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当天晚上，按照张青云的安排，县里的接待办、招商局还为王铁牛父子举行了一场高标准的宴会。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茅台。王铁牛父子被安排在县迎宾馆，住了三天，吃住都是县里的接待办负责的，一分钱也不用他们掏。
县政府和鹏远房地产公司最后签署了一项合作协议，鹏远房地产公司承诺，计划总共投入资金六个亿，开发清溪县的这个项目，项目初步命名为“鹏远山水源”。
星期五下午，送走了王铁牛、王志强父子俩，张青云又到办公室批示了一些文件，五点钟半到了下班时间，他看没什么事情了，就和蒋海打了声招呼，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城了。星期一我请假一天，和我女朋友打结婚证。”
蒋海刚刚为张青云办了一个单身证明，才知道张青云和前妻离婚已经一年多了。
蒋海说：“没事，没事，你放心回去吧。”
原来中午午休的时候，范小玉急匆匆地打来电话说：“老公，民政局那里，我已经问过了，找了熟人，他们答应星期一可以为我们办证，你看有没有时间？”
张青云一听就明白了，范小玉对和张青云立即打结婚证，还是非常上心的，你想啊，她一个女人，已经三十二了，这个年龄，生孩子是头等大事，万一她又怀了孕，你让她怎么办？到时候措手不及啊。
张青云说：“有，有，我今天下午就回去，星期一请假一天就可以了，和你把结婚证办好，我再回来上班。”
范小玉一听，心里还是非常高兴，张青云满口答应下来，没有一丝迟疑，说明心里还是非常情愿和她范小玉做夫妻的，这让范小玉觉得，这几年跟他厮混，还算是心血没有白费，终于修得正果了。
说白了，还是得感谢那几个诈骗犯，要是他们不那样，张青云短期内和郑丽丽离不了婚，那和范小玉结婚，就只能是遥遥无期了。最后说不定范小玉等不下去了，还会选择主动离开张青云的。一个这么优秀的女人，她不能做小三做一辈子的。
范小玉就说：“那明天一早你就和我去照相，然后你把身份证、户口本、单位的单身证明提前准备一下。你下午就去办公室开好，记得回来时带上。”
张青云说：“好的，好的。”
下午一上班，张青云马上就安排小魏，帮自己到办公室开一个单身证明。
晚上回到家里，范小玉正在做晚饭。
一见张青云到家了，范小玉显得很是高兴。两人吃完晚饭，张青云想到户口本还在前妻郑丽丽那里。虽然离婚了，张青云的户口还没有迁出去，因为党校的那套房子，还是他和郑丽丽两个人的名字。张青云自己名下的那套省政府的房子，正在建，房产证还没有得，没办法把户口迁出去的。
张青云说：“等一下你开车送我回党校一趟，我去拿户口本。”
范小玉说：“好的。”
吃完饭后碗筷也没有洗，范小玉就换了衣服，开车送张青云回市委党校家属楼。
到了院子里，范小玉把车子停在路边，坐在车子里等张青云。
张青云提前打了电话，告诉郑丽丽说：“丽丽，你和儿子在家吗？”
郑丽丽说：“在，都在。”
张青云说：“那好，你们在家里等我，另外，把户口本找出来，我要用一下。”
郑丽丽随口问了一句：“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张青云没有敢说是拿来和范小玉打结婚证，他怕刺激到郑丽丽，于是说：“我的身份证丢了，要补办一个去。”
郑丽丽说：“好的，你来拿吧！”
到了家里，儿子张方圆正在写作业，一看张青云回来了，连忙跑上来和张青云拥抱。
张青云抱着儿子亲了亲，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儿子，现在学习怎么样？”
张方圆说：“感觉很好，我最头痛的数学，现在也赶上来了，现在做作业，基本上都会了。”
张青云说：“这就好，只要用心，没有学不会的。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张方圆问：“爸爸，你现在住哪里啊？”
张青云说：“住东州宾馆，我在那里有房间的。”
张方圆说：“为什么不住在家里？”
张青云骗他说：“爸爸天天开会，忙，再说了，住在宾馆里，吃饭方便，那里天天有自助餐，不用自己花钱的。”
张方圆点了点头，似乎信了张青云的话。
张青云走的时候，又掏出一千块钱给了郑丽丽，算是给了张方圆的生活费。
张青云仔细看了郑丽丽几眼，发现她身体变得更胖了，浑身上下肉呼呼的，胸前的部分，比以前更加丰满了。刚烫了头发，打着波浪卷，皮肤也保养得不错，穿着一套家居服，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
郑丽丽现在知道张青云不会和她复婚了，心里自然后悔得要死，这一段她也打听清楚了，张青云和一个叫范小玉的在一起同居了，范小玉长得很漂亮，听说在东州宾馆还是个副总经理。
凭敏感，郑丽丽判断，两个人绝不可能是现在才认识的，说不定早就认识了，只是现在才开始公开同居。
想到这里，郑丽丽心里醋意大发，无限幽怨地看了张青云一眼，小声说：“青云，现在孩子上学、吃饭、上辅导班，每个月就给这些钱，似乎说不过去了吧！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贴进去了，还不宽裕，我现在给你养着儿子，你却在外面当甩手掌柜的，和别的女人鬼混，潇洒得很，你说，比着你我不是太亏了吗！”
张青云看着她，说：“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在县里，每天忙得要死，东跑西跑的，儿子跟着我，现实吗？”
郑丽丽说：“这样吧，从下月开始，你每个月给方圆的生活费，提高到一千五，行不行？”
张青云想了想，自己现在一个月基本上不花什么钱，吃饭、住宿，都可以报销，每个月负担一千五百块钱的儿子的生活费，没有问题。
张青云说：“行，行。”
从家里出来，儿子挥手和张青云说：“爸爸再见！”
坐进车里，范小玉问道：“拿个户口本，怎么用了这么久？”
张青云解释说：“和儿子说了一会儿话，了解了一下他的学习情况，刚想走，他妈妈说，要我提高儿子的生活费，下一个月给一千五。”
范小玉说：“一千五也不多，就给她吗！”
张青云说：“我答应了，只要她带好孩子，多给些钱，没有问题。”
当天晚上，范小玉心情很好，两个人洗澡后，在卧室里范小玉主动摆出很多妖娆的动作，伺候得张青云心满意足，心里对她真是满意极了。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到照相馆照了合影，星期一上午，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东州市民政局。范小玉找到那个自己认识的副局长，在副局长的安排下，两个人很快就拿到了大红的结婚证。
