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的,她打脸了
高级公寓的走廊里,赵恬恬敲了十几分钟的门都没有得到丝毫回应,这大概是她与时序相识多年来,时序最反常的一次了。
赵恬恬今天才得知,早在三天前,时序就已经回来了,但这三天她连时冬冬都没顾上,把自己锁在了公寓里,不知道到底遇到了什么导致她自闭的事情。
赵恬恬叹了口气,自己输入了时序家的大门密码。
外头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但公寓的窗帘被悉数拉起,也没有开灯。客厅倒着一个行李箱,是时序出门那天带走的,显然也还没收拾。
“时序?在哪里,吱个声。”
许久,没有回应。
赵恬恬屈指扶额,有些头疼,正打算一间一间房间找过去,便看见时序书房的门缝有暖光泄漏出来。
“笃笃笃。”
木质门板被敲响,这下总算是引起了时序的注意,片刻后,书房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时序险些让赵恬恬叫出了声。
长长的头发被她随意盘着,两侧掉下许多散发,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下面是乌青的黑眼圈。以往水光粼粼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发黄的脸一看就是熬了通宵的结果。
目光再往下,宽宽松松的T恤衫遮到了大腿,上面还有黑色白板笔的痕迹,配上一条同样宽宽松松的中裤,赵恬恬想,所谓糙汉装束,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怎么来了?”时序问得毫无自知之明。
赵恬恬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戳着她脑门教育的冲动,气笑了,问她:“怎么着,你这是提前适应破产生活,打算往天桥流浪汉方向发展?”
听她这么说,时序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有些潦草。
她笑笑:“在想东西,没顾得上。啊,时冬冬怎么样?”
真庆幸她还记得有个弟弟,赵恬恬也无可奈何,走到窗户前边拉窗帘边应她:“他好着呢,不太好的人好像是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又熬了几晚吧,要不然我先去神经内科帮你预定一张床,还要命吗?”
赵恬恬口吻冷冰冰的,不过时序却听得很窝心,这几年会这样记挂她的除了阿茹就只有赵恬恬,她们大概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真心对她好的。
“我错了。”时序认错态度积极,语气还有些无辜。
赵恬恬冷笑一声,转眼看向她面前那写满了字的玻璃白板上,问时序:“智能医疗舱二代的实验你不是都悄悄做完了吗?还有什么是需要你这样苦思冥想的?”
时序贝齿轻咬着蜷曲的食指,囫囵道:“确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啊。”
赵恬恬仔细看了看她在玻璃白板上写的文字,似乎是一个关系导图,但图中间的人名让赵恬恬看乐了,都忘了自己还在气她不爱惜身体,转口就问道:“蒋魏承?你这是闲着没事扒人家族谱啊!”
可不是么,一整面的玻璃白板上,以蒋魏承为圆心,分了好几个分支,分别是他的前未婚妻,助理,长辈,还有爱慕者以及一些合作伙伴。
“话少,低调,不通人情?”
赵恬恬越看越好笑,侧目看向时序:“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时序像是做了很重大决定的样子,问赵恬恬:“你觉得,我去勾引蒋魏承,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赵恬恬张大嘴巴愣住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看着时序那煞有介事的表情,语气极其夸张:“不是吧?上一次信誓旦旦说和蒋魏承绝无可能的人是谁啊!你受刺激了?”
“我认真的。”
“嗯……”赵恬恬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从以往几次来看呢,除非蒋总是中了什么爱情的蛊,不然以你的表现,好像不太可能。”
时序端着的肩膀塌了榻,语气也有些低落:“是吧,直接上应该是没什么效果。”
说罢,她在白板上的“勾引”二字上画了一个叉,顺手把边上的“合作互惠”圈了起来。
做完这些,时序好像又打起了精神,她一脸认真的拍了拍赵恬恬,颇有一种“全靠你了”的气势,道:“姐妹,我需要你的帮助。”
赵恬恬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帮时序预约精神科医生,顺带应了她一句:“帮你干什么?”
“我得和蒋魏承结婚。”
平地惊雷大概就是这种效果,时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恬恬撞翻了她摞在边上的一堆书。
“结……婚?”
