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别死”
没有预想之中的敌人，也没有那只猴子躲在门后偷袭，一切都太过于平静了。
“化工部应该是在均阳化工厂里的比较重要的部门吧。”两人小心的一步步往里走，于听压低了声音同师丰羽讲话，脚步踏在水泥浇筑的地板上，浮起一层厚重的灰尘。
“嗯，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均阳我父亲仔细地研究过，按照发展轨迹来看，化工部需要新鲜血液进行发展，那时正在招揽高学历人才，夏天和夏阳……现在来看的话，应当就是那个时候招揽进来的。”
说出这些，师丰羽却觉得有些犹豫，这个猜测其实漏洞百出，毕竟推测的内容占了大部分，并不能够保证对错。
“他们在进入化工厂的二十多年后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于听忽然觉得茅塞顿开。
化工厂泄露造成的污染工厂中的员工不可能不知道，若是这里的上层或者政府认为不能够将消息曝出影响声誉，员工的嘴自然也是被捂起来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员工都毫无良心的冷血动物。
也许两人发现了什么，并试图阻止灾难的发生。
“我也是猜的，那个年代机器代替人工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许多人找不到工作，如果他们是普通员工，夏天夏阳会曝出这些消息的可能性不太大。”
地上的灰尘在被脚踩之后洋洋洒洒的飘**了一会儿很快又落回了地上，地上倒是有很多这样的痕迹，均是小小的，脚掌脚趾清晰可见，一看便知是那猴子长年累月留下。
师丰羽蹲下仔细观察，分辨出了其中最“新鲜”的一串脚印，这串脚印盖住其他的，一路延长至大厅四周中的一扇虚掩的门。
二人来到门前，从旁边挂着的告示牌中看见了夏天夏阳的名字，还有两张笑得阳光的照片在其中。
让人在意的是，虽然和他们工牌上的照片面容一致，可是女孩夏天的照片泛黄的程度却格外的严重，人脸也几乎要模糊不清。
于听走了进去，下一秒她猛地低下了头，师丰羽闪着寒光的尖利指甲直直地划破空气带着破空声，猛地插在了正扑过来撕咬于听地猴嘴之中！!
看来是他们高看了这只猴子，它的目的根本就只是将二人引到它自己熟悉的地方再下手将其绞杀。
大概是于听的外表迷惑了它，让它这不多的智商认定了于听好对付，这才终于对“落单”的她出了手。
指甲划破了猴子的喉咙，幽绿色的血液从伤口粘稠的涌出，它看上去痛苦极了，却没有半点死亡的迹象，只是面上挤挤挨挨着的一堆眼睛都痛的开始翻起了白眼。
它要往两人身上扑，可那血液滴在地上一落一个坑还飘起一缕青烟的模样属实叫任何人都不敢接受它那“热情”的拥怀，二人下意识给它让了位置，它发不出声音，声带已然被活脱脱捅坏。
它留下一串断断续续的哼咻的不明声响，刚跑了几步就跌在了地上，硬生生跌爆了一个眼珠，看上去更加的苦痛，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举着双手在大厅之中转了两圈之后，竟再次扑向了二人所在的房内。
于听毫不犹豫地一把关上了门，只不过那门不太结实，在听到猴子重重拍在门上地声响之后，就当场裂作了两半。
还好猴子摔在地上时暂时失去了神智，二人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都没去碰它，怕将它弄醒了，同时抓紧这个时间搜查起来。
这应当是夏天夏阳所在的办公室，上面的书本电脑之物除去被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尘之外倒是还算的上完整，甚至连一张椅子都没倒翻，像是其中的人们认认真真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才有序的离开。
似乎只是下了一个比较长的班，随时都能够继续回来打开电脑工作。
二人准确的找到了夏天夏阳的办公室，几下撬开了二人带锁的抽屉。
里面不过就是一些杂物，什么订书钉文件夹，大多的纸张一碰就碎，只能够勉强得到二人大致是做技术员的信息。小工厂的分工部门并不清晰，几个部门的人混杂着在一间办公室。