范小玉早就准备好了几包糖果、巧克力，送给了那位副局长和几位工作人员，算是表示了感谢。
为了表示庆祝，两个人在一家西餐店吃了一顿牛扒。
中午回家午休的时候，范小玉对张青云说：“老公，我有一个计划，明年争取当妈妈。”
张青云说：“那还不简单吗，我现在就加加班，不带那个塑料袋子了，不就可以了吗！”
范小玉喜滋滋地剜了张青云一眼，说：“看你急的，万一怀孕了，我还没有生育指标呢！”
张青云说：“那你明天就可以在单位申请要生育指标了。万一真的有了，到时候来不及的。”
范小玉点了点头说：“好。”
有了结婚证，范小玉现在心里踏实得很。张青云在家里的这几天，她都是笑逐颜开的。
当天下午，小姜开车又到翠竹苑门口接上张青云，回到了县城里。
星期二上午一上班，张青云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这个时候何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何杰说：“张书记，早上好！”
张青云说：“您好，老兄！”
何杰说：“张书记，干部考核已经结束了，材料已经整理好了，我现在就让他们给你送上去一套，你了解了解这些人的基本情况。”
张青云说：“好的，那就多谢了。常委会什么时候开？”
何杰说：“下午三点半，马上就会有正式通知的。”
张青云说：“好的。”
一会儿，组织部办公室的秘书小林就把一套密封的材料送到了张青云的办公室。
张青云打开一看，每个人都是七八页的材料，有工作简历，有基本的业绩，有群众评议结果，得票多少，优秀票多少，合格票多少，不合格票多少，都有记录。
张青云对这个很感兴趣，他刚来，需要了解本县干部的基本情况，并且从中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以印证自己对这些人判断。
他就从第一个看起。
崔友谊，男，汉族，1960年10月出生，清溪县十里铺乡崔大庄村人，1978年至1981年，在东州市林业学校学习，1981年至1991年，在清溪县十里铺乡政府工作，任乡政府办事员，办公室副主任，综治办主任，乡党委委员。1991至1995年，任清溪县冯集乡副乡长，1995年至2000年，任冯集乡党委副书记。2000年至2003年，任孔庙乡乡长，2003年至今，任孔庙乡党委书记。
从简历上看，张青云判断出，这是一个长期在基层工作的正科级干部，从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在乡镇工作，时间长达二十六年，一步一个台阶地干到乡镇一把手——党委书记。论年龄，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提拔的希望是基本上没有了。这样的干部，通常的安排是到县里的局、委、办，当个正职，或是局长，或是党组书记，干到五十五岁，基本上就变成非领导职务，安排个主任科员，就等着混退休了。
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毛病，胡民的提名是合情合理的，关键的问题是，他所安排的这个位子——县卫生局党组书记。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张青云凝神冥思了一下，觉得可能这个安排，背后一定是另有文章的。
在县里，卫生局是大局，直接管理的二层单位，就有几十个，这包括三十多个乡镇的卫生院，县第一人民医院，第二人民医院，县红十字会医院，县骨伤医院，还有县卫生学校和那满大街开办的私人诊所、医药零售商店，都归县卫生局归口管理。
全县的医疗从业人员，少说也有三千多人，整个行业创造的财富，每年也有几个亿，在这里当一把手，没那么简单，竞争肯定也是很激烈的。
虽然没有在县里工作过，但是，张青云通过对老家清水县县城的了解，加上社会上的传闻，他判断，如今在清溪县，这样一个关键的正科级岗位，能够落到崔友谊这个人的头上，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为什么胡民选择在刚过完春节上班后的第一个星期，就急匆匆地决定调整一批干部的岗位呢，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在春节前后，这些人都利用这个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打着人情往来的旗号，为胡民送过大礼。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张青云相信自己这个判断，无疑是最接近事实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
春节前的那一段时间，崔友谊思考了又思考，他觉得，自己在仕途上，基本上已经到头了，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提拔副处级，想也不要想了，为什么？年龄上没有优势了。
现在在县里，正科级干部超过了四十岁，提拔为副处级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了。
现在他这个情况，最好的结果，就是回到县城里，和老婆、孩子团聚，关键是找一个好局。在县里，找一个好局，有职有权，工作轻松不说，还得不少实惠。至少在退休前的这十几年，自己的日子过得不会差了，照样每天都有饭局，到处有人巴结。
想来想去，他就看上了卫生局和建设局。
卫生局的局长陆明华，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马上就到了正科级干部的大限，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正科级干部到了五十五岁，就要变成非领导职务，等着回家抱孙子吧。
建设局的局长牟仁杰，今年五十三，也是接近大限的正科级干部。
卫生局和建设局在县里都是大局、好局，自然瞄上的人很多，竞争激烈。
长期在官场上混，对于那些潜规则，崔友谊自然是轻车熟路了。
他思忖了一下，按照自己的资历，眼下到这两个局当党组书记，到卫生局一年后就能局长、党组书记一肩挑，到建设局要两年后才能局长、党组书记一肩挑，相比较而言，还是到卫生局好一些。
早日当上一肩挑的局长兼党组书记，那在单位里才能一言九鼎，要大权独揽，才能满足自己的权力欲吗！和人分享，真他妈的没多少意思。
崔友谊想了，要想如愿以偿，第一关是胡民这个县委书记，要他点头才行。
第二关，是刘建这个县长，要他不反对才行。
