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姬菱霄的口供

北冥眉心一横,暗道:想起来了!

十七年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天。在北冥率军离开东菱的三日里,菱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这就带你去见她。”北冥道。

“慢着,带上崖雅和龙三三,还有木沧,天空夫妇。”梵音道。很快的,一行人返回夜家。湖泊早已把天阔,姬菱霄请进家门。夜昼在看到姬菱霄后,一度觉得厌烦,可他仍存在一丝念头,如果姬菱霄和北冥在一起,那他的小白就可以安安生生留在他身边了,不用回那该死的弥天大陆。夜雨和父亲如出一辙,暗自打着算盘。湖泊是个极容易让人亲近的婆婆。她自是知道北唐天阔是北冥的弟弟,要好生招待。至于姬菱霄,她温婉动人的模样,不曾多说一句话,安静乖巧。

湖泊趁夜昼离开,低声询问姬菱霄:“姑娘,这些年都是你陪冥儿在一起吗?”

“是的外婆,自从十七年前菱霄与您匆匆见过一面后,就再无缘拜会,还请外婆见谅。”姬菱霄谦谦有礼道。

“冥儿……冥儿这十七年……”湖泊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外婆,您别这样难过,哥哥知道了该伤心了。”姬菱霄赶快上前安抚道,

湖泊缓了缓精神,端详着姬菱霄,样貌虽算不得一等一的出挑,可不知为何,这女孩似乎总有着诱人般的魔力,让人想要贴近。

“你,你叫什么名字?”湖泊问道。

“外婆,我叫姬菱霄。”

“你,你和冥儿是……兄妹?”湖泊不解道。

“不,不算……”姬菱霄忽而面颊一红,不再言语。

湖泊看向天阔,想要询问。

忽然,夜雨道:“这几年都是你在北唐身边?”

姬菱霄一愣,道:“是,是的姨……”

“你们什么关系?”夜雨打断道。

“我……我……”姬菱霄无措起来,眼神乱转,“我喜欢哥哥多年……我们,我们……”

“什么!”夜雨喝道。

“姨母,您稍安勿躁,我哥他,”天阔急忙上前解释。

“你闭嘴!我在和她说话!”夜雨厉声道。“你说你喜欢北唐北冥?”

“嗯……”姬菱霄低头含羞道。

“这十七年,你们,你们两个孤男寡女,一直在那个地方?”夜雨道。

“是……”姬菱霄的脸烧了起来。

“小白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夜雨气道。

“小白?哦,音姐姐,音姐姐,应该不知,不知哥哥有没有告诉她……”姬菱霄道。

“姑娘,你这十七年,一直陪着冥儿吗?”湖泊再次确认道,不敢相信。

“嗯,”姬菱霄应声,“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忽而抬起头来,看着湖泊道,“外婆,莫要说十七年,就算七十年,一辈子,只要让我陪在冥哥哥身边,我都心甘情愿。”

湖泊和夜雨愣在当下,哑口无言。夜昼在客厅门外听着,眼中闪过寒意。夜清忽然闯了进来,穿过所有人,端起热壶,叮咣五四一通捯腾,自顾自喝了起来。

傍晚,北冥带着梵音、雷落、木沧等一行人赶了回来。夜昼乍看这一帮人,瞬间觉得乌烟瘴气,勃然大怒。天空染着艳红色的波浪长发,性格内敛的景阳跟在她身后。在看到夜昼后,天空便大声道:“老爷子,这些年没见,没成想您还是这么气性儿大,也不怕伤身。”说罢,咯咯咯的笑起来来。

正当夜昼要轰众人出去时,梵音一张手,挡在了天空前,道:“天空,莫要无礼。”

“呦,五副将,不是当日见到我的模样了,彬彬有礼。怎么,今日乍醒,耍上官威了?男人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啊!”天空讥讽道,身子轻轻一斜靠在了景阳身上。

“小白,让他们出去!”夜昼怒道。一家子人站在堂中,鸦雀无声。

谁知,梵音越过夜昼,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人群后的姬菱霄面前。姬菱霄窈窕纤高,比梵音高出大半个脑袋,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梵音突然出手拽住姬菱霄的领口,猛的一拉,把她扯向自己,姬菱霄毫无防备,踉跄弓下腰去。

