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情深意浓

“你也和他照过面了?”梵音道。

“是,魔坤和今日那人都是亚辛的左右手。”北冥道。

“你在大荒芜见到亚辛了吗?”

“没有。”

“亚辛是灵魅之主,魔坤是鬼徒,亚辛的手下,那今日我们见到的白灵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几次探查下来发现白灵胸前都有一颗灵心,积蓄灵力,也可再生,而且它们能随意变换模样,灵魅却不行。之前,我看白灵们被灵魅或鬼徒往峡山的方向驱赶,但不知目的,今天去就是为了一探究竟。不曾想,灵魅身上的暗黑斗篷竟都是白灵织出来的,以前和灵魅对战时因为他们披了斗篷,所以不知道它们斗篷下的样子,现在看来,灵魅之所以穿上斗篷十有八九是为了挡住它们身前空洞的灵心的。灵魅的暗黑灵力不可再生,想必也是没有了那灵心的缘故。”

“那鬼徒呢?我看他们身前并没有什么空洞,似乎和灵魅与白灵都不大一样。鬼徒倒是没有什么斗篷,**裸的一团黑障出现在我们面前。”梵音道。

“鬼徒应该是还不及灵魅的黑灵。要是我没猜错,恐怕,鬼徒以前的样子也如灵魅一般。”

“那你说灵魅和白灵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你查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我只知道,大荒芜上白灵被灵魅奴役,反抗不得,成为了他们的苦力。但有一点我现在确定,无论是灵魅还是白灵都和人类鬼魂无关,正如咱们所见,他们是大荒芜中生长出的天地灵物。”

“那山精和树灵也是了?”梵音说的树灵正是白灵用来搅拌浆水时用的灵器,然而那灵器看上去生动昂然,不像是死物一般。

“是,山精和树灵都是大荒芜中的族类。”

“亏了你进了大荒芜,查到了这许多线索出来,要不然,我们还懵懂无知呢。”梵音道。

“可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今天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即便是当年对战的亚辛也不曾见他有人形之躯,单有一身灵骨罢了。然而那人用的又似乎是雷师之法,与暗黑灵力不尽相同。可除了太叔一家,我鲜少查到有能力的雷师了。”

梵音听到这里,忽然静了下去,北冥一时不查,忽而听梵音低声道,“要是雷叔他们还在,肯定也是凤毛麟角的……”

北冥看向梵音,她刻意避开了一个名字,雷落。十年过去了,梵音不再提起那个名字一次,今日状况她也只是提到了雷落的父亲雷叔。十年里,她每年都会去游人村祭拜,北冥每次都陪着。雷落一家的坟和梵音父母的相邻,是梵音一捧土一捧土亲手挖亲手埋的,然而那两个冢里就只有梵音妈妈林悦儿的遗体和雷落的一双手臂。当年她跑遍了整个游人村,整个秋满山也再寻不得他物。其实这些年,她还是会找,即便每一块瓦砾都被她翻透了,每年回去她都会一个人默默寻很久。无论是北冥还是赤鲁,都是在远处等她,她那时不喜欢有旁人在侧。一寻就是几天,不吃不喝。

当年北冥与梵音一起葬了雷落的一双手臂,他虽未见过雷落,却知那场战役的惨烈。仅凭第五逍遥和雷落父子挡下灵魅万众,可想而知那三人战力是何等强悍。但天不假年,自从梵音对北唐穆仁说过当年灵主对其父的对话后,她就再没提过当日事。

梵音呆若半晌,北冥一旁道:“梵音。”

“啊?”梵音半醒,拿起北冥桌上的水杯便喝了一口,回了回神。“说到这儿,你记得北境一战,我和你说过当时在对战之时我似乎碰见了一个鬼魅时空术士,后来那女术士多次帮助亚辛躲避穆仁叔的攻击,但最后被穆仁叔打散了。若说她是人肯定不是,但又与灵魅不同,明明一副人身魅影。既然你说灵魅与人类鬼魂无关,那当时我们遇见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呢,与今天这人有无关系?”

“今天这人是个‘人’,那个女时空术士是个‘魂’。这两个家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冒出来的,恐怕只有找到亚辛才有答案。”北冥道。梵音听他回答显然这些事北冥已经着手调查许久,心中早有打算。她随即叹了口气道:“我知你灵法高明,你却也不能这么胡闹,一个人闯东闯西,但凡遇到些麻烦怎么行?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主将在外,身边总要有个策应。你怎么总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呢?”

