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穷人肉、小蝌蚪、赵树叶

赵树叶紧张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忘了沏茶，下意识地用抹布擦拭着茶几，茶几其实早已经织尘不染。

穷人肉对小蝌蚪说：“你真的见过他，那一次你还记得不？我跟你去MP公司报到的时候。”

小蝌蚪想起来了：“对啊，我那天陪你一起去报到，你突然不报到了，我还忘了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穷人肉迟疑片刻，然后才接着往下说，他心里那种豁出去了的劲儿，小蝌蚪和赵树叶都感觉到了：“你还记得当时在楼下广场上，有一个神经病在发表演说吗？那个疯子就是我爸爸，一向别人都把他叫净肉。”

穷人肉和他母亲赵树叶，在这一刻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仿佛这座房子的空气凝固了，以至于赵树叶感觉自己上不来气。

小蝌蚪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们意料，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吃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慌乱，小蝌蚪平心静气：“哦，原来就因为这你不去报到了啊？叔叔现在在哪呢？那天隔得远我没看清。”

小蝌蚪的反应让赵树叶猝不及防，穷人肉也问她：“妈，我爸呢？”

赵树叶尴尬了，嗫嚅道：“我怕他在家不方便，让他出去呆着了。”

小蝌蚪有点不满：“这怎么可以呢，叔叔是病人啊，他又不是坏人。”

赵树叶问儿子：“我是不是做得不对了？”

穷人肉无法回答，他不能说他妈妈做得不对，潜意识里，他也希望他妈妈这么做。告诉小蝌蚪净肉的情况，和让他一进门就看到净肉，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可是他也不能说他妈妈做得对，正如小蝌蚪说的，他爸爸，净肉，毕竟是病人，不是坏人。

小蝌蚪站起来：“阿姨，叔叔你给放哪了？我们去把他接回来吧，我一点都不逆反。”

赵树叶连忙站起来：“我没让他走远，就在小区后边呢，那就把他叫回来。”

小蝌蚪拉着穷人肉的手说：“我们去就行了，阿姨你别来回跑了。”

赵树叶惭愧一笑：“你们叫不回来，非得我去叫才行。”

穷人肉给小蝌蚪解释：“每次我妈妈不方便带我爸爸的时候，都骗他说毛主席和无产阶级司令部让他在那干嘛，我爸爸过去一直是学毛著先进个人，你懂吧？什么叫学毛著先进个人？我爸爸一直还活在那个年代里。”

小蝌蚪点点头：“我懂，走吧，把叔叔接回来吧。”

三个人站起来正要朝外边走，门铃就像净肉犯病一样疯响起来，不但门铃在响，还伴着急促的敲门声。穷人肉抢步过去打开了房门，两个保安站在外边，紧张焦急地报告：“快，不好了，你们家出事了。”

赵树叶有点懵：“什么我们家出事了？这不都好好的吗？”

保安说：“你先生，就是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先生，让电给打了，从变压器上摔下来，现在已经送到医院抢救去了。”

净肉被电击的时候，正有两个小区的保安上班途经这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事后他们形容，当时净肉整个人就像一个火球，从变压器上面摔了下来。两个保安连忙拨打了110和120，不久，救护车和警车急促的笛声在附近响了起来。这两个保安认出奄奄一息的净肉是他们小区精神有毛病的业主，便急忙跑过来报信。

赵树叶腿软了，穷人肉和小蝌蚪连忙搀扶起她，三个人下楼打车急三火四的朝医院奔去。路上，赵树叶一直在哭着责怪自己：“都怪我害了他，都怪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