“你敢害我!贱货!”梵音阴冷道,残酷的眼神看向前方,目中无人,姬菱霄在她颌下,像个玩物被拿捏。下一刻,她将死在梵音手上。

“不!是龙叔!龙叔!是龙叔要害你!不是我!不是我!你放了我!放开我!第五!”姬菱霄惊恐地尖叫道。

“放你妈的屁!”梵音手中霍然攥出一股灵力,阴寒至极,整个夜家瞬间结冰,姬菱霄张开大口,扼在半空。倏然,一阵巨大的灵力瞬间护住了她,绵厚纯长,与她的身体浑然融合。

“月沉珠!”梵音暗道。就在姬菱霄胸口,藏着一颗蛋黄大的月沉珠,发出熠熠光辉。梵音双眸一厉,伸手去夺。

“不要!”姬菱霄张手一挡。砰的一下,轻松架住梵音胳膊。梵音眉眼一立,跟着一个折手翻腕,啪的一个手刀砍向姬菱霄胸口,月沉珠被梵音从她脖子上揪了下来。姬菱霄吃痛,呜的一声捂住胸口,狠毒的眼神从她眼中射出。下一刻,梵音的鹰爪已经锁住她的喉咙,眸如寒刀。

“龙叔,龙叔要骗你来国正厅,害你,他!他和灵魅串通一气,害……害你……”梵音双眼一合,狠下手去。姬菱霄浑身僵直,“他要杀你……不是……不是我……”

“白!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开放开!”湖泊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梵音手臂。然而梵音力道之大,岂是她能撼动的。“小白!放开!难道你要杀人不成?”湖泊大惊。

噗!几道血柱从姬菱霄喉管蹿了出来!

“我说……我都说……”姬菱霄惊恐道。话音未落,梵音的三指已扎了进去,没想再放她活口了。

“梵音,放她一条活路。”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梵音耳边响起,天阔走了过来,“听她一言。”

稍停,梵音猛然撤回掌来,姬菱霄摔倒在地。

“给她堵上。”梵音冷道。崖雅上前,三两下便帮她止了血。

“讲。”梵音道。

姬菱霄虚喘着,坐在地上看着梵音冷若冰霜的脸,月沉珠在她手里,捻攥着,像个廉价的玻璃球。

姬菱霄不敢再等,张口便说。就在这时,梵音突然切断了她的话,道:“北冥卧室的礼服,谁放的?”

“龙叔,是龙叔,他用时空术闯入军政部,放到了冥哥哥的室中。”姬菱霄脱口便出。

梵音缓缓侧头,看着姬菱霄,一丝阴戾从她眼中窜出,“你要离间我们两个。”

姬菱霄心间一抖,“不,不是,是龙叔,是龙叔……”姬菱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说话!”梵音喝道。在场夜家之人无一看过梵音这般犀利模样,均是一骇。奇奇嗖地钻进夜清怀里,夜清也往熔百身边靠去。

“如果,如果我不那样做,龙叔就会……就会……”姬菱霄牙关紧闭,万般焦灼,“就会出卖父亲,我不得不听他的。”

“姬仲?”北冥淡淡道。

姬菱霄闻声,苦怜般向北冥看去,然而她看到的只是北冥眼中的一丝漠然。十七年,她对他的情爱,付之一炬,他竟连一丝怜悯也没有。眼前这个北唐北冥让姬菱霄心冷发寒,这还是他吗……

“出卖他什么?”梵音继续盘问。

“父亲……父亲……”姬菱霄挣扎道,“杀了人……”

“谁?”梵音道。

“叶有信。”姬菱霄道。

众人愕然,唯北唐兄弟二人不动声色。姬菱霄继续道来。

二十几年前,叶有信身为叶家的一脉单传继承了通讯部部长的职位。虽说他在培育通讯灵植和追踪术上颇有造诣,但奈何他自幼身体软弱,不禁操劳,只得每日服用灵枢部总司陈九仁给他配制的汤药才得以续命,继续公干。可长此以往,他终不能再胜任此职。与此同时,通讯部人才辈出,管赫就是其中一个。