刚刚还因为雷落慌神的梵音,此刻又不知不觉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北冥赶忙跟上:“我怎么胡闹了?”被说的一脸莫名。

“还说没胡闹,仗着自己会时空术,想去哪里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我都管不了你,谁还能管得了你!”梵音忽然硬气了起来,甩开了刚刚故意调侃自己这个副将没地位的态度。对北冥这个家伙,梵音早就试过了各种办法,软硬兼施,不然他那个独断的性格一般人可弄不住他。

“我最近还在想,赤鲁的二分部部长要不要不要干了,把他调来当你的佐领,我兼任二分部部长好了。反正我驾轻就熟,不耽误事。顺便还能管管魏灵超那小子。”梵音盘算着。前面时北冥还一本正经听着,可当梵音提到魏灵超时,北冥的眼睛登的一下亮了起来。

“魏灵超?”他道。

“嗯,那小子年纪不大,性子不小,不服管。赤鲁平时也就知道吼吼他几句,他也当做耳旁风,和你对我一样。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什么叫和我对你一样?”北冥道。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没什么了……”梵音认真思考起来。

“那小子最近和你走的很近?”

“还好吧,他不一直都那样吗?”梵音反问道。北冥看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瞬间不爽起来。

“既然他那么不服管,让他来我的亲军,去韩战手下历练历练。”北冥冷眸道。

“他是水系灵能者,去你手下干什么,还是跟着我比较好。我说什么,他还是很听话的,灵法也不错,很有天赋。”梵音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你别看他不服管教,但练起灵法来比谁都用功,不得不说,那小子还是很有点毅力的。当然我教的也好。”梵音话中愈加赞赏。“怎么了?”梵音忽然发现北冥的神情僵在了那里,面色不善。

“明天就让他去城外韩战的一纵报道!”北冥忽然大声道。

梵音一愣,道:“他现在是冷羿的副队,韩战的一纵不是有自己的副队吗?”当个正事一般准备和北冥探讨下。

“我说让他去就让他去。”北冥声音沉了下来。

梵音看出北冥不乐意,以为自己刚刚说话重了,于是道:“其实那小子也没有特别不好,就是平时在队里有点霸道,到也不是顽劣,你不用太责备他。我平时那样数落他习惯了,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

“你在替他解释?”北冥道。

“啊?”

“你在维护他?”北冥越来越觉得气不顺。

“我没有啊,我怕你误会他。”梵音一脸纯真道。

北冥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要背过气去了。两人一来二去竟聊到了清晨。原本计划去三天大荒芜的北冥因为碰到‘雷师’的缘故,不得不提早返回。其实这一来一回对北冥的灵力消耗不小,他觉得有些乏了。

“你快去**再睡会儿,都怪我,这一夜和你没完,忘了你一来二去很耗体力了,都怪我。”梵音打开北冥房门还忍不住自责道,“你再去睡一会儿,我待会给你端些早餐过来。”

“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北冥跟在梵音身后。

“不要,你再去睡一会儿嘛。”梵音道,“快点。”北冥走了出来,梵音欲要推他进去。

“你们在干吗?”忽然一个生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像是在质问。魏灵超正站在北冥的隔壁,梵音的房门前,看样子他正要去找梵音。不想门还没敲,音冥两人从北冥房间走了出来。

“灵超?”梵音转身道,也没想他会来找自己。

魏灵超的眉毛突然一皱,再道:“你们在干吗?”刚才梵音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魏灵超的耳朵,甚是刺耳。

“我们……”梵音正要回答,北冥抢先道:“关你什么事?”北冥说完魏灵超怒气已起,大步冲北冥走来。北冥眼神陡然一厉!灵压竟出!魏灵超戛然停在半路,竟一动不能动了。

“我去!主将!您这一大清早的够精神的啊!这么强的灵压!您收一下,我要过不去了!”只听大老远传来赤鲁的声音,吼得整个军政部恨不能都听见。

“北冥。”只听梵音蚊声在他身边念了一句。北冥这才稍缓,收了灵力,然而眼神仍厉气不减。

“灵超你过来干嘛?”梵音为了打破尴尬,出声道。谁知,魏灵超竟不回她,依旧敌视地看着北冥。“灵超!见到主将不能无礼!”梵音自然看出魏灵超态度不恭,出言轻斥道。

“你昨晚一夜都在他房间?”魏灵超忽然转过头来,怒视着梵音。梵音被猛然质问,措手不及道:“嗯……是啊。”

