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因为爱,顾应龙状告女镇长
王燕说,哥,来了?
我说,把“桂花厅”开开,搞点水果、瓜子、茶水,我与顾老板聊聊,他可是大老板哟。
王燕嘴甜,忙说,自从上次你介绍了,顾老板照顾生意,来了几次了,请李局长就是在这里。
哪位李局长?我问。
王燕见说漏了嘴,忙打住,看看顾应龙。顾应龙说,哪位,还有哪位?李国庆那个软蛋呗!
好你个老顾!我装着伸手揪他耳朵,他忙用手护,一边说,老同学,你不知道,我是有事求他,水利局领导,又不是同学聚会。
王燕见状,不好意思连忙退出房间。
房间只剩下我俩,我问,你说,麦颖什么事情?
顾应龙喝了口水说,都说李国庆是老麦使劲安排的,是吗?
我说,老顾,莫说是风传,就是真的,又有啥呢?
顾应龙不大同意,忙说,那可不大一样。你想,现在这年头,转业军人安置多难。李国庆,一没技术,二没职位,谁要?更何况有规定,降级使用。那小子本身是连级干部,还是文职,没带过兵,算啥?就是这样,还安排个副局长,要是没有人,谁信呢?肯定是老麦起的作用。
我说,就算是麦颖的作用又有什么呢?李国庆是她丈夫,她不帮她丈夫还能帮你?
顾应龙这小子混世界简直是老于世故,忙摆手说,任大庭长,干什么事不能光看表面,这就跟捕鱼一样,水造得越响越没有鱼。
我说,你这才算说对了,社会上都说麦颖,那说明一定是假。
不,顾应龙摆着手说,两码事,两码事。我就直说了,听说是前任书记安排的。
原则,一位副局长任命,当然得县委说了算。
老同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佯。吴光头是怎么走的?老麦又是怎么下去当镇长的?一位县委办副主任,到镇当镇长,正常吗?
我说,你不是搞行政的,不懂,这叫锻炼。锻炼,你懂吗?再说了,古水镇是什么镇?全县排第一,全市也是名镇!市委实验区设在这里,市委书记亲自蹲点。虽只是镇长,但是比别的乡书记还要硬棒!你想,她那镇书记老刘已经享受副处待遇,过两年,平调就是副县长,镇党委书记不就是麦颖了?当上了书记,就是副县级。
没那么简单。顾应龙说,也许,县委是这么考虑的,但是老麦是陈书记来后调到镇的,这里一定有原因。
我对顾应龙说的不感兴趣,也是瞎侃,就没搭茬儿。
顾应龙说,老麦家就好比两个池塘,一个是深不见底,一个是臭不可闻。
我说,老顾,你有成见。
我不是有成见。先说那个深不见底的。我就是想不透,她是怎么走上行政道路的?又是怎么风传的?
我说,这点你就别瞎折腾了,我们都知道麦颖的爷爷是老红军。
他“呸”了一口,说,那算什么?那老头子早就死了,谁还记得她是红军后代?
我说,麦颖不光有这点优势,最主要的是她很有能力。就说她当“兰草集团公司”代言人,那可是凭着知识和气质选上的,没有半点虚假。
顾应龙这下有同感,叹息着说,这倒是实情。论气度,论人品,你不能不佩服老麦,也可以说没有人能超过她,不说“宋氏三姐妹”,就说我们见到的,那真是无法比。但是,脸蛋算什么,身材算什么,在农村特别是镇里,讲究的是一日三餐,光打扮有屌用?再说了,老麦心眼实在,根本就不适应乡镇工作。
我问为什么?
老顾不肩一顾,先“嗨”了一声说,你到古水镇访访,谁个不骂她傻?你要是问镇政府在哪,可能有人不知道,你要是问,你们镇的“傻大姐”在哪儿,立即会有人给你指路:啰,沿着“应龙公司”往前走,有个镇政府,进去一问就知道了。
我皱着眉头说,老顾,你也太损了,不就是才下镇,缺少农村工作经验吗?老顾,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到我们学校去的那位公社领导,看到我们脚上穿的绣花鞋,他戴着近视眼镜问,这是什么?我们说,绣花鞋。他不信,硬说是高科技,非要上报全公社推广,搞到公社,还挨了书记一顿批。
少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是咋回事情?
