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最后三日

东菱,最后三日。

十二月,深冬。东菱的天气异常寒冷。北冥三日前已率大军开拔,挺进大荒芜,与雷落在西番边境会合。

梵音照常公务,每天路过北冥房间时,她都会用手摸一下他的门把手,心中甜蜜往楼下走去。

三日过后,北冥行军过半,以他的脚程算来是慢的。此次行军,全军过半配备了豹羚,人力更比以往省去大半,这些都是天阔五年来全力以赴的计划,为的就是今日之战。

晚间,在接到北冥前线当日最后一次通报后,军政部会议室内各位指挥官离席,晚歇。主将亲军与一分部全面开拔,留守二分部与三分部轮流值班。今日轮到二分部三纵队队长钟离值夜,留守会议室,实时观测前线动向,影画屏二十四小时无间断传送前方情况。

天阔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便睡下了。临睡前,他看着天花板,心中静默着军机,一遍一遍往复筛查,确保万无一失。这些年,关于灵魅的消息,东菱的消息,他好像机械一般,随时随地可以从大脑中调动出他想要的信息。

“太叔玄、第五逍遥、北唐穆仁……”天阔默念着,“北唐穆仁……人……人……”突然!一丝花火刺激到了天阔敏感的大脑。他猛地睁开双眸,一层深沉漫了上来。

倏!一道火光蹿过天阔窗口,他噌的从**站了起来,往窗口跑去。天阔的卧室正对东菱后山,他平日睡觉没有关闭窗帘的习惯,常年的机警,让他养成了军政部一切动向都要尽收眼底的习惯,哪怕休眠时亦是一样。

天阔来到窗前,眺望远方,东菱山巍峨,军政部傲立山巅,一览众山小。

“刚刚是什么东西!”天阔暗道,有道暗红花火穿过东菱山,霎时不见了。他推开窗,一阵刺骨寒风刮进,天阔啧了一声。是谁,敢深夜踏足东菱山军政部界。再过不远处,那个方向便是军政部墓园了,北唐穆仁也葬在那里。

“大伯!”忽然,一个强烈的念头冲进天阔大脑,他飞也似地冲出房门,直奔墓园而去。

此时的梵音已在房中歇下,枕边放着十年前她刚到菱都时,北冥从海滩上给她捡来的白色鹅卵石。扑灵,一片信瓣从花盆中的长信草上长了出来。梵音看到,起身往办公桌前走去,摘了下来。

谁啊,这么晚。梵音匆匆打开,只见上面断断续续写着一行小字:

“第五姐姐,快来国正厅救命!救命!快!”落款,姬菱霄。

“姬菱霄。”梵音瞬间警惕起来。

“何事?”她回道。然而此后不再有任何动静传来。

梵音皱起眉来。这么晚了,叨扰军机处怕是不妥……就在她犹豫片刻之时,梵音倏地穿好军装,离开房间。无论如何,她得去看看,不为别的,只为她是东菱军政部的副将。

就在她离开房间几步后,突然停下。稍顿,梵音转而回房,拿起了北冥给她的劈极剑,万事小心为上!跟着,她快步来到楼下部长层,叩响了赤鲁的房门。一时房内无人应声。梵音这才记起,赤鲁今天去城外主将亲军部勘察了,北冥不在东菱,留守的亲军由赤鲁监管。

二分部剩余的指挥官,钟离在值夜,冷羿在休息。算了,总要留下一两名指挥官随时调遣。梵音不打算再找他人,闪身出了军政部。一路夜行,赶往国正厅。

就在快到国正厅一里外时,梵音看去,国正厅并无异样,她稍有犹豫,下一刻还是快行上前,踏上了国正厅石阶,然而此刻,国正厅外一个守卫也不见了。

梵音再不耽搁,防御术全开,冲进国正厅殿门。待她前脚离开后,一道无声无息的屏障在国正厅外悄然升起,慢慢越过穹顶,把整个国正厅笼罩了起来。

梵音越过国正厅大殿,空无一人,她又往国主内院探去,灵感力全开。然而,此刻,一丝灵力她也察觉不到。梵音的警惕性激增。越过国主内堂,仍是未见一人。梵音手中信卡已出:

“天阔,速来国正厅!有异样!”

梵音直接冲出国正厅内堂,往南崖顶的赤金石壁奔去。霍然间,一阵冲天灵力扑面而来,梵音大惊,鹰眼开。只见,南崖顶上赤红一片,灵浪阵阵,赤金石的防御结界被打开了!