“你跟他干什么了?”魏灵超听罢,噌的发根立起。

“没干什么啊。”梵音说的声音有些发虚,大荒芜事关重大,她怎可能随便跟人提起,不要说魏灵超不行,就算是赤鲁,梵音也要征求主将的意见才能决定是否和军政部部长一级的指挥官近一步商讨。

“没干什么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他房间呆了一夜!你刚刚又说和他一夜没完,又是怎么回事!”魏灵超忽然暴躁道。

“噗!咳咳咳!”听魏灵超这么一说,梵音差点呛死。“我!我!我……”

“我靠!老大!你和主将干什么了!被这小子撞个正着!”赤鲁听闻,连蹦带颠儿跑了过来,眼神中充满探究的意味。

梵音被他们说的呼吸急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我们什么也没……”

“干了什么用和你汇报吗?魏灵超。”北冥冷言冷语道。

“啊呀!主将!牛逼啊!你和我老大!”赤鲁听着激动起来。

“啊,啊,啊,”梵音一通摆手,不知要先拦住谁。

“我们两个昨晚在……”北冥俊眸一挑继续道。梵音踮起脚尖,一把捂住北冥嘴巴,紧张的冷汗直流道:“我们昨晚在他房间喝茶,”跟着清了清嗓子道,“都赶紧下去吃饭了,在这里围着干嘛!赶紧走赶紧走!”

“啊?就,就喝茶啊?老大,你俩就喝茶啊?”赤鲁道。

“是啊!不然呢?赶紧吃饭去了!磨磨蹭噌的!快走快走!”梵音催促道。推着魏灵超往楼下走去。

“这个魏灵超是不是不好管教。”等梵音和魏灵超走远,北冥对赤鲁道。

“还行啊,怎么了?”赤鲁道。

“我准备调他到韩战那里。”北冥道。

“您亲军里面缺人手啊?”赤鲁正儿八经道。

“嗯。”北冥认真道。

不久后,北冥召开了作战会议,在部长一级的指挥官中通报了他去大荒芜的事情。会议开了三天三夜,讲述的具体情况原比那夜他和梵音说的多得多。在这三年中,北冥先后进入大荒芜十一次,令在场每个指挥官咋舌,北冥对此却一句带过。随着北冥深入讲述他在大荒芜的经过,在座的人越发觉得不寒而栗。

大荒芜幅员辽阔,百貌并生,北冥虽去过十一次却都不敢多做逗留。第一次为了以策安全,北冥从东菱北境进入大荒芜,然而他探了两天两夜也没进入大荒芜腹地。大荒芜迷相丛生,人类的灵感力到了那里全无用处,因为自从进入大荒芜境内,那源源不断的灵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生生不息。人类在里面多做逗留便会迷失方向,甚至迷失心境。大荒芜中的灵力仿佛地生天养,人类待久了便不想再出来,一路上北冥发现众多西番死士,都死在了追觅灵力的路上。若不是像北冥这等有十足定力的灵能者,定会被其迷惑,不得自拔。

之后几年,北冥从不同方向多次进入大荒芜,逐渐发现了山精、树灵、白灵的存在。白灵被灵魅奴役不得自由,偶有群居流窜的白灵也若隐若现,鲜少露面。白灵形如水波烟雾和灵魅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莹白,一个黑暗。然而具北冥探查,大荒芜水流甚少,白灵多以甘露雨水为生,可对大荒芜内的暗河避之不及。也是从发现白灵起,北冥逐步断定了灵族的存在,鬼魂魅影一说不攻自破。

随着北冥深入大荒芜,那里的灵压愈来愈甚,他想去到当年九周天传说的地方却终没得成。在这期间他碰到了化为人身的雷师和魔坤。从鬼徒和灵魅的口中北冥得知,魔坤和雷师是亚辛的左右手。他本想跟着魔坤他们直捣黄龙,然而他一边施展防御术,一边跟踪越发吃力。魔坤等人在进入大荒芜腹地后灵力逐渐增强,北冥一个差池就会被发现。

