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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二多身上的二劲有的时候确实会成为他的通行证,二劲上来做事的时候也往往有不顾后果、不计得失的彪悍。一般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平头百姓,遇到怪老头这种情况,都会自觉地避而远之,余二多却偏偏想跟他再聊聊、再会会。吃过午饭,睡醒午觉,他拿捏着时间,叫小胡开车把他送到了红花山下,让小胡在一家洗脚房洗脚等他,他自己驾车沿着盘山道一路朝红花山高尔夫球场驶去。

其实,他路上还没有明确要找那个怪老头干什么,就是觉得过去如雷贯耳、神秘叵测的伟大人物,现在就隐藏在海市,昨天匆匆一晤就这样失之交臂,实在太可惜。可是等到了高尔夫球场,拿出工作证给了假警察真保安的时候,他的目标却顿时明确了:其实,他再次找怪老头,具体地说,不过就是想弄清楚,老头儿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些话,又为什么对刘蝴蝶露出了明显的不屑、排斥。按说,以这位怪老头的修为和分身,绝对不会轻易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年轻女性做出那种样子。如果能搞清这个问题,接下来的行为属于下意识:余二多要让怪老头明白,他和刘蝴蝶并没有超越朋友的关系,至于为什么要让怪老头明白这一点,余二多想得倒也不复杂:怪老头肯定和省市领导有着别人不知道的密切联系,可以肯定,怪老头想知道他余二多是什么人,非常简单,一个电话就能清清楚楚。怪老头想收拾他,也很简单,一个电话也就能解决问题。他的直觉告诉他:怪老头如果发话,就连省委周书记也不敢有任何违逆,省委周书记更不可能为了他余二多,而违背怪老头的意思。

保安看了余二多的证件,连忙放行,车子经过闸口的时候,保安恭恭敬敬地立正向他敬礼,这让余二多的心理平衡了些许。昨天来的时候,刘蝴蝶根本用不着停车,而他一个堂堂区长,却要停车接受询问、查验证件,这让余二多心理有些失衡。

进了高尔夫球场,余二多把车停到了会所的门前,没有下车,就在车里坐着,查看昨天那个怪老头是不是仍然会出现在高尔夫球场附近。他估计,如果贸然到前厅去打听怪老头,八成人家不会告诉他实话,弄不好还会惹来麻烦,他决定,继续装傻,在怪老头面前假装根本不了解他的身份背景。

怪老头今天没有在高尔夫球场边上,余二多搜索了半会儿,才看到怪老头的轮椅停在会所左手练球场的那边,今天陪伴他的也不是他的孙女,而是两个彪形大汉。大汉穿着便服,故作冷漠的跟老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实际上却时时刻刻关注着老头,以及老头四周的情况。

余二多上一次在华岳山庄吃过首长身边护卫的亏,知道这种人绝对不会给谁面子,为了安保对象的安全,动起手来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余二多非常谨慎。他从车上出溜下来,打开车子的后备厢,从里面掏出一副旅行用的泡茶工具,在高尔夫球场边缘的榕树下找了一张空闲的桌椅,把泡茶工具摆放好,然后叫过一个服务员问道:“我要泡茶,你们提供开水吗?”

服务员问他是要会所提供茶叶,还是自己有茶叶,余二多装模作样:“你们会所的茶叶怎么能喝,我自己有,你们只要提供开水就行了。”

片刻之后,服务员送过了一只电热水壶,还用拖线插排给他连接了电源,又送过来一桶纯净水:“先生,我们经理担心我们的开水不适合您的要求,所以请您自己烧。还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余二多本来的打算是向他们要一壶开水,却没有想到人家提供了如此周到、细致的服务,连忙问:“多少钱?”