“不可能!北冥不在菱都!无人能破他的结界!”梵音道,“不对!北冥的结界还在!破的是国正厅的……”梵音心下思索未断,霍地,一道灵力击杀而来,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梵音一个剑招格挡,背手而击,啪的一声,破了空袭。剑速之快,如烈电寒彻。

“时空术士!”梵音暗道。

灵力凭空而来,撤去无痕,正是时空术士的时空转移术。紧接着,无数道灵击从四面八方向梵音突袭而来,梵音剑划轮舞,在空中劈出极速电火,空气都被她划燃了。一番猛攻过后,对方显然后继无力。梵音八面凌镜全开。

她倏地回头看去,姬菱霄、姬仲、胡妹儿等人在崖顶不远处,一个个惊恐地看着她。梵音眼下寒芒已起。正当她要前去姬菱霄身前,问个究竟时。一股奇异灵力再次在她周遭旋起。梵音急停,大喝一声。

“破!”劈极剑斩出炽烈灵力,顺着剑尖击杀出去,厉芒四射。

梵音身外的空间砰的一声爆裂开来,时空灵力碎散。有人想凭借时空转移术,胁她离开,那感觉就像北冥当时带她去大荒芜一般。只因梵音灵力强劲,凭空破了那时空术。

突然,梵音脚下大地剧烈晃动起来。南崖顶被人撼动了!梵音闪念即过。只听一阵分筋错骨之声由远及近,“嘎啦嘎啦嘎啦”,听得直叫人头皮发麻。

是什么?梵音蹙眉,侧耳倾听。不对!那不是诡异响声,而是一阵强烈的灵力从远处传来,挥动的灵力极劲,好比骨断脆裂之音,震得梵音耳骨阵阵发麻!

梵音凌镜环视,鹰眼如炬,然而南崖顶上除了姬仲一家,空无一人。不在这里!那,只有崖壁之外,南海之域了!

梵音的灵感力飞旋而出,直指崖外。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南崖顶被再次撼动起来,有东西猛烈撞击到了崖壁之上。

下一刻,梵音重拳已出,南崖顶外,高壁之上,一阵强烈灵力倾轧而来。

“喝!”梵音全力而出。两股灵力相抗,轰然一声巨响,灵力波肆**开来。梵音一席寒冑,披挂在身,霎时间,幻形野鬼。

众人只觉崖壁外,浩浩****,宇宙都为之晃动起来。姬仲一家惊怖地看着赤金石壁的方向,瞠目结舌,形同痴呆。梵音寒眉一凛,灵眸渐收。

霍然间,一浩然大物从赤金石壁外轰然而起,跃向天际,白骨森森,嘎嘎作响。海浪翻腾,随着大物的身躯被带上天际,月光之下,好似一道银河碧落九天,浪花星光密布。大物身长百米,有骨无肉,正是亚辛手下灵物——鱼骨。无边天际,好似它池塘玩物,随意搅弄。

刚才那赤金石壁外的一声撞击,正是鱼骨从深海而来,攻上去的。

赤金石壁最里层的第三层姬家防御结界消失了,三番两斗,梵音看清了,姬家撤了防御结界!正面赤金石壁正泛着红光,灵力满溢,欲要外泄。

忽然,梵音寒眸一闪:“第二层防御结界也破了!怎么回事!端家的也……不对!”“锁骨匙?”梵音心中震惊。只觉一个强烈灵器扣压在端家第二次防御结界之上,破了他们的防御,然而她鹰眼并未寻得那灵器何在,仅凭精湛的灵感力,她透过北冥最后一道防御结界,也是赤金石壁最外层的屏障,感知到了中间异样。

“是谁有这个本事解了端家的防御结界!”梵音诧异,突然,梵音一凛,“他们是怎么透过北冥的第一层防御结界打到内层的!有漏洞!在哪?”梵音的大脑急速飞旋着,然而一些来不及她考量了……只见一黑色大物驾在鱼骨之上,跃海腾空而来,骑过高耸的赤金石壁,霍然显于星空之下。

那物身披夜甲,好似暗夜袈裟,正是拢天地灵力为一身的法器——夜靡裳。

“灵主!”梵音道。

霍然间无数道暗黑灵力激发而来,从天而降。灵主张手一挥,三指尽显。南崖顶上,嘶嚎一片,胡妹儿早已晕了过去,姬仲抱头鼠窜,严录替他遮挡。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梵音的寒盾拔地而起,阻在身前百米外,顷刻间延展开去,把国正厅护于身后。

暗黑灵力落雨不断,梵音秀眉渐凝,身后便是菱都城,国正厅不能破,菱都城更不能破!