只要把这两个人打发舒服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达到。
那到底怎么办呢？
崔友谊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送钱方便。
关键是送多少？
崔友谊思忖了一下，先试一试，探一探胡民的口风如何。
于是，春节前的一天晚上八点多，他就去了胡民在迎宾馆的总统套房里。
去的时候，他提了一个大大的礼品袋，下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二十万的现金，上面放了两盒高级茶叶和几条软中华香烟。
此前他已经打过胡民的电话，胡民知道崔友谊这一次绝对不会空手来的。
胡民穿着睡衣，在门口迎接崔友谊，和他象征性地握了握手。
崔友谊进去，胡民把房门关上。
崔友谊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毕竟是老资格的乡党委书记了，他不像那些年轻干部，见了胡民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诚惶诚恐的。
崔友谊把礼品袋递给胡民，说：“胡书记，要过春节了，我准备了一些东西，请你千万收下，也就是我的一些意思。”
胡民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现在没有看到东西，胡民自然是不能做什么明确的表态的。
胡民摆了摆手说：“老崔，你太客气了！”
崔友谊点上一支中华烟，吸了一口，说：“胡书记，用不了多久，你就该高升了吧？”
胡民笑了笑说：“都是外面瞎传的，你不要相信。”
崔友谊说：“无风不起浪吗！论政绩，东州市所属的六个县，谁也赶不上我们县吗！胡书记高升，是应该的！”
胡民说：“现在只能说是有希望吧，老崔，我只能给你说到这个程度上。”
崔友谊说：“胡书记，你走之前，能不能为我办最后一件事情？”
胡民说：“老崔，有话请明说，你是老同志了。”
崔友谊说：“胡书记，我今年已经四十七了，在全县的乡党委书记中，我不敢说是最老的，因为还有老汤，但我一参加工作就在乡里，已经干了二十六年了，现在年纪大了，想回县城里，请胡书记一定帮帮忙吧！”
胡民点了点头说：“按说，是到时候了，但是，县城里就那几个位子，你告诉我，想去哪？”
崔友谊直言不讳地说：“去卫生局和建设局都可以。”
胡民想了一下，说：“可以为你考虑考虑，反正过不了多久，这两个局的局长年龄都到限了，换是一定的了。”
崔友谊说：“那就让胡书记费心了，费心了。”
胡民说话向来是留有余地的，他说：“好，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等过完春节，我再通知你最后的结果。”
崔友谊说：“好的，好的。”
等崔友谊离开后，胡民打开礼品袋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二十万现金。还有两盒龙井，四条软中华香烟。
胡民把现金放进保险柜里，心里思忖了一下，二十万，要是换了别的人，就有些少了，毕竟卫生局是大局，是好单位，但是，老崔是个老资格的乡党委书记，这样的干部，他自知年龄大了，也没有希望升迁了，就是想找个好单位，安安稳稳地混到退休。这个年龄的干部，一般情况下都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了，在为人处世上也更加无所顾忌。谁要是得罪了他，他会一根筋地给你斗到底的。多少人翻车，都是翻车在这些年龄大的干部身上啊！
胡民最后决定，答应他吧，好歹还有二十万的进账，这些钱，收得安安稳稳的，只要把事情给他办了就可以了，没什么后遗症的。
胡民那里该打点的已经打点了，下一个对象，就是如果对付县长刘建。
县长在县里，虽不说是一言九鼎，但在县委常委会上，即使你是县委书记提名的人，但只要县长铁了心地和你过不去，坚决反对，就是县委书记在场，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样，你的提名就根本通不过。
所以要想让自己的事情一路顺风顺水的，县长那里也是必须打点一下的，具体需要准备多少钱，你自己把握一下分寸就可以了。
崔友谊思考了一番，觉得按照往年的规矩，再加上一点，就差不多了。
往年过春节的时候，他到县长刘建的办公室送礼，也就是一万块钱的样子。今年准备两万现金，也差不多了。
一天上午，他就以汇报工作的名义，到了刘建办公室。
春节前的这几天，刘建办公室外面门庭若市，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在外面的休息室已经坐了五六个人，有些是各个局、委、办的领导，有些是在县里做工程的老板。
秘书吴凯一看是崔友谊，连忙热情地站起来迎接，说：“崔书记好！”
崔友谊笑着说：“吴秘书，刘县长现在有空吗？”
吴凯说：“正在忙，办公室里有客人，您请稍等一会儿吧！”说着话把崔友谊让进接待室里坐下休息。
这个时候，从刘建办公室里就走出来一个人，崔友谊一看，认识，是县环保局的局长韦世军，忙走出来和他握手寒暄。
韦世军说：“老崔，你也来了？”
崔友谊笑了笑说：“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韦世军看人多，就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有空再聊啊！”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崔友谊等了十几分钟，前面的客人就走光了，原来他们也快，到了刘建办公室，说不上几句话，就扔下一个信封，马上就离开了。
吴凯说：“崔书记，刘县长请您进去了。”
崔友谊说：“好的。”看四下里没人，忙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硬塞到吴凯的裤兜里。信封里面装了一千块钱。领导的身边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忘了啊。得罪了他们，下一次你再想约见领导，就难了，他们会给你使绊子的。
刘建一看崔友谊进来了，忙笑着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毕竟老崔是老资格的乡党委书记了。
刘建说：“怎么样老崔，今年你们乡的任务，我看完成得不错吗！”
年终评比，孔庙乡税收完成情况、GDP增长速度，都在全县的排名中比较靠前。