服务员笑了:“免费。”

两个字让余二多明白了,肯定是刚才他进门的时候,给保安看了自己的工作证,保安把他的身份报给了会所的上层,人家才会这样殷勤周到,而且免费。明白归明白,余二多继续假装不明白,从水桶里放了一壶水,插上电源等着水开,然后掏出白芽奇兰,放进茶壶,坐在那儿假装休闲,两只眼睛贼溜溜地朝怪老头那个方向瞄。

海市人民除了吃饭、干活,生活内容基本上可以归结为两个字“泡茶”。随时随地都要泡,就如小胡那样的领导司机,车上都会载着整套的泡茶工具:一个茶壶,一个茶盅,四个茶杯,还有专门用来泡功夫茶的茶盘,当然,好茶叶更是必备的,以便领导随时都能够有好茶、热茶喝。水开了,余二多先用开水冲洗了茶叶、茶具,然后便开始冲泡。服务员及时送来一只水桶,放在茶盘下面,并且把茶盘下面的放水细管连到了水桶里。

海市人喝茶,只喝铁观音,铁观音里边又分成很多种类,就如现在余二多冲的白芽奇兰,实际上也是铁观音中的一种,冲水下去即会芳香四溢,入口舌尖、舌面、喉咙会经历苦、甘、香、醇四种分界清晰却又浑然一体的独特感受,这种茶叶是近几年从台湾引进的高山冻顶,经过台湾茶农在大陆福建高寒地区进行适应性培育改进的成果,品质据说能够和武夷山大红袍相比肩,不然余二多这样的官员也不会看得上。

海市人民喝茶喝成了精,他们不会像北方人那样不管什么茶,都是一个字:泡。他们要根据不同的茶叶品种采取不同的方式喝。绿茶、花茶泡着喝,伏茶、普洱茶就滚着喝,滚着喝就是煮着喝。而像铁观音家族这种半发酵的茶叶,就冲着喝。所谓冲着喝,就是第一道开水冲进茶壶,并不喝,而是洗茶,从第二道水才开始喝,喝的时候也不泡,边冲边喝,不让开水在茶壶里浸得太久。余二多原籍山东,却在海市长大,生活习惯完全是海市人的。

喝过一道茶,表面上看,余二多品茶、抽烟,体态也完全是一副懒散、松懈,尽情享受着红花山高尔夫球场提供的优美环境和宁静时光,脑子里却在急速地盘算着如果怪老头受到吸引,过来了,他应该怎么解释作为一个政府官员,工作时间不工作,却跑到高尔夫球场来休闲,这个问题不说清楚,而且有令人信服的理由,那他今天冲动之下跑来找怪老头,就是大大的失策,还可能成为他人生严重的败笔。

怪老头终于注意到了他,却没有过来,朝他这边张望着,然后朝他招手,意思是叫他过去。余二多故作惊讶,用手指点自己,用形体语言询问老头:是不是叫自己。太远,在这种地方也不适合喊话,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怪老头的身份,他也不敢朝他喊。

老头点点头,余二多起身,控制着自己的紧张,踱步朝怪老头走了过去。距离老头还有二十多米,两个彪形大汉已经堵住了他,其中一个还张开了两臂,拦住了余二多的去路,活像老母鸡护小鸡,而余二多就是对小鸡图谋不轨的老鹰。余二多瞅着老头,张开双臂耸耸肩,老头说:“让他过来么,大白天怕啥子么。”

两个保镖虎视眈眈,表情完全是想按住余二多浑身上下搜查一遍的样子。余二多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生瓜蛋子,好赖也是一个副厅级干部,尤其是经过了华岳山庄那次惊魂之后,对这种领导身边的保镖的习性倒也摸到了一些:“那位老爷子叫我,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说人多有意把怪老头称之为“老爷子”,而没有称呼“老人家”、“老先生”,称呼“老人家”太民俗,称呼“老先生”又太生雅,“老爷子”更加符合他自己和怪老头的身份,自然,他们二人的身份迄今为止,还是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默契。余二多的话说得也很得体,口气温和,柔中带刚,不卑不亢。他也知道,若论行政级别,老爷子身边这两位,也就是个处级干部,比他肯定还要低半级,实在不行就掏出工作证跟他们比大,尽管这种保镖不会在乎他的级别,起码也不会对他太不客气。

