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掌心之物
“大胆!”
不等暗卫把话说完,右相手里面的茶杯已经朝着他的方向扔了出去。
那精致的茶杯砸在了暗卫身边的地面上,见其的碎瓷片纷飞,其中一片贴着他的脸飞了出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右相息怒。”
在场的所有侍卫纷纷下跪抱拳,低头不敢看软榻上面的右相。
要知道贺聿龄一向是平心静气,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生气的时候?
更何况扔出去的还是右相平日里面最喜欢的那套茶具中的杯子。
躺在地上的暗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次的贺聿龄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暗卫也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认命地垂下了眼睫:“树下做错的事情,请右相责罚。”
贺聿龄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欺负的胸膛已经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广庭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的把自己隐藏起来。
好在这一次贺聿龄并没有犹豫很久,他缓缓站起身,走下了软榻,朝着躺在担架上的暗卫缓缓移动。
暗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贺聿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难逃死罪。
贺聿龄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势。
“以后还能当暗卫吗?”
贺聿龄看向了一边跟着走进来的医师。
医师怔了一下,最后躬身答道:“以后手脚跟定不如之前利索,暗卫可能不行,但是做个侍卫绰绰有余。”
听完医师的话之后,贺聿龄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蹲在了暗卫的身边。
“我想破了头也没有想明白,你怎么敢的?”
暗卫垂着眼皮,一句话也不敢说。
贺聿龄元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只管自顾自地说:“她现在正是有用的时候,你就是让她救个人不好吗?”
突然间,贺聿龄想到了什么:“她救的那个人,之前和她有什么关系吗?鬼市?将军府?还是什么?”
暗卫摇了摇头:“那人……不是长安人。”
说完之后,他继续低头垂眼,不敢和贺聿龄有什么眼神上面的接触。
他清楚那个小姑娘的身份,那把弯刀上面的纹路可不简单。
但即使这样,她依旧是和宋观南素不相识。
这一点暗卫心里面还是清楚,于是把那把弯刀的来历隐藏了起来。
再怎么说贺聿龄也只是朝堂里面的大官,江湖上可不会看他官位高而怎么样。
“和宋观南没关系?那这个人倒也不是不能留。”
贺聿龄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暗卫不敢动弹,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面,等待着贺聿龄对自己的发落。
如果只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的话,也不是不行。
贺聿龄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在广庭里面来回踱步,突然看向了一边的王庆业:“王侍郎,她写的东西你也看过了,现在是时候说说你的看法了。”
王庆业怔了一下,明显是没有想到贺聿龄会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想了想,斟酌着说:“那些东西写的言之有物,能看出写东西的人脑子里面是有思量的,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心思?”贺聿龄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她现在要户籍没户籍,就连进长安都要我派人接进来,就算有什么心思,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能掌控的人,还能起什么风浪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贺聿龄脸上的倨傲溢于言表。
王庆业忽然明白了贺聿龄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有相心里面有数,那在下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在贺聿龄的手下那么多年,王庆业早就明白了和光同尘的道理。
自己不需要说什么意见,只需要做一个附和右相的工具,就能够享受到权臣的庇佑。
就算有一天真的除了事情,那么死在自己前面的会是贺聿龄,自己也不会是主谋。
这对于一个户部的侍郎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靠山。
贺聿龄听见王庆业的话之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随后摆摆手,示意其他的侍卫把担架抬出去:“你好好修养,到时候你还要在我这广庭里面当侍卫呢。”
担架上的侍卫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满是感激:“属下多谢右相。”
贺聿龄微微一笑,眼睛里面闪过了意味不明的光芒。
右相府的侍卫刚刚把担架抬下去,整个广庭上面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贺聿龄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了一边的侍女身上:“如月,我总觉得我这广庭里面,还少一个富贵竹的盆景,你可要好好办啊。”
一遍的如月立刻点头:“奴婢明白。”
随后,贺聿龄看向了广庭的大门:“走吧。”
王庆业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贺聿龄这是在喊他:“右相这是要去哪里?”
