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王铁牛这些年在省城里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现在手里运营着两家公司，一家叫宏发建筑安装公司，一家鹏远房地产开发公司。
他早年是个包工头，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村里带着几百号人在省城里做建筑工程。他和范红堂在乡里的学校读书时就认识，又是邻村的老乡，随着范红堂在省城里逐渐发迹，在省政府办公厅当了处长、副秘书长，后来又当了省水利厅的党组书记、厅长，在省城里也成了说话有一定分量的人物。
他利用和范红堂的关系，在省城里承接了不少项目，水利厅直属机构的一些项目，几乎都是王铁牛的公司做的。
这样他的生意就越做越大，他本人也成了身家几千万的富翁。前几年看搞房地产有利润，他就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在省城里买了一块地，搞了一个项目，叫鹏远嘉华小区。由于位置好，楼盘开售不仅就被一抢而光，这个项目的开发成功，使得王铁牛的身家一下子暴涨至一个亿以上。
王铁牛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现在还是一个人兼任两家公司的董事长。
王志远的弟弟王志强，现在跟着老爸做生意，在这两家公司都兼任着总经理。
王志远前些年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地想当官，当时他也没想到，老爸王铁牛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么大。
王志远现在仕途上的发展并不顺利，三十九岁了，还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于是就想另辟蹊径，在做生意上寻找些突破，所以他也比较关心父亲公司的运营情况。
王铁牛大老婆生了两个儿子，小老婆生了一个闺女，闺女还小，才七八岁。
怕两个儿子对自己有意见，王铁牛早早已经对王志远、王志强明白讲过了，等自己干不动了，两个儿子一个人一家公司，家产平分为三份，王志远一份，王志强一份，小闺女王娇娇一份。
所以现在王志远一听，张青云那里有项目可以做，也很热心。
王志远简单地把张青云的意思说了说，王铁牛说：“你把张青云带到家里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就这样，星期六的晚上六点钟，王志远亲自开车到翠竹苑来接张青云，到王志远爸爸王铁牛家里吃饭。
王志远把轿车停在门口，心里想不通，张青云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个小区了。
等张青云从小区里走出来，坐进汽车里，王志远缓缓地开动汽车，对坐在副驾驶位子的张青云说：“老弟，你现在是狡兔三窟啊！”
张青云一听就明白王志远话里有话，于是说：“我女朋友住在这。”
王志远问：“不会是赵雅丽吧？”
张青云说：“不是，不是，这个你不认识的。”
王志远狡黠地一笑说：“快说，什么时候认识的，进展这么快！”
张青云微笑着说：“认识好久了，就是一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前几天才获得了实质性进展。”
王志远说：“好，好，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
张青云说：“随时都可以。我马上就把她喊下来。”
王志远说：“不急，不急，她干什么的？”
张青云说：“在东州宾馆，做副总经理。”
王志远说：“多大？”
张青云说：“三十二。”
王志远说：“不错，年龄挺合适的。”
王志远不知道，张青云和范小玉已经好了四五年了，张青云在这个方面，保密工作做得一直不错，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私生活的。
车子往东郊的凤凰山下的别墅区开去，行驶了十几分钟，就进入一个别墅区，王志远的父亲在这里买的有一套三百多个平方的别墅。
车子停稳，张青云和王志远下来，一前一后走进了大门口，摁响了门铃。
一个年轻的保姆从里面开了门。
王志远的父亲王铁牛，穿了一套睡衣，站在客厅中央迎接张青云。
张青云看到，王铁牛身材更胖了，估计有两百斤左右，个子有一米七五的样子，大大的脸庞，眼睛像牛眼似的。
张青云此前曾经到他们家里来过几趟，在这里吃过饭。
张青云说：“王叔叔好！”
王铁牛和张青云握了握手，说：“青云啊，听说你到清溪县当县委副书记了？”
张青云点了点头说：“刚去一个星期。”
王铁牛说：“好啊，好啊，年轻有为啊！”
张青云说：“都是王省长的关照。”
王铁牛说：“你看志远今后怎么办啊？”
张青云说：“我和志远已经商量过了，再干几年，如果在办公厅里能够解决了正处，就有希望升副厅；如果解决不了，到时候就像我一样下县算了，干个副县长什么的，说不定很快就能当县长。”
王铁牛说：“到时候还需要你关照志远呐！”
张青云说：“一定会的，都是自家兄弟吗！您老也知道，我和志远是最好的朋友。”
王铁牛说：“是，是，这个我懂的。”
大家坐下，保姆开始上茶，拿水果。
这个时候，一个打扮靓丽，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红色的羊绒衫的女人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边走边说：“哦，原来是志远和青云来了，那好，我们准备吃饭吧！小孙，可以炒菜了！”
小孙是他们家的保姆。
小孙说：“好的，马上就开始炒菜。”加快步子去了厨房。
张青云一看，知道这是王铁牛前几年新娶的一个年轻老婆，这个女人原来是王铁牛公司办公室聘用的秘书，叫邹丽君，比王铁牛小二十多岁，年轻漂亮，到了公司后，很快就和王铁牛勾搭成奸。
王铁牛对她很是喜欢，到国外游玩，也带着她。
王志远的母亲知道王铁牛这些年在外面没少沾花惹草，只要不离婚，她也就忍了，没有出来大闹。
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的，有钱人，发了大财，哪个男人不养几个情妇呢。
前几年，邹丽君为王铁牛生了一个闺女，老年得女，王铁牛很是喜欢，于是就和自己的老婆办了离婚手续，和邹丽君结了婚，买了这套别墅，自己和年轻的老婆住在一起。