听过北冥的汇报,军政部上层越发觉得大荒芜不可冒然进攻,只会适得其反。这也是北冥要联合三国最重要的理由之一,相互牵制,相互协作,唇亡齿寒。然而对九霄的看法北冥有所保留,他总感觉九霄对待灵魅的态度不甚明了。无论从那一方向查起,九霄戚家似乎对灵魅的动作少之又少,在北冥看来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天阔和北冥的想法如出一辙。

北冥想进攻大荒芜的想法还有第二个原因。也正是这次去大荒芜他再次证实的。白灵为灵魅大量织出暗黑斗篷,那是一种保存灵力的法器,灵魅不断压榨白灵,呼之欲出,他们预备卷土重来。人类不能无限制的等待被进攻而不出击,那迟早有一天会把人类逼向险境。会议到最后,天阔突然明白了哥哥之前和他说的话,以后无论谁是军政部的主将,军政部都是东菱无可撼动的堡垒。

北冥向军政部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他不会率兵冒然挺进大荒芜。换言之,他自己会用最大限度的能力探寻大荒芜中的弥天之境,不惜代价。

散会后,颜童单独留下与北冥商谈:“主将,你需要一个佐领,我可以退出一分部部长的位子,由赤鲁来当,我去当你的佐领。”颜童话还没落,赤鲁也跟了进来。

“哎,你还没走啊?”赤鲁跟颜童道。

“你有事吗?”颜童道。

“嗨,你找主将有事,我就不能有了?你说完没有,说完我说。”赤鲁催促道。

“没有。”颜童道。

“那你别说了,我先说。”赤鲁道,“主将,你这么单枪匹马干下去可不行啊,我不放心。下回你再去大荒芜带上我。不然我给你当佐领吧,部长的位置让冷羿那小子去吧。我看他还行。”临了不忘踩咕一下冷羿。颜童冲他翻了个白眼,北冥轻笑。这时,大门又被推开了,梵音探出脑袋,见他们三个齐齐看了过来。她道:“你们还没说完吗?那我待会再过来。”梵音话没说完,门已经关上了。

“开完会了?”梵音身后响起声音,魏灵超走了过来。

“嗯。”梵音心不在焉道,匆匆离开。她一路走到东菱山崖顶,海潮在涯底激起千层浪,那混天响的隆隆声梵音似乎也听不到。她看着远海,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忽然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倏,梵音身形斗转,在落到海潮之际一个回旋,脚尖划过水面朝远处的岸滩驶去。一道长长的银线留在海面上,像一条银霜丝带闪着冰晶般的光,遥望无际。

刷,梵音停在了岸滩前。啪哒,她脚尖点水,一层薄薄的冰霜化了开来,梵音走在了水面上,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干嘛呢。”一个柔声响起,梵音抬头看了看他,不知何时北冥已经跟了上来,她无从察觉。梵音望了他半晌,北冥道:“怎么了?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你说,颜童、赤鲁和我谁当你的佐领好?”梵音道,北冥分不清她是在与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梵音说罢又看向北冥,默了片刻道:“我和颜童谁的灵法好些?大约是他周全些,但我的防御术比他好。进攻方面,我俩半斤八两,但他是双属性灵能者,是不是功能上好些?你们两个更易配合?”梵音边说边把拇指放在唇边抵着,低眉思索。

“还是说我们都不好?弄巧反拙,一个不小心拖了你的后腿?”梵音忽又抬起头来,“就像我这次随你去大荒芜,是不是没了我那个人就不会这样轻易发现你?”梵音叹了口气。北冥跟在她身边,她已经不知不觉沿着水岸走了好久,渐渐偏离,往海中走去。然而她脚下成霜,如履平地,不曾发觉。北冥亦然,虽不会水系灵法,却也能临水踏行。

忽然,梵音身前乱影一晃,北冥险些落入水面,梵音急忙伸手扶住他。没等站稳,北冥脚下又是一滑,梵音彻底回神上前揽住他。北冥乖笑,想回身与梵音说话,谁知他脚下一滑,噌!彻底仰面摔下。他踩到了梵音为扶他而来延展出的冰层。

“呃!”前两次北冥是为了逗梵音假装不稳,这次是真的滑倒了,他登时张大眼睛,低声惊呼。

“啊。”梵音见状赶忙在他身后伸出双手接住他,可北冥身量比她高出许多,猛一倒下,梵音吃力不住。扑通,北冥掉入梵音怀里,“唔……”梵音抱着他两人齐齐落入水中,咕咚咕咚。北冥只觉自己跌进了梵音胸前的柔软,他在水中迅速转身,游到梵音身后,哗的一声把她抱出水面。梵音呛水,在北冥怀里咳嗽。北冥抱她往岸边走去。

