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龙二

这日,梵音因重创恢复,记忆重组,消耗过度,在夜昼家中晕了过去。

北冥一个瞬步,接住梵音,抱回房间休息。在崖雅的照看下,北冥退出房间,返回客厅。途中遇到天阔,他正站在走廊上,似乎刻意等着北冥。

北冥走过天阔身旁,天阔忽而战栗,他只觉北冥那一身寒芒下隐的是阵阵杀意。

走廊一端,雷落双手插在胸前,看着前来的北冥,他道:“小音没事吧?”

“没事,崖雅在照看,你要去看看吗?”北冥道。

“罢了,我在外面等着便是。”雷落爽利道。在经历过与梵音的一番肺腑之言后,雷落恍悟。本就豪迈的性格,现下已换了拖泥带水的纠缠,七尺男儿,胸怀坦**。

九百昆儿扶在雷落肩头,偷偷看去,不知何故,却也不多言。

“北唐,除了小音,我什么都不在乎。看来你和我一样,哼,也算痛快认识你了。”雷落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冷笑道。

北冥向雷落看去,少刻,冷笑一声,算是回应。

天阔朝他二人看来,这两人心知肚明,前生今世不过寥寥几面,倒像是过命的交情,知根知底。

客厅内,姬菱霄衣衫单弱,缩在一旁,精疲力尽。湖泊本想把她劝到沙发上坐下休息。只听身后一声厉喝:

“你方才说什么!当年我夜家被抓往大荒芜是被一个名为龙二的人出卖的?你再说一遍!”夜昼疾言厉色道。

姬菱霄忽受恐吓,一阵寒颤,哆嗦的不敢开口,蜷缩在一旁。

“我让你说话!”夜昼再喝道。

“老头子,你别吓着这位姑娘!你这般态度,让她怎么敢开口。”湖泊道。

“快说!那个名为龙二的贼人到底是什么人!说!”夜昼不听湖泊劝阻。

“龙……龙二是我……是我姬家的家臣……”姬菱霄胆战心惊道。

“还有呢!”夜昼道。

“他……他是个时空术士,和,和我冥哥哥一样……和你们夜家一样。”

姬菱霄此话一出,夜昼咣当坐在椅上,一口气险些要咽下。

“爸!”夜雨慌道。莫清扬急忙上前帮忙,两指一点,开了他的气道。

夜昼霍然一口大气吸入,脸色涨的通红。

“你说什么……什么……龙二……龙,龙二,时空术士……不可能……不可能。”夜昼恍惚道,气息不稳。

突然,厅门口传来一个冷声,道:“这世上,除了夜家还有一族时空术士,正是你姬家家臣,龙氏一族。”北冥站在门外,朝姬菱霄俯视看来。

姬菱霄看他一脸淡漠,全无爱怜之心,一时怒火中烧,提起一口冷气道:“没错!”

“不可能!一派胡言!”夜昼突然出声喝止道。

“龙氏,和你姬家多久前就勾结在一起了?”北冥充耳不闻夜昼的急躁,继续冷言问道。

“哼,”姬菱霄冷笑一声,道,“怎么,我的好哥哥,你现在是要开始质问我了吗?北唐!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要不是我供你在时空夹缝中休养生息,你这条狗命早就没了,还能和我在这里耀武扬威!你真是吃了不认啊!北唐!”姬菱霄**眼一翻,目光朝在场诸人射去。诸人皆是一颤,神色一晃,朝北冥看去,眼神里都是漫过斥疑。

“我问你话呢,龙氏什么时候和你们姬家勾结在一起的?”北冥倏地一下来到姬菱霄面前,蹲下身去,对着她脸道。

“你想知道?”姬菱霄狐媚一笑,贴身往北冥身前靠来。北冥怒眉已起,砰的一声,姬菱霄被弹开,撞在了墙上,痛声落地。

“冥儿!”湖泊大惊,慌忙朝姬菱霄赶来,扶她起身,“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照顾你多年的姑娘!”湖泊训斥北冥道。

北冥一掌对着湖泊击去,呼一下,湖泊身后散出一阵灵烟。

“逆子!你干什么!”夜昼突然暴怒道。

湖泊虚晃,险些要倒,被北冥扶住。

“你,你干什么冥儿?”湖泊亦有些薄怒。

北冥迟疑。

“哼!”姬菱霄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对外婆施以操控之术?我没那么卑鄙!”