坐在车里,赵恬恬还在消化时序方才的惊悚发言。手握方向盘的当事人倒是一脸平静,仿佛她说了一个十分自然平常的决定。
事实上,虽然在赵恬恬听来荒诞,不过这确实是时序认真思考了许久的最优解。
当日拿到那几张几乎快要作废的事故鉴定报告时,时序甚至想,不然直接找上门去吧。但她不能这么做,意气用事对她毫无好处。
有些事情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纵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她不想就此作罢,她得好好算这笔账。可现实得很,凭她自己,做不到。
她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帮手,最好是不可能和时仲明有任何合作关系的人,又有绝对的资本和时家抗衡。
这个人太明显不过,只有蒋魏承。
时序从那次无意中听到的几句话就判断得出来,智能医疗领域,蒋魏承不仅有兴趣,而且想要独占鳌头。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天生的商人,冷酷又无情,可这么多年他身上唯一的争议除了外界揣测颇多的“退婚”以外,没有任何黑料。人品不敢轻言说好,但起码没有不良习气。
家庭环境简单,未婚,有资本,最有利于时序的是,她手上正好也有一些蒋魏承需要的东西。
他能提供她所需要的助力,只要他愿意。一段合约婚姻,可以把他牢牢绑在自己的船上,虽是利用他,但她也不会让他吃亏,等价交换,很公平。
时序是个行动派,想出目标以后,就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我得去见见他。”开着车的时序突然说道。
赵恬恬觉得这一天已经不能再玄幻了,她的好朋友思维简直不受控制。末了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了,那是时序啊,从小到大,好像没少做让人震惊的事情。
赵恬恬帮时序打了个电话给蒋魏承的助理林郃。
合作方的老板亲自来电,林郃很是客气,不过他的答复不太如人意。
“赵总您好,很抱歉,蒋总本周休假,目前不在公司。”
时序显然不想多等,不过赵恬恬也很有办法。多亏了她平常一点都不端架子的风格,和蒋魏承总裁办的助理套了套话,就打听到了蒋魏承的位置。
“倒是我狭隘了,怎么也想不到蒋魏承这种金光闪闪的人居然还喜欢徒步这么朴实的运动。”
时序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可。不过好歹是知道了他的位置,时序掉转车头开往运动商店。
赵恬恬看她,问:“他下午就过去,你不会打算去找他吧?”
“不,不是去找他,我本来就有徒步的爱好啊,会遇上那只能是有缘分。”时序说的煞有介事。
即使是好朋友,赵恬恬这个时候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听她编瞎话呢,谁不知道运动是时序最讨厌的事情。
匆匆忙忙购全装备,时序一路把车开到了西城郊区的哈诺山。
这座山在当地挺有名的,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旅游开发部门因地制宜,开辟出了一条近年来非常火热的徒步路线。沿路前进,徒步者可以在整个行程中看到戈壁、草地和森林,与此对等的,是这一段徒步之旅也有不短的距离。
要走几天是不可能的,时序在车上一边换衣服一边交代赵恬恬:“别忘到时候来接我啊。”
赵恬恬的内心已经被时序锻炼得毫无波澜了,她看着时序一身徒步装束,别说,如果撇开她一看脚下的路就有点惆怅的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如此,赵恬恬只能说,时序愿意委屈自己走这么多路去追蒋魏承,那她确实是非常想要嫁给他了。而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生活中应该都能有好姐妹带来的快乐。
赵恬恬再也忍不住笑意,笑出了声。
时序也笑,好似明白自己正在做多么荒诞的事情,但这是她的决定。
“别忘了啊!”她又交代了一遍。
赵恬恬笑着摆手:“忘不了,那祝你好运?”
“走了。”
时序朝身后挥了挥手,走向徒步的入口。
入口处泛黄的牛皮本摆在一个木头搭的架子里,边上配着一支笔。所有进入徒步区域的人都必须在上面写下姓名,进入时间以及紧急联络人方式。
时序翻开本子看了看,蒋魏承的名字就在最后一栏,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
暗叹自己来晚了的时序大步赶路,没走多久就开始觉得疲惫。她一心想着赶上蒋魏承,也没什么心思去留意两边的风景,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用错误的徒步方法快速消耗体力。
咬牙走了快两个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黑点,这个时候天边落日正在缓缓下沉,黑点好似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准备安营扎寨。
她掏出望远镜看了看,确定前面的人就是蒋魏承。
时序不得不暗叹自己果然很有远见,比起在气氛严肃的办公室和蒋魏承商量合约结婚,哪有此刻的环境来的和谐。
她只要假装继续前行,毫不做作地发现居然偶遇了蒋魏承,然后顺理成章的搭个帐篷,这不就成了同行者了?
