到场。姬菱霄一身华贵同姬世贤接迎各国贵宾。蓝宋儿拂去面纹,俏皮灵透,一身蓝纱如月影海漾,灵动动人,身旁那一头幻影猎豹如影随形,犀利非凡。大殿下围观豪宴的民众无不惊讶非凡,赞叹连连。蓝宋儿昂首阔步,同父亲蓝朝天一同踏上国正厅红毯石阶。胡蔓国首领胡尔丹紧随其后,胡轻轻赤脚白裙,左右张望。忽而她道:“爹爹,北冥在下面,我们等等他在上去吧。”胡轻轻看着石阶下等待迎宾的北冥,不住道。

“别出声,跟上!”胡尔丹谨慎道,紧跟着蓝宋国的人,姬菱霄带他们先行一步到了大殿平台上。心中笑道:“乡巴佬!”眼睛斜睨着蓝宋儿,“还带了畜生来!呵!”跟着她又看向身后胡轻轻,心中骂道:“冥哥哥也是你这个怪胎惦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接着,弥天大陆上的中间列国逐一到席。南加布、北煊赫、东赐菱、西远番的国主到场。这四国是接壤东菱、九霄、西番三大国的中间国城。国力虽不及三国却远远大过番外部落,实力不容小觑。莫多莉、端倪、严录、连雾分别请各国元首登上高台。

此时,稍待片刻,国主姬仲整理妆容,难得的来到国正厅大殿外,石阶下,亲候道:“接下来将要列坐入席的就是我们当今弥天大陆之上,最负盛名的三国首脑和其主将。首先,我们将要迎接的是远道而来的九霄国大公子戚瞳,戚公子身兼要职,是当今九霄国第一战将,军政部副将乃至副国主!现在请戚公子列席!”姬仲豪言过后,激动不已。北冥从他身边国正厅大殿外东侧走出,迎接从西侧而来的戚瞳。两人一东一西,同时往大殿中央走去。

只见戚瞳一身深绿色劲装,褐色鹰隼图腾攀臂而上,霸气外露。淡麦色的皮肤和梵音如出一辙,眉间甚浅,眼轮深陷。

“公子之名,如雷贯耳。”北冥率先伸出手去。

“北唐北冥,久仰大名。”戚瞳深笑。两道厉光向戚瞳射来,梵音在不远处看着这素未谋面的家伙,寒厉满身。大殿上,列席等待迎接宾客的仪仗中冷羿的杀气渐渐漫了出来。赤鲁站在他身旁低声道:“先忍忍!回头弄死他!”南扶摇站在冷羿身旁有些焦虑地看着他。

“早想见见北唐公子,如今已是主将大人。改日登门造访,不知可否。”戚瞳全当没有那两道杀气,涂鸢恭候在戚瞳身后,犀利隐晦,若隐若现,好生厉害。

“恭候大驾!”北冥道。两人往大殿上走去。

“现在,由我隆重请出来自西番国的军政部主将太叔公!”说到此时,姬仲已经迫不及待的携夫人胡妹儿等在了国正厅东侧。广场外的民众此时还不知为何一个西番国军政部的主将要由东菱国主和国主夫人亲自迎接。虽说军政部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重中之重,但姬仲这般殷勤却也有些冒失。然而此时的姬仲早已乐开了花,那是因为当今西番早已不是国正厅做主。西番国本就是阴盛阳衰,重女轻男,国中没了金丝雀,男人都像病秧子一样。九百冉和其子九百金辉的身体都不甚康健,整日只得和个悠哉闲人般在国正厅游**。九百冉膝下只有一女九百斜月,然而早就和家中闹翻,再无往来。九百金辉继任国主后也只是个空架子。太叔玄在世时,国正厅和军政部关系不错。然而就在九百斜月离开,太叔玄失踪后,西番军政部和国正厅的关系日益生疏。如今,九百家人不作为,西番国上下近乎只听军政部主将太叔公一人调遣。

正如此次太叔公要提前召开列国豪宴,九百金辉没有半个不字。姬仲在深知西番国状况后,对太叔公殷勤备至,太叔公主动联络姬仲让他觉得无上荣光。要知道能和三国中根基最深的军政部主将攀上交情姬仲求之不得。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西番国的两位表小姐,自己的妻子胡妹儿和女儿姬菱霄,想必也能与太叔公更亲近些。不仅如此,太叔公一句话,九霄国戚渊虽未到场,可都卖了面子,答应提前一个月召开列国豪宴。要知道打乱一国元首的事务是何等大事,即便戚渊不能抽身,戚瞳还是如约而至,更加说明各国对太叔公的尊崇。

太叔公今年七十七岁,身强体壮,是西番一等一的大将,五十年不衰,令诸国首领赞服。今日姬仲有幸与太叔公一见,心潮澎湃,难掩激动。三十多年前,姬仲为联姻去到西番,太叔公亦是没有出面,无缘得见。

姬仲与胡妹儿翘首期盼,胡妹儿紧张的直发抖,她是见过太叔公几面的,原是因为她不是九百本家,即便小时候也出没过国正厅几回,却不能见到军政部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太叔公十分不好相处,强壮至极。胡妹儿现在的样子尽显得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她本来也是借着九百家的噱头招摇至今,如今真见了西番国的大势力,她怎能不心虚。