“有些人的岗位本不应该在这栋楼中才对，居然连工牌上的信息都是错误的。”
“既然所在部门能够出错，其他的信息会是对的吗？”于听清脆的声音缓缓落地，两人都无法回答出自己的问题，看上去找到了线索，却让思路更加的混乱。
“任何信息，不论孰错孰对，先将其收集起来再一一清点，在这过程之中，正确答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于听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平静的眼睛忽然睁大，情绪在一瞬间爆发，看着师丰羽的身后大声的喊叫出来：“你背后——”
话还没说完，师丰羽已经从于听墨黑的眼瞳之中看见了身后狰狞的面孔——他下意识去躲从背后传来的利爪风声，然已经来不及了，猴子的速度太快，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在悄无声息的发起攻击，他们竟然都没能够察觉到半点！
猴爪划破师丰羽的肩膀，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几乎染红了二人的视野，于听扑上去抓住这个时机将匕首狠狠的插入猴子的大脑，在猴子再次软弱无力的倒下的瞬间，手中的匕首却没有停下，一连补上了许多刀，猴子的血液溅出将于听的手烧灼的疼痛难忍。
直到听到倒在一边的师丰羽发出的呻吟，于听才喘着气，心脏猛烈跳动着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你别死。”于听将师丰羽扶起来，他此时已经昏厥，身上的伤口呈现出腐烂的灰黑色，他此刻危在旦夕，那包唯一的医疗用品已经没有了，只能够……
于听扑在不远处的一台电脑上，发动图样能力，电脑消失不见却只卖出了两个金币，这些百年前的电子垃圾能够卖出这个价都很不错了，差不多把整间办公室都卖空，才堪堪卖出了一百多个金币。
于听深知，师丰羽被抓伤，不知中了毒还是收到了化学物质或毒素的影响，普通的治疗根本救不了他。
可是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大堆医疗药品出现，伤口被冷静的缝合消毒，接着是一层层的绷带包裹上去，于听手法一般，尽力将伤口巴扎的好看，但要不了多久，雪白的绷带就会被师丰羽再次溢出的血液染脏。
他创口的血根本就止不住。
于听一直冷静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也被那硬广的血液惹得开始渐渐失力，不知是毒素还是辐射，正在由她手指的血管渐渐流向全身。
不，不行，这一倒下，等自己再次被复制出来时，师丰羽早就死透了。
一个与自己相识相扶十几天的朋友就这样倒在面前，在这个生命禁区，失去了唯一相互照顾的同伴，她接下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于听不想让师丰羽死。
万般思绪涌上，于听手上“复制”的图案开始隐隐发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将这阵子的记忆都保存了下来，复制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从前从来没有用到过这个功能过，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几天经历就像是一盘可以随意倒带的录像带，就连陪在自己身边的师丰羽的微表情都清晰可见。
能力的出现一定有原因，是她的下意识察觉到了这几天重要的信息，这些信息绝对是找到工厂过去的关键！
找到了关键，也许……也许师丰羽和自己都能有救了！
回忆流光片羽的在脑海中划过，不断地随着于听的意识停留在某个重要的节点。
被牢牢钉住的尸体，无故出现在海上的工装与干尸，直到死了也没丢，而是好好的挂在脖子上，等待着被人发现的工牌……
办公室中人们的集体蒸发，这里完完全全不像是人类手笔的自然环境。
还有整个工厂出错了的时间。
——
白光一闪而过，一个想法似蝴蝶翩跹而过，被于听狠狠的抓住！!