现在他大老婆和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是一套二百个平方的楼中楼。也是王铁牛掏钱为儿子买的。
王志远因为在办公厅有一套新房子，和张青云一样，都是一百五十几个平方的，所以就没有要老爸给买房子，王铁牛为了平衡大儿子的心理，就补偿了大儿子一百五十万现金。
王志远虽然和邹丽君年纪差不多，但是见了面，还是得叫阿姨。
王志远说：“阿姨好！”
张青云也只好跟着说：“阿姨好！”
邹丽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对张青云说：“张秘书，你还是叫我邹总吧。我们年龄差不多的。”
邹丽君是鹏远房地产公司的挂名副总。
张青云说：“我和志远是兄弟，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王铁牛在旁边解释说：“青云现在不做秘书了，到清溪县当县委副书记了，马上就是县长了。”
邹丽君说：“是吗，那祝贺你了青云。”
这个时候，保姆小孙过来招呼说：“汤水已经上桌了，可以先喝汤了。”
于是大家进了餐厅，张青云在王志远身边坐下来，王志远的妹妹王娇娇这个时候也进来了，小姑娘今年才七八岁，见了生人有些腼腆，看了张青云一眼，就坐下不说话了。
王铁牛对女儿说：“娇娇，见了两位哥哥，怎么不说话呢？”
王娇娇不好意思地看了王志远和张青云一眼，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句：“两位哥哥好！”
张青云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说：“娇娇好！”
娇娇有些诧异，这个看着有些陌生的大哥哥，竟然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张青云一眼，似乎心里在说：“这个男人是谁啊？”
王铁牛解释说：“娇娇，你忘记了，这是青云哥哥啊，原来是王省长的秘书，以前在我们家吃过饭呢！我们是老乡，村子挨着村子呢。”
王娇娇似乎想起来张青云曾经来过，于是放松了起来。
这个时候邹丽君说：“青云啊，喝汤吧，家常便饭，请随意随意。”
张青云拿起汤匙，在碗里舀了一口汤，轻轻地放进嘴里，感到味道非常好。仔细一看，这个汤档次却不低，是虫草炖老鸭，张青云看到，自己这个碗里，分明有四根虫草。这要是在五星级酒店里，光是这一碗汤水，就要几百块钱。
王铁牛年纪大了，又娶了一个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女人，夫妻生活一天天不协调，只能是借助吃些大补的东西，保持身体的活力。
菜一碟一碟地上来了，张青云一看，有水煮大虾、香辣蟹、红烧牛肉、清蒸多宝鱼、素炒四季豆、醋溜土豆丝，还有几碟青菜。味道还确实拿捏得不错。这个保姆小孙的厨艺还是有水平的。
晚饭过后，大家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进入正题。
王铁牛问：“青云，听说你有招商引资的任务？”
张青云看着王铁牛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是的叔叔。”
王铁牛问：“多少钱？”
张青云说：“县里规定，每个县委常委是一千万。”
王铁牛点了点头，说：“喔，是这样啊！”
张青云说：“叔叔，你今年物色到好的项目了吗？”
王铁牛摇了摇头说：“看了一些地方，都没有最后下决心做。”
张青云问：“为什么？”
王铁牛说：“心里没有底。”
张青云说：“省城里还是地价太贵了，投资风险大。”
王铁牛点点头说：“是，我看了几块地，现在最少都要四百万一亩了，搞一个小区，怎么着也需要七八十亩地，这样才有规模，但是土地这一项，投资实在是太大了，到银行贷款，还款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风险太大，所以我没有最后下决心。”
张青云说：“叔叔，你可以考虑一下到我们清溪县里搞一个项目，我们那里土地是很便宜的，现在县城的核心地段，也就是七八十万一亩，到了县城边缘，三十多万就可以拿到了。清溪县山清水秀，在那里搞别墅，还是有前途的。县城里有不少矿老板，听他们议论说，住在县城里的富人，身家十亿以上的，有四五个；身家几个亿的，有几十个；身家上千万的，上百个肯定是有的。他们的消费能力很强，在那里搞房地产项目，肯定是有前途的。”
王铁牛点了点头说：“可以考虑一下，我过几天到你们那里看看，你准备几个项目，让我考察考察。”
张青云一听，很是高兴，说：“我明天下午就回县城，安排他们有关部门做好准备，你下一周什么时候去，提前打我的电话，我安排他们做好接待。”
王铁牛想了一下，说：“星期三吧，星期三上午去。”
张青云说：“好的，好的。”
王铁牛说：“我主要是考虑，你在那里，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出面，好协调各个部门。”
张青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在那里站着呢，有关部门肯定会给你最优惠的政策，该减免的各种收费项目肯定会减免，土地转让费也可以缓交一段时间，一些细节问题到时候再商量，总之，政府提供的是全天候的保姆式服务，到时候需要银行贷款了，政府部门也会出面协调各家银行给予方便。”
王铁牛说：“好的，好的。”
从王铁牛家里出来，张青云心里很是高兴，看起来有戏，王铁牛只要愿意到清溪县考察，说不定就可以促成一个投资项目。
王志远开车把张青云送回翠竹苑小区，到了门口，张青云邀请王志远说：“怎么样老兄，一起上去吧，见识见识我的女朋友。”
王志远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分了，他要到健身房锻炼一个小时的。于是就对张青云说：“算了，我要去跑步了，下一次有时间了，我请你们吃饭。”
张青云说：“那好，我们就此再见吧！”
回到家里，张青云看到范小玉正在收拾厨房里的碗筷。
一看张青云回来了，范小玉问：“事情怎么样了？”
张青云说：“有戏有戏。王铁牛答应到县里考察了。”
范小玉说：“什么时候去？”
张青云说：“下周三。”
范小玉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张青云说：“明天下午吧，下午四点让小姜到这里接我，趁天黑之前就赶到清溪县城了，这样安全。”
范小玉点点头说：“是，是。”
张青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连忙拨通魏书田的电话。