“冥儿!你再不要这番莽撞了!自你和小白回来,你们两个对姬姑娘就多番刁难!外婆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但到底是姬姑娘照顾你多年,你……你说什么也不该如此!”

“外婆,您不用替菱霄说话,我知道哥哥心里只有小白一人。可我也从不多求,只想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就好,照顾他左右。他伤重在身时,我寸步不离、度日如年、心如刀绞,我不惜牺牲自己所有,只求他渡过难关。现如今他完好如初,与小白重逢,便把我抛诸脑后。他今日这般对我,我的心早就凉透了。只怪我自己不争气,背了爹娘,与哥哥来到这异世生存。十七年了,全是我自作自受、一往情深、不能自拔。”姬菱霄义正辞严道。

九百昆儿坐在雷兽身上,浮在半空,在门口听得嘴斜眼歪,龇牙咧嘴。

北冥看着她,转而回身,对夜昼道:“夜公,可否与我到书房一谈。”

“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夜昼固执道。

“夜公。”北冥道,声音里透着威严却不失谦恭。

夜昼想罢,起身欲和北冥离开。

“慢着,”姬菱霄忽而道,“月沉珠该还我了吧。”之前,梵音从姬菱霄身上夺了月沉珠去,现在还在她手里。

北冥置之不理,转身欲走。

“你伤重,我用家传宝物给你医治,又倾尽我所有,护你左右。如今你好了,一句温情暖语也没有,却又替她夺我宝物,你!你到底生的什么心!对我这样硬!”姬菱霄恨恨道。北冥漠然置之,转身离开。只留一声回**在厅中惨惨响起,“冥哥哥!”姬菱霄丰唇咬破,玉泪落下。

北冥与夜昼来到书房,夜昼愤愤道:“什么事!”脸上仍有悻色。

“夜公,姬菱霄口中提到的龙二,您一点印象也没有吗?”北冥道,全不受夜公态度影响。

“没有!”夜昼不满道。

“母亲当年与我提过,您一家来到这地球,因当时你与母亲、姨母合力打开了时空隧道,然而凭您三人之力似乎还不能全然将时空隧道开启。”

“怎么!你北唐家人看不起我夜家灵法?”夜昼道。

“不是看不起您的灵法,而是夜氏一族时空术虽世间罕有,但灵力不足,不足以达到如此大的威力。”北冥直言道。

“混账!我夜家岂容你北唐家侮辱!你给我滚出去!”夜昼怒道,固执的秉性深入骨髓。

“夜公,您且听我一语,再驳我不迟。”北冥沉声道,“我倒要知道是谁累我母家,又害我妻子,这人我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夜昼霍地向北冥看去,只觉一身冷汗落了下来,面前他北冥的样子,早已没了温恭,也无凶狠,却说不出的让人惧怕。

“如姬菱霄所说,她口中的龙二正是当年出卖夜氏一族之人,而此人竟也是时空术士。单凭她一言,我未必信,但此次来到地球后,我见到了龙三三,”北冥说话慢了下来,他感到夜昼在听到龙三三一名后,气息提了起来,“正是母亲当年与我提到的那人。”

当年正是有了龙三三的帮助,夜昼一家才能顺利来到地球。只是那时情况危急,没有一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时空隧道被霍然打开来。

依现在来看,是当时龙三三在危机时刻突然爆发灵力,时空术打开,加持了夜氏一家的力量,众人穿越了。

赶巧的是,雷落此次来到地球竟带来了已经化身灵魅的龙一,龙一与龙三三重逢,真相彻底浮出水面。罪魁祸首,直指龙二。

夜昼听完,沉默下去。

北冥低语道:“夜公,您为何如此确定弥天之上只有夜氏一脉继承了时空术,而无旁人?”