崔友谊说：“都是县委、县政府正确领导的结果，是刘县长和胡书记的功劳，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在下面跑跑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崔友谊说话还是很中听的。
刘建说：“老崔，这个时候来，有什么想法啊？”
崔友谊从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毕恭毕敬地放在刘建老板台上，说：“刘县长，过年了，兄弟我的一些意思。我年纪大了，想回城歇一歇了，请刘县长帮帮忙。”
刘建一听，就明白了，问崔友谊：“老崔，你看上哪一个位子了？”
崔友谊实话实说，回答道：“不瞒县长，我还是想到卫生局或者建设局。”
刘建思忖了一下，说：“你找过胡书记了吗？”
崔友谊不敢隐瞒，说：“已经找过了。”
刘建问：“胡书记怎么说？”
崔友谊说：“还没有最后表态，他说过完春节后再最后考虑。”
刘建一听就明白了，说：“那你就等着吧，估计有希望。”
崔友谊说：“是吗？”
刘建说：“过完春节，一般情况下都会动一批干部的，这是胡书记这几年的规矩。”
崔友谊说：“但愿如此，我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也该换个岗位了，在下面工作，跑来跑去的，确实辛苦。”
刘建说：“应该的，应该的。”
崔友谊看刘建眼睛往老板台上的信封看了看，似乎是在估计里面放了多少钱。
崔友谊连忙站起来，说：“刘县长，您忙，我先告辞了。”
刘建说：“好，老崔，你的事情，到时候胡书记征求我的意见时，我会支持你的。”
刘建此时乐得送崔友谊一个人情。
崔友谊说：“好的，好的，多谢刘县长了。”
看着崔友谊走出了自己办公室，刘建捏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放到自己的抽屉里，凭经验，他判断，这里面放了两万元左右的现金。
崔友谊就是用这个办法，搞掂了县委书记和县长这两个县里的大人物。
张青云最后看了看县委组织部统计的考察结果，参加投票的总共有一百二十人，认为崔友谊优秀的，有四十六人；认为崔友谊合格的，有五十一人；认为崔友谊不合格的，有二十三人。
这个结果不错了，当领导干部的，到了哪里都是要得罪人的，一张反对票都没有，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从这些材料上看，崔友谊这个人的工作变动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张青云看了看柴明朗的简历。
柴明朗，男，汉族，1961年出生，清溪县柴家镇柴家村人，1979年至1982年在东州市水利学校学习，1982年至1989年，在清溪县水利局工作，任办事员，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主任。1989年至1992年，在清溪县水利局任副局长。1992年至1997年，任清溪县十里铺乡党委副书记。1997年至2000年，任十里铺乡党委副书记、乡长。2000年至今，任东关办事处党委书记。
柴明朗拟任的岗位是县建设局党组书记。
从简历上看，柴明朗这个安排，也是说得过去的。
张青云又看了看柴明朗的考评结果。
参与投票的是一百一十二人，其中优秀票三十五票，合格票七十二票，不合格票五票，这个评价相当不错了。
接着他开始看康一波的简历。
康一波，男，汉族，1977年生，东州市城北区人，1995年至1999年，在清河大学经济系读书，1999年至2003年，在东州市城北区政府办公室工作，任秘书，副主任科员。2003年至今，在清溪县县委办公室工作，任副主任科员，办公室副主任。
从简历上看，这是胡民绝对的铁杆，每一步都是和胡民的任职经历契合的，胡民在城北区政府做区长，康一波在办公室做秘书。胡民到了清溪县当县委书记，康一波就到了清溪县县委办公室做副主任科员，办公室副主任。
张青云又看了看，康一波的拟任职位是东关办事处党委书记。这是县城里的一个正科级岗位，下面管了几万人，几十家企业，是一个比到下面的乡镇当一把手更重要的位子，胡民这个安排，也是对康一波的照顾。作为一个没有乡镇工作经历的人，康一波才三十岁，能一步到位，从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子，一下子安排到这个岗位上，是破格重用了。
张青云看了看康一波的考评结果：
参与投票的总共是四十二人，其中优秀票18票，合格票20票，不合格票4票。
康一波这个考评结果还是不错的，说明在县委办公室，他还是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下面这个人是黄一光，张青云看了看他的照片，肯定见过，但是不熟悉。
黄一光目前的岗位是县委办公室督查科科长，拟任的岗位是孔庙乡乡长。
张青云看了看他的简历，黄一光，男，，汉族，1970年生，清溪县城关镇人，1988年至1992年，在东州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1992年至1995年，清溪县一中语文组教师，团委书记。1995年至1998年，清溪县县委办公室秘书。1998年至2003年，县委办公室督查科副科长。2003年至今，县委办公室督查科科长。
从简历上看，张青云判断，这是一个从学校教师转行从政的干部，凭借的是自己的笔杆子，一步一步，在县委办公室做到了正科级。从年龄上看，和张青云无疑是同龄人，但是因为起点低，三十七岁了，才混到正科级的岗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县里工作，对于许多干部来说，能做到正科级，已经基本上到头了，他们上升的空间太小了。
张青云看了看他的考评结果：
参与投票的也是四十二人，其中优秀票二十二票，合格票二十票，不合格零票。
这说明，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大家对黄一光这个人还是评价很高的，没有人投反对票，这个很不容易了。
最后一个调整岗位的正科级干部，是丁祥，现任孔庙乡乡长，他拟任的岗位是孔庙乡党委书记。
张青云想起来了，到丁学东家里走访时，好像听丁学东说，自己的儿子丁祥在孔庙乡任乡长。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张青云马上拿起电话，打了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何杰的手机。
何杰一看，是张青云打来的，连忙就接通了，说了声：“您好，张书记！”
张青云说：“老兄，打扰一下，我问一个人，孔庙乡的那个丁祥是不是丁学东的儿子？”