小魏这个时候正在家里看电视，一看是张青云电话，连忙接了，说：“张书记您好！”
张青云说：“小魏啊，是这样，我有个急事先安排你一下，你马上联系彭主任，让他协调招商局、建设局、接待办，星期三我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想要到我们县考察一下房地产项目，你让有关部门准备一些好的项目，到时候让他看一看。安排接待部门一定要高标准做好接待工作。”
魏书田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联系彭主任。”
张青云说：“另外，你告诉小姜，明天下午四点钟赶到我住的地方。”
魏书田说：“好的，好的，张书记。”
挂了电话，张青云对范小玉说：“等一会儿咱们出去散步吧？”
范小玉说：“好啊！”
过了十几分钟，范小玉换好衣服，两个人手拉手地走到附近的公园里继续散步。
张青云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儿子张方圆了，于是对范小玉说：“明天上午你有事情吗？”
范小玉说：“有，我有接待任务。”
张青云说：“那好，我明天上午回党校看看儿子去，如果有时间，带他逛逛街，吃顿饭。”
范小玉说：“去吧，去吧，出去一个星期了，也该看看了，要不然孩子和你会生疏的。”
张青云对于范小玉的善解人意，一向是评价很高的，他含情脉脉地看了范小玉一眼说：“等你给我生一个出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一样地疼的。”
范小玉认真地说：“那你赶快啊，要不我们明天就打证去？万一怀孕了，我可不想再打掉了。”
张青云想了一下说：“星期天民政局好像不上班吧，这样吧，你明天先问一问，预约个时间。我们先把结婚证办了，万一你怀了孕，我们就可以找人办各种手续了，不然到时候措手不及的。”
范小玉说：“好的。”
看张青云这么痛快地决定和她打结婚证，范小玉心里还是非常高兴。毕竟两个人好了这么几年，有感情基础，如今终于修成正果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小姜提前十几分钟赶到了翠竹苑小区的门口，张青云坐上汽车，就回了清溪县城。
星期一上午，胡民一上班，就安排康一波说：“你让何杰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康一波说：“好的，好的。”
连忙打通何杰的电话说：“何部长，胡书记请您现在到办公室来一趟。”
何杰一听胡民找他，连忙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连忙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上了电梯，几分钟之后就到了胡民办公室。
胡民看何杰进来，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说：“坐吧，我和你说个事情。”
胡民绕过去坐在自己的老板椅里，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何杰说：“何部长，你先看看这个，我草拟的一个动干部的名单。”
何杰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一、拟调整岗位干部：
崔友谊，现任孔庙乡党委书记，拟任县卫生局党组书崔友谊记。
柴明朗，现任东关办事处党委书记，拟任县建设局党组书记。
康一波，现任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拟任东关办事处党委书记。
黄一光，现任县委办公室督查科科长，拟任孔庙乡乡长。
丁祥，现任孔庙乡乡长，拟任孔庙乡党委书记。
二、拟从副科级提拔为正科级：
魏建华，现任县委办公室督查科副科长，拟提拔为县委督查科科长。
周玉琼，现任县迎宾馆副总经理，拟提拔为县迎宾馆总经理。
周小梅，现任县旅游局副局长，拟提拔为县旅游局党组书记。
万常春，现任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拟提拔为县公安局副局长。
刘万华，现任县交通局副局长，拟任县交通局党组书记。
三、拟提拔为副科级干部人选
马雪娇，拟提拔为县委接待办副主任。
曾琼花，拟提拔为团县委副书记。
梅宝成，拟提拔为县委督查科副科长。
何杰看了一遍，心里就有数了，这些人他几乎都认识，作为县委组织部长，他对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的背景都搞得很清楚，少数几个拟提拔为副科级的干部他虽然不熟悉，但他推测出，这些人都是和胡民有直接关系的。
胡民看何杰看完了，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怎么样何部长？有什么问题吗？”
何杰看着胡民，认真地说：“胡书记，刘县长知道不知道这个名单？”
胡民说：“还不知道。”
何杰说：“我怕万一到了常务会上，他会提出反对意见。”
现在胡民在清溪县是名符其实的老大，在县委开常委会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谁也不敢反对他。唯一的例外就是县长刘建，刘建有时候会对一些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尤其是在特别敏感的干部人事问题上，刘建更是郑重其事地告诉过何杰说：“何部长，你这个组织部长，千万千万要把好用人关。”
何杰苦笑了一下，说：“刘县长，你知道的，都是胡书记一个人安排的，我顶不住的。”
刘建说：“你别怕，有我呢，我陪你顶，不能让他一个人一手遮天，今后万一他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我们这些走不了的人，就很难收拾残局了。”
所以这个时候何杰好心地提醒胡民说：“胡书记，一下子要动这么多干部，我觉得，还是得和刘县长、刚来的张书记通通气，万一他们两个人不同意，在县委常委会上发表反对意见，那样就被动了。”
胡民一听，何杰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刘建到底会怎么做，胡民心里还是有底的，这五年和刘建打交道的经验，让胡民得出了一个结论，一般情况下，只要适当地照顾到刘建的利益，他是知道妥协的，胡民毕竟是老大，在干部人事问题上，他有一言九鼎的决定权。