“你呀,咳,又不是小孩子,咳,还滑到。”快到岸边时梵音拍了一下北冥胸口道。北冥把梵音放在白色鹅卵石上,两人都湿漉漉的。梵音的短发顺着脸颊贴了下来,滑过下颚,清水顺着她的脸庞滴答下来。北冥俯身下来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谁知梵音噌地坐了起来,倏地凑到北冥面前道:“我觉得,还得由我当你的佐领!你说大荒芜灵力肆乱侵扰,少有差池都会危险。那颜童一定不如我!我的防御力比他好很多,定力也比他强!”

“呃!”北冥见梵音突然凑到自己身前,清水芙蓉,肤若凝脂,呵气如霜,那水中的一时柔软本就让北冥乱了方寸,现下他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再次激**起来。什么防御力,什么定力,全都听不见了。“什么?”北冥勉强应和道。

“以后我来当你的佐领。你出入大荒芜,我都跟你去。我的灵性属水属阴,颜童太烈,在那种地方更容易被人察觉。所以,还是我陪你去更合适。那日在大荒芜那个雷师发现我们,定不是我的缘故,也许是他灵力太盛的过,我这几日多思,所以才乱想了些因由。回头,我再与天阔合计一下才更保险。”梵音认真看着北冥道。

北冥看着梵音水漫的杏核眼,脑筋一时不听使唤了。

“你在听我讲话吗?北冥?”梵音道,忽而梵音低下头去喃喃道,“北冥,其实……其实我也和天阔一样,不想你去大荒芜的。我知道,灵魅的事一天不消停,咱们都别想踏实。可是我最近总是担心……”梵音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下去,似有些为难又有些歉疚。她知道自己身为军政部的副将,凡事要以东菱国安危为先,军政部军务为重,私人感情实在是不适宜的。“其实,我有时候想,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我早就不在意了。自从北境回来后,生离死别,兜兜转转,我心跌宕,却也感激。看着晓风阿姨思念叔叔,我心里也跟着难过,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百里抽闲去陪她。你呢,比以往更加忙碌,百上加斤。我看着阿姨,总也想起你。我心想,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便没什么可求了。”说到此,梵音深深叹了口气,颓然地坐了下去。北冥听着梵音的喃喃细语,一颗悸动的心越发澎湃,不可抑制。他渐渐俯下身去,来到梵音身前。

梵音见黑影压下便抬起头来,发觉北冥已在自己不远处。梵音小声道:“怎么?我,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想。”说着,她眉间一蹙,有些羞愧,“倒不如以前雷厉风行了,真是,越经事越怕事了,不像话。再这样下去,真的不配当你的副将了!”跟着又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劝我,我知道是自己的不是,过了这阵就好了。你说是不是?”梵音打起精神,看着北冥,想他给她鼓励。谁知北冥的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梵音,一言不发,梵音不知所以轻声道:“北冥?”北冥呼吸起伏,梵音灵眸微动,不知怎的,她只觉北冥近的让她开始有些不自在。然而北冥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梵音的不自在而停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梵音开始无措起来,眼神闪烁。忽而,几道凌光划过,刺到了音冥两人的脸颊。啪!北冥身后的数枚凌镜被他的无形灵力打碎了。

“灵超!”梵音心下道,魏灵超刚刚从悬崖上放出凌镜追寻梵音而来。梵音薄唇轻启,欲言又止。北冥此时已经近到她的脸庞,她稍有动作呼吸便会呵到北冥脸上。梵音心跳加速,一动不敢再动,两颊漫上红晕,她颚下的那道美人痕让北冥深深陷了进去。忽而,梵音眼眸一闪,嗯?北冥军装上的口袋动了一下。梵音轻眨,口袋里面又急蹿两下。梵音害羞心慌道:“你,你的口袋动了……”北冥的唇与她的唇已近在咫尺,差之毫厘。梵音紧张地手心全是汗。

北冥置若罔闻,一心只想亲上去。谁知他口袋里的信卡又转动两圈。这样一般都是军机。北冥凌眉一簇,心道:“天阔!等我回去宰了你!”