何杰说：“是，是，胡书记提名他当孔庙乡的党委书记。”
张青云说：“喔，我这就明白了。”
放下电话，张青云冥思苦想起来，胡民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从丁学东的谈话上看，他是一个活得很潇洒的老干部，在县里，有无可比拟的威望，就是县委书记胡民，也得给他些面子。
丁学东敢于开炮，在老干部座谈会上的发言语惊四座，把胡民搞得当场就有些下不来台，胡民心里肯定不会高兴的。但现在胡民却主动为他儿子调整工作，把丁祥从乡长的位子调整为党委书记的位子，是真正的一把手了，别小看这一步，要是你没有人，完全用金钱开路，说不定要花好几十万才能办成这个事情的！
张青云想了半天，最后的判断有两条，一个是丁祥在过春节时，到胡民那里专门打点过了。一个是胡民出于安抚丁学东的目的，让他闭住嘴，在这个敏感时期内，不再公开找胡民的麻烦，这样，胡民到时候就可以风风光光地离开清溪县，到别的地方高就了。
事实上，这个分析，基本上符合实际情况。
原来春节前，丁祥确实去了胡民办公室，按照往年的规矩，春节这个节日，各个乡、镇的党委书记、镇长、乡长，都要到胡民办公室送礼的。当然他们都是用公款，回去搞个发票，在乡镇的财务上报销。
丁祥去了，按照往年的惯例，送了一万块的礼金，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胡民见丁祥来了，很是客气，亲自站起来和丁祥握了握手，并把丁祥让在沙发上，两个人喝茶，聊天。
胡民开门见山，问丁祥：“老弟，工作的事情，有什么想法没有？”
丁祥一愣，没想到胡民会这样主动关心自己的情况来。
丁祥说：“胡书记，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回县城里，到哪个局、委、办都行。”
胡民说：“你还年轻吗，现在不急，要是回了县城，升迁的机会基本上就没有了。”
丁祥今年四十二岁，正是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年龄。如果能很快当上乡党委书记，提拔副处的机会，还是有的。
丁祥说：“不回县城，我什么时候可以当书记啊？”
胡民说：“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丁祥问：“是不是老崔的位子变动了？”
胡民说：“正是。”
丁祥说：“要是这样，请胡书记考虑考虑我吧！”
胡民说：“你是一个热门人选，但是，盯着这个位子的人还有好几个呢！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
丁祥一听就明白了，关键的时候，要使真金白银才行啊。
丁祥说：“胡书记，这个位子我要定了，你一定要考虑我，错过了这一次，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你等着，我晚上到迎宾馆再看望你。”
胡民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丁祥，挺聪明的吗，一点就透！
晚上，丁祥提着二十万现金，放在一个礼品袋里，上面放了几条烟，就到了胡民的住处。
两个人又谈了几分钟，丁祥就告辞了。
胡民一看，这一次丁祥送过来二十万的现金，差不多了，就把这个乡党委书记的位子给他算了。一来钱自己也得了二十万；二来呢，可以安抚安抚丁学东了，这个老家伙，不识抬举，时不时地要开炮，现在不能让这个老家伙太放肆了，那样会坏了我胡民的大事的。
张青云接着往下看。
下面的都是拟提拔干部。
第一个是魏建华，现任县委办公室督查科副科长，拟提拔为县委督查科科长。
从简历上看，没什么问题，黄一光升迁了，魏建华从副科长升任科长，也理所当然。
第二个是周玉琼，现任县迎宾馆副总经理，拟提拔为县迎宾馆总经理，正科级。
张青云仔细看了看周玉琼的简历，从中想发现些什么东西。
周玉琼，女，汉族，1974年生，东州市城中区人，1992年至1995年，东州市旅游专科学校学习，1996年至2003年，东州市蓝天大酒店客房部经理助理，餐饮部经理助理，餐饮部经理。2003年至今，清溪县迎宾馆餐饮部经理，副总经理。
东州市蓝天大酒店，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在省城里还是有些名气的，张青云曾经在那里吃过饭的。
她到清溪县任职的时间，恰好在胡民到这里当县委书记的几个月之后，从此判断，这个周玉琼是胡民的老关系户，说不定两个人是情人的关系，张青云想。
眼看着胡民要走了，把自己的老情人提拔到总经理的位子，当上法人代表，就是今后自己调走了，周玉琼在清溪县里，也是有实权的正科级干部了，换了谁当县委书记，也得接受现实，这一辈子这个周玉琼是进了保险箱里，不愁吃穿了。
张青云觉得，自己这个判断合情合理。从外表看，周玉琼全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的**的味道，这样的女人，要是胡民没有上过，不会这么下功夫为她办事情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嘛！
第三个是周小梅。张青云拿着她的简历看了看，简历很简单。
周小梅，女，回族，1979年10月生，1997年至2000年，在清河省旅游专科学校读书。2000年至2003年，在清溪县卧牛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工作，任办事员，办公室副主任。2003年至今，在清溪县旅游局工作，任办公室主任，副局长。
从年龄上看，这是一个28岁的女人；从照片上看，无疑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女。张青云盯着她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真的是五官端正，面容姣好，属于女子中比较出色的了。
她一个大专毕业生，能够在工作后的短短七八年内，完成从一个办事员到副科级干部的转变，没有高人在后面运作，是不可能的。
张青云看了看周小梅进入县旅游局的时间，又是2003年，就是这一年，胡民到清溪县出任县委书记的，难道说胡民一来，就和这个周小梅勾搭上了。
张青云冥思苦想，希望自己的推测能够还原出事实的真相。
那是2003年的三月，胡民刚到清溪县上任二十多天，他在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蒋海，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覃健的陪同下，到卧牛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视察、调研。