想到这里,她放慢了步伐。
她的脸已经坨红,身上的速干衣湿了干干了湿,也不知道排了多少汗。
前方蒋魏承已经拿出了小的燃气炉,似乎正在准备晚饭。没想到外界传言中的冰山总裁还会亲自动手沾染人间烟火,时序没忍住多欣赏了一下。
这一欣赏,已然引起了蒋魏承的注意。
时序回过神来,对上的就是他探究的目光。
蒋魏承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人快速变换表情,然后很刻意地对自己说了句:“好巧啊,蒋先生也来徒步啊。”
这并不是什么大众化的运动项目,起码几年来这段路蒋魏承每年都会走一趟,从来没见过什么熟面孔。
他几乎可以确定时序出现在这里动机不纯,不过他没有拆穿。
蒋魏承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动声色地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果然,紧接着他就听时序道:“既然凑巧碰上,我和蒋先生搭个伴可以吗?”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可已经放下了身后的背包,在蒋魏承帐篷边上开始搭自己的帐篷。
蒋魏承全程盯着眼前正在烹饪的料理,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不过搭帐篷这种事时序还是很有经验的,几个关键点一连接,一个明黄色的小帐篷就在蒋魏承的黑色帐篷边落地了。
隔壁适时传来料理的香味,时序席地而坐,拿出包里随便买的牛奶和面包,啃了起来。
“你……就吃这个?”身侧的蒋总发了话。
这不是为了追你来不及买更好吃的嘛。但这话时序不能明着说出来,随口胡诌:“没打算走很久,下一个出口就打算出去的,所以随便带了些干粮。”
蒋魏承挑眉,表情意味深长。时序来不及探究他表情中的深意,就又听他说道:“时小姐很有勇气。”
这是说她和时家断交的那件事?
时序笑了笑,也不再端着以前那种故意现于人前的做派了,说:“我早就说过嘛,我和时家关系很差。”
蒋魏承从容地吃着餐盘中的食物,就着荒山野岭的地方,简单的煎培根居然被他吃出了高级料理的感觉,果然他的贵气是藏不住的。
见蒋魏承没接话,时序问他:“蒋先生不好奇?”
从刚才时序说话的破绽中,蒋魏承已经可以肯定她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只不过比起自己去问,他更享受对方忍不住先露怯的过程。
是以,他说道:“这是时小姐的私事。”
怎么会有人连八卦都毫无兴趣,时序找不到他的突破口,有些惆怅。既然装作偶遇了,也不好开门见山直说来意。
时序不说话了,百无聊赖的坐在帐篷前看了看星星,直到被蚊子亲了一口,逃般的躲进了帐篷里。
帐篷中亮起橘光,黄色的帐篷也变成了橘色,在泛凉的山风里透着一股暖意。
蒋魏承看了看帐篷中的人影,收回视线。他是一个很讲究习惯的人,这几年尤其,因为保持习惯能让他更适应如今的生活。尽管这样,偶尔他也会觉得差点什么,所以他开始徒步。单人徒步是一个独自享受孤独的过程,对他而言,无法摆脱孤独那就换一种方式接受。
只是,这一次边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时序。
她这样跑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蒋魏承必须承认,他有些好奇了。
时序走出帐篷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四下雾蒙蒙的,帐篷边的小草挂着露水,时序伸手一摸,脸上也有些湿气。
蒋魏承醒的比她早,在帐篷里看了会儿书才出来。
早饭过后两个人各自收拾东西,看出蒋魏承也没有很排斥自己的意思,时序也就顺理成章地跟在他身边,成为了不请自来的同行者。
蒋魏承还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样子,时序有意打破沉默,但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她虽然针对他做过攻略,但攻略并没有告诉她如何和冰山建立有效对话。
在她思索的功夫,蒋魏承长腿阔步,已经将她落下了一小段距离。
时序小跑着追了上去,气没喘匀就豁出去问:“蒋先生,你是不是想做智能医疗啊?”
蒋魏承适时停下了步伐,看向她的眼神晦涩难懂,似乎在思考她说这句话的目的。
开场是直白了一点,不过时序也想通了。蒋魏承经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她越绕弯子越显得目的不纯。
时序走到他面前,正对着他,又道:“蒋先生应该知道,我不久前公布了智能医疗舱的核心数据。上次无意中听到你和杜先生的对话,我想也许我能给蒋先生贡献一点力量。”
蒋魏承开了口,语气意有所指:“时小姐追着我来徒步,原来是为了毛遂自荐?如你所言,你已经公布了所有的核心代码,这个产品也就不再具有核心竞争力了。”
时序飞快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忙挽尊狡辩:“蒋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追着你来徒步的,这不是恰好遇到,顺带推荐一下自己。”
蒋魏承朝不远处点了点,道:“对,时小姐打算在下一个出口下山。”
时序看着几米外的出口标识,尴尬假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段路线的下一个出口距离两个人露营的地方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脚程,也就是说真正只打算走这么一段的人,根本不存在露营的必要!