而刚来的这个张青云到底会有什么反应，胡民就不知道了，他知道张青云在市委党校的时候，是个著名的愣头青，万一牛脾气上来了，真是不好办。他现在是主管人事的县委副书记，按说，这些人的提拔、变动工作，是要和张青云打个招呼的。
胡民想了想，说：“那好，这个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你亲自到刘建办公室去一趟，和他通通气，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张青云那里呢，你也辛苦一趟，让他知道这些都是我安排的，到了常委会上，不要发表什么不同意见，打乱我的用人计划，反正他刚来，什么都不熟悉。”
何杰说：“好的，好的。另外，胡书记，周玉琼任迎宾馆的总经理，那刘天然的总经理就免去吧？”
胡民说：“是的，是的，刘天然还兼任迎宾馆的党组书记就可以啦。”
何杰说：“这样，我就明白了。”
胡民说：“明天你们组织部就要安排人下去，该考察的考察，争取下星期开常委会，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何杰说：“好的，胡书记。”
胡民特意从老板椅里站起来，拍了拍何杰的肩膀说：“老弟啊，你知道，用不了多久，我的工作就要变动了，该办的事情只能抓紧时间办了，要不然过期作废啊！”
何杰说：“这么说，胡书记很快就要高升了？”
胡民说：“大概是吧，估计到不了年底了。”
何杰说：“那我先提前祝贺胡书记了！”
胡民说：“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客气的。”
何杰说：“今后有机会了，请千万关照关照兄弟我。”
胡民说：“会的，会的，我肯定还在东州市，或者去市政府，或者去市委。”
何杰说：“那就太好了，最好是能一步到位，进市委常委。”
胡民说：“我也正在努力吗，最后怎么安排，还得听省委组织部的。”
何杰说：“是啊，是啊，反正胡书记上面有关系，这个不难的。”
胡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官场上的事情，没有最后尘埃落定，谁也说不准的！”
何杰说：“胡书记说的是，说的是。”
从胡民办公室出来后，何杰立即坐电梯去了县长刘建的办公室。
刘建的办公室在十二楼的东头。
门口有一个值班的县政府办公室秘书。
他一见何杰走过来了，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说：“何部长好！”
何杰一看，认识，这是刘建的秘书小吴，何杰每次来刘建办公室，都可以看到他。
何杰微笑着说：“小吴，刘县长在吗？”
小吴说：“在，在。”
说着在前面带路，把何杰让进刘建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刘建正在办公室里批示文件。
作为县长，刘建每天的日常安排得满满的，在县里，他可能是最忙的县领导了。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会议要参加，隔三差五，还要陪同上级领导调研，到基层视察，县里的各个部门每天都有请示、报告什么的，需要他这个县长最后定夺，所以他的办公桌上，公文都是一摞一摞的。他只要不出差，几乎每天都要抽出几个小时的时间，对付那一大堆的公文。由于长期伏案工作，日积月累，刘建现在已经落下了一个颈椎病的毛病，隔三差五要到医院里去理疗。
刘建一看何杰过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和何杰握了握手，说：“何部长大驾光临，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这个时候，小吴已经开始为何杰倒茶水了。
何杰说：“有，胡书记让我来，有一件事情要和你通通气。”
小吴知道两个领导要谈重要的事情，连忙关上门出去了。
刘建指了指沙发，两个人靠窗户坐下。
何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建说：“县长，您先看看这个。”
刘建接过去，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他一看就知道，这是胡民的笔迹，是胡民亲自动手写的。
这些人，刘建绝大部分都熟悉，有些他不太熟悉的，凭第六感觉，他判断，这些都是和胡民有特殊关系的人。
胡民之所以这个时候把他们匆匆忙忙提拔起来，并且在一个名单里放了这么多自己的亲信，这说明什么？说明胡民现在已经开始做离开清溪县的准备了，确切地说，自从张青云到来后，胡民的离去，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谁都知道，官场的事情，就是人一走茶就凉，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胡民现在还是县委书记，还有用人权，说提拔谁，就可以提拔谁；说调整谁的工作，就可以调整谁的工作。但是，市委组织部一个文件下来，宣布他不是县委书记了，到那个时候，他想动一个人，都不可能了。
这个刘建可以理解。
刘建看了一遍，把那张纸还给何杰，看着何杰的眼睛，明知故问地说：“何部长，这是什么意思？”
何杰笑了，反问说：“县长，你说是什么意思？”
刘建依然是故意装糊涂，说：“我不知道，请何部长明说吧！”
何杰狡黠地一笑说：“刘县长，你是明知故问吧？”
刘建只好说：“胡书记是不是担心我不同意他一下子调整这么多干部，所以派你来，打个招呼，让我开常委会的时候，不要提反对意见？”
何杰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个意思。”
刘建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心说，你一下子搞了这么多，老子不能搞一个，太过分了吧！这不行，无论如何不行！
刘建不容置疑地说：“何部长，如果我坚决不同意呢？”
何杰诧异地看着刘建，说：“县长，你不是开玩笑吧，到时候，万一在常委会上你和胡书记顶起牛来，那这个常委会就开不成了。”
刘建说：“开不成拉倒！这一次我偏偏不配合了，配合他五年了，老子也该发发威了。你看，他这一次用的都是什么人？我估计，都是自己的死党，有些女人，长得是漂亮，但是，整个县里就她们几个女人优秀吗！这样搞，老百姓会在背后捣我们的脊梁骨的啊！”
刘建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何杰明白，他说的是周玉琼、马雪娇、曾琼花、周小梅这几个人。