我认为是她的思想有问题。前几年不是交公粮吗?她到县里开会。县粮食局长讲:今年粮食大丰收,我们有很多乡里干部,还同情群众,收了不少等外粮,这是坑害国家坑害党,尤其是水分超标,霉仓严重,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手腕儿要硬起来。一定要讲科学,水分超标一律不收,要本着对国家负责的态度,搞好工作。老麦回来后,召开了会议,直来直去传达了会议精神,还成立领导小组。打电话给刘书记,刘书记在学习,就回电话说,一般都是行政领导任组长,那就你任组长吧。老麦喜滋滋的,就当起了组长。还把镇干部分派到各个粮点。乖乖,收小麦,正值夏天,毒花花的太阳,晒得柏油路冒油。离镇政府最近的粮管所叫大岗粮管所,那地方一棵树都找不到,院子里全浇上了水泥,哪有阴凉?可怜老百姓,为了能早交掉,卖个好价钱,早上天没有亮就赶到粮管所。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一问,乖乖,头天还有没交掉的。只能等,太阳偏西还在那等。有人等急了就起哄,偷偷推开门侦查,发现粮管所收粮人员,摆上桌子,在屋里大吃大喝。喝足了,吃饱了,电扇悠着,空调开着,悠闲地睡觉,也不管群众死活。于是,群众就闹事。
我说,我知道,那次事情,不是逮几个肇事的,最后还公开判了刑吗?
是呀,但是,那些人回来了,一直在告。他们自己出钱,到省里,到北京喊冤。
我说,这我也知道,那些人,法院都介人过,他们属于非法集资。我听说现在不告了,为什么?
不告了,不告了是我给摆平的。
你给摆平的,我问,你有啥办法?
这就叫一行服一行。那几个熊蛋蛋,还能跑出我老佛爷的手掌心?顾应龙得意洋洋。
我感到奇怪,就说,别卖关子了,你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他笑着说,就是“以毒攻毒”。唉,老任你可别笑话,我这可是有理论依据的,日本占领中国,还找个伪政府,搞什么“中日亲善”,也叫“以夷制夷”。《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为啥不杀孟获?七擒七纵,也是用的这招。具体说,就是擒贼先擒王。几个捣蛋毛,领头的叫李大龙,那家伙,一米八几,粮管所扛包,胳肢窝各夹一包,走路像时迁,能飞上飞下。这样的人,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必须以柔克刚。他为什么捣蛋?家穷呗。妻子病包子,常年卧床,三个孩子在上学,一大家子要吃饭。我就抓住了他这个弱点,把他雇佣到我的厂子里干活,工资开得高高的,让他感到我对他比他亲爹还好,有了这样的恩情。
喝酒了,有点晕乎,把仪器忘了放哪去了,就说是群众故意藏起来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没办法就用嘴咬。因为晕乎了,嘴唇麻木,没有劲,咬不动,就认为小麦水分大,超标,皮条了,不收,群众就骂。你想,群众骂的有道理呀。群众说,大热天,太阳这么紧,都摊在水泥地下,怎么说还晒不干呢?验质员说,这就对了,水泥地下回潮,明天再晒。群众气愤,吵吵闹闹。验质员学老鼠跑,群众就拉,三拉两拽就打了验质员。不看过程,只看结果,肯定是验质员有理,因为验质员打群众,群众人数多,有打架的,也有拉劝的,拉劝的把验质员抱着,有气的群众你一脚我一脚,把验质员的蛋都踢肿了。一检査,一级伤害。事情汇报到麦颖那里,当然是粮管所长汇报的,他向着谁?但是老麦不知道,以为都像她那样实事求是,鬼扯!老麦说,这还了得,依法办事,该抓就抓。报到公安局,来人一调査,抱人的就是李大龙。抓李大龙时,他找过老麦,跪在地上认错,还说自己也姓李,按派是一家子,应该喊弟妹。老麦不听则已,一听就来气。她说,我爷爷是老红军,我是镇长,党的干部,怎么能因私废公。那个熊样,就连办案的人员都觉得可笑,幼稚透顶!
顾应龙说,要是搁在刘书记,不说借这个机会拉拢一下,团结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好吧?更何况李大龙就是地头蛇。你猜,老麦怎么做?
我笑笑。
顾应龙接着说,她不仅没有帮腔,还添油加醋,把李大龙弄到“罐里”去了,判了八个月监禁。这个事情还没算完,她在年初干部会上做报告时,还把李大龙作为反面典型端了出来,让大家引以为戒,不要搞宗派,说什么那些都是糟粕,一定要剔除。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李家出了这么个傻媳妇,大人小孩都耻笑。你知道,古水镇,李姓比较多,从那以后,老李家也真不找老麦了。
我说,老顾,你不懂法律不知道,那个案子我知道,打架造成严重伤害的,可判三至七年有期,要是按法律规定,最少判三年,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没有重判吗?
顾应龙摇头。
当时,就是麦颖做的工作。让那个验质员消消气,镇里给予了一定补偿。验质员的伤本来界定在轻重之间,要是及时治疗,半年也能痊愈;要是治疗不及时,说不定就成了不育症。麦颖做工作后,院里仍然按比较重的伤害处理的。麦颖知道后,又到我们院反映情况,说李大龙家里有病人,生活困难,请求从轻。但是,圣院长考虑以儆效尤,准备维持原判。我跟麦颖说了,她连夜找到圣院长。你知道圣院长那脾气,要是在院子里溜达,那你就等着倒霉。那天夜里,院长就在院子里溜达,麦颖来了,你猜,怎么样?