忽而,灵主斗转夜靡裳,翻身而下,只见他伸出长臂,挥**在天际,摇摇晃晃,好像与人索命一般,令人彻骨生寒。三指双掌冲着赤金石壁猛烈一击,那灵力骇过鱼骨千万倍,赫然间,赤金石壁隔过防御结界,被猛然撼动。霎时间,南崖顶上,一道深沟裂痕从崖壁顶端崩裂开来,国正厅摇摇欲坠。

只听,梵音一声大喝,猛然撤了寒盾。野鬼獠牙,灵力全开。她冲着地面,双掌齐发,霍地打了下去。晃神间,一股剧烈灵力从海上而拔,海底而起,越过赤金石壁,南海域波涛汹涌,浪骋千层。梵音嘶嚎不断,姬仲等人腿骨已软、木立当下,胡妹儿被撼醒,垂垂欲死。

轰然间,百丈寒冰从海底倾海而出,冲上天际,万年冰封瞬间结成,猎猎成障,跨海揽崖而去。豆大的汗珠从梵音额尖噼啪落下,暴涨急调的灵力让她心脏骤缩,她顾不得松懈,灵力依然倾巢而出,水域持天,直逼天顶。

忽然,梵音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语的浩然灵力,从海底蔓延开来。原来赤金石壁竟不止眼前这山障而已,它直通地底,深海而去,似要扎到地心去!水域持天的法力将要无法掩住它漫出的灵浪,赤金石顷刻间将要曝然于世。

忽然,一席寒意从梵音背后扎来!万箭而发,直扎她背心!梵音眉间一凝,心下发狠,

“喝!”只见她单臂回转,向后打去。

“噗!”一道血痕仰天而去,一个身穿青袍的男人突然显于半空,被打飞了出去。正是三番两次偷袭她的时空术士!

就在这时,梵音心头一猝,待她再分神回来后,水域持天停止生长,顿在当下,参差不齐的冰封冲天而起,寒意已止。细纹像蛛网一样悄然在冰川上铺张开来,嚓的一声,碎裂的轻音。梵音的神经像被针尖撩拨般强烈的刺痛到。

一道巨锋黑剑砍到冰封之上,扎透冰层,水域持天破了,轰天震地。南崖顶即将四分五裂。姬仲等人,心智涣散,哀丧倒地。

一道冷光从天空俯冲而来,漆黑的斗篷下,细眉细眼细嘴,像道痕,像个人,一团黑障之中,混沌成型,是张脸。梵音竟看到了他点点灵意,清寒诡邪之貌。正是灵主亚辛的真容。

下一刻,灵主环手一聚,拔出巨峰黑刃,转而冲梵音击杀而来。

梵音周身灵力狂聚,空气骤凝,冰滴欲结。

突然,一道阴戾从梵音背后传来,她已无暇再应。水域持天将再次完成。

倏地!又一道犀利灵力从梵音背后穿过!直奔刚刚那阴戾身影而去。

霎时间,天空异光万丈,黑刃陡利,黑焰万丈,破风而来,水域持天戛然而止,冰露未凝,顷刻消散,梵音的灵力瞬间殆尽。然而黑刃不止,冲着崖顶众人击来。

梵音脚下瞬移,挡在了那道刚刚划过她背后的犀利身影之前。

只见她,单臂已出,劈极剑冲着灵主飞身而去,倏倏倏!无数寒芒霎时披挂在劈极剑之上,寒霜尽放,冰刺棱爆开,双剑合璧,合二为一,劈极剑快如闪电,直杀灵主而去。

梵音另一臂冲地下一震,灵力心竭而放,海潮再次翻涌,冰壁攀岩而上,顽强不止。

只听“噗!”的一声,一条残臂挥然抛于天际。紧接着,一声鬼厉嚎叫响破菱都上空,灵主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在空中狰狞。劈极剑正中他胸膛,梵音记得,那是白灵灵心的地方,也是灵魅空心之处,好像被挖走了心脏一般。