当众被揭穿谎言是什么感觉?时序想,这段路上怎么也没个地缝可以钻钻。
好在她脸皮厚,很快也就释然了,随即换了画风,摆出了一副正经样子。
“蒋先生心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确实是跟着蒋先生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我想和你合作。智能医疗舱核心数据确实对外公布了,不过那只是一代。在一代的基础上进行改良与升级的二代智能医疗舱和一代同步进入了人体试验阶段,核心数据和一代相似却不重叠。比起二代,一代只能算是半成品。”
蒋魏承听她说完,有了点想法。早在时序公布核心代码的时候,蒋氏注资的研发公司就对这个智能医疗舱的数据进行过研究与评估,确实不错。
“你的条件是什么?”蒋魏承问。
时序深吸一口气,道:“和我结婚。”
男人少见地愣了愣,随即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对时序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以前时小姐还义正言辞地说,你注定是我此生得不到的女人。”
狗男人记性真好!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面不面子的,时序也无所谓了。
时序咬着牙,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蒋魏承勾了勾嘴角,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
他不开口,时序也就不好再问。强忍着心里那该死的尴尬继续和蒋魏承同行,大有想要得到一个答复的架势。
蒋魏承在心中回味时序的话。实话说,在一早知道时家打算的时候,他对时序多少有些排斥。这和欣不欣赏她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不满被别人算计。
不过她当初给的反应倒是讨喜,甚至还为了这件事和时家决裂,可见是个不愿意被摆布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但如今,她却跑过来说要和他结婚,蒋魏承觉得,还挺有趣。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完全笼罩,两人此刻正走到山峦高处,正要通过连接两座山峰巨石。
石头早已形成多年,长约十五米,从远处看就像是两座山之前的天然石坝,石头顶只有不到五十厘米的平面可以行走,因着这地方降水充沛,石头上长了许多湿滑的青苔。
这一段被戏称为徒步之旅中最“心跳”的地方,意思是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实石头下面并不是悬崖,坡度很缓,走起来没什么风险。起码不小心掉下去,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时序害怕,每一步都小心试探,生怕一阵风吹来破坏肢体稳定性。
走在前头的蒋魏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哪里算得上是徒步,简直是挪动。她的种种表现都在告诉蒋魏承她毫无徒步经验,她就这样一个人上路,也着实危险。
蒋魏承转头走了回去,将手里登山杖的另一头递给时序。
“抓着。”
时序毫不犹豫就抓住了,还不忘说了声谢。
头顶一道惊雷响起,时序慌了神,一脚踩在边缘的青苔上,瞬间朝边上滑。
早在她踩青苔的时候蒋魏承就看到了,暴雨倾盆而至间他来不及出声提醒,眼疾手快抓住了时序的手臂。
时序早就尖叫完了,根本不敢往下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她脸上,而她就仅凭着一手抓着右侧细小的树枝,另一手被蒋魏承拉着,悬在半空中没有马上掉下去。
从她的角度看,蒋魏承手臂青筋暴起,以往矜贵的脸上也露出了吃力的表情,另一边的小树枝更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因为时序自身重力而被连根拔起的可能。
暴雨击打石头,在水对摩擦力的削弱下,使石头更加湿滑。蒋魏承为了拉住时序整个人都趴在了石头边缘,腹部以上全探了出来。
也许是惊吓掌管情绪,时序有些悲观,只觉得自己小命堪忧,本能地不想害他。
她带着哭腔道:“蒋魏承你放手吧,要不你也会被我拉下去的。你帮我跟赵恬恬说,时冬冬我就托付给她了,她千万不能把时冬冬交给时家,如果能治好他就最好,治不好也没关系,他平平安安就好。”
想到时冬冬,时序情绪彻底崩盘,哭得很大声,边哭又边想到了什么,继续对他说:“蒋魏承,咱们这算是共患难了吧,看在我都要死了也不连累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护着时冬冬平安长大。”
蒋魏承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很想让她闭嘴别说话,他会想办法拉她上来。可时序沉浸在“我即将死了”的交代后事情绪里,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了。
感觉重要的事情说完了,时序主动放开了蒋魏承的手,蒋魏承感觉自己手心一空,时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莫名的,他心里一跳,贴着石头大喊道:“时序!”