“好,好像是急事。”梵音屏息细语道,薄唇轻抿,害羞地躲开一般。跟着信卡在北冥的口袋里窜动个没完。北冥气急却又无奈,只得略略倾身,拿出信卡读去。谁知,刚一打开信卡北冥的神情便僵住了,双眸急聚。待往下看去,他的面容越发肃穆。

梵音见他这般不知是何缘故,等北冥看完,她道:“怎么了?”

北冥盯着信卡,思绪一时无法从上面的内容拔开。“北冥?”梵音轻唤,拂着他的手臂。北冥转醒,道:“西番要提前列国豪宴。”

“提前?不是两个月后吗?”梵音道。

“十五天后。”北冥道。

“十五天后!这么快!他们要干什么?九霄同意了吗?国正厅那边呢?”梵音道。

“都同意了。”北冥道。梵音愕然。

“梵音,”北冥忽然道,“十五天后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梵音茫然。北冥伸手想去抚梵音的脸庞,最后却落在了梵音的发间。“八月十日,你二十四岁生日。”北冥道。

梵音挑起秀眉道:“这么快啊,我自己都忘了。”甜笑起来。梵音冲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等着什么。

“我本想你生日时候告诉你件事情,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我本打算那时候告诉你的。”北冥提起勇气道。

“什么事情啊?现在告诉我不可以吗?”梵音天真道。

“想你过生日,应该会高兴,所以选那天告诉你,可能你会同意,所以……”北冥越说越多,忽然停了下来,“还是等那天过了,再告诉你吧。”梵音不知道他想什么,却也不甚在意。“我到没关系,随你喜欢。不过西番为何提前了这些时间。天阔告诉你的吗?信上还说什么,我看你读了好久。”

“没什么了。”北冥道。

接下来的十天不只军政部,国正厅乃至整个东菱上下都在为列国豪宴急锣密鼓的筹备着。北冥奔走在国正厅和军政部两边,一时不得闲。梵音每每与他同行都能在国正厅遇到姬菱霄,姬菱霄年方二十,出落的妖媚至极。圆头翘鼻,宽扁嘴唇,长相虽算不得出挑,可那一身蛊惑般的气焰鲜少不备旁人注目。多少豪门世家公子造访国正厅,纷纷被她倾倒。姬仲也越来越重视这个千金宝贝。以往他不提自己与西番九百家的关系,现下西番军政部太叔公即将造访,他女儿又这般出众,对外他也说得菱霄是九百家的表小姐,只是未曾见过九百国主,等他日得空,他定当带妻女一起回西番省亲。

这一日,姬菱霄来到明月阁为自己定制出席国宴的盛装,正巧遇见南扶摇。

“这不是扶摇姐姐吗?多年不见,姐姐可好啊?”姬菱霄手中捧着艳红的绸缎翻起媚眼道。

“姬菱霄?”南扶摇一身暗红色军装刚刚踏进明月阁。就在一天前,南扶摇从南境而来。

“听说姐姐这次前来是为了订婚啊,和聆讯部的年阙?”姬菱霄探究道。

“和你无关。”南扶摇异常冷漠道。

姬菱霄碰了个钉子,跟着便阴阳怪气道:“多年前还听说你和我哥哥大战归来,不离不弃呢。原是我弄错了,你中意的人竟不是他。”

“你哥哥?”南扶摇的目光草草扫过衣料布匹,回眸道。她那明艳劲挑的身姿配上一身酷炫军装凛凛动人。

姬菱霄心中一颤,暗想道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冷羿那种人会对她另眼相看!“对啊,我哥哥。难道你不知军政部的冷队长是我母家表哥,西番国正厅的大公子。他的母亲九百斜月可是西番当今国主的亲姐姐。我听说北境一战,你和冷队长甚为亲密呢,怎么原来你要嫁的人不是他啊?”

“你哥哥?哼!”南扶摇冷笑一声,“你都称呼他冷队长了,他认你这么个妹妹吗?”

姬菱霄银牙一咬,忽而眉眼一转,娇声细语道:“不想你都要嫁人了,对我哥哥的事还这样上心,他认不认我这个妹妹也是我和我哥哥的事,你一个外人少说话吧。南部长,我看你今日是来挑选嫁妆的吧,怎么穿的跟行军打仗一般,还没以前**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不想嫁呢。怎么,没了冷队长,你连打扮都懒得打扮了?我这个哥哥,魅力还真是难挡呢。”

滴铃铃,明月阁的门开了又关,一个身着深灰色紧致装扮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年阙。方才姬菱霄的话他听了个正着。姬菱霄刁钻一笑道:“南部长,大婚选什么料子啊?”