胡民这几年，在清溪县里和一些女人有不三不四的关系，大家私下里都可以推测得到，但是，男女关系的事情，如果当事人不说，所谓的民不告官不究，外人虽然私下里可以说三道四，但是，你没有关键的证据，人家男女双方说是正常往来，这些东西都是摆不到台面上的。
比如，现在胡民提名的这几个妇女干部，像周玉琼、马雪娇、曾琼花、周小梅这四个女人，从硬件上来说，她们提拔的条件也是说得过去的。外人你不能信口开河，说她们之所以得到提拔，是因为和胡民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万一对质起来，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不是凭空捏造吗！
何杰看刘建这一次非常强硬，自己这一次的任务一旦完不成，弄得县委常委会开不成了，那胡民怪罪下来，会对他这个组织部长印象不好的，这么明白的事情，已经交代你底牌了，你还把事情给搞砸了，你这个组织部长，什么水平吧！
现在的何杰，知道自己就是那风箱里的老鼠，县委书记胡民得罪不起，县长刘建他也得罪不起，一旦胡民走了，刘建当了县委书记，他这个组织部长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行，这个事情一定要想方设法促成！
何杰说：“刘县长，不要激动，这个事情千万不能搞砸了，胡书记已经给我交底了，他说他马上就要离开清溪县了，该办的事情，现在就这样几个，你不让他舒舒服服地走，万一他不高兴，顶起牛来，到时候市委考察组征求他的意见，谁来接任县委书记的时候，他要是对你意见很大，就会极力反对你，说不定会提名张青云接任。如果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张青云当书记，你还当县长，你说，你亏不亏啊！”
刘建一听，何杰分析得确实有道理，这个对于他实在是天大的事情，如果在胡民调走后，他不能接任县委书记，让张青云占了先，那样在今后的日子里，他提拔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你想啊，张青云那么年轻，上面还有王省长做后台，提拔副厅级，首先也是张青云有机会啊，那样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他刘建啊！如果被张青云耽误个三五年，这一辈子他确实没有多少希望升副厅级了。
刘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看着何杰说：“何部长，还是你站得高看得远，有道理，有道理，兄弟我今天是有些冲动了，失态啊失态！”
何杰一听，有戏，看起来刘建准备妥协了，于是就顺坡下驴地说：“刘县长，你个人有不同意见，兄弟我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权力运行体制就是这样的，一把手是绝对权威，人事问题一把手说了算，胡书记一下子动了这么多的干部，你心里不平衡，我看是应该的，换我当县长，也会有意见的。”
刘建说：“你能够理解就好，我是为将来考虑的，弄了那么多的科级干部出来，到时候我们要消化好多年啊！”
何杰说：“兄弟我明白，明白。”
刘建说：“好了，我理解你的苦心了，我保证，在县委常委会上，不提反对意见了。”
何杰说：“这就好，这就好，我把你的话回复胡书记，他一定该放心了。”
刘建说：“但是，我也得安排几个人，不然堂堂一个县长，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何杰说：“行，行，你提名吧，我等一会儿向胡书记汇报汇报，他同意了，我就安排人一块考察。”
刘建坐回老板椅里，随手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职务、拟调整的位子。
何杰一看，是这样几个人：
吴凯，县政府办公室副科级秘书，拟提拔为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正科级。
牛艳丽，县政府办公室财务科副科长，拟提拔为主任科员，正科级。
洪向阳，县发改局办公室主任，拟提拔为发改局副局长，副科级。
刘建是随即想起来这几个人，这三个人是他在清溪县工作的铁杆部下，其中吴凯是跟了他四年多的秘书，副科级已经两年多了，顺便提拔成正科级，当上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今后他一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刘建办事情。
牛艳丽是他在清溪县的情妇之一，原来在县政府办公室财务科做出纳，刘建来到清溪县当县长之后，因为报账、签字，牛艳丽就经常出入刘建的办公室，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眉来眼去，你有情我有意地勾搭在一起。
当时牛艳丽才二十四五岁，正是有魅力的少妇时代，身子发育得很是饱满，走路一摇三晃，在县政府大院里，也是一朵人见人爱的交际花，这样的女人，风流是一定的，男人不勾引她，她还不舒服，以为自己不够**似的。
刘建在这清溪县里，一天到晚忙得屁滚尿流，有时候一个多月还回不了一趟城里，两口子长期两地分居，感情渐渐就淡薄了，身边又有这样一个狐狸精，所以，用不了多久，两个人就突破了同事的界限，在刘建的住处，牛艳丽主动躺在大**，脱去衣服，和刘建发生了关系，从此以后，两个人就成了情人。
有了刘建的关照，牛艳丽在县政府办公室的地位明显上升，手中握着钱袋子，说话自然底气十足。那帮子主任、副主任的，见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都低三下四地赔笑着，生怕得罪了她，她到刘建那里随便说几句，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为大家都明白，现在领导的小蜜是最不能得罪的，此外就是领导的秘书、司机，这些都是领导的身边人，平常里他们在领导面前随便毁你几句，万一领导相信了，就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洪向阳是刘建的外甥，是刘建的姐姐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被刘建安排在县发改局办公室当了科员，三年之后，就提了发改局的办公室主任，现在才二十七岁，这一次如果提拔为发改局的副局长，在县里，也是进步比较快的科级干部了。