姬仲顾全通讯部的发展,有意想让叶有信隐退。然而为了维护叶家门面,姬仲迟迟不愿开口,只让管赫尽力辅佐叶有信。管赫作为叶有信徒弟也甘愿为师父分担。谁知,几年后,就在姬仲决定劝说叶有信退去职位,休养身体时,叶有信拿出了自己最新培育出的灵植:枯叶蝶。那时的东菱,无一人知道此种灵植的来历,更不知与狼族有关。

枯叶蝶通讯能力极强,甚至可以传输影画。姬仲对这一灵植赞不绝口,如果此种灵植培育得当,东菱对天下的掌控唾手可得。于情于理,姬仲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劝退叶有信,反而给了他更大的鼓励与支持。叶有信的通讯部在那期间变得风生水起。以至于东华管辖的狱司都愿意借助他的力量,巡查外界情报。

然而就在这期间,心思敏捷的管赫对自己的师父起了疑心,他一直不明白这枯叶蝶到底是哪里来的灵植。叶有信一向对他信任,可关于这灵植的来历他却闻所未闻。师父对此保密有加。自从管赫第一次见到枯叶蝶时,就觉得这灵植内藏鬼气,不似灵物。一日,他趁师父不在,偷偷潜进了叶有信的办公室,想要获取一片宝贵的枯叶蝶做研究。

可就在他刚进入叶有信的办公室时,外面的房门响了,叶有信同东华一起回来了。管赫慌忙躲在墙角的落地幕布窗帘后,叶有信生活讲究,室内的装饰富丽堂皇,华贵厚重,幕布把他挡的严丝合缝。但管赫依旧吓得脸色铁青。

房门关起后,东华即刻开了口:“你受了我这么大礼,也是你该报答的日子了。”叶有信一言不发,骨子里的贵胄气质让他不愿与东华亲近,满脸油腻涨红的东华道:“怎么,你想不认账。我给了你狼族的枯叶蝶,让你在众部面前得脸,就连姬仲那个庸人也对你大加赞赏,不然现在通讯部哪有你这个病夫一席之地。”

叶有信当下提气,卡在胸口,咳了起来。

“收了我的枯叶蝶,替我办事,天经地义!我要你监视姬仲!”东华喝令道。

“你要监视国主?”叶有信道。

“国主?”东华随即冷笑一声,“他连正眼都不看你,你还呼他国主,舔他屁股,懦夫!你连花婆都不敢娶,还不如一个药痴。哦,你的命还得人家帮你吊着呢,怪不得,你连花婆碰都不敢碰。感情是怕得罪了陈九仁,自己没了命!病秧子!”

叶有信指抠拳心,挖出血肉。

第二天,他抱着一株培育好的枯叶蝶,遮遮掩掩的进了国正厅。姬仲看着他,心落腹底。原本他想他将养身体,解甲归田。可如今,姬仲为他考虑了这许多,叶有信却早已经和东华勾结到了一起,而且还用了狼族之物。管赫昨晚深夜前来,一五一十告诉了姬仲全部,更说明,那枯叶蝶有反视之用,可以随时被他人监视,一览无余。

姬仲一向看重叶家,不只因为叶家是东菱老臣,更因为

通往国正厅国主密室的密匙是叶家先祖一手炮制的,这古法只有叶家才懂,再无传人。每一把密匙上存着当时前后两位国主的灵纹,叶家便是持有这把密匙的其中一人。通讯部虽不如军政部与聆讯部庞大,但历代都被姬家看重。直到姬僚与东华过从甚密,狱司与国正厅越来越近,早已超过了军政部和聆讯部,姬僚为巩固与东华的关系,便把密匙也传给了东华。

姬仲原本安耐住性子与叶有信周旋,望他能良知发现,回头是岸。姬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叙说姬家与叶家多年情分,他更是看重叶有信为心腹,无人可代。即便是东华,也与老臣之家相距甚远。然而,叶有信毫无悔意,姬仲心凉半截。他拒绝了叶有信的贺礼——枯叶蝶。他假意说,使用长信草更为习惯。

叶有信捧着枯叶蝶半晌不走,姬仲怒火渐起。突然,叶有信道:“国主,你可知赤金石一物……”

姬仲心中一震,赤金石乃是东菱国绝密,除了姬家已知,剩下的便是军政部北唐家与聆讯部端家了,叶有信是从何得知!难不成……

“听说这一物可有助人灵力修为,延年益寿,不知国主可否借我一用。”叶有信道。

“无稽之谈!世上哪有这种灵物。人的灵力修为,身强体健,哪一个不是自身修得,怎可能靠外物加持。有信,你近日工作繁重,多回去休养几日吧,切勿心烦气躁。我这就让九仁登门瞧你去,你放心,有我姬仲一日,定保你无虞,你莫要太忧心了。”

叶有信愣住不动,半晌,把枯叶蝶放在了姬仲的办公桌上,转身离开。

“站住!”姬仲喝道,“把你的东西拿走!”