“你懂什么……夜氏一脉岂是你这等黄口小儿知道的清的……”说完,夜昼沉默下去。

良久,夜昼抬起头来,望着北冥,老眼昏花,觉得有些不清不楚。北冥上前,把夜昼扶到椅上坐下。夜昼没有拒绝。

只听他低声道:“难不成你真的做到了……”

“夜公所问何事?”北冥道。

“你那时重伤……怎又活过来的?”夜昼启齿艰难,一丝心疼涌上心头。

“我都没事了,还请夜公放心,不用替我伤神。”北冥道。

夜昼向北冥看去,半晌,摇了摇头,道:“真硬啊……你们北唐家的人性子就是这么硬,硬的自己一身是伤,一条命跟白来的一样,不值钱!”夜昼说着,中气也落下一半,不像刚才那般洪亮。

“怎的我那爱女,就看上了你们一家亡命徒。就连小白也是!”霍地,夜昼猛回头来,道,“你北唐家休想再动我的小白!赶紧给我滚出去!和那个什么姬菱霄,滚得越远越好!正好正好!”

“梵音一生,只有我能护她周全,旁的,都不行!”北冥正言道。

“你!”夜昼待看去。只见北冥眼中熊熊烈焰,大地之魄,无人可挡。“罢了罢了!随她去吧,你要真能待我的小白好,我也无话可说了……”

“谢夜公成全!”北冥拱手一礼,深深鞠下躬去。夜昼对梵音的舐犊之情,怕是不输这世上任何一人,北冥心中又是感恩又是感动。

他起身后道:“夜公,您刚才问我怎又重活……”北冥顿道,“我在时空夹缝中,无限重愈了。”

夜昼听罢,一丝惊骇划过眼底。看着北冥,张着大口,怔怔说不出话来!

已过傍晚,北冥与夜昼两人在房中密谈,其余人终于静了下来,得以喘息。湖泊扶姬菱霄来厅中坐下。

湖泊见姬菱霄脸色凄白,柔弱无骨,心有不忍,走出房去,要给她做些吃食。见湖泊欲离开,姬菱霄紧张道,声音低微:“外婆!您去哪?”

湖泊一顿,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慈爱道:“外婆去给你做些吃食,你别慌,你先在这里休息。夜清,你帮忙照看一下姬姑娘。”

一旁的夜清撇嘴道:“为何要我照顾?我不要!”耍着小性儿。

“家里就你无事,你不帮忙叫谁帮忙?”湖泊皱眉道。

此时夜雨和莫清扬已经离开,去到梵音房中。

夜清无法,只得点头照应。

湖泊路过天空夫妇时,才恍然道,随北冥梵音一起回来的,还有天空夫妇和龙三三。龙三三在听姬菱霄提起龙二时就已经神形飘忽,站立不稳了。湖泊又忙让他们堂中坐下。

这些年,夜家与他三人并无交往。只是十七年前,北冥离开,留下天阔、崖雅、木沧三人。等莫清扬叫天空前来帮忙医治北冥时,他早已离开。

木沧受北冥所托,在这地球照顾天阔崖雅二人。湖泊心中不安,被逼无奈,想出让天空帮忙照拂的法子。谁知天空在看到天阔时,觉着眼下这“机灵鬼儿”虽是个婴孩,但灵力灵动,心中立马喜欢,痛快应了这个差。

然而木沧不同意,他一个中年男人,如何抚养崖雅这个幼女。百般周旋不下,天空脑瓜一闪,想到了龙三三。于是乎,三下五除二,她把天阔与崖雅分别安顿下来。湖泊本以为木沧会不放心,定要跟上,谁知他木然应允,不再多话,倒不像与这两个婴孩有何感情。