胡民等人的车队到达风景区大门口时，就见一大帮人站在那里准备迎接了。
胡民下车，和大家一一握手。
蒋海在旁边介绍风景区的各位领导。
胡民和工作人员一一握手，就到了周小梅面前。
只见周小梅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穿着一套牛仔服，两条腿匀称而细长，在胡民看来，非常美，她的脖子里围着一条白色的丝巾，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清纯的学生妹味道。
原来周小梅刚从学校毕业没几年，她父母都是卧牛山风景区的老职工，父亲在办公室当副主任兼车队队长，母亲是售票员。当初周小梅读导游专业，就是为了方便就业。
胡民在卧牛山风景区里转了一个下午，看了几个景点，周小梅一路陪在他身边，为他做了非常细致的讲解。
下山的时候，胡民问她：“小周，你是省旅游学校毕业的吧？”
周小梅点点头说：“是的。”
胡民说：“你现在这里，是什么身份？”
周小梅说：“办公室工作人员。”
胡民说：“有编制吗？”
周小梅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现在编制紧张，领导说了，等有职工退休了，才能有空缺出来。”
胡民唉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提起编制，周小梅就有些自卑。
为了这个，她的父母伤透了脑筋。
本来他父亲周楠在风景区管理委员会，还是有些人脉的。
周楠和原来的卧牛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主任兼党组书记陆壮是表兄弟，陆壮还当着一把手的时候，曾经多次表态，就是有一个编制，也要首先考虑给表侄女周小梅。
所以，当时周小梅虽然刚刚上班，知道自己表叔已经这样表态了，自己的编制问题早一天晚一天，总是能够解决的，所以并不担心，一天到晚，上班时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陆壮在周小梅上班半年之后的一天晚上，从风景区往县城的家里赶，那天晚上风雨交加，大雨滂沱，由于车速过快，露面又滑，陆壮的司机没有看清楚前面的道路，就和一辆迎面行驶的大货车发生了碰撞，结果他们乘坐的小汽车就翻下了山崖，陆壮被甩出车外，当场死亡；司机重伤，送医院抢救后，捡回一条命。
陆壮死后，县委很快研究决定，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马忠诚出任卧牛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的主任兼党组书记，正科级，业务上归县旅游局管理。
马忠诚此前和周楠根本就不认识，虽然周楠现在还是风景区管理委员会的办公室副主任兼车队队长，管理着风景区的几辆小汽车和中巴车。但是，女儿周小梅的编制问题，却迟迟不能解决了。
有一个姓田的老职工为了儿子能进编，八月十五的时候，提了几斤月饼，月饼下面放了两万块钱，到马忠诚办公室里拜访。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马忠诚就问：“老哥，什么事情？你说吧！”
老田说：“主任，我儿子在风景区已经上班五六年了，年年得优秀，管护着一大片森林，我老了，马上就要退休了，请主任帮帮忙，把我儿子的编制解决了吧！我就这一个要求。”
马忠诚看了看那两盒月饼，心说：“你这个老田，真不会办事情，你以为送两盒月饼，就能把你儿子的事情解决了啊！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马忠诚笑了笑说：“老田，你是老同志了，你知道，我们现在临时工有多少？六十六个，谁不想进编呐！但是，编制就那么多，一年到头，才空出来几个，县委领导不断地批条子，我顶不住啊！”
老田说：“我知道，你们当领导的也难，到处是人情债，摆不平的。但是，我也不是白让你办事，我准备的有东西，你看看这个。”
说着话老田从月饼下面掏出两沓子钞票，放到马忠诚面前说：“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马忠诚一看，就这么多，更生气了，连忙摆着手说：“拿去，拿去，你这个老田，少给我来这一套，你是要我犯错误吗？！”
老田看他真是不要，只好把钱放进自己口袋里，无可奈何地走了。
回去之后，和私交很好的哥们聊天时，他唉声叹气地说：“想不到，这个刚来的马主任，还是一个清官。给钱他都不要的。”
哥们提醒他说：“老伙计，你糊涂了，他不是不要，他是嫌少吧。你二万就想给你儿子把编制进上，你想得太天真了吧，我在这里打赌，没有五万以上，谁也别想把编制进上，现在明码标价，就是这个数。”
过了几个月，有几个人的编制就办下来了，大家私下里一打听，那些办下来编制的说，一下子给马忠诚送够五万块的现金，他就肯帮忙了。什么他不要钱，谁不要啊！那是瞎扯！
周楠听说后，回家和老婆两口子夜里商量了大半夜，两口子工资都是每个月两千元左右，要养儿子读大学，女儿周小梅读书，已经花光了全家的积蓄，现在上哪里弄五万块的现金出来啊！
周小梅知道家里的情况后，还劝自己的父母，说：“没事没事，人各有命，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办。用不着您二老操心的。”
话虽然这么说，周小梅这几年过得非常不痛快，男朋友也懒得谈，虽然她长相很漂亮，追她的男人很多，有些还是矿老板，但是，她内心里很自卑，跟那些矿老板，算什么吧？做情人，小三，吃青春饭，多屈辱啊！
这个社会，难道已经没有了穷人家孩子的活路。要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肉体，才能获得生存的机会吗！
周小梅想不通，她很苦恼。
正在这个时候，胡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当天晚上，胡民兴致很好，破例接受了在卧牛山庄吃晚饭的建议。
卧牛山庄是一个私人老板承包的，但是，所租住的地盘和酒店，都是卧牛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的地方。管理委员会每年有十几万的租金收入不说，还可以在那里公款消费，吃吃喝喝，不用掏钱的，年底冲账就可以了。从应该上缴的租金中扣除。
当天晚上，马忠诚看胡民这么给面子，就搞了一个最高档次的宴会。