她缓缓睁开双眼，能力使用过度使得眼眶发红，血丝布满眼球，她死死的盯住某个地方，那，是夏阳的工位。
她知道了。
夏阳，根本就没死！！！
整个工位上的东西都被于听翻箱倒柜的扔了出来，散落一地，依旧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探寻到。
这时，于听再次回忆起来在工厂外的时候，那具尸骨幽暗深沉的“眼”。
已经他当时所指的方向。
当时他的指路并没派上大的用场，如果这个人煞费苦心的等待了百年给来人留下的线索仅仅只是一块招牌和一个鱼骨的话，这指令的设定未免也太没用。
所以……
于听准确的找到以这个办公室为点，整个城镇之中唯一一所小学，均阳小学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丝毫不起眼的突起，若不是屏息凝神去分辨，根本就无法看出其中的区别。
于听强迫自己拿起了刀，被麻痹的双手就连撬开已经腐朽的木地板都十分困难，几次被迫放下刀休息之后，一截带着金戒指的手指出现在了于听的眼中。
又是金戒指。
电光火石之间，于听抓起那节手指，将金戒指撸下，借着外面的光将戒指内侧镌刻的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字看清楚了。
“2049年，记录结婚19周年，将珍贵的回忆和19岁的儿子的时光记录。”
年龄的重合也太巧了，再结合在门外看见的照片，于听终于弄清楚了夏天和夏阳之间的关系。
曾经他们也有猜测过夏天和夏阳也许是夫妻关系，甚至也许是兄妹关系姐弟关系，却从没有意识到，夏天居然会是夏阳的妈妈。
这个工厂管理层比较混乱，在决定给工人们发工牌后他们的工牌通常都是自己写的，夏天的儿子今年19岁，他们不是同一年进的工厂，而是同一年写的工牌……
作为在化工厂中重要的技术工，他们的工牌材质与旁人不同，因而得以保存下来。
角落的一台看上去早就损坏的机器在这一刻开机了，那上面居然是早几十年前就没人用了的Windows7的开机界面，在几分钟的加载过后，显示出蓝天绿草的电脑桌面，狠狠的抓住了于听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样宽广的没有受到灾害的蓝天、绿草……
失神也就是半秒的事，她小心的从足足有两厘米宽窄的夸张金戒指中抽出一张内存卡，用本就插在电脑上的老式读卡器，将其接入电脑之中。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太过迷幻，于听不知是自己中了毒的原因还是这个工厂中凝结的时间开始松动的原因，身边这个普通的办公室的地板忽然变作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下面甚至有许多的金鱼游过，悠然的甩着美丽的尾鳍。
再一甩头，奇幻的景象便自动消失不见。
抬头去看电脑，于听生疏的操纵鼠标打开了内存卡中的内容。
一段百年前均阳工厂之中发生的灾难终于重现。
首先是一段视频，内容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搂着怀中的小孩同丈夫亲密的坐在一起，似乎孩子刚出生不久，她与丈夫笑得很开心。
之后小孩长大了，模糊的镜头拍下昏暗的家，镜头背后的那个人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无限的爱意。
不太专业的拍摄手法将正在玩闹的小孩冲着镜头露出的一口白牙拍的也七扭八斜，在欢声笑语中镜头逐渐转向家中的墙，有些掉皮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奖状，随后是女人温柔轻快的声音，在失真的喇叭中传出。
“我家夏阳是小天才哦。”
视频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内存卡中只剩下几个文件，里面的内容冗长复杂，零零散散的记录了各种工作流程，偶尔参杂着几句孩子的成长，最后工作流程定格下来，只剩下寥寥几句话。
“我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夏天比我还要早发现，他说他不读书了，要留在这里。工厂的化学品泄漏而已……唉我真不该这么说，可是夏阳很聪明，应该去过更好的人生。”
“肖亚流产了，这是她流产的第三个，我劝她别生了，或者离开这里，她歇斯底里的哭，和以前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她一点都不像。是我想的太轻松了，儿子出息了我随时能走，我的朋友我熟悉的一切怎么办呢。”
只剩最后一页文档了，于听本以为其中也该是夏天的日记，却在撇到那行字的瞬间背后一凉，本就无力的手指更是颤抖了起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