叶有信置若罔闻,往门外走去。

“我让你站住!你聋了不可!”姬仲怒道!

叶有信缓缓回身,脸上灰暗,道:“你不给我,那人肯给,你说器重我,全是狗屁,你,胜不过他。”

姬仲勃然大怒,冲了过去,道:“你说的是谁!我胜不过谁!”

叶有信戚戚一笑:“北唐穆仁、端镜泊、东华……你胜得过谁啊……”

“你!”姬仲双目怒睁,“是谁!到底是谁告诉了你赤金石的事!说!”

叶有信眼神忽而一厉:“你果真有!”他一把挥开姬仲,急道,“那为何不给我!哈哈,我知道了,你胜不过他们,只能欺压我,你看我残喘连年,心中正美!是也不是!”

“你疯了!”姬仲道。

“把赤金石给我!东华说,只要我求你,你定会给我!给我!”

“退下!”姬仲呵斥道,见不得叶有信这般无礼模样。

“姬仲!你若给我赤金石,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通讯部也由你说的算!”

“住口!什么赤金石!今后你休得再与我胡言乱语!你若再提赤金石之事,别怪我不留情面!”姬仲命令道。

“你娇妻在怀,自当不管我的死活!我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却不肯!整日里还跟我假意称兄道弟!以后,你国正厅的密道密匙就免了吧!我没那个本事!”

姬仲听罢,气已上头,但想到叶有信至今未娶,心中又压了压道:“若是为了花婆,我想你大可不必了。她对你钟情已久,你不是不知道。而且有陈九仁在,你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早日与花婆成亲,也圆了你俩心愿,到时我自当重礼奉上。”

叶有信看着姬仲,愣了半晌,忽而一声冷笑,笑弯了腰,姬仲在一旁看不明白了。

“花婆……哼,我会看上她。”叶有信自命清高道。

“那你?”姬仲道,“你们花叶两族世代……”

“一个能做我娘的人,你以为我会看上她?荒唐。”叶有信毒辣道,与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不是一直……”姬仲诧异道。

“她的小徒弟可比她迷人多了,胡妹儿和她相较也是差得远呢。”叶有信道。

“莫多莉……”姬仲道,突然嘲笑起来,“怪不得你要续命,娶个小媳妇,你可受不了。”

“把赤金石拿来。”叶有信冷声道,毫无忌惮。“别怪我没提醒你,在东菱,没有我这个帮手,军政部、聆讯部你一点消息也休想再听到。”

“那狱司呢。”姬仲冷下声来。

“东华的事,你爹在世都搞不定,最后连密匙都不得不给了他。凭你,还想插手狱司?自不量力!”

“若我不给呢。”姬仲道。

叶有信听罢,拂袖而去。枯叶蝶他从未想过要带走。此时的姬仲已知,叶有信叛心已起,再难转圜。他一个瞬步向前,对准叶有信的面庞张手撒去,一捧早已准备好的,碾成碎屑状的鸽羽粉尘扑面而来。叶有信大口一呼,身患严重哮喘的他登时气闭,只在他挣扎之际,姬仲俯下身去看着他道。

“通讯部以后姓姬了,死吧,病秧子。”

叶有信双瞳睁大,挣扎道:“东华,还是?”