贺聿龄啧了一声:“去城外,带你去看看宋观南。”
“只是看看吗?”
王庆业皱着眉头问。
贺聿龄顿住了脚步,略作沉思:“准确说,是接回来。”
说完之后,贺聿龄立刻冲着王庆业挥了挥手:“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是在等我请你吗?”
贺聿龄说得很是不耐烦,王庆业一颗也不敢耽搁,赶忙起身跟在了贺聿龄的身后。
王庆业自然也听到了刚才贺聿龄所说的“盆景”。
贺聿龄这广庭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盆景,虽然不全是奇珍异草,可大多都是讲究到了极点,整个盆景都分外的雅致,才能够摆放到广庭里面。
可是王庆业跟在贺聿龄身边那么多年了,自然也明白这“盆景”到底还有什么用意。
倒也没有那么神秘,只不过每一个盆景下面都有一些奇怪的东西罢了。
王庆业瑟缩了一下脖子,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贺聿龄的身后。
两人一路到了长安城外的山下,贺聿龄抬起头看向了山顶上面的那一间小庙,忍不住啧了一声:“到了。”
王庆业顺着贺聿龄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觉得这庙倒是小得可怜。
他临时明白,为什么宋观南一定要搬到这庙里面,而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右相府。
两人一起上山,等到了庙门的时候,宋观南已经站在寺庙里面了。
贺聿龄看着站在门口的宋观南,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宋小姐,许久不见了。”
宋观南扯了扯嘴角:“确实许久没有见过右相了。”
她语速缓慢,但是落在贺聿龄的耳朵里面却是有一种反抗的挑衅。
贺聿龄哈哈一笑:“宋小姐之前写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宋观南上下扫了一眼贺聿龄:“右相只说有用或者是没有用,而不是问我真心。”
说着,宋观南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来:“再说了,我宋观南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是您右相大人的对手。”
这话倒是说得极为讽刺。
可落在贺聿龄的耳朵里面,却是格外的顺畅。
他不喜欢没有野心的手下,只要宋观南想要摆脱自己,那她就会努力做事,然后到头来发现永远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想到这里,贺聿龄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为畅快的笑来:“有用自然是有用,只不过一切的一切都还却一件东西。”
宋观南微微一笑:“右相缺的是我。”
她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一双眼睛犹如黑夜里面熊熊燃烧的烈火看向贺聿龄。
贺聿龄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宋小姐已经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自然。”
宋观南轻声回答。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贺聿龄的眼睛弯了又弯,看上去心情大好:“那刚刚好,我多带了一辆马车过来,就是为了接宋小姐回右相府去。”
宋观南微微颔首,看上去无比的顺从:“右相运筹帷幄,宋某人佩服。”
说着,宋观南抬脚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此时此刻,贺聿龄拦住了宋观南:“我听说你救了一个人,怎么?不打算带上吗?”
听见贺聿龄这句话,宋观南后背上面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贺聿龄果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救人的事情,这样看来,那暗卫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宋观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右相的消息果然是快,这才过去两天,就已经知道得如此清楚。”
说到这里,宋观南还假模假式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其实宋观南一早就想清楚了,自己一定是要带水云区右相府的,不然整个寺庙里面的住持沙弥僧众恐怕都会随着贺聿龄的一个念头死无全尸。
但宋观南明白自己不可能主动提出来,一切的要求都要让贺聿龄提出来,自己一步一步的按照贺聿龄的要求走,让他以为已经完完全全的掌控了自己。
实际上,贺聿龄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要求,都已经踩在了宋观南设下的局里。
她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冲着贺聿龄说道:“右相说的对,她一个姑娘家的,实在是不适合呆在寺庙里面,不知道……”
“可以。”
贺聿龄欣然应允。
宋观南也立刻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冲着贺聿龄躬身行礼。
走的时候,宋观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自己的匕首和指虎,都藏在了那厚厚的一摞书卷里面。
她嘴角紧抿,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地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