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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江县,百姓中间一直流传一个说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把这句话反过来,就是“做了亏心事,单怕鬼敲门”。县长虞有顺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鬼”——不,这个说法不太确切,准确的说法是,虞有顺被“鬼”捉了奸。这个“鬼”不是别人,正是县文联副主席赵子航、大名鼎鼎的作家老狼,政府办副主任胡玉英的丈夫。
这段日子,县长虞有顺过得有些灰头灰脑。回市上家里吧,老婆冯春玲的一张脸吊得老长,十足好像跟虞有顺有着多大仇怨似的;外边呢,蒋小月的脸子也不怎么好看。虞有顺夹在两个女人中间,那一边都没能落了好。
工作上呢,虞有顺突然间发现,自己这名县长变成了一个空架子。自打螺钉厂事件之后,书记耿天明立了个死规矩:大凡县政府这边的重大决策、重大工程项目的立项招标和重大资金的调配使用等,统统提交县委常委会讨论研究。这一举措,等于剥夺了县政府这边独立决策和拍板的权力,县政府的权力被剥夺了,就等于县长虞有顺的权力被剥夺了,耿天明无形中给虞有顺戴上了笼头和辔头。
更要命的是,常务副县长谢华鸣近来也是一反常态,很多工作上,不见跟他这名县政府一把手通气,反倒往县委书记耿天明那边跑得更勤些。谢华鸣带人进驻螺钉厂有些日子了,虞有顺硬是把不准耿天明和谢华鸣两个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究竟要拿县螺钉厂怎么办——那可是四百多亩黄金地段的地皮啊,宏远集团的蒋小月对这块地早就垂涎欲滴,都盯了好几年了。
虞有顺心里烦,就拿政府办胡玉英打牙祭。好在胡玉英还乖巧些,虽然徐娘半老,姿色并不怎么出众,身材却保养得很好,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尤其两只**,硕大无比,偶尔用来解解馋,也是别具风味。比起冯春玲和蒋小月来,胡玉英要听话和懂事得多,基本上属于随叫随到那种。
这么说吧,如果虞有顺需要的是一名性伴侣,胡玉英就会把自己的躯体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你让她摆什么样的姿势,她就会摆什么样的姿势;如果虞有顺需要的是一名工作人员,胡玉英就会变成一位八面玲珑、凡事滴水不漏的办公室副主任。胡玉英好像天生就具备这样一种本事,你需要她是什么样的角色,她就能变成什么样的角色。
说起来,没能把胡玉英扶正,胡玉英对虞有顺也是一肚子气。但胡玉英毕竟是政府办副主任,常年在官场上走动,也是有些城府的,心里不高兴归不高兴,并不在虞有顺面前过多抱怨什么。或许是鬼迷心窍,这天下班之前,胡玉英送文件过来,虞有顺当时都没有什么想法。临离开时,胡玉英问了一句:“再有没有其他事情?”虞有顺随口回答:“没有了,你去吧。”
胡玉英转身离开,身形款款地向办公室门口走去。随着胡玉英颇具韵律的走动,她的两爿屁股左一扭右一扭,煞是好看动人。虞有顺忍不住下身一热,就又喊住了胡玉英,吩咐她下班以后直接去县政府接待宾馆的总统套房等他。胡玉英两肩微微一颤,轻轻地“唔”了一声。虞有顺知道胡玉英的个性,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违背自己意愿的,因为他是县长,是她的顶头上司,是能够决定她政治前途和命运的人——话说穿了,这是一位习惯在权力面前顺从的女人!
下班后,司机小郭把虞有顺送到县接待宾馆。在宾馆大厅等候电梯的时候,虞有顺还有意识地看了一眼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时间是傍晚,六点过二十分。这块劳力士表,是宏远集团老总蒋小月送的,一度是他和蒋小月情爱的象征——那时候,他们是多么相濡以沫啊。事实上,虞有顺比谁都明白,他和蒋小月之间根本谈不上真正的感情,用以维系他们的,是共同的政治利益和商业利益。实际情况是,当任何一方的利益受到冲突和损伤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盟脆弱得几乎不堪一击。
818号总统套房是宾馆专门留出来,供县长虞有顺平时休息用的。虞有顺进去的时候,胡玉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茶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煲了一个汤,是虞有顺最爱喝的野生甲鱼汤;旁边放着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胡玉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在宾馆里面,也能整得有一种家的氛围,让虞有顺倍感温暖和惬意。
晚餐只是酝酿情绪的过程。他们喝了酒,胡玉英喝得似乎比他还多一些。然后,虞有顺先去冲了个凉,胡玉英才开始洗澡。女人家,似乎更讲究些,做那事之前非要上上下下地洗个遍。
卫生间传来哗啦哗啦的撩水声。虞有顺光着上身,下身穿一条三角裤衩,躺在席梦思大**看中央新闻。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敲响的。虞有顺原本不想理,但敲门的人似乎很执着,一遍又一遍地敲,最后干脆变成了“咚咚咚”的擂门。虞有顺有些生气:是谁这么不礼貌?别忘了,县接待宾馆可是他县长虞有顺的一亩三分地!