保镖犹豫片刻,闪开了通道,余二多满脸含笑的半跑着到了老爷子跟前:“老爷子,叫我?”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膝盖上蒙了一条毯子,毯子上放着一本书,书翻开了,是那种专门供老年人阅读的大字本,余二多看不见书名,不知道他在读什么:“老爷子,这是什么书?”

老爷子合上书让他看书名,竟然是一本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畅销书《三国演义》:“你不用上班?”老爷子问了一声。

余二多呵呵一笑:“老爷子你真有意思,不上班谁养活我?今天忙里偷闲,过来看看,昨天第一次来,觉得这个地方僻静、风景好,就想再过来仔细看看。”

老爷子点点头:“好兴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难得偷到半日闲,也好。”

余二多趁机发出了邀请:“老爷子,你喜不喜欢泡茶?我在那边泡茶,一起过去喝。”余二多伪装得非常成功,对老爷子的态度很尊重,却又并不谄媚,完全是普通人对年长者应有的恭敬与客气。

老爷子犹豫了片刻,征求两位保镖的意见:“我们过去喝这位先生两杯茶?”

两位保镖毫不容情:“先生,您是干什么的?”

余二多说:“老爷子把我叫猫耳朵,其实我叫余二多,是海市城关区的区长,这是我的工作证。”说着,把工作证递给了其中一个保镖。

余二多想得很周密:对这位老叶子和他身边的人隐瞒自己的身份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要他想知道,一个电话的事。而且,隐瞒了身份,聊天说话中间就必须老是隔着一层幔纱,跟自己来的初衷相违。保镖看了看余二多的工作证,态度立刻变了,将工作证还给他之后说:“对不起,”然后请示老爷子:“老爷子真想喝茶?”

余二多连忙插话:“我今天泡的可是白芽奇兰,明前的,不是我这个身份的人喝不到啊,呵呵呵。”这句话是余二多用半开玩笑的话说的,“今天你们不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们就去尝尝大领导的好茶叶,叫什么来着?听着名字还挺雅的。”

“白芽奇兰,黑白分明的白,春芽初发的芽,神奇的奇,兰花的兰。”

老爷子更有兴趣了:“还真没听说过,尝尝去,尝尝去。”

其中一个保镖就推起了轮椅,余二多自然而然地站到了老爷子身后,一只手扶着轮椅的靠背,推着老爷子朝他临时支起来的茶摊走了过去。余二多也是个会享受的货,选择的泡茶位置极佳:他临时支起来的茶摊在高尔夫球场的边缘的大榕树下面,大榕树张开的臂膀就像一张硕大的遮阳伞,给树下面投放了凉爽。这个位置比较高,纵目远眺,整个球场尽收眼底,碧绿的芳草随着漫坡高低起伏,描绘出了层次分明的绿色阶调:深绿、浅绿、黄绿,令人畅想起北方辽阔的大草原,顿时会有心旷神怡的敞亮。球场尽头的灌木、树障就像天公为这片球场编织的花边,却又遮挡不住远处的大海,从这里看去,大海就像一面连接天地的镜子,上面泛着斜阳的辉煌,点点帆樯很容易让人把大海想象成长者宽厚的胸膛,而那些船舶就是接受长者抚爱的幼子。