只见一身高展过两米的豪汉从国正厅大殿西边走来,魁梧伟岸,赫赫生风,发间竟无半丝银霜,好似雄风壮年。赤面虎瞳,熠熠生辉,炯炯有神,宽额宽颈,粗声豪气。那一条臂膀便好似杨槐柳根,弱女腰间也未有得它粗。

姬仲骇然愣住,脚下生根,吓得动也动不得了。

“你就是东菱国主?姬仲?愣着干嘛?不让老夫上去?”只一瞬,太叔公已然来到大殿中央,轻如扶风。众人望去,愕然不止。梵音站在大殿末尾,亦是对此人重看起来。梵音只觉一丝目光向自己投来,正是太叔公,虽说他是侧眼掠过,却不夹带半分亵渎之意。梵音离他甚远,也是深深一礼。太叔公见姬仲与胡妹儿不动,自己便往阶上走去。只听姬仲缓神道:“主将,慢些,这边请走!”与胡妹儿踱步跟上,等走上石阶竟觉得喘了。太叔公看过中间位置的北冥。

“主将。”北冥颔首一礼,甚是尊重。太叔公的年纪与他祖父相仿,年间稍有往来,君子之交。

“嗯,比你老爹盛。”太叔公道。当年太叔玄失踪,太叔公破天荒唯请北唐穆仁相助,北唐穆仁尽力相帮,却无所踪。可就在北唐穆仁牺牲前,告诉了太叔公太叔玄命丧灵主亚辛之手的消息。太叔公痛心疾首之余却感谢备至。

太叔公站在了北冥身侧,姬仲虽想让太叔公与戚瞳并列中间,却也无从调动。这时,戚瞳、北冥、太叔公、姬仲、胡妹儿、端镜泊站在了大殿高台外的正中央。其余国主、部落首领、总司、部长分别列位两侧,欢迎仪仗,倾国倾力,浩浩****好生气派。东菱民众见此盛况欢呼庆贺,声浪漫天。这时高台下只剩梵音一人,作为东菱军政部副将,等待迎接最后一位贵客,然而梵音也不知是何人,只道是西番军政部副将。

太叔公凝视台下,岿然不动,姬仲听他安排,把最后一位贵客的位子留给了太叔公的副将。姬仲心知肚明,自从太叔玄死后,西番军政部再无副将一职,今日晴空霹雳出现这一位,想必太叔公对此人颇为器重。姬仲自然卖好,举手之劳,替他撑个门面,有朝一日,太叔公也记他这份礼遇之情。

这时,忽听东菱东方天空一声爆雷,晴空万里,霎时间霹雳惊城。众人大骇,慌忙往东方天空看去,只见湛蓝如洗的天空无一丝波云,劈空而出的万丈雷击却久久不停。人们登时缩成一团。胡妹儿更是被吓得惊叫出来,不只是她,礼仪部的诸多女性部长纷纷喊出声来。就连站在高台上为迎接宾客的赤鲁也是吓了一大跳,慌忙拍着胸口,嘴中念道:“哎呦,我的妈呀!”南扶摇作为军政部的部长在仪仗队中身形一晃,冷羿站在她身前微微侧身挡住了她半面身子,亦是眉头皱了起来向东方瞧去。

出席豪宴,梵音未多带凌镜,只是身后放了一枚。晴空霹雳,众人慌乱,她耳朵虽不甚灵光,却也听到动静,转身往后方看去。雷暴逐渐消减,她也惊奇,不知天象何故。

啪嗒,一个白色小石子从远方掷来,梵音单手一挥,背对着身后,双指灵巧,倏的接住了小石子。骤然间,梵音全体僵硬,仿佛被雷电击到一般,双眼登时瞪大!双指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她的脸开始**,指尖的微麻窜遍周身各大穴位。旁边无一人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她本人已经神形俱栗。她的嘴角**着,亦步亦趋地努力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她用尽全身力气,绷住了自己控制不住的神情,让旁人看起来无恙。

梵音转正身体,往大殿西边看去,一个人迎着落日烈焰缓缓朝她走来。她的嘴此时已越张越大,双眼怔怔,紧接着她的嘴颤抖地张合着,眉眼楚楚艾艾,她拔着自己灌铅一般的双腿往大殿中央走去,离那人越来越近。十米、八米,梵音的鼻尖通红,眼轮酸楚,口中发出由于激动而显得痛苦难耐的声音。最后的距离,梵音看清了,奔跑着往那人身上扑去,那人身形魁梧,强壮精干,在看到梵音跑起来的一瞬,坚强的身躯被赫然撼动了,热泪奔涌而出,展开双臂。梵音全力蹦到那人身上,他长高了,和以前换了样子,宽厚了,梵音不用点力气怕是抱不到他的肩膀。