刘建把写好的这张名单递给何杰说：“何部长，你和胡书记说一说，这三个是我安排的，他安排了那么多，我仅仅安排三个，不算过分吧？”
何杰一看，这些人他都认识的。
吴凯是刘建的秘书，牛艳丽在县政府办公室，属于是刘建的财务总管，洪向阳听说是刘建的外甥，这些人提拔一下，也没有问题吗！
所以何杰说：“没问题，没问题，我等一下问一问胡书记，他同意了，我明天就安排人一块考察。”
刘建说：“那好，何部长，那就辛苦你一趟了。”
何杰说：“刘县长，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两个人握了握手，刘建亲自把何杰送到电梯口。大家看县长刘建亲自送何杰出来了，于是纷纷用羡慕讨好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从刘建办公室里出来，何杰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胡民办公室。
胡民一看何杰又回来了，就问：“何部长，又有什么事情？”
何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胡民说：“胡书记，你提名的人选，刘县长都同意了，但是，他也提名了这三个人，你看看。”
胡民拿过去一看，只有吴凯他认识，其他的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于是问何杰：“这个吴凯，是刘建的秘书小吴吧？”
何杰说：“是的，是的。”
胡民问：“那这个牛艳丽和刘建是什么关系？”
何杰说：“牛艳丽是县政府办公室的财务人员，是刘建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胡民点了点头说：“那这个洪向阳呢？”
何杰说：“我听说是刘建的外甥。”
何杰说：“刘县长这一次才提名三个人，我看可以满足他。”
胡民想了一下，心说，好你个刘建，给老子讨价还价来了，我要是不答应你，你就在常委会上给我使绊子是吗？！小样！老子要不是要走了，有你好看的。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反正今后清溪县是你刘建和张青云说了算，现在不提拔，到时候你想提拔谁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胡民说：“好，我答应他。你去一起安排考察吧！”
何杰说：“好的，好的，我还没有跟张书记通通气呢。”
胡民说：“你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何杰说：“好的，好的。”离开了胡民办公室，直接走到了张青云办公室来找张青云汇报工作。
张青云这个时候正在办公室里批示文件。
一看何杰进来了，张青云忙站起来和何杰握手、打招呼。
魏书田为何杰倒了一杯茶水，就关上门出去了。
张青云看何杰步履匆匆的样子，估计何杰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于是就问：“何部长这一次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何杰点点头说：“是的，是的。”
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给张青云说：“张书记，你先看看这个。”
张青云接过去，一张一张，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但是，两张纸的笔迹不一样，显然是两个人写的。
张青云问何杰：“何部长，怎么回事？怎么两个笔迹不一样？”
何杰连忙解释说：“是这样，那张人数多的，是胡书记提名的；那个只有三个人的，是刘县长提名的。”
张青云说：“明白了，明白了。”
张青云想起来，原来跟着王天成当秘书的时候，王天成也是这个样子的，到了该调整干部的时候，在一张纸上先记下自己思考的初步意见，在上面改来改去，等最后决定了，就会把市委组织部长喊到自己的办公室，交给他，说：“你可以去安排考察了。”
张青云看过之后，又递给了何杰，明知故问地说：“老兄，需要我做什么？”
何杰笑了笑说：“张书记，是胡书记让我来的。胡书记的意思，就是让你看一看，心里先有个底。胡书记说了，他也快走了，该办的事情，现在就该办了，要不然到时候来不及了。这些人都是他的关系户，该照顾的，这一次都照顾到了，希望你和刘县长理解一下，配合一下，到了常委会上，不要提什么反对意见。”
张青云一听，胡民把底牌都交出来了，这个可以理解吗，于是就对何杰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会配合的。”
何杰说：“张书记，还是你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啊。要不然，我这个组织部长真的很难协调啊！”
何杰说：“胡书记不是让我去征求刘县长的意见吗，谁知道刘县长一看名单，大为光火，说一次就调整了这么多干部，况且还有几个是胡书记的身边人，刘县长不干了，说自己也要提名几个人，于是就随手写了几个人的名字，要我立即去征求胡书记的意见，刘县长摆明了是要和胡书记叫板，他的潜台词就是，如果你胡书记不通过我的人选，你的人选就别想顺顺利利地通过，刘县长当面给我说，县委常委会开不成拉倒！你说我这个组织部长难不难？县委书记我不能得罪，县长我也不能得罪，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啊！”
张青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因为调整干部的事情，刘建和胡民杠上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和稀泥。何杰就是那和稀泥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张青云再来插一杠子，那就乱了套了，县委常委会肯定开不成了。
张青云想了想，这些要提拔的干部，绝大部分他根本不认识，有的也就是一面之缘，唯一一个见过多次的，就是迎宾馆的那个周玉琼，她这几天对张青云嘘寒问暖的，张青云觉得，这个人真是挺不错的，干服务工作，很是细心。