可就在水域持天,攀臂而上到一半时,停止了。只听“噗通!”一声重响,梵音双膝跪地,倒了下去。放大的瞳孔好像死寂的蔓延,迅速而干脆,不留一丝活口。

她的右臂连同右肩被一起削掉了,零落在地,右耳割面而下,露出半个颌骨,一个窟窿,鲜血喷溅,半刻便流光了。

就在她身后,一面透明的防御屏障悄然而至,不知何时已漫于天际,此后国正厅安然无恙。然而这无声无息的灵化防御盾甲单单只隔出了一人,刚好把梵音弃之在外,不管不顾。

梵音的鲜血喷溅上来,透明防御盾甲上一片血红。端倪站在梵音身后,愕然看她倒下,姬菱霄被他稳稳护住。

方才,就在灵主击杀梵音那一刹,端倪赶来了国正厅。本就习惯浅眠的他,今日在聆讯部不知为何,久久不安。深夜,一道异样灵障霎时引起他的注意。恨不能每一根发丝都带有灵感力的端倪,生性机警。

他寻着灵力,迅速赶来国正厅附近,待他再要近观时,却被格挡了。

端倪心下一惊,眼前一切安然无恙,然而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感觉不到一丝国正厅里的气息,仿佛那一端是另一个世界一样,与此不通。不是灵化防御盾甲!端倪在第一时间已经分辨出。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器,十字一挥,锋利无比,结界破了,出了个口子,端倪侧身闪了进去。待当他回头时,结界再次了无痕迹的合上了。

“时空术!”端倪暗道。这层时空术把国正厅与外界分割开来,仿佛两个世界一般,彼此无法察觉,无法通讯。正当他想“逃”出去时,只觉身后一股鬼厉横行,灵魅来了!他止下脚步,犹豫了。忽然!一股赤色灵浪从国正厅方向漫来,“不好!赤金石有异样!”端倪再不多想,冲进国正厅。

当端倪穿过空无一人的国正厅后,正看见梵音与灵主死斗。他脚下一顿,不愿上前。然而,紧接着,一丝妩媚窜进他的眼底,姬菱霄穿着白裙往梵音身后跑去。那时,灵主黑刃将至,梵音无暇左右。

“她要干什么!”端倪大惊。可还未等他思绪闪过,端倪神情已然冷却,他深邃的双眸看向灵主黑刃。“第五挡不住了!”

那黑刃看似一柄重剑大小,然而暗黑灵力至盛,所划空气之处均被焚烧殆尽,脚下大地,石已成沫。

端倪穿过南崖顶,闪过姬仲一家,飞速朝姬菱霄奔去。第五梵音挡不住灵主这一击,国正厅顷刻灰飞烟灭。一道灵障霍然而出,眼看姬菱霄快来到梵音身后,端倪一个箭步,俯身揽过姬菱霄,掩于身下。

轰!黑刃的灵浪撞击在端倪施展的防御盾甲之上,久久不散,端倪只觉心中恐慌,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姬菱霄。

可严重的事态却在他预料之外,攻击渐渐散去了,端倪虽惊,却也不禁回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

只见一大片腥红近在他眼前,近的恨不能喷在他的脸上,然而那腥红在距离他一寸的地方停下了,就在空中,四面八方的喷溅开来,完整的铺在他精湛的透明防御盾甲之上。

第五梵音立于端倪身前,下一秒,轰然倒地。她的耳朵掉在了防御盾甲边沿,只因后面的路都被端倪“封死了”,飞不到更远的地方。她的手臂为了击出劈极剑,被灵主削掉了,抛在远处。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下这一击……我……我并没有要救你……”端倪心中颤抖。

忽然,一丝羸弱灵力穿过端倪掌心,端倪拿出信卡,上面断续写着几个字:

“防御赤金石……让冥回来……”

再往上,四行小字已经被血污的看不清了,端倪识去,

“天阔,速来国正厅!有异样!”

“天阔!速来国正厅!”

“哥!”

“赤鲁!”

都是梵音先前没有传递出去的消息。她的通讯被时空结界阻断了。最后一行字是她用指血写在信卡上的,叠在了那四行小字之上。梵音用最后一丝灵力传给了近在咫尺的端倪,就算这次也失败了,她左手掌心中仍留着自己的半迹血书,凭端倪的机警,梵音相信他能看到。

“赤金石……”端倪脑中混乱,抬头向赤金石壁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登时冷汗落下。端家的防御结界被破了!国正厅的结界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不及他慌神,众人只觉崖顶又是一震。鱼骨甩尾,拼命敲打着崖壁,最后一层北冥设下的防御结界竟也有渐破之相!