姬仲看着他涨红的脸,笑里藏刀,一言不发,叶有信永远也别想知道是自己的徒弟管赫出卖了他。很快的,叶有信断了气息。

姬菱霄向众人讲述着父亲当年与叶有信的恩怨,最后她道:“父亲早知叶有信与东华沆瀣一气,觊觎东菱赤金石。父亲看待赤金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可被他人肆意掠夺。他一时气愤,误杀了叶有信……”

姬菱霄把姬仲故意杀害叶有信的事实掩盖了,只说是姬仲恼怒,扼住叶有信的脖子,质问他与东华的关系时,叶有信哮喘发作,登时毙命。

姬菱霄继续道:“叶有信死后,父亲千里传唤了姬家家臣,时空术士,龙二。父亲为了东菱的安全,为了提防东华,不得不吩咐龙二把叶有信的尸体通过时空转移术,运送回了通讯部……”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姬菱霄虚脱地伏在地上,纤弱无骨。

龙三三在听到龙二的名字后咣当一声靠在墙上,天空身手敏捷一把扶住了她。

“冥哥哥,你相信菱霄,菱霄真的没有要害音姐姐。别的都不要紧,我父亲做过的错事,我也不怕哥哥知道,我只求哥哥别冤枉了菱霄,菱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音姐姐啊!你莫要因为此事误会菱霄、怨恨菱霄。这些年,菱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冥哥哥……”说道最后,姬菱霄悲哭了起来,声音奄奄。湖泊守在一旁,看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像弱柳扶风一般倒在地上,心有不忍,上前搀扶。谁料,梵音抬手一挡,阻了她动作。湖泊愣在当下。

梵音俯身看着姬菱霄,把她提溜了起来,姬菱霄瘫软的身体毫不听使唤,她惊恐地看着梵音,尽是寒意。

“冥哥……”姬菱霄怕道,想向北冥求助。

“继续讲。”梵音毫不理会,无情道。

“我,我此前真的不认识龙叔,真的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与父亲的恩怨,更不知龙家竟是姬家家臣。”姬菱霄道。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梵音道。

“列国峰会的一年前,龙叔突然造访国正厅,那时,那时我才第一次见得他。”

“他来干什么?”梵音道。

“起初,我与他相见甚少,只是父亲偶与他单独会面,他的行踪,我更是不知,他出入根本,根本不用通过国正厅大门。”姬菱霄战战兢兢道。

“时空术?”梵音道。

“是。”姬菱霄答。龙二借助时空穿梭术,可以到达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无人可知。

“继续。”梵音道,毫不给姬菱霄喘歇的机会。

“开始,我只道龙叔是家里的座上宾,父亲让我休得在人前提起龙叔,我也便遵命了。直到,直到列国峰会结束前夕,父亲找到了我,问我……问我……”姬菱霄吞吐道。

“问你什么?”梵音道。

“问我……”姬菱霄难以启齿。

梵音手掌一松,姬菱霄摔在了地上,梵音坐在了沙发上,审视着姬菱霄,眼睛半虚了起来,手里滚动着月沉珠。如此灵物在她手上却一点心旷神怡的感觉都没有,梵音觉得有些奇怪。姬菱霄接下去的话,她猜出了八九不离十,果然,姬菱霄开了口:

“父亲问我是不是非冥哥哥不嫁……”她倒直接,不在乎周围有多少人,或者说越多越好。梵音不再正眼看她。“我说,那是当然,我自小心里面便只有冥哥哥一人,除了他,我谁也不要!”姬菱霄激动道。屋子里的人开始**起来,木沧眉头紧锁,只觉眼下这人令他无比厌烦。夜清也蹙起秀眉,看看姬菱霄,又瞄瞄梵音,最后瞅了瞅自己的侄儿,后两者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酷,全不像她以往认识的两个小孩儿。夜清不禁嘟起了嘴,不知道什么情况。

姬菱霄又絮絮了一阵她对北冥的情意,梵音竟全无打断之意,直到她自己说停了。

“父亲说,他愿意帮我……”姬菱霄停下,看了看梵音,只见她不动声色,她只能继续。

然而就在姬菱霄听完姬仲的整个计划后,她不同意了。她想到,如果让龙二冒然把礼服送到军政部去,必没有合理的解释,姬菱霄坚决反对。最后,姬仲对姬菱霄和盘托出了他与龙二的事。原来,是龙二逼迫父亲这样做的,如果姬仲和姬菱霄不按吩咐做,他便向狱司揭发,当年是父亲杀死叶有信的事。命案在身,姬仲不得不从。