另外一个有些印象的，就是康一波——胡民的秘书，小伙子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又是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这个时候调整一下，未尝不可。
张青云说：“何部长，我刚来，什么情况都不熟悉，没办法发表自己的意见啊，这样吧，你过几天，把他们考察的结果给我送一份过来，我好好看一看他们的简历和考察结果，再做定论吧。”
何杰说：“好的，好的。”
何杰从张青云办公室出来，回到组织部自己的办公室，连忙召集自己的一帮子手下开会，商量了半个多小时，决定立即组成五个干部考核小组，明天早上开始分别到各个提名人单位，考察这些被提名的干部。
星期三上午九点多钟，王铁牛带着儿子王志强，两个人坐着一辆丰田越野车，到清溪县考察项目来了。
张青云带着一帮人，按照时间约定，早早地就等候在高速公路的出口处，准备迎接了。
王铁牛的司机把车子开出了高速公路出口，一看，张青云带着一帮人等候在那里，路边放了一排的小汽车，
王铁牛看张青云这么给自己面子，心里当然很高兴。
王铁牛和儿子王志强下车，和清溪县的领导一一握手，张青云向王铁牛分别介绍了清溪县招商促进局、建设局和工业园区管理委员会的各位领导。
大家握手寒暄后，分别上车，先到县建设局，了解一下最新的清溪县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王铁牛看了看，对清溪县城区今后的发展方向，心里有了初步的了解。
然后大家坐车就去了工业园区，了解一下这里的项目建设情况。
按照张青云的部署，清溪县招商促进局筛选了四个项目，供王铁牛选择。有职工住宅，有老城区改造项目，还有城区边缘的高档别墅建设，此外还有休闲度假项目。
张青云陪着王铁牛在县城周边转了一天，最后王铁牛对于在城区东部的工业园区内的职工配套住宅小区很有兴趣。
这里有一块两百二十亩的土地，位于工业园区的边缘，靠近清溪河，要求开发的是普通商品房项目。
王铁牛认真看了看这块地，觉得可以，这块地位于老城区和工业新区的结合部，离市中心的距离，也就是五公里左右，周边的道路都做好了，都是双向六车道，两边绿化带上已经种了不少花草。
作为一个商人，王铁牛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在这里搞一个楼盘，设计一些中小户型，再配合一些大户型，满足县城周边居民各个档次的需求，楼价控制在三千多元一平方，这个价格在县城里还是很有竞争力的，再加上楼盘规模够大，设计好一些，中间配上花园、喷泉之类的园林景观设计，肯定会大卖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千方百计把地价搞低一些。
王铁牛问陪同的县建设局局长牟仁杰说：“牟局，这里的地现在什么价格？”
牟仁杰说：“一般情况下，可以拍到七八十万一亩了。”
王铁牛摇了摇头说：“太贵了，一下子吃进两百多亩，资金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牟仁杰说：“如果王老板真心来投资，现在我们县正在大力招商引资，你这个事情，可以特事特办，到时候，让县里开会研究，张书记不是在这里吗，由他出面协调，我们一定会出台更加优惠的政策。”
王铁牛一听，对旁边的张青云说：“青云，你把这块地给我拿下来，我要求地价不超过四十万一亩，这样我的资金压力就小了，马上就可以开始干。”
张青云扭头问旁边的牟仁杰说：“牟局长，四十万一亩，你可以保证做到吗？”
牟仁杰一把把张青云拉在一边，趴在张青云耳朵边说：“张书记，这个并不难，所谓的公开招投标，我们有办法的，找几个公司陪标就可以。最关键的，这个事情你要请示一下刘县长和胡书记，和他们俩沟通好，他们那里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就好办了。”
张青云点点头说：“好，好，我马上就亲自去找胡书记和刘县长。”
张青云让招商局的工作人员安排王铁牛父子到县迎宾馆先住下来，晚上还要安排隆重的接待宴会。
他先到了胡民的办公室。
胡民一看是张青云急匆匆地进来了，连忙站起来和张青云握了握手。
胡民问：“老弟，风尘仆仆的，听说你在外面陪投资商转了一天了？”
张青云心想，谁的嘴这么快，我去干什么了，胡民立即就知道了。估计是蒋海汇报的，早上张青云和蒋海通了电话，说是有一重要的投资商来县里考察项目，张青云要陪同一天。有什么急事了，到时候再联系。
蒋海说：“好的，好的。需要县委这边做什么，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蒋海挂了张青云的电话，到胡民办公室汇报工作时，顺便就说了这件事。
胡民一听，不错吗，这个张青云毕竟是上面有路子的人，认识的大老板多，这一下说不定真的给清溪县带来一笔大的投资。
康一波这个时候已经为张青云倒好了一杯茶水，关上门出去了。
张青云说：“胡书记，我有一件当紧的事情，需要你表态。”
胡民看着张青云，问：“什么事情？”
张青云说：“省城里来了一个大老板，准备在我们县搞一个房地产项目，他看上工业园区边缘那块地了，有二百二十亩，他提出要求，地价不能超过四十万一亩，只要我们满足他的要求，他准备买下来这块地，马上投入开发。”
胡民思忖了一下，四十万一亩，也需要八千八百多万的资金，这在县里，是一笔较大的投资了。这仅仅是土地一项，加上建设费用，还有各种费、税、配套资金，运营这个房地产项目，没有五六个亿，甚至七八个亿，是完不了工的。
胡民说：“你认识的那个老板实力如何？”
张青云说：“实力没问题，他在省城里开发了一个小区，很成功的，叫鹏远嘉华。”
胡民点了点头，说：“听说过，这样好不好，你现在让他过来一下，见一见我，我和他当面谈一谈。”
张青云说：“行，行。我先打个电话，和他商量商量。”
于是走到外面走廊里，掏出手机，立即打通王铁牛的手机，说：“王叔叔啊，有个急事，我们县委胡书记想当面和你谈一谈，你看行不行？”
王铁牛一听，县委书记胡民要亲自见他，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于是立即痛快地说：“好的，好的，我这就赶过去。”
张青云说：“你把车一直开到县委、县政府大楼，我在下面等你。”
王铁牛说：“好的，好的。”
带着儿子王志强，父子俩下楼，立即坐车往县委、县政府大院赶。
几分钟之后，车子就开进了县委、县政府大院。
王铁牛和王志强下车一看，张青云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三个人一起就进了电梯，到了十六楼，去了胡民办公室。
胡民笑呵呵地站起来，和王铁牛、王志强分别握了手。