自由落地的时序刚准备发出惨叫,就感觉自己的小腿重重砸在了地上,剧痛袭来,她也不想关心自己到底在地上滚几圈了,躺平之后就晕了过去。
缓坡上昏迷的身影被蒋魏承看在眼里,他连忙拨通山地救助电话,在等待救援的间隙,蒋魏承用携带的登山绳固定在大树上,缓缓从大石头上降了下去,到了时序身边。
时序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担架之上。身边多了好多营救人员,但最醒目的,还是一身黑色登山服的蒋魏承。
小腿持续传来痛感,时序哼哼几声,伸手扯住了蒋魏承的袖子。
蒋魏承看她一眼,听不出到底是贬是夸地说:“挺大义凛然。”
劫后余生的时序心态极好,觉得自己虽然躺平了,好在小命保住了。
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现,她趁热打铁,轻轻摇了摇蒋魏承的手,说:“我这也算是死都不拖累你吧,结婚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娶我,不亏的。”
时序醒来第一句话居然说的是这件事,蒋魏承气笑了,问道:“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时序白着一张脸,点头。
扛着担架的救援人员听完,内心都受到了不小的震**。这是真爱吧?这种时候姑娘还不忘主动求婚,怕不是爱惨了这个男人。
躺进救护车的时序还在回味蒋魏承的那句“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她捂脸叹了口气,形势所迫,做人好难。
她要借蒋魏承的名头行事,直白点说,就是要他给自己当靠山,普通的合作,关系到不了外界认可的亲近,便不会有那么多人买账。
还有什么比蒋夫人的名头更容易打开方便之门呢,虽然利用他是无耻了一点,但她不会让蒋魏承吃亏。
时序一路被救护车送进了私人医院,蒋魏承的休假也因为时序中途泡汤。林郃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看见自家老板形象颇有些狼狈地等在急诊室的门外。
得知里面那位是时序,林郃表情可谓精彩。
自己也就两天不在老板身边,时小姐也太能钻空子了吧!
林郃心里服气,试探地问向蒋魏承:“蒋总,您是否要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蒋魏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用。”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时序比较幸运,除了小腿骨折以外,只有一些小擦伤。打过石膏后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时序出来,她脸色仍旧苍白,不过眼睛倒是仍旧灵动。
“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蒋魏承开口。
时序一脸为难的样子,说:“和时家闹掰了,我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早已私下打听到时序私人住址的林郃心想:时小姐你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也是厉害!
她这拙劣的小伎俩还瞒不过蒋魏承的眼睛。这回蒋魏承是真的相信了,她说要和自己结婚不是闹着玩的。
蒋魏承想看看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对林郃道:“送她去庄园。”
林郃第一次在蒋魏承面前失态了,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对着蒋魏承问了句:“啊?”
但这不是他震惊的终点,在自家老板云淡风轻的交代完以后,又给他安排了另一件工作。
“找个合适的人照顾她。”说完,蒋魏承打了个电话先离开了。
时序不甚熟悉地滚着轮椅的轮子,溜到了林郃面前,道:“林特助,麻烦你了。那个什么,我弟弟和照顾他的阿茹还在赵恬恬那里,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接过来啊。”
这种顺理成章的口吻是怎么回事?时小姐你这是要赖在蒋家不走了?
觉得离谱的林郃请示了蒋魏承,结果让他觉得更加离谱,老板居然没有反对!
林郃心情复杂地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排的时序,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老板,时小姐好有本事,佩服!
林郃办事的效率很快,时序到达蒋氏庄园的时候,另外安排的司机也已经把时冬冬和阿茹接了过来。
阿茹显然对现状一头雾水,不过注意力却很快放在了坐着轮椅脚上还打着石膏的时序腿上。
时序坐在轮椅上四下看了看,蒋氏庄园当真如传言中那般豪华,偌大的花园栽种这各式各样的玫瑰,白色的建筑主体上有金色描边,在四周绿意环抱之下,平添几分低调的贵气。
进入大厅,室内装修更加雅致,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保证采光的同时将花园美景悉数收罗,水晶吊灯不染尘埃,在阳光的反射下折射出点点光彩。
一旁的白色楼梯旋转着蜿蜒向上,刚换过衣服的蒋魏承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蒋总,照顾时小姐的阿姨明天能到。”
蒋魏承点了点头,看了时序一眼,道:“除了上锁的房间,其他地方你自便,有问题联系林郃。”
说完,他潇洒地出门了。
就这样?
那他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时序看着他的背影咬指头,扭头一瞥看见林郃正用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问:“你们蒋总这是什么意思?”
林郃摇摇头,说话滴水不漏:“时小姐不妨自己问问。”
总之,也没有那么重要。时序思忖,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人都住进来了,还怕抓不到机会和蒋魏承合约结婚?