挨训呗,活该!
我说,算你猜对了!但是,不是麦颖挨训,是院长挨训了。
顾应龙大惊失色,问,怎么回事?
我说,麦颖下车,圣院长问,你怎么现在来了?
麦颖说,法院是“76号”吗?我怎么不能来?
院长在考虑问题,因为第二天市法院有一位副院长过生日,他考虑买什么东西。想去想来,都觉得不妥。不去吧,有几位同事打来电话;去吧,感觉不是那回事。怎么办?心里矛盾。麦颖一说76号,院长豁然开朗,觉得做人还是光明磊落为好,怎么能像电影《76号魔窟》里的那群特务呢?于是赔着笑脸说,你说得对,我们法院是人民的法院,谁来我们都要接待。把麦颖请到办公.室。问,深夜造访,必有要事啰。麦颖也不客气,直说了:圣院长,李大龙只能从轻不能从重。圣院长问为什么?她说,他打了人不错,但是也不全是他打的呀。再说了,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是一帮人,是群众。院长问,你说咋办?她说,要我说,我说算吗?院长说,当然算。麦颖就说,要是那样,我也不客气了。判几个月监禁,教训教训!
顾应龙睁大眼睛看着我,不相信,问,你是听谁说的?
谁说的?老顾问。
我说的。我说。
我信,我信。顾应龙把脑袋一拍说,你看,我糊涂。唉,老麦呀,老麦,啥时玩起深沉了呢?
他在那沉思,借这个机会,我得教训他一下。我说,老顾,你呢,是群众,又是麦颖的同学,不说你偏不偏向她,最起码保持中立总可以吧?但是你却搬弄是非,这就不够意思了。
他见我盯着不吱声,就说,老任,你肯定认为我没有帮老麦,那你错了,我们怎么说也还是同学呀。
我问,你帮,怎么帮的?
嗨,你想,这帮人老告她,不影响她的前途吗?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在镇政府对面,开一个轧钢厂,投资五百万,在招收工人的时候,专门找到了李大龙。他家可怜呀,你没有到他家,那真是一言难尽。我提了两瓶酒,买了二斤猪头肉,开着车未的。李大龙那感激,见到俺就像见到救星,满脸笑容,低头哈腰。我把东西一放,又掏出一千元钱,一甩到桌子上,他就又笑了。忙问,屁!两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但是我得笼着。李大龙给我拉凳子,忙上烟,赔笑说,顾总,你不是拿我穷开心吧?我说,唉,怎么能说这样话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李大龙忙说,是,是。顾总,你不是那样的人,说实话,街坊邻居谁个不知道你的为人?你是菩萨心肠。我挤着眼睛笑笑,斜眼看看,李大龙正盯桌子上那红叶子的老头票子。
我说,不坐了,李大龙,明天到公司上班,一月两千块,你看怎么样?
李大龙不敢相信,反问,一个月两千块?又连忙说,好,好。我走出那间低矮的砖坯瓦房,正准备往车里钻,他急忙走过来,低头问,顾总,让我干啥?我斜瞪了一眼,心想,你小子,卖给我了,还挑精择肥的。我就不告诉你,考验考验你。于是就说,工作嘛,明天再说吧。
李大龙又弯腰,忙把车门关上,连说了两个“好”。
我问,你给李大龙安排干啥?
他故作得意,喝了一口茶,说,他能干啥?力气活,但是,我还是安排他把门,跑腿,在镇政府也就是把门和通信员两种职务。
我说,那怎么叫力气活呢?
顾应龙说,我那时真感到这个世界金钱才是万能的!李大龙到了我那公司以后,不再告状,表现特别积极,总有种自豪感。公司给他发一套制服,是仿警服做的,布料很厚。有一天中午,我开车路过,看到他笔直站着,头上胃汗,不忍心,下车问,大龙啊,辛苦了!他立即敬礼,连忙说,谢谢老板关心,老板辛苦了!我说,大龙,大热天,得注意身体,外面的褂子还是脱了吧。他说,老板,我怕脱了影响公司形象。我没再说什么,等到回来,让人把他叫去,问,你这样说,很好,我要表扬你,你就在职工大会上表个态吧。他非常高兴,唱着回去了。听说,还找了办公室的小李,提了酒,跟小李说,小李,老板让我写个发言材料,你帮忙,我晚上请你吃饭。小李说,我是老板的秘书,不是你的秘书。他急忙说,不是那样的,我们不是一笔难写俩“李”字嘛,就一回。小李说,你说我写。他说,要是我知道怎么写,还找你干啥,不就是你水平高吗?到了第二天,稿子写好了,太草,他不认识。面对公司职员,我先给他表扬了一番,然后就让他发言。他急得半天读不出一个字,大伙儿都笑,他把稿子放下说,我要以厂为家,以厂为荣。镇里一条狗走出来都人五人六的,看大门的下村支书都接着,跟接天皇老子一样,我们就在镇政府对面,我们要给顾总争光,我现在就跟镇政府那看大门的一样了!这一说,在场的人嘴都笑歪了。我赶紧说,别笑,你们没有见到大龙说的是真话吗?