“啊!”的一声,梵音叫了出来,可痛苦的感觉让她的声音卡在了胸口,闷到一半。梵音痛哭不已,抱住那人身子,扒住他的肩膀,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颈,身体早就离开了地面。那人八尺壮汉,臂如钢铁,然而此时柔若年少,卸了浑身强撑着的力气与坚强,紧紧抱着梵音的腰骨,护她左右。梵音痛哭着,指尖抱住他的头,扎进他的浓发,攥紧了,不撒手。在场人惊讶错愕,茫然不知缘由,可看他二人的样子,只觉自己也被这悲切沾染,一言不发。梵音只觉半生痛苦迸了出来。

她哭着,头抵在那人肩头,紧靠着,嘴里终于发出声音,哑然道:“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那人抱着梵音,泪洒她肩头,咬牙坚持道:“我回来了。”

梵音听到他的声音,清清楚楚,亲亲切切,恍如前世,暖如这世上最炽烈的阳光,和他的皮肤一样,古铜发烫,热烈奔放。梵音终于放声出来,泪雨滂沱。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啊!我找了你多久啊!十年了!十年啊!你去哪了!你去哪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梵音大喊着,声声凄婉。在场之人看见她这般样子有的竟跟着落下泪来,南扶摇泪如泉涌,却不知如何这般。赤鲁眼眶通红,嘴里喃喃道:“我们家老大咋了这是。”

“我混蛋!我没用!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受苦了!我该死!”那人喊道。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行身着深紫色军装的年轻战士们陡然一栗,胆子最大的那个歪着头看着自家彪悍副将,不明所以。可惧着他的神威,又不敢造次,一个个仍旧站的笔挺,一会儿又道忍不住抻长了脖子,扥着往前面看来。

“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梵音拼命垂着他的后背,不要他乱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人渐渐平复下去,那人抱着她像捧着一个爱不释手的娃娃,梵音缓缓起身,从他怀里来到他身前,看着他。两人对看,只想把对方看个穿。梵音捧着他的脸,方方正正,丝毫没变,就是更结实,更有棱角了,络腮的连面青茬像极了他的父亲,很是扎手。梵音看着他,嘴角再一次瞥了下去。

“小音。”

“哎。”

雷落轻唤着梵音小名,梵音应着,边哭边笑。

“这些年,你去哪了?”梵音柔声,头再次抵到他的胸前。手轻轻抚上他的肩头,两人再次静了下去。梵音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探着他的肩廓,一寸一寸往下捋去,等到了手掌的位置,梵音指尖轻点,捏过他每根手指,等都探完了,雷落反手一攥,两人十指相扣,再不分离。

“还疼吗?”梵音心疼道,雷落那一双原本断掉的手臂不知为何又长了出来。

“不疼了。”雷落回。

“放我下来。”梵音道。

“不想放手。”雷落道。梵音楚楚一笑,雷落还是放了她下来。两人先前如何,殿上的北冥看的清楚,心中起伏,却可忍耐,然而刚刚雷落这一句“不想放手。”当真如炸雷一般,让北冥震耳欲聋!

梵音落地,另一只手又寻遍雷落左臂,她捧着他的双手一遍遍看着,最终道了一声:“雷落。我好想你啊,你知道吗?”

这名字,她十年不曾提起,却夜夜留念。雷落铁骨男儿,涕泗留下。梵音苦中带笑,看着他不知何由又重新生长出来的双手。雷落仰面向天,哭的狼狈却开怀。梵音头低着,手却向上伸去,来到他面前,轻轻一擦,帮他抹去一把鼻涕,攥了一手也不介怀,蹭在自己裤边。两个人好像一个人一般,一举一动,不用眼睛也瞧得明白。

“本来想酷一点的!谁知一见你就弄得这般狼狈!一点都不炫酷了!”雷落竟害羞道。

“傻子,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跟我耍什么酷?”梵音轻声道,跟着用手捏住雷落耳朵,轻轻一扥,和小时候一样,只是不舍得用力了。

梵音抬头看着他,前前后后又瞧了个遍。伸手在他脸上好生胡撸,替他擦去泪痕,捋顺头发,又帮他拂去军装上的褶皱,一遍一遍好不细致。

“都当副将了,可不能邋遢,让人笑话。”梵音说着,泪水又淌了下来。雷落拥她入怀,深情道:“我拼尽一生之力,只为回到你身边。小音,生日快乐。”原来是他的注意,换了列国豪宴的日子。

“雷落,我等你一生,寻你一生,只愿你平安无恙,与我重逢。”梵音情重落泪。少时,梵音道:“我们上去吧。别在这里久站。”

“好,带你去见见救我一命的老爹。”雷落道。两人挺直了脊梁,迎着晚风,一世美好。十年前,也是傍晚,他二人在游人村的小道上道别,再见便是死别。十年后,夕阳余晖,他回来了。音雷两人一齐并肩往大殿上走去,十指相扣的两手没有分开。

等踏上那高高的殿前石阶,两人已换了气度,一身凛然,十年风霜,赤血儿女,戎装在身,唯有那竹马之情浓烈绵长,永不消褪。

雷落与梵音来到北冥和太叔公面前,不等梵音开口,只听一声虎音:“西番军政部,雷落!”已然向北冥伸出手去,只是那原本礼节的右手仍然握着梵音没有松开,扩张般的侵略感倾压而去。