时冬冬很久没见到时序了,虽然他不会主动说出想姐姐这种话,但是从他一直安静待在自己身边的表现,时序就知道他是想自己的。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胖了一些,看来赵恬恬没少给他投喂。
“冬冬,咱们现在住在别人家哦,所以你要乖乖的,晚上不可以大叫,好不好?”
时冬冬仿佛听不见她的话,而是十分好奇地走到了她面前,蹲下用手轻轻摸着她的石膏。
看林郃离开了,阿茹这才问道:“小姐,为什么不回我们自己家呢?”
阿茹年纪和自己的母亲差不多大,虽然是菲佣,但是时序在心里也把她当成长辈。面对阿茹,她有些羞于启齿,只好道:“住这里,时家没办法打扰我们。”
赵恬恬的电话是晚上打来的,她本来都打算开车去接时序下山,却得到了时序住进了蒋魏承家里的消息。
赵恬恬很夸张地在电话那头爆了粗口,然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厉害还是你厉害,你不会是半夜对他做了什么吧?那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他答应要和你结婚了?”
说起这个,时序就忍不住想叹气:“实不相瞒,我现在正忍着困意坐在客厅等蒋魏承回来和他商量。”
“所以他还没有明确表态?”
“没有,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而且我觉得自己现在好死皮赖脸啊。”时序捂着脸,感受着后知后觉涌现的不好意思。
赵恬恬显然不准备安慰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确实是这样,如果我是蒋魏承我都要膨胀了——一个优质女性在大难不死后第一句话居然是求我娶她。”说完,她先笑了起来。
时序咬着牙:“我那是问,不是求!”
赵恬恬极其敷衍:“好的好的。但这不是重点,那天被你一番操作搞得我没想明白,不过认真说,你真的不觉得和蒋魏承结婚这个决定很草率?如果他拒绝了你……我想想就觉得你可以连夜逃离地球了。”
时序回答得很认真:“确实草率。但是……”她想了想,决定和赵恬恬坦白,“我看过了我父母事故的车辆调查报告,可以肯定的是那辆车子有问题。时玥不久前找过我,她说我大难不死,还要感谢时仲明。”
“你怀疑是你大伯做的?”
“我不能确定,但不排除他的嫌疑。事故当天,原本我们一家要去度假,在当地发布了苏威拉火山可能喷发的避险信息前提下,我爸却临时接到电话要赶回去。我爸是在开车把我妈、阿茹还有刚出生的冬冬送回去的途中发生的意外,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天我在海边,差点溺水。”
巧合太多,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何况时序父母身亡后,时仲明确实是最大受益者。
赵恬恬本来想劝,但现在不打算说什么了,因为她知道,这肯定是时序想清楚了以后的决定。
“那就祝你求婚顺利。你要是成蒋太太了,我和蒋氏的合作也就不用担心着会被抢走了。老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实在不行豁出去了,你勾引他!”
赵恬恬变得太快让时序哭笑不得,道:“重利轻友啊你,不过如你所说,我都这么豁出去了,蒋魏承要是拒绝我了,那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那头的赵恬恬笑得很大声,替时序畅想了一下那种大型社死的场面,赶在时序想打人前挂了电话。
收手机前时序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偌大的蒋氏庄园现在只有她、阿茹还有冬冬三个人在。
看着窗户外黑漆漆的小路,时序想了想,摇着轮椅挪到了大门前的玄关边,打开了大门口的灯。
蒋魏承开车驶入庄园大门的时候,看到家中亮着的灯光,下意识踩了刹车。
大概是加班太晚耗费了许多精力,他竟然有一种回到了六年前的错觉。不过和六年前还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一到夜晚,楚叔会把家里所有的路灯打开,整个庄园一片亮堂。
这六年,每次他披星戴月回来,迎接他的只有一栋黑漆漆的房子。
蒋魏承想起来了,今天家里住了时序。
停好车,他走到家门口,看着门前那盏灯,在灯下点了一根烟。刚吸了两口,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时序行动不便,门开得也有些吃力。
她从门缝中探了个脑袋出来,看见蒋魏承正在抽烟,随即了然道:“我就说怎么听到车声很久了都不见你进来。”
蒋魏承熄了烟,看着她,问:“在等我?”
时序点点头,道:“有事情想和你说。”
“结婚?”
他问得也很直白,时序顿了顿,笑了:“对。”
“为什么?”
时序接收到了他想认真谈的意思,坦诚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可以,希望蒋先生能够和我合约结婚,时间应该不需要很长,两三年足够。”
看着她纠结地捏着手指,蒋魏承继续追问:“合约结婚?”