我们要向大龙学习,以厂为家!我现在宣布,给李大龙增加五百元奖金!
我说,唉嗨,老顾,没想到你还挺会作秀的。
老麦耳朵灵,认为我是故意找茬,就带领工商税务人员来了。你说,你让他们来不算了,还亲自来,我一看不对劲儿,想溜,没想到办公室人员说,麦镇长看到你了。我一听,罢罢罢。老麦到了我办公室,一看,拍拍老板椅说,牛呀,也真牛!下次见到了还真的得喊你“顾老板”,你看你这办公室可比我那办公室大多了,你的通信员也比我那通信员老多了!这不是故意气我吗?
我急忙插话说,老顾,我说你听一下,我觉得是你做得理亏了。
什么,我还理亏了?
嗯,我指着他说,你想,麦颖为什么找你茬子,原因恐怕在李大龙身上。你收留他是对的,但是,时机不对,你这不是制造矛盾吗?
顾应龙把脑袋一拍说,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我说,老顾,你不是没想到,是你故意的,对,你是故意为难麦颖,说个不好听的话,你是想借机制造矛盾。
也许我说到他的痛处了,他红着脸,装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胡屌说,职业病,一说你就胡乱猜疑。
我说,不说这些,你还往下说。
顾应龙接着说,我知道她在奚落我,我看着她在我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心就紧张,但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老麦得理不饶人,问我,你说你办厂,啥都弄好了,什么都比镇政府好,怎么就是老干违法的事情呢?
我一下子明白了,生气地顶了一句:头发长见识短,怪不得干了几年还是个镇长。
我说,又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别人说,估计她还可以原谅,你说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
我说,你想,老麦在哪工作?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什么?
顾应龙听到这话,先是甜蜜地笑,思考了一下,又叹口气说,唉,也只有你才了解我。实际上,我是满腔热血,人家心里可没有我呀,要有我,想当年,怎么嫁给李国庆那个蠢蛋呢?
对呀,麦颖怎么嫁给李国庆呢?谁也没有想到。但是,我还是安慰顾应龙,说,爱情这事儿,上天定的,讲的是缘分,虽然你俩很般配,但不一定能走到一起。
顾应龙立即回应:有水平。想当年,老麦没考上学,我也没考上学,她爷爷硬是找了一个女兵指标。她问我,女兵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她问为什想,军队里从士兵熬到团长不转业多难,一般都在四十岁以上,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嫁给一个半人土的老头子,甘心吗?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她死活不当兵了。最后,她爷爷气病了,她也没有去当兵。她爷爷不管她了。她问我,怎么办?我跟她说,不如到深圳去。于是,我们一起就到了深圳。
说到这里,我就有想法,顾应龙说的跟李国庆转述的话不一致,看看顾应龙,想问,但我还是没有问。
顾应龙看我想说话,他不说了。
怎么不说了?我说,你看你,那时候我在学校受罪,你跟麦颖一起快活,还不高兴坏了?
顾应龙擦擦眼眶跟我说,唉,老同学,机会,机会呀。他说,我们刚下火车,老麦说,我渴死了,去帮我买一只雪糕来。看,多信任我呀,但我说,你看,这里人山人海,我要是走丢了怎么办?那时也没有手机。老麦怪我舍不得钱,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给我,我也是傻帽。
我就接着了,这一接,发现不对劲儿,她那眼神不对劲儿,鼻子还冷哼一声。我说,我有钱,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来。她也不说话,我就跑下去了。买之后,再来找,哪里还有人?到处找也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紧挨火车站就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招收模特!她到那儿去了。
我说,麦颖个头身材都行,也真是当模特的好坯子。
顾应龙说,也不是。我们在火车上,又饥又渴,疲惫不堪,据说她去了也没有弄上。
为什么?
我也是听说的。顾应龙说,老麦,脸黑,太阳晒的跟火炭子样,往那儿一站,模特队老师说,走几步。一走又露了馅儿,哪像模特?老师就没再看第二眼,刷下了。
那后来麦颖找到什么工作呢?
顾应龙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嘛,也许是那段经历,老麦知道了艰辛,听说吃到不少苦头。后来,没办法回来了,又几经周折,才混到人样。
我说,听说你在那儿混得很好呀?