吃的是野味，上了好几样平常里难得一见的珍稀动物，大家都知道，这样是违反法律的，但心照不宣就可以了，只管吃，不要议论。
喝的是进口的洋酒，一瓶几千块。
马忠诚是个聪明人，他看胡书记对周小梅有些意思，就特意安排周小梅出席当天的宴席。
周小梅表现得很好，为胡民倒酒，布菜，伺候得胡民心花怒放。两个人还喝了几次交杯酒。
吃了那么多的野味，自然有了生理上的反应，胡民内心里蠢蠢欲动，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周小梅就动了心思。
当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以头晕为借口，对蒋海说：“蒋主任，我们今天晚上就不走了，就在这卧牛山庄住一晚算了，呼吸呼吸这里的负氧离子。”
蒋海说：“好，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卧牛山庄好歹也是两星级宾馆啊！”
马忠诚一看，心知肚明，马上就安排老板把最好的房间留给胡书记。
这里最好的房间，就是位于六楼的豪华套房。
当天晚上，胡民入住了601房间。
马忠诚和周小梅亲自把胡民送到了房间里，趁周小梅为胡民倒水的机会，马忠诚吩咐周小梅说：“小梅，今天是你好好表现的机会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胡书记，我先走了。”
胡民红着脸冲他摆了摆手，心说：“还不快滚，耽误老子好事啊！”
马忠诚马上就走开了，轻声关上了门。
马忠诚一走，周小梅内心里立即紧张起来，胸口怦怦直跳，浑身有一种瘫软的感觉，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此时在内心里她对眼前这个高大、肥胖的男人，充满了一丝崇拜、敬佩之情，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好感，一丝期待。
他站起来，把房间里的门从里面保险好，然后走到周小梅身边，一把就把她抱在怀里。
周小梅吓懵了，嘴里嗫嚅着说：“胡，胡，书记，你，你，不能这样啊！放，放开我吧。”
胡民说：“小周，我一看就喜欢上你了，跟着我，我一句话，就把你的编制解决了。要不然，你还是临时工一个！”
这句话击中了周小梅的软肋。
她一下子不反抗了，她觉得如果拒绝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有能力让她在清溪县无法生存的。
她半推半就地被胡民抱起来，放到了卧室里的大**。
这一夜，胡民没少糟蹋她，她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和什么男人发生过关系的女孩子，把最宝贵的东西，就这样交给了一个见了第一次面、吃了一顿饭、有权有势的肥胖男人。
从此以后，周小梅就成了胡民固定的情人之一。
胡民说到做到，在他的亲自过问下，周小梅期盼已久的编制问题，很快就解决了，虽然是事业编制，但是胡民说了，先把她安排到县旅游局，过几年，直接提拔为副科级干部，就成了公务员编制了。
周小梅跟了胡民这几年，钱有了，胡民每年至少给她二十多万的零花钱。房子买了，一百六十个平方，胡民向开发商打了招呼，人家白送了一套，价值至少四十多万。汽车买了，胡民给了她三十万买车钱，她买了一辆白色的甲壳虫。
在县城里，知道她底细的，都知道她是胡民最喜欢的情人之一，所以，还有不少官员和老板千方百计要结识她，想通过她打通和胡民的关节。这几年，她活得风光得很。
唯一的缺憾就是，胡民勒令她不得交男朋友，一心一意地当地下情人。
她今年二十八了，还是单身。
张青云看了看她的考评结果，参加考评的总共是四十六人，同意她提拔的是三十人，建议调走的是八人，建议降职的是八人。
这个考评结果是不太好，但是同意提拔的人毕竟过了半数，按照组织上的规则，可以上常委会讨论了。
周小梅的拟任职位是县旅游局党组书记。这是正科级岗位，对于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子，在县里，这样的任用无疑是会引起不小的非议的。因为大家不平衡啊，凭什么啊？！多少人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才弄到一副局长的岗位；她一个小女子，天天往**一躺，让县委书记胡民睡一睡，就可以这样一步登天，真他妈的不论理了！
下面几个人的简历、考评结果大同小异，张青云很快就看了一遍，心里有了基本的判断，胡民和刘建，这两个清溪县的党政一把手，胡民在用人权问题上，无疑是很任性了，想用谁就用谁。而刘建呢，虽然也提名了几个人，但都是自己的身边人，算是非常低调了。这说明，在县里，县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具有一言九鼎的权威；县长虽然也是正处级干部，但是，在用人问题上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要看县委书记的脸色行事。
张青云正在看材料，这个时候，魏书田进来了，他笑着说：“张书记，办公室通知，今天下午三点半在十六楼常委会议室开常委会，研究干部人事问题。”
张青云说：“知道了。”
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张青云关上房门，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和一个笔记本，走到了胡民办公室旁边的常委会议室。
他进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了，其他的常委也正陆陆续续地赶过来，最后才是县长刘建和县委书记胡民。
胡民依然是在最中间的位子上坐下来，旁边是刘建和张青云。
胡民看了看手表说：“好，时间到了，我们开会吧。下面由何杰同志先介绍一下各个拟提拔人员的情况。”
何杰就坐在张青云旁边，他拿起一沓子资料，对大家说：“各位常委，大家每人面前都有一份资料，大家可以翻看着，我挨个介绍。第一个是崔友谊同志，他的拟任职务是县卫生局党组书记，这个同志年纪大了，长期在基层乡镇工作，已经长达二十六年了，身体也不好，是该调整调整他的工作了，他的考评结果还是不错的，工作业绩也是很突出的，大家看，有什么意见，可以自由发表。”
张青云环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在第一排坐着的，一共是十一个县委常委，在第二排是几个会议记录人员，有两个是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一个是县委办公室工作人员。