忽然,一道暗红烈火窜进端倪眼底。不对!有人撬动了北唐家的防御结界!那缝隙刁钻古怪,好似游针细线,缝隙之处透着暗红光亮,火线一般,虽细弱如蚕丝,隐藏在了这乌黑风高之夜,但灵性刚烈异常。什么人!端倪大惊!

灵主拔不出劈极剑,痛苦难耐,鱼骨疯狂撞击,想为主人夺下赤金石。然而梵音拼劲最后一丝灵力布下的水域持天,护住了半面山崖,赤金石鲜难被夺。

端倪渐醒,他凝视着灵主,阴暗而强大,即便受伤,他也不是他对手。端倪抬手撤去眼前防御。

“端倪!你要干什么!”姬菱霄惊恐地尖叫起来,再没了往日的柔声软语,哥妹相称。一副桃红的脸此刻显得格外诡异。梵音死后,她情难自控的在端倪怀里狞笑,盯着她四分五裂的尸体,笑的气血潮红。刚刚,她窜到梵音背后,想让她腹背受敌,再难活路,可谁知端倪半路跑了出来,护住了她,害她失了先机!不过还好,第五梵音终究是死了,姬菱霄得偿所愿。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下,姬菱霄才幡然醒悟,灵主法力强大,若不是端倪相护,恐怕她现在已经和第五一样,死在脚下了。此刻,姬菱霄因为恐惧,见端倪撤了防御盾甲,尖叫着斥责端倪。

只因战时,端倪早已顾不上她心绪的几番变化了。

端倪利爪已起,灵力渐涌,下一刻,对着赤金石壁倾力而出,端家防御结界再次展出。只听他大喝一声:“姬仲!让守卫拦截攻打灵主!快!”

姬世贤从远处奔来。今日,他去了狱司,直到这时才返回国正厅,然而他回来时,已硝烟一片。看着南崖顶破败不堪,姬世贤二话不说,奔向战前。欲攻打灵主。

灵主见状,在空中,骤然一顿。回身,他三指勒住鱼骨之脊,猛然一撅,只听咔吧一声,百米长骨被瞬间折断。鱼骨翻挺着,落下海去。

灵主拿着他半截脊骨,猛然冲赤金石壁打去。鱼骨乃强大灵物,根根骨块皆聚灵力。眼看十丈脊骨攻打在赤金石壁上,逐渐碎末成粉,灵主重击不断,一直攻去。最后一击,灵主三指缠绕,倏的持骨钻去。

只听咔嚓一声!北冥的最后一层防御结界破了,赤金岩暴燃于世,光耀漫天,金红咤色,染透整个菱都城。端倪全力而出,然而他的防御术仅仅完成薄薄一层,于事无补。姬世贤率国正厅侍卫从边侧而出,攻打灵主。

灵主空中俯瞰众人,长臂一挥,欲卷走赤金岩。然而,就在撤离之时,他顿在半空,赤金岩被卡住了,他欲拔不能。

灵主定睛看去,山岩下,第五梵音的半壁水域持天死死扣着岩壁,北冥的防御结界更是只毁了半层,剩下所有扎入海底,纹丝未动。灵主盯着赤金岩,仅岩巅那半壁红光已灵浪如潮,沁人心脾,如此灵石,他非得不可!

只见他扯下夜靡裳,朝赤金岩挥去,天空乍暗,一席龙卷如漩,在岩顶飞旋。灵主大喝一声,夜靡裳冲着赤金石尽收而去,撼天动地,岩巅欲碎。少刻,夜靡裳席卷而出,半颠赤金石终被它拿下,倏然归于灵主之手。灵主跃海而下,一个白影露于海面,跟着二者潜进海底,顷刻间,消失了。

“封住!快封住赤金岩!”姬仲跳脚大叫道,张狂失态。

胡妹儿一双贼眼左顾右盼,忽然梵音残缺的尸体暴露在她眼前,她一阵恶心,鄙夷地瞥了过去。

端倪持续施法,汗流浃背,却只能眼看着灵主携赤金石离开,无计可施。

姬世贤召集手下冲到崖边,高高的山尖崖顶已被尽数砍去,俯身看去,便能闻到涯底的滔天巨浪。剩下的半壁赤金岩仍微微冒着红光,残缺的防御结界还在,端倪仍不停施法。灵主早已没了踪迹。