也不是,顾应龙说,初到深圳,我找工作就找了半个月,最后找到一家建筑公司,在那提灰桶。干了半年,混了几千元,就去银行汇钱又碰到了老麦。当时,都惊喜在当地。我汇了款,拉着她就去到一家烩面馆子,坐下来,她说,你猜,我见到谁了?我说,还能有谁,一定是老乡呗。老麦说,你只猜对了一半儿,还猜?我就说,难道是任报童?她说,还猜?我想了想说,猜不到。她拿出手机,那时叫“大哥大”,像砖头,一下子拨通了。我一听,李国钱钱钱,别的你还知道吗?我一愣,没说话。一会儿,李国庆来了,一身军装,上来就跟我拥抱,问清之后才知道那小子在这儿当兵。我们三个好好吃了一顿,我埋单,花去不少钱,心里痛痛的。聊了很多事情,我发现老麦总是盯着李国庆,我就知道,这小子抢先了,我完蛋了,我痛苦死了!果然,临走,老麦说,我们就不到你那儿去了,你先走吧?
我笑笑,问顾应龙,一个黑女子,你也心痛?
顾应龙把手一摆说,报童,都说女大十八变,一点不假。只几年吧,老麦一下子变了,脸也变白了,也知道打扮了,衣裳也穿得漂亮了,皮肤油光发亮,比现在还好看。
我有点不信,似笑非笑,但是,看看现在的麦颖,也觉得一个女人变化太大了。
顾应龙说,不光痛,还有一种酸味,那种味道,说是说不出来的。我不死心,拐过一个墙角,又回来了,跟在后面,像暗探。
我说,你小子,怎么那样?那叫盯梢。
对,盯梢。顾应龙说,什么他妈的盯梢,我就是贼。他俩偎依着,手挽着手,一起在大街上游**,我跟在后面,一会儿他们走到湖边,找了一个水泥凳子,坐在那儿拥抱着。在他们背后,是一棵大树,又是晚上,公园的灯光灰暗,他们不会发现,我就坐在他们背后。只听老麦说,当初,要不是听顾应龙的话,当兵该多好呀。李国庆说,当兵好呀,那是一段经历。我回去后,想当干部,我们那地方,年年闹水灾,回去以后就到水利局,把河道治理好。老麦又说,我就爱你有志气,不像顾应龙,一身铜臭,每一个坏点子都是钱,心里想的永远都是他自己。报童,你说我亏不亏,我居然是这样的形象。我真是这样吗?
麦颖说的也不为错,但是,你也没错。
怎么讲?
混钱咋了?不也是一种理想吗?不过,不是麦颖说的那种理想罢了。
对,还是老任你说对了,我当时没有这么想,觉得心里很难过,过了一会儿,麦颖又说,我还爱你穿军装,英姿飒爽,像个男人!不像顾应龙,个头虽高,但见人就低头哈腰,你说,要是那样,活着还有啥意思?李国庆说,同学中,要说有大志向的还是你,那个顾应龙,一身铜臭,哪有什么志向?说到底,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听到这里,热血沸腾,真想跳出来,掮李国庆那狗熊蛋蛋几个耳光,可我没有,我心痛得身体卷成了一团儿。
我也随顾应龙感到心痛。
顾应龙狡黠地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不过嘛,对你的评价还蛮高的。
我问,你偷听人家谈恋爱就已经不对了,还当真了?你没有听说?恋人,
一对疯子。
顾应龙把桌子一拍说,经典!太经典了!我他妈的咋就不知道呢?你说的太经典了!当时要是知道,我也就不那么痛了。对呀,老麦说,同学之中,还有一位有志向的,那就是任报童。不过嘛,这个人心机太深,只顾自己,好像对谁都没有真情,还有就是做事不大胆。李国庆说,这种人算是有心人,在这个社会上挺吃香的,将来吃国家一碗饭没问题。看来,还真被李国庆说中了。
我吃惊,仿佛走在大街上,裤裆猛然开口子,脸上羞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李国庆,简直是胡说。
也不全是胡说,顾应龙看着我说,我感觉你成功的主要原因就在这儿。最近进城多了,看到一些干部和工作人员,觉得他们都有点像你。
我只能嗨嗨笑。
他又接着说,过了一会儿,李国庆对老麦说,要不,过一段时间你回去,与家里说说,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老麦说,你急什么?李国庆说,我怎么不着急呢,急死我啦!接着就吻上啦。
我看着顾应龙,知道老顾说的是真话,也知道他在故意挑拨,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我还是想听下去。我说,老顾,你有一个毛病。
顾应龙一惊:什么毛病?
我说,你有隐私癖!
啥叫隐私癖?
我说,就是爱揭别人的隐私。
错。我揭的是自己的隐私。
我说,都一样。
你不知道,你要是眼睁睁看到你爱的人在别人怀里,卿卿我我,你会怎么想?
我说,你爱人家,可人家爱你吗?