老爷子坐定之后,余二多邀请两位保镖一起坐,保镖推辞了,不远不近的站在旁边,盯着余二多沏茶。茶杯有四盏,每个茶杯只有酒盅那么大,如果不是紫砂烧制的,完全可以用来喝白酒。余二多将刚刚冲了一泡的茶水倒掉,换上新茶动作娴熟的洗茶、烫杯、冲茶、沏茶,茶汤金黄,芳香四溢,余二多端杯让了让老爷子:“以茶代酒,敬老爷子一杯。”说罢,自己先喝掉了。其实,余二多这是喝给老爷子和保镖看的,他知道,像老爷子这种分身的人,一般不会轻易食用外面的食物、饮品,今天能够跟自己一起泡茶,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尽管自己有着副厅级领导干部的身份,对于老爷子那种身份的人而言,也算是给他格外宽许的面子。

老爷子也端起茶杯,先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然后轻啜一口,含在嘴里品了品,最后才把茶水一饮而干:“确实是好茶,领导干部的茶叶到底不同。”

余二多说:“我有一个朋友,在台湾人经营的茶园里当助理,这茶都是他送给我的,别的不说,敢保证的是绝对绿色,没有使用任何农药和化肥。”表面上他是在吹茶叶,实际上是在解释他这好茶叶的来路。

老爷子招呼两个保镖:“你们俩也品尝一下,味道真的不错。”

两个保镖走过来,一人端了一杯茶,饮过了,也连连说好,放下杯子,却不再喝了。

老爷子问余二多:“你今天真的不用上班?”

余二多说:“老爷子,哪能不上班啊?我今天就是要认真看看这高尔夫球场,到底有什么名堂,怎么就能在我的鼻子底下修起来,上面再三批评,却仍然能够经营呢。”

老爷子呵呵笑:“你昨天不也来打球了吗?”

余二多一直在等着这句话,连忙按照事先已经想好了说辞对付他:“我一直听说在红花山里藏了一个高尔夫球场,昨天叫了朋友带我上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的。对了,我那个朋友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女的,是我的的发小,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她混的比我有钱,有这里的会员卡,没有她带路,我还真找不到。”

老爷子点点头:“你看到什么了?”

余二多叹息一声:“这块地方真好,做了高尔夫球场有点可惜。”

老爷子没吱声,默默品茶,余二多知道人家是等着他往下说,便也不客气,仗着骨子里那点二劲,抱着爱咋地咋地的赌博心理说实话:“你看看这多好的环境,多好的空气,可惜只能像您这样的有钱人享受,海市能有几个人像您这么有钱?连我来了都不敢玩,只能看。要是这里能开放,建成一个儿童公园,你想想那个情景,这片草地上,到处都是小孩子打滚玩耍,不比光有几个高尔夫球滚来滚去好看得多?”这话是余二多的真实想法,他对打高尔夫球并不感兴趣,如果这是一个网球场,他也就不会反对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创意,好创意,让你这一说,我都觉得有愧了。”老爷子笑得有点咳呛,一个保镖连忙过来给老爷子拍后背,老爷子继续说:“你觉得我很有钱吗?”

余二多夸张地看了看老爷子:“有钱是当然的,不然你怎么能住到这里,你肯定有会员卡,不,肯定有贵宾卡,还有这两个哥们跟在身边,他们的工资我估计肯定也很高,他们每个月多少钱?”

老爷子又是哈哈大笑,扭着头问两个保镖:“这位猫耳朵问你们俩的工资呢,你们俩每个月挣多少钱?”

保镖笑笑:“不多。”

人家不愿意说,余二多也就不再拿这个话题装疯卖傻,将刚刚冲了三泡的茶叶倒掉,又换上了新茶,重新烫了茶杯,又给老爷子沏上了新茶:“老爷子,你不会是这个高尔夫球场的老板吧?”

老爷子笑吟吟地说:“如果我说我就是老板,你准备把我的高尔夫球场怎么办呢?”