“是……等价交换,我会把我手上所有关于智能医疗的核心专利都转赠给你。而我,需要蒋太太这个头衔提供的一些便利。”
他进了门,说:“时小姐应该知道,以我现在,其实已经不缺什么了。”
时序想:对,除了老婆你现在什么都不缺。
“我知道。”时序道。
“那时小姐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专利,牺牲自己的婚姻?”
时序被问住了,笑得有些生硬,果然被拒绝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她硬着头皮开口:“也……也不算是牺牲吧,毕竟只是合约婚姻。蒋总不需要付出任何个人感情,而且带我出去也不丢你的脸,我还能帮你创造点经济价值。反正,蒋先生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不是,也没有心仪对象。”
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序有些气自己嘴笨。
蒋魏承看到她这略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新鲜,不是往日宴会场合的不屑众生,也不是那次吃饭时的故作矫情,更不是徒步意外时的一身孤勇。
现在的她反倒比较真实。
“时小姐对婚姻的态度,很与众不同。”蒋魏承笑了笑,又朝她说了一句,“好好养伤。”
随后他走上了楼。
时序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拒绝了,周身仿佛被卸了力道,竟然想不出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回到了在蒋家暂住的房间。
时冬冬已经睡熟了,安安静静的,像个天使。
时序挪到了**,翻身把小朋友抱进怀中,闻了闻他身上那股让她心安的奶香味,瓮声嘟囔了一句:“时冬冬,姐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洗好澡的蒋魏承端着小半杯红酒走到了房间的露台,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
他点了一支烟,指尖猩红缓慢移动。
他身体倦乏,却有足够的精神去思考时序说的那些话。时序说得不尽然,但他也猜得到一些。促使时序突然找到自己的原因,或许和她在汶岛调查的事情有关。
蒋魏承抿了一口红酒,至于婚姻,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倒是远在颍川的苏意有时候也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他该结婚了。她是这么说的:“爷爷应该不希望看到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的回答是:还没时间考虑这些。他想着的一直都是守住蒋家的基业,让老爷子打拼下来的这个商业帝国立于不败之地。
婚姻?蒋魏承嘲讽一笑,那是个多可笑的东西。
不过,依着时序的提议,也许,他也不是不可以去考虑一下。
在烟头快要烫手的时候,蒋魏承忽而想起一桩旧事。六年前苏意也是为了回颍川答应老爷子和自己订婚,这么一想,他的婚姻还真是一直都很有利用价值。
时序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天快亮时才睡着。本想着大早上堵一堵蒋魏承,再争取一下,没想到睡过了头。
她醒来的时候,蒋魏承早就出门了。他请的阿姨已经到了,似乎正在和阿茹聊天,询问时序的生活习惯。
看到时序出来,阿姨先上前打了招呼:“时小姐好,先生交代过了,您养伤期间由我照顾,有什么需求您都可以和我说。”
时序朝她笑笑,问:“您怎么称呼?”
“您叫我唐婶就好,先生已经用过早餐出门了,您早上想吃点什么?”
时序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现下的感觉太像是女主人起床然后家中阿姨告诉自己:你老公吃过早饭已经去上班啦,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她有些好笑自己这种荒诞的感觉,缓声道:“给我一杯牛奶就好,谢谢。”
时冬冬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自己带来的拼图,时序陪着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天的交代起了作用,昨天到现在,时冬冬都非常安静乖巧。
本已萌生退意的时序看着小小的时冬冬,最终还是决定再试一试,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
她这边抱着豁出去了的想法,哪成想蒋魏承直接来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仿佛十分忙碌,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竟然再没有碰到过他。
还是唐婶某天无意中说漏了嘴,时序才知道她在蒋家住的这一个星期,蒋魏承压根就没回来过。
综上,时序得到的信号是:他在躲着自己。
既然这样,她也不好自讨没趣,一早让阿茹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听闻时序要走,蒋魏承倒是回来得很快。阿茹看着轮椅上的时序被蒋魏承堵在了房间门口,拿不准主意要不要上前。
唐婶对蒋家不熟,尽心尽力照顾时序好多天,实则也还没弄清楚时序和蒋魏承究竟是什么关系。可在她看来,非亲非故的女生拖家带口住了进来,意思不言而喻,只当是时序单方面在闹脾气。
蒋魏承环着手看时序,不解道:“为什么要搬走?”