从那之后,木沧多次来夜家询问梵音状况,但都被夜昼斥出千里。并威胁,如果木沧再敢来犯,他就将木沧永远逐出地球。木沧自从知道北冥是时空术士后,深知夜氏一脉灵力诡谲,他便再不敢妄动。

夜昼也下令夜家上下不许再和其他灵能者有来往,自当这世上只有他们一家“常人”,与地球之人无异。

谁曾想,北冥会再度返还,令夜昼大出意外,平静的生活被再次打乱,他怒气难平,变得愈加偏执。

这时的天空夫妇与龙三三和夜家之人也是多年未见。天空倒是大咧,龙三三因自身缘故,甚为拘谨。

她想到二哥龙二的种种行径,就让她不寒而栗,她虽不知前因后果,却对他的畏惧从没消失过。湖泊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休息,并吆喝天空夫妇一起。

龙三三往厅中走去,近处便是姬菱霄。想起她与龙二相识,龙三三便不想再上前去。她侧身欲掩在天空身后。

天空步子一顿,向姬菱霄看去,姬菱霄扶在椅背上甚是虚弱,只见她媚眼一抬,看了过来。

天空忽然一阵寒颤,对龙三三道:“你过去坐吧,坐下,无碍,我在旁陪着你。”龙三三被天空推搡着,坐在了姬菱霄隔壁,她的双手已经紧张的发紫了,不停攥着,口中喃喃道:“我想回去,一凡,一凡呢……”

龙三三来到地球后,孤苦无依,夜家对她不闻不问。经过生死大落,众人来到新天地,夜昼压根忽略了龙三三的异常能力,更没把她和时空术士联想到一起。众人为了生存,终日奔波,几年后才安定下来。

只有天空夫妇,偶尔去看望龙三三,接济她的生活。因为灵力的爆发,导致龙三三身体枯竭,健康状况一向很差,丧失了所有灵能力,天空对她多有照拂。直到那一天,天空把崖雅交到龙三三手中,她那早已无妄干涸的眼睛变了,久时,落下泪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有了牵绊,从此不再孤苦伶仃。

“妈……别怕,我在呢。”一双温暖的小手拂上龙三三的寒指。

龙三三惊诧看去,是“张一凡”,她的乖女儿回来了。

龙三三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过一凡,哭泣道:“凡,凡,咱们回家吧,咱们回家,妈妈带你回家吧,妈妈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崖雅焦急心疼道:“好好好!好的妈妈!你别怕,咱们这就走!”对于幼时丧母的崖雅来说,龙三三何时不是她的牵绊。说罢,两人站起身来。

天阔在一旁道:“我陪你们一起回去。”不知为何,再次见到北冥后,天阔本满心欢喜,然而现在他似乎有些排斥与北冥相谈。

“好!”崖雅应道。

“那我们也走吧。”天空忽而站了起来,眼神飘忽,拉着景阳便往外走。冲到门口时,咣当撞在一人身上,她抬头看去,正是木沧。

天空面色一紧,头也不回的走了。

姬菱霄看着一行人的匆匆背影,嘴角不知不觉扬了起来,露出笑意。

往事前尘,频频闪过。

十几年前,东菱国,大雪。

姬仲在国正厅办公厅内久坐直到深夜。子时方过,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密道传来。转眼,连雾来到了房中。

“国主,属下来迟,还望恕罪。”连雾拱手道。

姬仲审视着堂下的连雾,幽幽道:“往后看来都得是我候着连总司大驾了。”

“国主息怒,属下知罪,今日晚来是有原因的,属下刚刚从细作那里得到一批大荒芜密报。为此,属下刚刚又牺牲了三名精明能干的细作。还望国主明察。”连雾姿态一向恭谦,今日身子又垂的更低了些。