北冥眸光重放,气场全开,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登时嚣张而来。“东菱军政部,北唐北冥!”眼见这二人握手相见,周围的人已落下冷汗,气喘连连。太叔公轻声一笑,不理会这两个后生。梵音略惊,本想先与太叔公礼见,却不料被北冥雷落两人生生卡断了。事发突然,梵音想定是她与雷落此番重逢,雷落心情激**,豪放不已,难以抑制。北冥乍见雷落,年龄相仿,热血方刚,棋逢对手,也生了一较高下的心念,两人这才如此。梵音见状略有生疏,便要捏一捏雷落手掌,眉眼间也欲给北冥递个信息,让两人知道收敛。谁成想,她还没动作,二人又有了举动。

“我是第五梵音的男人!初次见面!少见勿怪!”雷落字字落锤道。北冥凌眉一簇,厉上心头。梵音一旁傻傻看着雷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方才激动过度,耳朵一时又不灵光了。她大约觉得自己看见雷落说是她的男人,可她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约是自己看错了?“男人?什么男人?”梵音脑筋一时不清。然而梵音迷糊,可在场人却听的真切,一个个讶异地往这边看来,其实自雷落出现起,众人的目光就没离开他二人。人群中,魏灵超的眼睛已放出无数暗箭。

“哼!”只听北冥冷笑一声,俊容冷魅,薄唇似刃,梵音一怔,再看向他,只见他道:“确实不像个娘们儿!”此话一出,众人皆愕!梵音彻底呆在当下,不知这二人什么情况。两人话落,双手齐用力,雷切之力,凌斩之锋,窜裂在两人之间,二人均笑了起来。

一旁太叔看着两个后生的较量不以为意,目光反而落到梵音身上。只听他道:“你就是第五梵音?”梵音恭敬道:“太叔主将在下正是,”“也不怎样嘛。”谁料梵音话未说完就被太叔公打断了,言语漠然,视若无睹。梵音心下一怔,面色如常,恭听太叔发话。此时的北冥与雷落齐齐扯手。听太叔公如此说来,北冥顿时心有不满。雷落想开口,却又被太叔公抢了先,明白制止他。

“我儿这条命,就是为你没的?”太叔公审视着第五梵音,“两条臂膀也是因你断的!”

“老爹!”雷落出声道。

“老子说话哪有儿子插嘴的时候!”太叔公道,话虽难听却看不出是对雷落的苛责,像是父子俩家常罢了。

“您请讲。”梵音沉稳道,并不受二人影响。

“以我儿的本事,千军万马只等闲,脱困又何足挂齿,若不是为了你,他何至于此,你说是也不是?”

“正是。”梵音道。

“你又是怎么报答我儿的?老夫没猜错,也不过是哭天抹泪罢了,寻常无知女辈。后也正是因为你,我儿这双手臂险些长不回来!为了仨猫俩崽,便与人大打出手,坏我大事!无知女流之辈!在这东菱找了个栖身之所,按了个头衔,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莫要说我没提醒你小北唐,若不是看着你父亲的面子,当年她坏我大事,我就饶不了她!还轮到她今天在这里唧唧歪歪!”太叔公喝道,众目睽睽之下全然不顾梵音脸面,殿上殿下一时鸦雀无声。姬仲更不知发生何事,只是他一旁的姬菱霄看的痛快。

“唧唧歪歪!没错就是唧唧歪歪!那个就会扮可怜让我冥哥哥七荤八素的矫情女人,装的一副孤傲样子!呸!看的都让我恶心!没想到这老头子一眼便看穿了她,真是痛快!”姬菱霄暗爽道。

“您教训的是,第五受教。”梵音恭恭敬敬道。北冥与雷落在她身旁,想出言相助,梵音自己却先开了口。

“受教?哼!”太叔公嗤之以鼻道,“没指望你明白。老夫今天就是告诉你,我儿对你的恩,你得记!报,就免了!以后别再瓜葛!”太叔公说完,看着眼前的第五梵音,只见此人面不改色,无动于衷,似不受他言语影响一般。太叔公顿时大感不快:“听闻你这女流滴酒不沾,可笑!军营之内,本就是男人天下,一个弱质女流滥竽充数不说,竟还摆的一副闲人勿近的清高模样,沽名钓誉,作也不作!今日,老夫带了六坛熊骨百烈酒,本想让你用此酒敬我儿三碗,我儿受得,前尘旧事,一笔勾销,从此断了念想。现如今,泼了祭天吧!”

太叔公此番举动,正因为看见梵音这般平常样子,心中顿生不满。雷落为她丢了性命,她只当寻常,活的逍遥。太叔公怎能罢休!他不向眼前这个女人讨要些什么,就让她如此心安理得、平安度日,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所谓熊骨百烈酒是用野莹熊的熊血、熊胆、熊心与铩骨百烈酒混酿而成,酒坛用野莹熊的熊骨剜磨打造铸器,千金难得,封存百年,烈性冲天,滴酒封喉。熊骨百烈碗与熊骨百烈酒本是同源,但熊骨百烈酒煞气滔天,血如泉涌,饮一杯直教人如临腥风血雨。如此一来,这酒在世上便是难存难得难饮至极。

“祁门!”只听太叔公豪声喝道。

霎时间,一雷利身影单臂叠落六坛重酒立于太叔公面前!朗声道:“主将!”

