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美梦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了柴宁和余希一起回到澜庭，下车之前，柴宁对余希说：“你要不要去我家一起吃饭？”
余希笑着微微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意料之中的拒绝，柴宁觉得余希这时候可能不想见到和楼鹤有关的人。
而蒋毅就像个沉默的机器人，把余希送到院落门口之后就离开了。
余希一个人站在黄昏下的院落中，突然有种不知道身在何处何时的感觉。
她莫名有种非常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之前在和楼鹤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能感觉到。
但这种感觉并不是今天见到程一诺之后才突然出现的，而是从重生后，就如附骨之疽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本来以为摆脱了季谨序，就能够摆脱她心中不光彩的污点，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关系中把自己放置在低微而见不得人的位置。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被施舍的，而施舍给她这一切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剥夺，而她没有资格反抗，甚至连拒绝被施舍的权利都没有。
尽管楼鹤一再强调他们的身份地位是平等的，但是这种事情从来不是说一句话就真的是平等的了。
她今天坚持用自己的钱买单的行为在柴宁看来或许很傻，但这是余希在用自己的方式坚持楼鹤所说的身份地位的平等。
不过余希现在却开始怀疑，这一切真的有必要吗？
程一诺的出现，像是给这场短暂的美梦一锤榔头一样。
明明她才是楼鹤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但她在面对程一诺时，总有一种不自觉的怯然。
就像是前世面对咄咄逼人的温情时一样。
这样的感觉不止来自于她和温情和程一诺原生家庭的差异，更来自于季谨序和楼鹤的态度。
楼鹤对她好吗？当然。
但是前世季谨序对她就不好吗？
在温情找上门，她的美梦被戳破之前，季谨序也和楼鹤一样，是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近乎完美的爱人。
而现在，这一切就像是历史重演一样，令余希感到一种无名的恐怖感和无力感。
从重生开始到现在，她都在做什么呢？
余希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
她似乎每一步都只是在被名为命运的圈网驱赶向制定好的路线。
但她还是和前世一样是柔弱的菟丝子，她还是不得不依附于参天大树，区别只是现在换了一棵树而已。
或许这棵树更好，又或许这棵树其实更烂。
理智上来讲，余希知道现在她的想法很没有道理，甚至她不久前才刚答应过她会信任楼鹤，就像楼鹤会信任她一样。
但是余希不信任自己。
她以为重生回来之后，那还是一个健康完整的人，但其实她的心已经破了一个洞，无论楼鹤往里面灌入再多的爱意，她都无法得到完全的安全感。
或许她更适合一个人。
一开始一个人去留学开阔眼界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只是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不需要依附于他人，不需要猜忌，也不需要迎合。
没有人会再用打量和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只是因为她站在了某个人的身边。
她突然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在成为带着任何一个姓氏的前缀的夫人之前，她想先成为她自己。
她甚至还不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已经被早早的圈进了温室里，成为了一朵只能供他人观赏的、被精心照料着的花朵。
其实孙琪琪说的也没错，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不属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属于她的世界就是为房租和生活费打转的世界。
之前祁承奕说她很有耐心，很擅长教学，余希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小提琴启蒙老师，又或许会成为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但她唯独无法胜任一个豪门大族的当年夫人。
她能够体谅楼鹤的情绪，但不代表她赞同楼鹤对某些事情的处理方式。
她无法像程一诺那样心思缜密又落落大方，更无法像孙琪琪那样宽容大度又能演会装。
归根结底，她们不是一类人。
余希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很久，她看到后花园里这段时间精心打理的绿植已经看得出来造型了。
这里身处在B市这个繁华大都市的中心，但却像是居住在远离喧嚣的山林里一样。
很安静。而这样的安静是搭建在像楼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的脊背上的。
她站在地面上，但也站在很高的地方。
而在这里，没有她的位置，她迟早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就像是前世一样，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现在已经入秋了，夜间的气温已经低到了空调适宜的温度下，澜庭里已经有几天没有开空调了。
但余希却在这时感觉到了一种没由来的冷意，或许并不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冷，而是这里实在太过空旷。
余希的思绪飘的很远，远到就连玄关传来了开门声都没有注意到。
楼鹤走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纤薄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但看起来却莫名的很远，轻薄到像是随时会变成柳絮随风飘远。
楼鹤眉头微皱，很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想法。
他走进门，故意弄出来了一点动静，但是站在落地窗前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入神，根本没有听到他刻意的脚步声。
之后他看到的是放在茶几上的小纸袋，纸袋上印着一个熟悉的logo。
这个logo不久前曾经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今天楼鹤办公室里的茶叶没有了，因为小院比较特殊，不能外送，楼鹤就让程一诺去商场跑一趟。
但她不仅买了茶叶，还买了一个小挂坠，美其名曰感谢他这段时间的教导。
程一诺去的时候是打车去的，但回来的时候秦野就在附近，正好处理完事情，顺路把她接回来。
秦野回来后迟疑的和他说，他在商场门口正好遇到了余希。
当时楼鹤正赶着去赴之前让秦野约的饭局，没有细想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现在看来，余希在商场门口遇到的应该不只是秦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