“什么秘奏,拿给我看。”姬仲道。

一封血迹斑斑的羊皮纸被呈上。姬仲眉间一蹙,厌恶的扔在一边,让连雾代为打开。上面清晰的画着一张地图,有黑山乌水还有一处类似火山的喷口,正是大荒芜腹地。

连雾告诉姬仲,这山名为峡山,河为绸水,是通往灵魅王庭的必经之路。此处无人把守,荒迹群山,再往王庭深处探寻时,细作受到灵魅追杀,撤了回来,重伤牺牲。

东菱北境战后三年,姬仲通过连雾一直搜集大荒芜的情报,然而寥寥无几,此封密报已是为数不多最珍贵的一封了。

连雾站在国主座前,一动不动,毕恭毕敬。久时,姬仲道:“你回去吧。”连雾二话不说,往密道撤去。

等他走后,姬仲在位子上深思片刻,拿出一张信卡,把刚刚密报上的地图传了出去。

少刻,一张信卡在军政部主将的办公室里展开,北冥拿着信卡阅了起来。良久,他回了姬仲一封:“阅。”

紧接着,北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秘匣,开了锁。里面放着数十片枯叶蝶,他寥寥一晃,消息传了出去。少刻,枯叶蝶上化出一行炭字:“且等属下回音,切勿妄动。峡山、绸水有灵魅把守。”北冥阅后即焚。

国正厅内,姬仲有些疲倦。严录从门外端了热茶进来,看见了桌上的地图。他恭敬的把茶递到姬仲面前,等待吩咐。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最近,我总把狱司的消息传递给北唐。”姬仲主动开口道。

“属下是有疑惑,但不敢揣测。”严录道。

姬仲看着严录,知道普天下对他最忠心的莫过此人了。

“这些年,我本应该一手掌控狱司和通讯部。可是这些年,我每每与连雾单独密谈时,都深感此人诡谲多端,时间久了,我竟觉得渐渐掌控不住此人了。

他油滑的跟阴沟里的蛇一样,竟比当年东华还要可怖……”姬仲沉思着,“一个洪兽,一个变态,后者更令人难以掌控。我已然从连雾身上嗅到了东华的味道。”姬仲道。

“属下帮您除了他。”严录道。

“来不及了……”姬仲对东华的恐惧根深蒂固,那人当年轻而易举的掌控着他,让他毫无喘息。现在连雾每每从密道前来与姬仲单独会面,那被无形操控的感觉慢慢回来了……

他是故意的,连雾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他特意从密道来,以表忠心,让姬仲上了套。姬仲本以为自己多了个可以使唤的人,可现在来看,是他被人牵着鼻子走。何时、何地、何事,都被连雾锁定了。

“怎么会来不及,国主莫虑,属下这就着手去办。”严录道。看着姬仲烦思不断,严录怒火渐起。

“两败俱伤。”姬仲道。连雾定是掐定了自己会这样想,姬仲不舍得牺牲自己坐下的一兵一卒,所以他不会硬碰硬。

“所以您现在想拉拢北唐?”严录道。

“为时不算晚,只要我处理得当,即便连雾早已察觉我的异动,他也不敢跟北唐揭发我!东菱到底是我姬家的天下。他的手也不干净,要动我之前,连雾必先死!他不敢!”姬仲道。

“可……北唐……信得过您吗?”严录道。

“信不信由他,眼下,我要用他来牵制连雾才是当务之急!”姬仲深恶痛绝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连雾犯了他的大忌,即便鱼死网破,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北唐和我关系渐缓,就没有人敢动我。况且,北唐北冥需要我的支持。想进大荒芜,必须有外援支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凭他,拿不下三国的态度,拿不下三国禁区令,东菱还是我说的算,我才是一国国主。”姬仲沉声道。

稍晚,严录退出国正厅。

姬仲刚要返回卧室,忽听一声闷响,在厅前爆开,骇了他一跳!他定睛看去,只见厅前爆开一团尘雾,一个踉跄细高之人在烟雾中三晃两晃,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姬仲浓眉皱起,应堂发红,愠怒道:“龙二……”