王铁牛和王志强父子拉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胡民。
胡民接过去，认真看了看，放到桌子上，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王铁牛、王志强父子一人一张。
大家在沙发上坐下来，胡民说：“王总，欢迎你们父子到我们清溪县投资兴业。招商引资，是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县委、县政府对各个投资商的到来，都是非常欢迎的。”
王铁牛说：“谢谢胡书记，真没想到，现在清溪县的投资环境这么好，各位领导这么热情！”
胡民说：“我们提出，要亲商、富商、安商，为大家提供全方位保姆式的服务，只要你愿意干，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办！”
王铁牛说：“这个很好，很激动人心！我们看出来地方政府是富有诚意的。”
胡民说：“既然您是张书记请来的客人，我就不客气了，实话实说，这块地有好几个老板看过，谈之后，我都没有下最后的决心给他们。为什么？第一，我觉得他们实力不够，你知道，现在有些人是专门做诈骗生意的，他们用很少的钱把地弄到手后，立即抵押给银行，钱一旦到手，他们就搞人间蒸发，结果，谁批准的，就被他们害苦了，所以，在土地转让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一项很慎重的。请王老板理解啊！”
王铁牛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胡民说：“为了安全，也为了证明你们公司的实力，请王老板在一个星期之内，从银行开出来一个存款的证明，证明你们公司是有八千多万的现金的。这个不过分吧？”
王铁牛一听，说：“没问题，没问题。”
胡民说：“第二，请王老板在签订土地转让协议时，要保证一条，立即投入开发，不能囤地，保证三年内开发完毕，否则，县里可以收回土地，并且给予一定的罚款。”
王铁牛说：“这个也没有问题的，我保证立即开发。房子早建成，我才有钱赚嘛！”
胡民说：“这个我们有惨痛的教训的，有些地块当时被以很低廉的价格，转让出去了，结果拿到土地的老板故意拖延开发，过了几年，看到土地的价格涨上来了，立即转手，把土地倒卖出去，这样，我们县财政损失惨重啊，还白白地落了老百姓不少骂。说我们和开发商勾结，囤地分赃。”
王铁牛说：“这些事情，前些年司空见惯，我也懂的。”
胡民说：“既然你是张书记的老朋友，我们县在一些配套政策上，肯定会给予最优惠的措施，你有什么要求，现在也可以提一提。”
王铁牛说：“胡书记是个痛快人，我也就实话实说吧，我下面运营了两家公司，一家是建筑施工企业，一家是房地产开发公司，这个项目我一旦决定干，会干得很快的，唯一的短板就是，这个项目前期的运营资金，我算了算，还是需要一个多亿，在资金上，我还有些吃紧，能不能这样，土地转让金这一块，我先交一部分，剩下的部分，等资金回笼后，我再一并结清？”
王铁牛说：“那好，那好。”
胡民说：“其它的收费项目，到时候就由张书记负责具体协调，该减免的减免，该缓交的缓交，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铁牛说：“行，行，有胡书记你这个表态，我就更有信心了。”
胡民说：“那好，其它具体的事情，就请张书记陪同你，和刘县长当面谈一谈，大家达成个初步的协议，我们就开车合作吧！”
王铁牛说：“好的，好的。”
从胡民办公室出来后，张青云又带着王铁牛父子，去了刘建办公室。
刘建正在低头批示文件，小吴进来汇报说：“老板，张书记要见你。”
刘建问：“哪个张书记？”
小吴说：“张青云副书记。”
刘建一听是张青云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亲自走到门口迎接。毕竟这是第一次张青云主动登门拜访他。
刘建伸出手和张青云握了握说：“青云老弟大驾光临，欢迎啊欢迎！”
张青云说：“刘县长，这个是省城来的王总，这个是他的儿子。”
刘建和王铁牛、王志强父子分别握了手。
大家落座后，张青云说：“刘县长，王总这一次到我们清溪县来，是接受我的邀请，考察房地产项目，我陪着他跑了一天，看了几个项目，最后王总决定，开发工业园区边缘的那一块二百多亩的土地。搞一个大的楼盘。”
刘建一听，随口说：“好啊，好啊，我们欢迎！”
张青云说：“我刚才带着王总父子，去见了胡书记。”
刘建问：“胡什么怎么说？”
张青云说：“胡书记提出了两条具体意见，一个是要求王总的公司在一个星期内出示一张银行的存款证明，要求现金不低于八千万。一个是要求在土地转让协议中，一定要注明三年开发完毕，不断囤地。违反协议，要进行处罚。”
刘建点了点头说：“是，是，这个是我们县委常委的共同意见。客人是什么意见？”
张青云说：“王总已经表示同意了。”
刘建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这些年，上了不少当啊，所以现在谨慎一些，请王总谅解啊！”
王铁牛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张青云说：“胡书记安排，其它的优惠措施，就由县政府出面，和王总的公司搞一个正式的合作协议。”
刘建说：“这个没有问题，具体的方案，我们都有现成的，这样吧，让县建设局、招商促进局具体负责协议的细节问题，最后拿来我签字就可以啦！”
张青云说：“行，行，我马上就安排牟局长他们。”
从刘建办公室出来，张青云带着王铁牛父子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张青云对秘书魏书田说：“小魏，你马上打通建设局牟局长的电话。”
在电话号码本上找到牟仁杰的电话号码，立即打过去，说：“牟局长，我是县委办小魏啊！”
牟仁杰这个时候正在县建设局三楼自己的办公室里。
建设局在县里是个大局，住房、建设、规划，都归建设局管，下面有上百号人马。
牟仁杰说：“魏秘书您好！”
魏书田说：“您等一下，张书记要亲自和您讲话。”说着把话筒交给了张青云。
张青云拿起话筒，说：“牟局长，我已经带着客人见过胡书记和刘县长了。”
牟仁杰说：“他们怎么表态的？”
张青云把刚才的情况和牟仁杰简单说了说。
牟仁杰说：“这就好，这就好，剩下的问题，你就交给我吧！”
张青云说：“你马上就安排人，搞一个协议出来，等客人看过之后，没有什么意见了，就可以签字了。”
牟仁杰说：“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