这是张青云在清溪县第一次参加讨论干部人事问题的县委常委会，他仔细观察着一切，力争在最快的时间内，了解县级政权权力运行的规律。
只见何杰说完后，大家面面相觑，没有谁主动发言，最后都看着县委书记胡民的脸。
这是规矩，常委会上发言，一般情况下都是按照县委常委的排名顺序，第一个发言的是县委书记，依次是县长，县委副书记，下面的常委就随意了。
县委书记第一个发言，就是定调子。大家从县委书记的发言中，可以判断他真实的想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要不然你贸然发言，万一和县委书记不一致，那样就闹笑话了，到时候你怎么下台真是个问题了。
大家都约定俗成地等着县委书记胡民第一个发言。
胡民看着大家，说：“刚才何部长也讲了，材料大家也看了，老崔这个人，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调整一下工作岗位，离开乡镇工作的第一线，回到县城里，也是理所当然。卫生局的老陆马上就到年龄了，让老崔去，我看是合适的。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谈一谈吗！”
胡民说完，看着县长刘建，说：“刘县长，你带个头，说一说吧！”
刘建一看，轮到自己发言了，于是不再客气，他说：“刚才何部长和胡书记都说了，老崔这个人，综合评价还是很不错的，调整到县卫生局，我个人认为，是合适的，我本人赞成这个调整，完全同意胡书记和何部长的意见。”
其他的常委听了，基本上就知道怎么说了，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同意调整，这说明，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悬念了，大家点头同意就可以了。
下一个轮到了张青云发言。
胡民看了张青云一眼，说：“青云老弟，你虽然刚来，和老崔不熟悉，材料你也看了，有什么意见，现在你提一提。”
张青云抬头看了大家一眼，说：“我确实和老崔还不认识，但看了材料，听了胡书记和何部长的发言，我觉得，老崔这个人，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肯定的，这个调整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本人不表示什么反对意见，我完全同意胡书记和刘县长的发言。”
以此类推，其他的县委常委也做了发言，基本上都同意县委书记胡民和刘建的表态，于是，第一项人事调整很快就在县委常委会上顺利通过了。前后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一个正科级干部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
接下来是对柴明朗、康一波、黄一光、丁祥四个正科级干部的工作调整问题，也无惊无险，很快就顺利通过了。
随后进行的第二项表决，对于拟从副科级提拔为正科级的七个人魏建华、周玉琼、周小梅、万常春、刘万华、吴凯、牛艳丽进行表决。
也是由胡民首先发言，一锤定音，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最后举手一致通过了。
张青云看了看表，时间才过去二十多分钟，前面的两项已经顺利完成，按照这个速度，今天的常委会很快就结束了。
谁知道，在第三项拟提拔为副科级干部人选问题上，在常委会上终于发生了直接的交锋。这是出乎张青云预料之外的。
一开始，还是由县委常委何杰挨个介绍拟提拔干部的基本情况，
第一个人选是马雪娇，她拟提拔的岗位是县委接待办副主任。
何杰介绍完马雪娇的基本情况后，还是由胡民首先发言。
胡民说：“马雪娇这个同志，基本素质好，在县委接待办工作这几年，工作热情高，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每年的旅游形象大使的比赛，她都全面参与，做了不少工作。这样的人才，在县里还是很缺乏的，我认为，她本人综合素质还是不错的，有培养前途，年轻干部吗，我们应该大力选拔重用，往她们身上压担子，这样她们才能尽快成长起来。好，我就谈这些，大家也谈一谈吧！”
接下来该轮到张青云发言了，他正在犹豫怎么表态合适些，这个时候，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说：“张书记，您先等一等，我来说几句吧？”
张青云抬头一看，原来是吕燕。
吕燕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她在清溪县工作了二十多年，又是土生土长的清溪人，在本地，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有自己广泛的消息来源，县城就这么大，谁和谁什么关系，她随便打听打听，就基本上清楚了。
吕燕坐在那里，翻看完各个拟提拔人选的简历、工作业绩、考核情况，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她已经看出来了，前面的部分，基本上都是胡民安排的，这些人里面，有的是资格到了，有的是胡民的身边人，有的是胡民的情妇，还有几个无疑是靠金钱开路，才得到了提拔重用的。
这是下面用人的规矩。
吕燕是有正义感的官员，也是一个女人，自己是凭本事干出来的，虽然当年她能够脱颖而出，和家庭出身有关系，他父亲毕竟当过县委副书记，也是清溪县著名的政治人物之一，以后虽然到了东州市当农业局长，离开了清溪县，但政治影响力还是有的。
吕燕现在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些女孩子，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整天妄想着走捷径，和有钱有势的男人交往，牺牲自己的色相，换取金钱和权力上的补偿。
吕燕经常对身边信得过的部下讲，我们那个时候，是靠真刀真枪干出来的；现在的有些女干部，是靠睡觉睡出来的。你说哪个容易些！
她心里早就对这些人一肚子的气，现在好了，正好开炮，发泄发泄自己的不满。
在她心里，她就是想给她们设置些路障，不能让她们舒舒服服地就上位了。
前面的几个，看资历还是不错的，为了避免激化矛盾，让胡民觉得她办事还是有分寸的，她就策略性地放过了几个。后面的这两个女人，她一个也不想放了。
这个马雪娇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