“国……国主……”只听一个细瘪尖鸦之声响了起来,闻起便让人生厌。

等灰尘散去,只见地上那人身形瘦长、两颊嘬腮,鼻骨尖细,一双贼眼滴流乱转。衣襟大敞,衣冠轻佻,颈间面庞全是娇红唇印,黄色长袍,举手投足间透着不检点。

“混账瘪三!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没有传召,你敢擅自来我国正厅!受死吧!”姬仲今天正气不顺,看见眼下如此不堪的龙二更是怒火中烧,准备一掌拍死他算完。

“国主留情!我被人……被人讨债……情急之下,才误闯国正厅,请您恕罪,饶命啊!饶命!”龙二拼命点头作揖,五十多岁的年纪,毫无体态廉耻。

“滚开!”姬仲一脚踹了上去,龙二被蹬翻在地,长袍撕破,一身血迹斑驳露了出来。

姬仲一怔,大声道:“什么东西!”他的眼睛随着龙二伤口的暴露,嗖的瞪了起来,“来人!”姬仲高喝道。严录带兵冲了进来!

只见那伤口边缘参差不齐,不停涌着黑血,是断口!灵魅留下的断口!

严录一步当先,用剑直戳龙二,姬仲早早撤到后面。龙二背腰中剑,啊的一声扑到在地,口中像乌鸦一样嘎嘎道:“主,我的主,听我解释,我,我,我骗了您……贱下的确是从灵魅手中逃出来,求您,求您庇护的,请您饶我一命,饶我一命,贱下这就走,这就走!”

龙二冲着姬仲频频磕头,不时欲发动灵力,然而他灵力消耗过度,一时间无法时空转移。

“慢!”姬仲看出他想逃之意,忽而大声喝止。“你们尽先退下!”

“国主!”严录不明。

“退下!严录留下!”姬仲急令道。守卫尽数退去。

龙二是他家臣,他怎能轻易让人看到他有时空之术!

等众人退去,姬仲怒视着龙二喝道:“你胆敢在人前显露!我杀你万次不余!”

“贱下知罪了!贱下知罪了!还请国主饶命,国主饶命啊!”龙二痛呼。

“到底何事,你速速与我说来,敢有半点隐瞒,立刻杀你!”姬仲厉道。

“贱下不敢!贱下不敢!贱下全都说!全都说!只请国主保命,保命!”

严录虽不知眼下何人,却不多问。

于是乎,龙二和盘托出。

他本在边境小国游历,忽遇敌手,那人灵力高超与他殴斗,他被重伤后,逃回菱都。

“人?”姬仲道。

“是,是人,伤贱下的,的确是人!”龙二急道,姬仲只见他一双贼眼,滴沥咕噜的乱转。

“严录,你先下去,有事我再吩咐你。”姬仲道。

严录迟疑。

“去吧。”姬仲道。严录退下。

待他走后,姬仲面露缓意,鄙夷道:“你想死?”