“快!召集手下!严录!乘船去海中寻找!”姬世贤下令道。

所有人忽而看他一惊,都停下了脚步。“乘船出海,追击灵主……谁敢……”

姬世贤看到眼前手下如此做派,不禁心中一寒,“让你追击!听到没有!”跟着大声道。

姬仲吓瘫在一旁,一句话也吩咐不出了。

渐渐的,端倪灵力耗尽。他僵在当下,第五梵音的尸体就在他身旁。他回身看去,双目空洞,顷刻,一张信卡传了出去。

“第五梵音亡,速回国正厅。”

待信息传出后,他看着第五梵音的尸体,驻足不动,僵立不前,只木然地看着。

下一刻,一阵爆裂之声,北唐北冥旋身空降,顿足国正厅。

一阵血腥直冲北冥鼻尖,夹杂着他往日喜欢的清香。北冥目光急收,寻到倒地的梵音。倏!一声擦裂,空中划过火痕。

“音儿!”北冥已俯身把梵音抱在怀中。他翻过她的身体,满面污秽血迹,瞳孔放的好像黑洞,片霎把他吸了进去。“音儿!”北冥急喝再呼。臂间鲜血淋漓,空**无物。北冥跪在地上,血泊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音儿……”北冥低唤着,呼吸都被抽走了,他只觉喉咙被扼,气血已滞。

忽然,一声悲切从国正厅方向传来,尖声入云:“小音!”崖雅赶了过来。军政部倾巢而动,尽数而来。

冷羿在看到血泊中的梵音后,一声撕裂:“小音!”奔了过来。从北冥怀里,一把夺过梵音。

“老大!”赤鲁的洪音破涕而出。

“梵音!灵主……”天阔哽语道。

“灵魅……”一股烈意仇恨瞬间冲破北冥头颅。

只听“砰!”的一声炸响!北冥消失在南崖顶上。他全速而出,沿灵魅之痕,寻迹而去。一千海里,瞬秒已寻,天上天下,无缝不过。只见他砰的一声扎进深海,百里而去,鲨群惊散。不在,不在!灵主刚才越过这里!

北冥翻身而上,踏空而击,东方、西方、北方、南域,各寻千里,不在!不在!灵主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一切灵迹**然无存,亚辛隐匿在了这弥天大陆之上。

他找不到了,气喘难平,时空术迅速消耗着他的灵力。

一丝悲怆漫过心间,“音儿……音儿……”他反身而回。“轰”的一声落在梵音身边。崖雅正在疯狂摁压,想让梵音醒过来。她一边施救,一边用纱布“堵”住梵音的伤口,好像那臂膀处还会流出鲜血一样。

“小音!小音!你应应我!你应应我!”崖雅破音尖叫着,“爸!爸!爸!你帮帮我!你帮帮我!爸!你在哪!”崖青山还没有赶到。

“白泽!小音的脸!脸!耳朵!耳朵!给她缝起来!缝起来!快!”崖雅尖叫难平,只听她一声嚎叫,“啊!”心撕力竭。冷羿守在一旁,浑身发抖,牙唇咬穿。

北冥看着梵音,神魂已失。他从崖雅手中抱过梵音,掩在怀里。

“北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把小音还给我……”崖雅全力施救,早已气力衰竭,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双臂瘫软,再难架起。天阔抱着她,心痛非常。

“放开我妹妹,放开我妹妹。”冷羿渐怒,然而气力却低,力不从心……

“音儿……”北冥轻唤着梵音的名字,看着她的眼睛,身体越弓越弯,越弯越低,最后北冥把头颅跪抵在了地上,把梵音牢牢蜷进他的怀里,“音儿……”北冥低泣着,声音嘶哑。一声悲呼,痛穿心肺,哭了出来。

只见他浑身颤抖,呜呜痛哭,抱着梵音的尸体,捂着她“流血”的右耳与右臂,空空如也。

突然,北冥猛地扬起头颅,冲天长啸:“啊!”那吼声震天动地,破空而出,似要杀尽这不共戴天之仇!

紧接着,疾风骤雨瞬至,狂风大作,暴雷横天。北冥灵力倾身而出,呼啸漫天、猎猎作响,他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