他说,我不知道。
我说,呆子!你不是在后面听了,还不知道?
顾应龙说,我回去后,一夜也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出事了。
出事了?
嗯,他说,我在二层楼钢架上,一走神,脚一滑,掉下来了。还好,只是把腿骨摔断了,老板赔了我八万块,我就是用那八万块起家的,真是因祸得福。
我听到这些话,心酸。靠这种手段賺钱,真不容易,而且有点残酷。顾应龙好像不在乎,他认为是自己的成功。他说,躺在医院里,我苦思冥想,终于想通了。老麦爱李国庆什么?并不是他长得英俊,论长相,我俩都比他强。论有钱,他跟我们一样,穷光蛋一个,不比我们多个蛋。但是为什么老麦就甘愿倒在那狗熊蛋蛋的怀里呢?我那天听到了,老麦说,国庆,你是国庆节那天生的,是吗?那个熊蛋蛋说了假话,他说,那还用问嘛,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跟我说,国庆,国庆,能跟党的生日同名,不容易。
我想了想插嘴说,李国庆不是十月二日出生的吗?
对呀,他是国庆节第二天出生的,为啥叫国庆?
我问,他父亲是党员吗?
狗屁!一个生产队长,是党员不假,那时他造反,“文革”后,撸掉了。为了这,要不是老麦爷爷硬扛着,李国庆那小子就当不上兵,政审那一关就过不了。唉,好在名字起得好。
我说,李国庆当兵跟名字有啥关系呢?
你不知道,那小子要当兵,他爹就找到乡里,人武部长说,你是造反派。你党员都开溜了,怎么能让你儿子当兵呢?就是报上去,县人武部也通不过。但是那小子是人精,装着可怜相找到了麦颖她爷爷,哭着说,爷爷,我想当兵。就说了经过。麦啸天想想,让麦颖当兵,她跑了,这小子当兵,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梦,更何况李国庆的爹在“文革”时也没有做过太多坏事,最坏的一件事情,就是打了任支书一巴掌,那算个球!就对李国庆说,别怕,这事我包了,拍了胸脯子。当天晚上就找到县人武部长,说李国庆,多好呀,名字就叫“国庆”,当兵,保卫祖国,这样的人不要,你们要什么人?人武部长听说李国庆这名字,又是老红军担保,还能说什么,守着老麦她爷爷就打电话给乡人武部长,叫把李国庆的名单报来。一句话就搞定了。
我自言自语说,李国庆,很普通呀。
不仅普通,难听死了!你国庆,我国庆,还他国庆呢!但是,老麦就认为他有理想。我想通了,这小子,想当官,想人党,这也算理想?那么我想赚钱,想发财,想过好日子,更想娶老麦,这不也算理想吗?
王燕忙了一会儿,敲门,问我,留顾老板吃饭吧,我请客。
我说,好,都不是外人,该节约得节约。
王燕出去了,顾应龙翻着眼珠子盯着王燕,直到她把门关了,才收回眼神。顾应龙问我,唉,老任,你看王燕像不像一个人?
我说,别说了,你是指麦颖。你疯了?
我没有疯,真美,是你的?
去你的,你一个老板,整天沉浸在美色之中还可以,我可是国家公务员。
唉,老任,你看你们活得累不累,多虚伪,心里想着还要藏着掖着,我跟你说,要不是你的,那我可要下手了?
那是,你呢,有闲心哪来的闲钱?
我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门开了,王燕只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听到顾应龙说什么,就接着说,俺哥说的对,请你吃顿饭,还谈钱吗?要是那样,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们都笑。
顾应龙说,你看你看,所有女人在结婚前都是理想主义者,结婚后都是现实主义者,你说,从理想主义到现实主义是升华呢还是堕落?
我没有吱声,看老顾一边看王燕,一边卖弄。心想,一定是看着王燕大红的裙子,心里又痒痒。说,像,太像了。
又说什么疯话?我白了他一眼。
王燕仍微笑,实际上她已经看到了我递给顾应龙的眼色,但是她装傻,瞧见了跟没瞧见一个样。她把一盘水果放在桌子上,坐在我旁边,小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嗲声嗲气地说,俺哥,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我心里一阵暖和。我知道,要是麦颖这样,我会疯的,但是,不是麦颖,不是,我心里也舒服。
顾应龙坐不住了,跟王燕说,你看,刚才我跟老任说了,我给你一百万,你跟我走,行吗?
王燕说,拿来?说着,手伸了过去。
我今天没带,过一天行吗?
王燕说,那咋能行呢?姑奶奶我可是现货,没有现钱你休想,还玩期货,不保险。
真辣!顾应龙说,好,好,我不跟你抢,行吗?你看老任,脸黑的,想跟我打架似的。
我说,大家都是朋友,老同学,你又拿我开涮,只要人家跟你,难道我还跟你决斗不成?