“贱下不敢!贱下不敢!贱下看有外人在,不敢全露事情,还请国主明察!”龙二此时已磕的头破血流,还在叩首。

“那你就给我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和灵魅怎么又有瓜葛!”姬仲道。

原来,龙二在一处边陲客栈寻花问柳,突然被人捕获。他想挣脱,但那人灵力甚强,他逃不得。谁知最后竟被带进了大荒芜。那人将他圈进,不久后,灵主现身了。

“还是他以前的模样,细缝双眼,细长唇线,裹在一个斗篷里,黑雾身形。只是……”龙二道。

“只是什么?”姬仲道。

“只是灵主看上去,甚为虚弱,不似从前灵力邪盛。”龙二回道,姬仲问完不语,龙二继续。

“他看上去虚弱至极,贱下趁他不备,便逃脱了。”龙二道。

姬仲向他看去,事情简单的出乎预料,任谁都不会相信,龙二自然明白。

龙二赶忙继续。他脱下外袍,姬仲方见他身上长长短短断口数十道,有些已经溃烂、有些还在流血,不是短时间的样子。

这些断口均是龙二口中提到的那“人”所为。听灵主召唤,那人名为迦罗,是灵主的手下。而此人真的是人,而非灵魅,就连运用的灵力似乎也不全是暗黑之力。

姬仲向龙二伤口看去,只见断口边缘撕裂分明,好像被利刀切过,又像是雷击。

雷击!姬仲心念一闪。

龙二忙道,对,就是雷击,那伤口的形状像极了雷击。

“那人长相如何?”姬仲道。

“贱下无能,那人灵法极高,一击命中,贱下来不及看清已被拖到大荒芜。贱下只记得一点,那人身着暗紫色军装,背后有片银色。”龙二道。

“西番军政部!”姬仲道。

“那人唯灵主命令是从,贱下本想着这次再被捕获,定无活路。谁知,灵主灵力还不及那人强大。贱下虽身受重伤,可就在那人退出王庭时,贱下趁机溜了出来。”

“你倒真有本事,二进宫还能让你全身而退。”姬仲冷道。

“有过一次经验,总是好的,嘿,”龙二赔笑道。

“放屁!”姬仲一把捏住龙二脖颈,他登时翻过白眼,“灵主抓你,定有准备,上次让你侥幸跑了一回,这次他怎能蠢的再犯!你此番前来,为的是灵主吧!”姬仲道。

“呃!”龙二吓得登时失禁,恶臭漫天,“呃……饶了我吧,国主,主,灵魅让我,让我前来打探三国消息。”

“还有呢?”姬仲龇牙道。

“是否,是否要,联合,联合伐逐大荒芜……”姬仲手上再一加力,“让我通报,通报消息。我今日本想,博您,博您同情……属下,真的,无意害您……”说罢,龙二气绝,姬仲一把给他扔了出去。

后半夜,龙二的身体挣扎了一下,醒了。等他睁开眼,见姬仲坐在堂上,他立刻想爬起来赔罪,然而体力不支,一动不动。

“灵主,威胁我,让我替他办事,我假意求全,这才能逃了出来,属下不是故意要骗您的。”

“无妨,我斩了你一双腿,让你无路可去,即便你恢复了时空术,也是个废人。”姬仲淡淡道。

龙二霍地朝自己身下看去,跟着一声凄厉惨叫冲天响起,听得让人毛骨悚然。只见龙二身下一片血泊,他的双腿已经被砍断了,和身子分成了两截。

龙二在地上扭曲翻转,像个矮陀螺,污秽满身。他尖叫,狂吼,凄惨异常。

“我不管你之前心机到底如何。但现在,你回灵魅身旁传信,只能死路一条,他不会要个废人。而留在我身旁,你还能留口气。路,你自己选吧。”姬仲冷漠道。

龙二眼底气血攻心,恶毒地看着姬仲,姬仲笑道:“恨不恨我,你都只有一条路,就是留在我身边,不然只有死路。”

啊,忘了跟你说,上一次你去大荒芜,让夜家当了你的替死鬼,这次,没有了吧……还是说灵主根本不用你了,嗯?”姬仲一双眼毒的像蛇,噌的一下把龙二钉在了地上!

龙二浑身发抖,他猜到了,他都猜到了,灵主根本不会再用他。事实上,他早就不中用了。每日的挥霍无度,让龙二虚亏至极,一双**眼深深凹了下去,眼眶黑的像洞。这样的人,能有甚灵力,即便有时空术,也早已微不足道了。

能撑着他来菱都,恐怕已经耗尽他所有。即便这样,他还是来了,龙二的叛心,昭然若揭,他惧怕灵主已经到了骨子里,灵主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现在,姬仲彻底断了他的活路,将他囚禁与此。

“你**霍无度,我本就想杀了你,现如今,你竟敢背叛我,我倒要让你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你更应该怕谁!”姬仲喝道。

龙二颤抖的看着姬仲,贼眼止不住的乱瞟,奸猾的本性难移。

姬仲不紧不慢道:“当年夜家是你出卖的,你屁股没擦干净知道吗?”