虞有顺系上睡衣,圾拉着拖鞋去开门。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县长虞有顺的两只瞳孔猛地一缩,那一刻,他真有一种看见“鬼”的感觉:门外站着的,是胡玉英的丈夫赵子航。
赵子航一步跨进门,皮笑肉不笑地说:
“虞县长,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赵子航径直往里面走,路过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很用力地敲了敲:
“胡玉英,洗好了没有?洗好了出来,遮着点儿,外面两个男人呢!!!”
虞有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他结结巴巴地说:
“赵、赵、赵老师……赵、赵、赵主席……”
赵子航一摆手:
“虞有顺,你别叫我老师,你叫老师我心里亏得慌……我哪儿配当你县长大人的老师?再说了,我有你这么缺德的弟子吗?专门勾引玩弄女下属?虞有顺啊虞有顺,你他妈的,我老婆没黑没明地替你们这些领导跑腿服务,咋地啦,还要陪你们睡觉?”
卫生间“哇”的一声,传来胡玉英的痛哭声。
赵子航大声说:
“胡玉英,你别哭,千万别哭——还不到哭的时候!”
虞有顺急了,红赤着脸说:
“赵、赵、赵主席,不是的,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我和玉英同志……是、是、是来谈工作……工作……”
赵子航很是不屑地说:
“哦,谈工作啊?我忘了,县长可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啊……哎,这谈工作不在办公室谈,跑宾馆里来干什么?这穿着三角裤衩,能谈个什么工作?还又是菜又是肉又是酒的,还甲鱼汤……”
虞有顺哑了,他恨不得地板上变出一条缝立马钻进去。之前,在县长虞有顺的大脑里面,从来没有把赵子航当做一个人物,至少在虞有顺看来,赵子航并不是一个多么大的威胁,文化人嘛,只会钻在象牙塔里面写一些不痛不痒的文字,晓得个屁!何况胡玉英也是半老不老的女人了,不就睡个觉吗?萝卜拔了坑还在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县长虞有顺忽略了一点: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胡玉英的坑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人家赵子航的。
赵子航说:
“虞有顺,这几天我总共找过你三次,你知道我是找你解决出书经费的,就故意找借口躲着不见我;这不,偷起我老婆来,动作却是挺利索啊!”
虞有顺低声下气地说:
“赵老师,这个……那个……出书的事儿,不用急……不用急……不就几万块钱吗?回头你打个报告,我批一下……你直接找沈局长要钱就是了……”
赵子航在沙发上大不愣愣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说:
“我现在变卦了,不想出书了!”
虞有顺可怜巴巴地问道:
“赵主席,赵老师,您看……不出书,您看多可惜啊?创作花了你那么多心血……你那可都是要传世的巨著啊……”
赵子航点上一棵烟,抽了一口说:
“虞有顺,你用不着说这些好听的。我那不是巨著,不是,我也知道那些破玩意儿根本传不了世……咱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睡了我的老婆,不能白睡,你得补偿我!”
虞有顺眼睛一亮,问道:
“赵老师,你说,你说,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都答应!!!”
赵子航说:
“你偷我老婆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必须想办法把我提拔成副县长!”
虞有顺的一双眼睛顿时一暗,蠕动着嘴唇说:
“赵、赵老师,这……太难办了……你知道,县处级干部的提拔,县上说了不算,得市上说了算……何况你才是个副科级,一下子提副县长,不太可能啊……”
赵子航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说:
“虞县长,这些我都替你考虑过了,市上的关系,那个啥,冯永贵不是马上就要当市长了吗?你老婆跟冯永贵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啊,冯永贵能给你一个县长当,难道还给不了我一个副县长吗?至于条件嘛,我虽然只是个副科级,但我不是党员,算党外人士吧,党外人士的提拔使用,是可以越级的……”
这时,胡玉英穿戴整齐地从卫生间出来了.她眼圈发红,眉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径直走到赵子航的面前,直梗梗地说:
“赵子航,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机?你不是一直都很清高吗?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当官的吗?从什么时候起你竟然转性了,想当官想疯了吧?下作不下作啦,恶心不恶心啦,你?”
赵子航用手一指胡玉英,嘿嘿冷笑一声,厉声说:
“我恶心?我下作?你们做奸夫**妇的,就不下作,就不恶心?胡玉英,你不就是一**妇吗?你又有多干净啦?你干净的话,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干的是偷鸡摸狗的事情,还装得像个人似的……还有你,虞有顺,说得多好听,公仆,临江县人民的父母官,依我看啦,你虞有顺就是一只又腥又臭的蛀虫!除了欺上瞒下、糊弄老百姓以外,你虞有顺干过几件像样的人事儿?干过几件能对得住你的政治良心和临江县五十多万父老乡亲的工作?我是转性了,清高又不当饭吃,我就是想当官,咋啦?我就是想下贱想恶心,咋啦?你,你,虞大县长、胡大主任都不嫌无耻,我怕个啥,啊,我怕个啥?我怕个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