王燕不高兴,用手掐着我的脸,牙咬着,问,痛了,是吗?
我说,唉,哎呀,快放手,快放手,痛死我了,心真狠。
收手,我的脸已留下一道沟痕,捂着,王燕说,我让你嘴硬,说着,又问,什么时候上菜?
顾应龙说,过一会儿吧,你把老任治住了,我得奖励你,这顿便餐算我请客。
王燕说,还是顾老板干脆。说着,摸摸我的脸,说,知道痛了,下次不敢了吧?把门一关,准备出去,说了一句,不打扰,你们还聊。
我看看门,问,啥味?
你怎么那样说呢?
外表像,就是不能戳,一戳,像雪崩。
怎么讲?
麦颖犟是犟点儿,但是,不像这样吓人。
我说,看来,老麦到你厂里,还是没有找你茬子。
别提了,顾应龙说,她在这边跟我说话,那边工商税务的人员已经把我的账本搬出来了,我一看傻眼,就让人赶,没想到,老麦说,你敢!我看谁敢?我说,老同学,厂不是才建嘛,你又是镇长,你不支持谁支持?老麦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对我说,是呀,顾老板!要不是镇里支持你,对面的地皮你能办到手吗?要不是镇里支持你,一切手续你能办齐吗?我一听就来气,照直说,老麦,政府是干什么的?现在政府就是服务,你们的服务哪点到位了?
我说,老顾,你还真能说出口?
没办法,我不说怎么办?她现在代表的是政府又不是她个人,要是她个人,她让我头朝东我就头朝东。我甘愿死在她怀里!
我说,老顾,你真是情种!
我这一说,她认真起来,说,顾应龙!你说对了,好,我们政府服务是职能,但你依法纳税不也是义务吗?我说,我才干,你这不是杀鸡取卵,还叫我活不活?老麦听到我说的话,又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骂,顾——应——龙!你永远就是土包子。说过,就要走,我说,老同学,别走,在这吃午饭。她连头都没有扭。税务所长老范跟了出来,看看我,我向老范使眼色,老范笑着问,咋办?没想到她大声说,查!我气得没背过去。
老顾,你也是的。我说,偷税漏税,你肯定不对。
我知道不对,但是,你听那话,能咽下这口气吗?我就是想跟她较真,看看是她对还是我对。我真不信驯服不了!
我说,危险,危险!老顾,你疯了。
事后,我知道我错了,但是,一条道走到黑,我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说,老顾,不就是那点税,怎么那样说呢?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我还没起来,她的车子就开到大门口,李大龙把门关上了,不开门,直着腰,给她敬个礼,伸手问,证件?她那司机,你知道的。
不是王友吗?
是呀,就是他,牛着呢,当时把喇叭按得嘀嘀响。李大龙从值班室拿出一根棍子,指着问,干什么?你没看见告示?墙上贴着呢。说实话,这里是工业重地,不准擅闯,严禁鸣笛!
我对顾应龙说,从职业和法律的角度,你告麦颖是对的。至于怎么判,那要依法办事。但是,从老同学的角度,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他站起来说,说实在话,我调节了,我个人拿出十多万给李大龙,当时的情景,实在是无法忍受。
老顾,我们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要是信任我,我就说实话。这件事情,要是经公,对谁都没有好处。李大龙撞坏了,要是能够挽回,就抓紧时间治疗。要是告,只能出一口恶气,但在经济方面得不到任何好处。要是找到镇政府,私了,说不定……
现在李大龙躺在医院里,他爹妈、老婆孩娃都到镇里去了,搞得镇里不能办公。我已经做过许多工作,镇政府不大服软。
怎么会这样,麦颖没有跟你谈?
谈了,没把我气死!那个傻女子!
咋回事情?
当时把李大龙撞坏了,我们都不在面,知道后拉到医院。当天晚上我就跑到镇政府去了,也见到了她。不见还好点,见到了,她正在哭,眼圈红肿着,见到我对我说,这回你好了!我感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很奇怪,就跟她说,别难过,有啥事情解决不了的?
我一听,赶紧说,老顾,你不能这样说,你能不知道她的脾气?
是呀,顾应龙说,当时我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对,现在想来,全是扯淡。她不听还好,听了,说,滚!我不需要你同情。我说,再说我们也是同学,我是好心。她说,好心!什么好心?你是来见我的笑话是吗?这件事情你该扪心自问,最终是谁对谁错?我说,不管谁对谁错,人家腿撞断了,这是事实。老麦说,是我撞的吗?你看他那个熊样,我们走他拦车不让走,还要扣车,还问有没有证件,难道这地方就是你家的?你不要忘了,你致富了,那是党给你的政策,你不思报答,偷税漏税,去査你,还蛮横不讲理,扣押政府车子,撞断了活该!