“好快!”赤鲁暗赞!

只见那人年纪轻轻,二十余岁,眉眼清利、风姿飒爽。身着暗紫色军装,后背腰间有一面银色暴瀑奔腾而上,势如破竹,似要冲破那一身军装般激流勇进,更好像是美女银发,挥洒云天。西番军政部的军装恢弘不减,更添华美张狂。此人正是雷落的副官,身兼西番军政部二分部部长祁门。

“把酒泼了,只当为列国豪宴祭天了!”太叔公道。此言一出,众人瞠目结舌,姬仲更是半晌语塞。

“慢!”忽听梵音大喝一声,震得祁门手臂一晃,登时警醒三分!太叔公却不多看她一眼,“太叔主将,今日我能与雷落重逢全拜您所赐!雷落唤您一声老爹,我已知道您对他恩重如山。雷落自小与我一同长大,赤胆雄心、光明磊落、慧不可当,他既视您为父,我必敬之。我二人分离多年,漂泊他乡,侥幸逃脱,得人庇佑,实应感激涕零。但,正因这年少变故,我自心生多疑。您有恩于他,我却也要想上一想。断臂再生,逆天而行,成则成以,败则身亡。若有半分差池、急功近利、心怀叵测,我二人便生死两头,永不相见!可今日我见他身强体魄、形如猛虎、见我如初、不曾改变、我便知您对他诚心。我亦再无二话。您对雷落再造之恩我第五梵音铭感五内,不胜感激!今日我厚颜借您熊酒,敬您一杯,还望得您允准!”话音刚落,梵音单臂一挥,隔空取物,一坛熊骨烈酒便稳稳攥在她掌心。祁门一怔,如此距离,他竟不知酒坛如何被她取走。只听梵音大声道:“第五梵音先干为敬!”

梵音扬臂一倾,重坛烈酒举过头顶,倾坛而下,只见那坛身已被浸成血骨颜色,酒水赤红如血,瓢泼如注,梵音豪饮而尽,扬手一挥,只听空中一声脆响,空酒坛崩碎在半空之上。跟着,梵音反手再取,又一坛熊酒托于手中。

“梵!”雷落大骇!欲出声制止!只听梵音厉声道:“雷落!”单臂一挡,阻了雷落动作。跟着又是一坛下肚。太叔公的眼睛渐渐正视到梵音身上。其实梵音刚才一番话语,旁人听得迷糊,太叔公却渐渐明白其中深意。此时众人已然咂舌,且不是看梵音第一次这般豪饮,而是因为这熊骨百烈酒太烈!方圆一里之人单是闻到这酒气便已头昏脑涨,头痛欲裂!

接着,又是一坛,第三坛!只见梵音纤颈欲胀,青筋膨出,秀眼血红。北冥怒从心中来,欲抢下酒坛!霍然间,清风骤凝,焰霞失色,寒厉暴起!东菱国正厅大殿之上一刹间冰霜肆虐,大地满银,晶霜顺着大殿攀壁而上,冰锥入天,陡上云霄!梵音三坛酒尽,灵力绽放!当空再来一声爆响,酒坛破。只听梵音对着太叔公豪声道:“为了雷落!莫说三只熊崽!就算杀尽三千!我第五梵音也在所不惜!”梵音野性爆出,张开右臂,挥手成拳,骨脆一声,满殿寒芒尽收梵音体内。众人皆豁出一口寒气,只见一尊华美冰雕孑然一身玉立在大殿之上,梵音已然野鬼幻形。

她醉眼张开,酒意漫存,却神形放浪,傲骨不羁,只听她再邪冷道:“但,要有人借此伤了雷落性命,我定加倍奉还!”

梵音那刺耳言语声声钻进戚瞳耳中,他却只当不知,身旁涂鸢戾气渐出。梵音这一言亦是点醒太叔公。先前那一段话,梵音先是拜谢太叔公,又坦诚告知她并不全然相信太叔公。梵音与雷落生逢大劫,侥幸逃脱,得知因果后已然知道人心叵测,鬼魅横行。雷落天生雷师,灵力极盛,虽有人施救,但难保不是另有所图,梵音自当留个心眼,从旁审视。可她见雷落全身而归,初心不变,便信了几分。再探雷落双臂无碍,灵力日益渐盛,对太叔公颇为亲近,便又放心不少。

最后,太叔公隐晦间质问第五梵音当年破坏九霄人捕捉棕熊幼崽之事,延误他为雷落续生双臂,太叔公也是为此对梵音愈加不满。可他原没想梵音会看穿他正是为此事怨怼与她,斥责她妇人之仁,难当大任。孰不知,当年之事梵音早就向崖青山打听过,棕熊之臂大巫可用来衔接人手,然而大巫所为,伤天害理,终会毁人性命。