“我选什么用不着你管,但你手上捧着的那匹,你自己定是用不到的。”南扶摇冷言道。

“你说什么?”姬菱霄刁眼一横。

“我那个弟弟心里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你那身衣服永远到不了和他一同穿!”说罢,南扶摇拂袖离开。年阙跟随身后。

“你!”姬菱霄一把甩开手中的大红绸缎,咬牙切齿。“哼!我倒要看看自己穿得穿不得!”南扶摇和北冥的姐弟情谊二十几年如一日,东菱上下论敢和北冥勾肩搭背的女人除了南扶摇便没第二个人了。

忽而,明月阁内一道洁白柔光闪过。

“这是什么?”姬菱霄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月沉珠,姬小姐。”明月阁的老板殷勤道。

“月沉珠?”姬菱霄眼前一亮道:“莫多莉以前就有那么一颗!”

“没错,咱东菱国除了花婆手上有一颗月沉珠外,就只有我这明月阁里的一颗了。那是海灵鲸万年孕育出的宝物啊!耀海万里!价值连城,万金不抵!”

“价值连城?”姬菱霄不屑道。

“有了月沉珠,定让姬小姐您的容颜举世无双,倾国倾城,青春永驻!”老板机灵道。“正如那皎洁皓月,受万人追捧,众星拱月啊!还有谁不愿成为您的臣子!”

姬菱霄讥笑着,看着那月沉珠,不知不觉竟被它吸引进去!当下便买了它入怀。随后又扯了两匹大红贵绸,吩咐老板为她做身新衣。待姬菱霄离开,老板捧着满盆的金银开怀往阁后走去。

“公子,您拜托我的事办了。这酬金咱说好了一人一半。您看?”只见一个身着淡紫色常服的年轻人坐在明月阁后歇息。年轻人见老板回来,拂袖一挥,金银剩半,人去茶凉。

“嗨!这买卖,但愿天天有。”老板乐道。

南扶摇一如往常住在军政部,而非聆讯部,按说她是年阙未过门的妻子,住在聆讯部理所应当。年阙送南扶摇到东菱山军政部山脚下,婉婉话别。

“扶摇,那我先回去了。”年阙彬彬有礼道。

“你路上慢些。”扶摇道。年阙刚要离开便看到梵音和冷羿从远处走来。

“今日你没挑到合适的嫁妆,明天我再陪你去看看好不好?”年阙道。

南扶摇一愣,这才看见冷羿他们已经到了不远处,她语塞道:“好,好啊,你明天再陪我去看看。后天就要出席列国豪宴了,我可不能丢你的脸。”

“你什么样子都最好看,哪里会丢我的脸,只要你不嫌我没那般风流倜傥就好了。”年轻温厚道。

“嗯。”南扶摇心不在焉应着,眼看冷羿已到他们身前,她忽地挺起胸膛挽住年阙的手臂道,“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顺便再陪我去海边走走,军政部里忙的很,北冥也没空陪我。”

“好,好啊。”年阙受宠若惊。两人转身便要离开。正巧与梵音冷羿打了个照面。

“年部长。”梵音先开口道。

“副将。”年阙道,“冷队长。”

“你们,出去啊?”梵音尴尬敷衍道。

“小音,我们正要去明月阁定制我的嫁妆呢,你也陪我一同去吧。我也帮你选选国宴上的衣服,别整天穿着军装,多没意思。”扶摇尖声道。

“你,你不也穿着呢吗?”梵音傻笑道,跟赤鲁在一起时间久了,说话也像他一般不过脑子。扶摇听到,僵在一旁。“我的意思是,军装也蛮好看,扶摇姐穿什么都好看。那个,哎,哥,等等我。”冷羿已经独自往山上走去,“那个,扶摇年部长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和冷队长还有事谈。哈哈,再见。”说罢,梵音灰溜溜地跑了。

南扶摇站在山下,看着冷羿离开,身形落寞,一个人径直往城里走去,已经松开了年阙的手臂。年阙恭敬地跟在她身后。梵音不知如何开口冷羿与南扶摇的事,只能旁观,不便多言。

夜晚,冷羿开窗寥寥睡去,一阵凄风吹过,原不是这三伏天的暖意,只听冷羿口中轻念:“扶摇,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