这个麦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心想。但是,是顾应龙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猜测,麦颖肯定说过李大龙不讲理的话。
我说,老麦,你是镇长,怎么能这样说呢?她说,我怎么不能这样说了,嗯?我气呀,我哭泣你以为我是后悔吗?你以为我可怜吗?我是为你哭泣!我没想到你顾应龙发展到这种地步,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你老顾家的天下。
我哭是哭李大龙可悲呀,本来可以教育好的,到了你那里就变成这样了,你偷税漏税还有理了?还有,我去査你,你以为我是挟嫌报复吗?要是那样想,你永远就是个土包子。顾应龙说,我当时一听十分生气,心想都这样了还嘴硬,但是,回头想想,她不是全错,我们也有责任。说实话,这个李大龙,主要是对她有成见,但是再有成见,也不能这样表现。我走出她那办公室,刚好碰见了刘书记。姜还是老的辣,他赶紧招呼我,笑着对我说,来了,我正想到你那去,你来了正好坐坐,我们沟通一下。看看,人家多有水平。
老顾装着熊样,笑笑,算是默认。
到了刘书记屋里,他还倒杯水递给我,问我,严重不?我说,刘书记,要说严重就严重,要说不严重就不严重。他笑了,说,真拿你没办法。你是不是说,人没死就不严重?要是我们没有明确态度就严重?我开玩笑说,差不多。刘书记说,顾老板,你错了,不仅错了,还大错特错。这件事情,要说追究责任,我看是司机的责任,而李大龙责任更大,当时他是故意往车上跑。有这回事情吗?我说,我不知道。刘书记又说,这与麦镇长没关系,可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顾老板,你的责任更大哟。我有啥责任?刘书记说,你偷税漏税。你知道,刘晓庆比你厉害吧?偷税漏税还负法律责任。毛阿敏歌唱得多好听,偷税漏税,你最近还听到她出来演出不?最近,从中央到地方,打击偷税漏税那可是力度大得很哟,不仅逮捕一批,还枪毙了一批,你说说,哪一个不比你牛?刘书记还神神秘秘走到我跟前,拍拍我肩膀子说,听说你跟镇长还是同学。同学嘛,什么关系?现在不是说有个“三亲”吗?什么“同过窗,扛过枪,下过乡”。我接着说,书记呀,那不是“下过乡”,那是一起“嫖过娼”。他马上说,去去去,三句话离不了本行。气氛轻松多了。他又说,我听说,是在査你的税时,你故意找人拦车,造成的,这是事实吧?我赶紧说,刘书记,你是书记,代表党,可不能这样说呀?他笑笑,摆摆手说,这是在屋里,要是在大众场合,我能随便说吗?我倒有个建议……不说话,盯着我。
我问,什么建议?他说,我建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的孩子谁抱走,你看怎么样?
我说,这个刘书记,思想政治工作做的挺到位的。
顾应龙说,我当时觉得也对,就跟刘书记说,只怕李大龙不同意。刘书记说,只要你同意,我看就行,他还是听你的嘛。
我说,这好呀,不就算解决了?
说得轻巧,哪有那么简单。顾应龙说,我出来后又见到老麦了。
我说,她一定没有理你,是吗?
你还真是神仙,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大众场合,你这样大呼小叫,如戏曲里公子、小姐见面一样,她能接受吗?
我当天就到了医院,带去十万元,做了工作。顾应龙说,李大龙有句口头禅叫“说实话”,他叹气说,说实话,既然顾总说了,就算了,说实话,俺听顾总的。我叹口气,回去休息了。没想到,镇政府召开会议,老麦跟书记抬起来了。书记意见提了,她不同意,理由是,不能因私废公。
老任,看来你跟我意见一样了。但是,人就是这样,要是她变通了,也就不是老麦了。
我说顾应龙,你说的是屁话!我说的变通,跟你说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说,麦颖应该为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你想,对于当官,名声就像外衣,要是名声不好,再美也显不出美了。
顾应龙说,有点道理。
你知道她为什么跟书记意见不一致吗?我问。
不知道。
我说,书记在党委会上,坚持息事宁人换回和平,而麦颖呢,认为那样就是放弃原则。从这点上说,我佩服的还是麦颖。这件事情,要是打到我这来,最多是赔款。人们了解过程之后,对麦颖有点非议。要是造成上访,影响的是麦颖,因为书记已经是副处级了,书记不在面,没有直接责任,更何况不是工作,是案件,跟书记根本就不相干了。
书记还是为了麦颖好,但是她不领情,不领情的原因,我看复杂。
顾应龙感到奇怪,问,怎么复杂呢?
我当时没有说,但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顾应龙还是告了。从此,他和麦颖的关系十分微妙。要说是为了出口气,也不是;要说是为了钱,更不是;要说是为了把麦颖撵走,不沾边。我看呀,这就是顾应龙,没事找事,不然,他心里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