梵音聪慧机警,太叔公又提到因为北唐穆仁他当年才没有多迁怒于她,她便断定当年九霄人抓捕棕熊正是为了太叔公给雷落续臂之事。可要按照此法,雷落早就命丧黄泉,然而现在雷落身强体健的回到自己身旁,正说明太叔公为了他着实用了心力,帮他重生。梵音已然全心全意相信太叔公对雷落真情。但,她最后提醒,太叔公当年是受人蒙蔽险些伤了雷落性命。

梵音与太叔公虽不曾谋面,却都是对雷落情谊深重之人,此番对话,你来我往,便猜中了对方心思。太叔公看着眼前梵音,已然用出浑身解数压制酒力,灵力四窜,却对自己前番斥责无半点怨意,胸怀坦**。对雷落之事更是谨慎细微,情深义重,太叔公心中不觉对梵音去了几分隔阂,神情渐缓,略有所思。

忽而,梵音神情陡立,身姿挺拔,在太叔公对面笔直向后退去三步,跟着一声铿锵落脚。只见第五梵音双手抱拳对太叔道:“太叔主将救雷落大恩我第五梵音无以为报!若来日您有差遣,我第五梵音定当鞍前马后,在所不惜!请您受我一拜!”说罢,梵音重重落下身去,对太叔公行以鞠躬大礼。“铿!”只听她野鬼幻化的冰玉身形腰间发出巨响!周围早已戛然无声。

太叔公年事已高,睿智难挡,听闻梵音说来日为己“鞍前马后”却仍忍不住大为震撼。梵音之所以不说赴汤蹈火是因为她敬太叔德高望重,兵权在握,此等人物怎会用到她这不足挂齿的小小女流帮忙。然而,正因梵音懂得此理,便不惜降低身价,在众目睽睽之下许诺为太叔公鞍前马后。这等情意不是为了雷落又是为了谁。

只看太叔振臂一展,豪言道:“好!”跟着三坛烈酒直落,太叔公一饮而尽!

此时鞠躬在前的梵音默默垂下两行清泪,变成冰晶落在地上。雷落亦是留下灼泪,守望着梵音。

“老五家当真有后啊!起来罢!”太叔公道。其实太叔公早就知道第五一族沾酒必倒,却仍为难梵音,可现下看来,当真测出了梵音的情谊胆识。说到此处,太叔公心中猛然一痛,他道第五一族早就没了才人良将却不知后生可畏、藏龙卧虎,然而他已是膝下无子,不免伤怀。

梵音寥寥起身,酒意甚浓,可凭借一身精湛灵力却也镇住一时。雷落快步上前,扶住梵音道:“你这傻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你又不会喝酒!伤到怎么办!”说着说着竟一时鼻酸,又要哭出来。梵音伸手拧了一把他的鼻子笑道:“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说谁傻子呢!”跟着拧起雷落耳朵。

“我我我!我行了吧!咱快回家!别撑着了!瞅瞅瞅瞅!五叔当年的样子都出来了!”雷落指的是梵音野鬼幻形后的冰魅模样。

“回家?哪还有家啊?”梵音戚戚轻笑道。

“我在哪,哪就是你家!”雷落道。梵音看着雷落,酒意朦胧,眼眶酸楚,一双手臂便想环住他的脖颈,当真是他回来了!当真!“雷落……”梵音情不自禁柔声道。“嗯。”雷落拦住梵音,让她轻靠在自己身上。

“这什么情况?”赤鲁的嘴张的像个圆盘,“他谁啊?哪位啊?他和老大什么关系!雷什么?闪电啊?我擦!不会是老大的男朋友吧!”赤鲁险些嚎叫出来,被颜童狠狠踩了一脚!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天阔心里暗骂赤鲁。北冥的脸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瞬间变得铁青。

“他该不是老大死了的那个男朋友吧?”赤鲁悄么声地在颜童耳边道,弄得颜童浑身鸡皮疙瘩。“离我远点!”颜童烦躁道。莫多莉在旁边看着他俩打打闹闹一时被吸引过去。颜童发现有人偷瞄立刻正经起来。自打北境一役,莫多莉见颜童为了战友、赤鲁哭鼻子就总拿这事打趣他,弄得颜童很没面子。无论东菱大小会议,只要颜童出席,莫多莉就会戏弄他道:“呦,这不是爱哭鼻子的颜队长嘛!不对,是本部长才对哈!”原本嫌莫多莉碍事的颜童从那以后气焰在莫多莉面前就矮了两分,见她就范难。莫多莉眼睛多尖,越是发现颜童这样越是变本加厉欺负他,一来二去,两人到比以前熟络的多。

“什么死了的男朋友?”颜童也忍不住问道。

“切!你不是不打听吗?”赤鲁傲娇道,他自认为知道梵音的事比东菱任何一个人都多,他可是梵音在东菱最靠得住的朋友!“话说回来,这个人怎么感觉比我还靠得住呢!”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颜童牙缝里龇出声音,冷羿跟着也支棱起耳朵。赤鲁瞬间得意起来:“咳咳,有些事老大确实只告诉了我,我这时候说,总不太好,毕竟,那是我老大的私事,连她哥哥她也不愿多说的。”

“那你就闭嘴!我自己去问!”冷羿发狠道。

赤鲁脸色一凝,气哼哼看着冷羿,忽然他头一转,对着颜童耳语道:“这个人是……以前和老大……然后……其实是崖……老大自己没……”颜童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一副私下里大男孩模样。忽而一个人凑了过来小声道:“什么啊?颜队长?”