起初,姬菱霄虽极力反对,可龙二的态度越发不可控制,为了父亲不被人揭发,姬菱霄只得委曲求全,答应了此事。

“而且我想着,此事只要我与哥哥见面时解释清楚便可,定不让哥哥误会我。”姬菱霄道,“其实……其实哥哥早就在宴会上告诉过我,他心里的人只有音姐姐一个,让我别痴心妄想了,我又怎会自不量力……”姬菱霄伤感道。

原本冷静沉着的梵音听到此处不禁向北冥看去,北冥与木沧站在屋子的入口,一直细细观测,并未涌进。北冥看到梵音转过身来,冷酷的眼底瞬时漫上温柔,梵音只觉一阵甜蜜。雷落在北冥旁,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之前怨愤的心理不知不觉早已烟消云散。

“你发给我的信卡是让我不误会你的样子吗?”梵音转回身,正对着姬菱霄道。

“信卡?什么信卡?”姬菱霄道。

“你让我帮北冥取回你与他的订婚礼服,并告诉我你们在晚宴订婚的事。怎么,你忘了?”梵音道。

“我,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这种消息?音姐姐,你不要冤枉我!”姬菱霄道。

“你和北冥在国正厅拥吻又是怎么回事?”梵音继续道。

“拥吻!”雷落大声道,突然转向北冥道,“你要不要脸!找死是不是!”

莫清扬的眼神亦是像把刀,狠狠戳向北冥。

“我什么时候和哥哥拥吻了!我……我没有啊……”姬菱霄的脸倏地红了,眼神乱窜,胸口急喘,不知是害羞还是羞愤。

“你有吗?”梵音低声再道。

“我,我哪有,我哪有……”姬菱霄道,声音绵软下去,“音姐姐,你不信我,也得信冥哥哥啊,哥哥,你说我和你有没有过……我们,我们是不是,清清白白……”姬菱霄说的似是而非,让人浮想联翩。

梵音看着她,目不暇视。姬菱霄的心翻了几个花样,道:“难,难道是父亲他们瞒着我,假意传信给姐姐,让姐姐误会了?至于我与哥哥接吻……”姬菱霄突然住了口,不好意思再说,“难,难道是妈妈……”

“操控术。”梵音心中默念。既然胡妹儿会,姬菱霄也必定会……心中再次有了答案。

“说正题,龙二为何要害音儿?”一直在旁审视的北冥终于开了口,然而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与梵音有关。

姬菱霄一阵怒气上涌,她此刻如此潦倒,北冥却视若无睹,冷言冷语的质问。

姬菱霄脸上突然一冷,退了先前怯色,道:“他不是要害第五,他是要害你。当年,夜氏一家就是被他出卖,才被清剿抓往大荒芜亚辛手中的。我偷听到了他与父亲的对话,想要通知你,然而龙二那时已经控制住了国正厅,欲夺赤金石,我用仅仅可控的灵力通知了第五,让她前来搭救。更想阻你去大荒芜。我知道,我的话你从不听,我只有让第五亲自看到,让她去告诉你,你才信。”姬菱霄掠过旁人,直直盯着北冥道,

“十七年了,北唐,我在你身边十七年了,即便是你朝思暮想的第五也没有这般陪伴过你。这十几年里,哪一天不是我姬菱霄陪你痛苦度日,哪一天不是我在你身旁抚慰。没有我,你早死了千百回了!现如今,你用了我,又把我像破抹布一样扯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还算不算个男人!”话到最后,姬菱霄面目狰狞,咆哮起来。

北冥看着姬菱霄,居高临下,面冷无血,往日的光辉在他身上**然无存。雷落只觉的身边这人有些可怕,不像是他以前认识的北唐。天阔也向哥哥看去,忽觉一席寒意袭来,陌生而冰冷。

北冥无动于衷、神情冷漠,只心中暗道:“龙二出卖了夜家……”

一丝疑虑漫过天阔心上:“难不成,军训那日,哥哥是故意放任姬菱霄接近梵音的,他早就知道姬菱霄对梵音妒怨已深,定会设法接近刺激于她。即便如此,哥哥也未做阻拦,他要的就是梵音早日觉醒,道出当日真相,即便手段激烈,也在所不惜……”想到这,天阔不禁背后一寒。

往日的哥哥怎会这样,置梵音危险于不顾,只为真相……

一屋子人安静了,就在这时,梵音幽幽站了起来,手中攥着月沉珠,大片大片的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往前走了两步,咣当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