余二多摇头:“我能怎么办?能在这里建高尔夫,市里、省里还有国土资源部都知道,却谁也没办法,我一个小小的区长能怎么办?眼瞅着生气呗。”

老爷子说:“你刚才说的创意不错,可以考虑,可惜,我说了不算,这个高尔夫球场是外资,我可不是老板,我跟这里的老板认识,没事跑这蹭便宜的。”

余二多明白,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能再继续深入探讨这个话题了,便转了话题,仍然把自己关心的事情往议程上拉:“老爷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老爷子啜了一口茶:“你说。”

余二多便直言不讳,他知道,在这种政治经验极其丰富、背景极为深厚的老人家面前,说假话,尤其是瞎编的假话,一旦露馅是会受惩罚的,与其那样,不如不说,所以,他也就实话实说:“老爷子,昨天陪我来的那个女的,就是我那个发小,我觉得你认识她,可是对她又不太看好,不愿意搭理她,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老爷子沉吟片刻,又看了看余二多:“如果不是我昨天亲眼看到你确实不会打高尔夫,今天你问我,我会骂你。高尔夫没有错,错在什么人打,那个女人我在这里经常见,也经常会看到她有不同的男人陪,没有别的。”

老爷子没有说出来的话,余二多都听懂了,在老爷子眼中,刘蝴蝶肯定是个非常乱的人,所以才讨厌她,又看到自己根本不会打高尔夫球,担心自己跟她乱到一起,所以才有了那两句涉及到“第一次”的话:“老爷子,我谢谢你了,我再敬你一杯茶。”

老爷子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饮干了茶。他的孙女拿着一部手机跑了过来:“爷爷,你的电话,出来也不带,我到处找你,你倒跑到这儿卖呆来了。”女孩的话是正宗的京腔,一眼看到余二多:“猫耳朵,这是你泡的茶?我也要喝。”

把电话递给老爷子,老爷子的孙女坐到了茶摊旁,余二多连忙给她烫了个杯子,斟了一杯茶地给她:“白芽奇兰,喝过没有?”

女孩儿喝了一口:“名字好听,茶也好喝。”

余二多应付着女孩儿,耳朵却竖起来偷听老爷子通话,老爷子哼哼哈哈,对方也不知道是谁,片刻老爷子说了一声:“我好着呢,谢谢你的关心了,这阵?这阵我正跟你的下属泡茶呢,白芽奇兰,很不错,很不错。谁?猫耳朵,你不认识。”

余二多立刻判断,来电话的人肯定是省里或者市里的领导,好在老爷子没有把自己给交代出去,不然,私自跑来跟这位神秘的老爷子厮混,又会引起什么风波,是福是祸,很难预料,在这个时候,余二多可不想多事。想到这儿,余二多又开始暗暗后悔,觉得自己跑来看望老爷子,实在有些冒失:“老爷子,再新冲一泡?”

老爷子接过电话,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再跟余二多调侃:“不泡了,今天茶喝得空前多,我要改正一句话:昨天说不希望再在高尔夫球场看到你,今天改成:希望你没事忙里偷闲常过来陪老爷子喝茶。”

女孩子咯咯笑,对余二多说:“我爷爷说话跟九零后一样,没谱,这个球场也不是他家的,他凭啥不让你来?你的茶叶真好喝,里边有一股香味,比特级茉莉花茶都好,下次来泡茶,叫上我啊。”

余二多起身:“你等等,”三步并作两步跑回车上,把车里收藏的好茶叶掏了出来,想了想,又掏出来一套茶具,这茶具适合旅行使用,是区里专门定做送给有关人士的纪念品,回到自己摆的茶摊,老爷子已经被保镖推走了,女孩儿还在等他:“给,你喜欢就送给你,记住了,这种茶只能冲着喝,不能像你们北京人那样泡着喝。”

女孩儿也不客气,接过茶叶、茶具说了声谢谢,转身跑着追她爷爷去了。目的基本达到,余二多开车下山的时候却又有些遗憾,觉得跟老爷子的谈话从自己这方面来说,太功利化,好在今后还有机会,今天的表现可以明显感到老爷子挺满意。然而,余二多太乐观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到老爷子,竟然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