“啊呀!”吓了颜童一跳,他一回头看是莫多莉靠近过来。“副,副将的事,你别。”

“我才没兴趣呢,傻子。”莫多莉笑艳艳地走开了,戏弄一下颜童她总觉得很有趣。稍远处的玄花看到颜童和莫多莉这般心中不是滋味。“你怎么会喜欢那个傻子呢?又喜欢哭鼻子,又爱打听事儿,睫毛长的眼睛大的跟个女孩子一样。”莫多莉笑着挤兑玄花道。

“我,我。”听莫多莉如此一说玄花顿时脸红,不敢再看颜童。这些年颜童作为本部长身份出席的会议越来越多,更多时候是他代替北冥和梵音或天阔一起参会,与同时部长的玄花碰面的机会甚多,然而两人之间也仅是彬彬有礼。玄花大着胆子相约过颜童几次,但颜童公务繁忙都婉拒了。现在,她只能远远看着颜童,不敢上前。

这时,站在雷落身后的一个男孩冲赤鲁这边看来,眼神机灵。赤鲁敏锐,嗖的看了过去,男孩立刻撇开眼神。这人正是帮太叔公拿酒的祁门,祁门细眉俊眼,锋凌俊秀,同西番的男孩女孩一样,都是出了名的肤透秀美。祁门假装没看赤鲁,仰头看天,吹着口哨。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支起耳朵想听听赤鲁在说什么。

梵音深吸一口气,将将站好。雷落看她无大碍,稍有放心,可她那一身野鬼模样却是一时半会撤不下去了。戚瞳的眼睛暗了下去。

“第五部长这个样子,是不是北境一战时和修门的样子啊?”梵音参差的尖牙、冰晶似的眼睛、冰裂般地嘴唇、肤若寒冰,看上去美轮美奂、野气横行。殿上殿下的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过梵音这般样子,一时间都被惊呆。“第五部长……真好看……”有人不禁道,却不怕她这身暴戾之气。梵音眯缝着眼睛,有些困顿,却能自持。北冥皱起眉头,想去扶她,但又停住,此时的他不宜插手。

队伍稍远处,一个小身影不住地抽搐,一旁的天阔不停安慰,白泽也在絮叨帮忙。崖雅嘤嘤啜啜,不敢放声。

倏地一个强壮身影来到崖雅面前,遮住了光线:“这是谁家的小不点啊?长这么大了。”雷落躬下身道。崖雅近闻雷落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哈哈哈!”雷落大笑,忽的把崖雅抱了起来,像抱一个小孩般。

“雷落!”崖雅一把抱住雷落,梨花带雨像个小女孩。雷落比崖雅年长五岁,是她名副其实的大哥哥。“我以为,我以为你没看到我呢……”崖雅呜咽道。

“你这个头比梵音到还高些了,我怎么看不到,就见你哭的快把自己淹了,我再不来怕你是要水漫大殿了。”雷落打趣她道。

“我以为,我以为你没看见我……小音,小音这些年好想你,我,我也是……”崖雅道,不忘把梵音放在前面。

“我知道,小丫头,谢谢你能平安活着,真好。”雷落抱着她道,轻拍着她的后背。站在一边的天阔这叫一个不舒服,忽然觉得平时挤兑哥哥有点过分了。

就在众人情绪渐渐平和下去时,忽然间,东方天空现出一片霞光,霞光耀红万里直掩艳阳!那火红披霞霎时间划破天际来到国正厅大殿之上,俯冲而下,火浪肆涌,众人眼盲。

“小不点……”雷落昂首喃喃道。只听一声鸾鸣破云穿风,摇上九霄!雷落把崖雅放到梵音身边,来到大殿空场处,伸手触天一拢,一团火热充满他的掌心。“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了。”雷落把头靠在红鸾头上,红鸾冲天而下,伸长了脖颈,整个大殿似要在她的羽翼之下,头冠蹭在雷落脸庞,亲昵无限,数滴灼泪掉下,哧了雷落军服一个窟窿。“小不点!灵力不浅啊!好生厉害!”跟着雷落大笑道。这时忽又听天空一声乍响!正是刚刚雷落出现时那咧咧轰鸣的雷暴!

嚓!百裂暴雷近在眼前,雷光万射,激的人睁不开眼睛,战战兢兢!只见天空骤然坠下一团落雷,骇的人们纷逃四窜。红鸾目露凶光,转而预备奔向天空,龇出獠牙!