龙二听完,停止了贼念,痴痴看着姬仲,不知他是何意。

“留了个漏网之鱼……”姬仲看着龙二愚昧无知、浑浑噩噩的惨相终于舒了口气,此奸猾之人算是被他彻底拿下了,“夜家的人没有死光,留了个女人出来,还生了个孩子,你说那孩子要是被我抓到了,是不是能解你燃眉之急啊?”

龙二张着大口,破天荒听到此等霹雳消息,如今弥天大陆之上,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时空术士!夜家的人竟然没死光!

不管是谁,这人以后都能当他的替死鬼!龙二大喜过望,双目瞪圆,咧嘴大笑。

“此人现在是我东菱军政部主将,北唐北冥。”姬仲缓缓道。

只见龙二满面欲喜的表情在听到这话后,渐渐止住了,由于激动过度,他的唇角还在**,然而慢慢的,他笑容渐收,惊怖之色缓缓蔓延。

“正是我东菱欲攻打大荒芜的军政部主将,北唐北冥。你说,让他知道你出卖他母家的事,他第一个要杀的是你,还是灵魅?”姬仲道。

“不……不……不……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他!主,求您救救我,不能告诉他我在菱都!我这就走我这就走!”龙二狰狞道。

“你不是要来我菱都,替灵魅打探消息吗?”姬仲道。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永生永世不再到菱都,不再到菱都!”龙二往门口爬去。可任凭他把手指抓破,指甲抓翻,还是无法移动半步。他惧怕地嘶嚎着,于事无补,由于心惊过度,晕死过去。

忽而,一个娇声在姬仲耳边响起,“爹爹,留这么个废物干什么,还不如杀了算。”姬菱霄看着眼前的龙二,只觉恶心。

“一个时空术士,白白死了可惜,若要他从心底里惧怕我,委命于我,才是上策。”姬仲道。“更何况,此人并非一点作用没有,当年叶有信的事,就是他替我处理的,没有他,毁尸灭迹的事,咱们做不了。所以,留着比死了强。”

“爹爹怎不让哥哥一起过来,我看着此人恶心,不想再搭揽。”姬菱霄满脸厌恶道。

姬仲冷斥一声,道:“你哥哥,整日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懒得与他说话。”

姬仲觉得,平日与姬菱霄说话倒比姬世贤容易的多,父女俩常常一拍即合,心思也对路。而每每与姬世贤说话,姬仲总觉别扭,二人说话总不对头,久而久之,干脆不说了。只叫他负责国正厅的安全,统领国正厅八千守卫。这点姬世贤到做的不错,也省的姬仲闲操心。

“您既说龙二是咱姬家家臣,那理应让哥哥知道,而且叶有信的事,终究是父亲的把柄,让哥哥知道也早有个防备。”姬菱霄道。

“把柄?哼!”姬仲不以为意道,“你看他现如今这个样子,还敢玩出花样吗?”

龙二整日只顾花天酒地,不理人事,偶来菱都跟姬仲讨些钱财,挥霍挥霍便没了。以前在姬仲需要处理脏事时,他还有些用处,现如今,他脑满肥肠,灵力早已荒废。姬仲见他一次,便斥责一回,直到最近几年,他都不敢再来菱都了。

在姬仲有心干掉东华时,龙二曾帮他抓获不少东华的细作,这样,姬仲才对东华的行踪愈加了解,直到发现他与叶有信过从甚密。

“还有,龙二不知我与北唐家的过节。他只看军政部听命于我,便更加不敢背叛。”姬仲道。

“爹爹说的是。可爹爹真的不怕,他返回头来,再通风报信灵主吗?”

“你以为他不想灵主死?”姬仲话落,姬菱霄恍然!“只要我保他夜家秘密不传出去,剩下的,他更想灵主死!就看我以后怎样用了……”姬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