“雷兽!”雷落大喝一声。落雷在听到雷落大喝后,戛然停在半空,滋滋啦啦的继续发着怪响。祁门冲着重团落雷挤眉弄眼。“雷兽!”雷落又斥了一声,只见那万丈雷光倏的一下缩成一团,手掌大小,滋滋啦啦继续冒着蓝火雷光,在天空蹦蹦跶跶往雷落身边窜来!忽然一道银光挡住了雷兽的路。

聆龙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一团东西,没鼻子没眼睛、没耳朵没嘴巴、好似一团缠绕的电蓝色雷线,发出比刚才小亿倍的刺啦声。

“嘿!北冥!你看这是一个什么怪东西!好搞笑啊!北冥你快来看!它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它连腿都没有!哈哈哈!”聆龙在天空绕着雷兽前后左右的飞了一圈,“它还没有尾巴!北冥!你快看!哈哈哈!”聆龙在天空聒噪地嚷嚷着。

“聆龙,过来。”北冥眉间抽搐一下道。

“你过来看看嘛北冥,你过来看看!可好玩了!我都没见过,你见过吗,它是个什么东西啊?哈哈哈!还会响!哈哈哈!”聆龙吆喝着北冥。殿上原本紧张的气氛被聆龙的怪诞想法打破了,也跟着探头看过来。姬菱霄已经藏在了姬世贤身后,烦躁的皱起眉头,念道:“一堆怪物!人也是个怪物!怪不得整天会和怪物在一起!”

蓝宋儿的心突突地跳着,却强撑着一副安然模样,可那眼皮下止不住的跳却藏不住。他身边的幻影猎豹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天空。胡轻轻的一双眼自从看见北冥起就没再挪开,周遭发生什么她全不在意。只是她发现北冥的一双眼从头到尾只看向一个地方,胡轻轻跟着寻去,发现梵音正站在那里,眼眸微合,似有睡意。

“那,是个冰雕吗?”胡轻轻道。

“什么?”蓝宋儿在她身旁道,顺着胡轻轻的目光,蓝宋儿道,“那人是第五梵音。”

“第五梵音……是谁?”胡轻轻道。

蓝宋儿叹了口气,不再答话。她也看向梵音,只是目光和一个人撞在一起,她回头看去,见北冥也在看着梵音,蓝宋儿心中顿时不爽快,别过头去,不想看他!可一会儿,她又忍不住用眼角瞥向北冥。

“聆龙,过来。”北冥无奈道。聆龙晃晃悠悠,一步一回头往北冥身边飞去,坐在北冥肩膀上,卷着尾巴,晃**着腿。雷兽终于摆脱了聆龙的纠缠,跑到雷落头顶上,又滑到他的肩膀。红鸾警惕地看着它,眼露凶光。

“小不点,这是我的朋友,雷兽。雷兽,这是小不点红鸾,你们认识一下。”

雷兽听雷落喊红鸾小不点顿时一愣,兹拉声也停了,一团乱线仰起头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小不点!线团下伸出两条细小的线腿往雷落脖间挪了两步,又从线团中伸出一条类似小手的细线,朝红鸾够去。雷兽想摸摸她的羽毛。红鸾用鼻孔喷了它一下。雷兽顿时龇出尖牙,刺啦声再次响起。“雷兽……”雷落又道一句。雷兽吃瘪,团在他肩头不动了。不一会儿,它又扭身儿朝身后看去,聆龙当啷在北冥肩头,雷兽似乎也觉得他有趣,冲他龇牙,不知是乐是凶。聆龙看见也冲他龇牙。两个小东西觉得互动有趣便没完没了摆起怪模样。

忽然红鸾抖耸羽翼,刷一下挥动翅膀卷过梵音和崖雅带着雷落一起向高空飞去。雷落坐在红鸾身上左右两边揽着梵音和崖雅。崖雅害怕,紧紧抱住雷落,梵音则轻靠在他身上看着天边,冰塑之身映着火焰让人看得着迷。“怎么了?”梵音轻轻道。

姬仲望去,不知所谓,少时他开口道:“太叔主将,咱们落座殿内去吧。”

“小北唐,你这副将到有点意思。”太叔公望着天边笑道,深意不浅。他刚才当着列国宾客前刁难梵音无一人不看在眼里。事关梵音与雷落的私事即便是北冥也没有插手的余地。太叔公没打算给梵音留下脸面,却也不曾卖给东菱军政部这个面子,虽说他针对的是梵音,但打狗还要看主人,太叔公这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架势。

“太叔主将,你若再有下次,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北冥沉声道。

“哼!”太叔公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霍然间,太叔公周遭灵压激增,霎时将爆裂开来。太叔公猛然回头已欲抵抗!“他怎么敢!”太叔心中道。周围还这么多参席之人,北唐北冥这般放肆,岂非要无故伤人!然而就在太叔公看去时,怔住了。周遭之人各说各话,根本不曾察觉这边状况。

“防御术!”大叔公大惊!北冥已在施压之时就用防御术困住了太叔公一人,仅他一人!两种灵法同时加持,需要的灵力倍增,想要施压太叔公本就是难事,专心对付已是棘手,更何况还要束缚!太叔公瞳眸怔大,欲要抵抗。霍然间,北冥收了灵力,冷言道:“主将!请吧!”展臂一送,请太叔公到国正厅内落座。

这激烈的抗争不过三五秒时间,周围的人根本不知发生何事。“他是什么时候对我展开的防御术!”太叔公心道。只见他脸上露出狰狞笑容道:“好!北唐主将!”

宾客们纷纷往国正厅走去,一个深邃的目光向北冥看去,端倪慢走在最后:“防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