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反正是没什么脸面对蒋魏承了,时序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会受伤其实不赖蒋先生,住进这里也目的不纯。如今蒋先生既然没那个意思,我继续住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在医院我撒谎了,我自己有房子……”
蒋魏承点了点头,对她这种能屈能伸的行为表示肯定,然后道:“我有那个意思。”
“诶?”时序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说,我有和时小姐结婚的意思。”
轮到时序问了:“为什么?”
蒋魏承没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这不是时小姐想要的吗?”
她想要他就给?蒋魏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这下轮到时序面带狐疑,她看着蒋魏承道貌俨然的样子,想从这张看不出破绽的脸上找出点他真实的想法。
蒋魏承大方地对上她的视线,喉结轻滚,道:“婚姻时长由我决定,时小姐用蒋太太的头衔做什么,我不干预,只有一个前提——不危害蒋氏。”
十分商业谈判的口气,倒是让时序打消了那点莫名其妙的疑虑。反正是合约婚姻,除了各取所需还能为什么。
她松了一口气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地,头一转,秀发飞扬,时序朝蒋魏承笑着说:“那,蒋先生,咱们合作愉快。”
似有若无的香气顺着空气流入蒋魏承的鼻腔,他捻了捻手指,微微颔首。
事情峰回路转,到底是如了时序的愿。得到了蒋魏承的肯定答复,时序整个人轻松起来,暂时放下了琐事,开始专心养伤。
相比她的清闲,蒋魏承似乎格外忙碌。那天短暂露面之后,接下来的一大段时间蒋魏承都在加班和出差中度过。时序了然,原来他之前也并不是刻意躲着自己。
时序并不知道蒋魏承的忙碌是因为临时决定和她结婚,改变了他起初的计划,因而匆忙开始重新布局。可看他这么忙,她也就不好意思日日在蒋氏庄园当闲人了。
眼瞅着脚伤在唐婶每天花式做的补品中越来越好,时序开始盘算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草拟起婚前协议。
协议刚打了个草稿,趁着周日能喘口气的赵恬恬就带着一后备箱的东西来看时序。
时序坐着轮椅在门口等她,赵恬恬一下车就很夸张地对时序嚷道:“蒋魏承家这也太大了吧!”
低调是蒋家近年来一贯的作风,除非重大的事情,不然蒋家是很少开门迎客的。上一次蒋氏庄园对外敞开,还是蒋魏承和蒋家大小姐蒋舒窈订婚的时候。
那时候赵恬恬还是个学生,赵家也远不如现在,根本不在受邀之列。赵恬恬尽管在那场订婚的视频里看过蒋氏庄园,但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当年蒋家大小姐突然选择回国,去了颍川定居,为了和一个医生在一起退了蒋魏承的婚,而后蒋老爷子因病辞世,蒋魏承也莫名其妙从蒋家的养子变成了蒋氏继承人。
期间内情许多人都忍不住去八卦过,但是至今都没扒出什么。反倒是蒋魏承上任伊始被使了不少绊子,居然还和蒋舒窈联手,将蒋氏有异心的元老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蒋魏承上位的那段故事如今还有人津津乐道,赞他雷霆手腕比蒋老爷子更甚。
时序顺着赵恬恬的话环顾了一下庄园,心中很是认同。
蒋家的花园里应季花朵争相竞放,观赏的灌木没有修剪成呆板固有的形状,而是按照自身生长趋势进行修剪,尽管视觉上没有那么统一,但是各具特色。园中自带一条活水溪流和几个小喷泉,后院还有玻璃花房,虽然似乎很久没有启用,但依旧纤尘不染。
偌大的庄园里,只有主楼和西侧的员工楼两栋建筑,其余全是庄园绿化。每天早晨时序推开窗子,就有一种置身于天然氧吧的感觉。
逛了一小会儿,两人在后院的凉亭坐了下来。
唐婶适时送上下午茶,赵恬恬看着唐婶对时序的态度,仍觉得不可思议,时序果真已经是这个庄园的准女主人了。
为了等赵恬恬来,这几天时序憋了一肚子话,现下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我有理由怀疑,时家在时仲明手上还没倒,是因为他抠门!”
刚喝两口茶就听她凭空抛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赵恬恬看着时序那愤愤的表情,已经很习惯的问道:“时仲明又来招惹你了?”
时序拿着叉子猛戳着面前的一小块慕斯蛋糕,道:“可不嘛!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把时家购买的供我替时家参加各类宴会的珠宝和礼服还回去。”
赵恬恬一听就拍了桌子,用力过猛拍得自己手掌发麻,她边揉手心边道:“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也做出来了?我现在就帮你联系八卦社,曝光他让他被群嘲!”
本来很气的时序看到赵恬恬比自己还要气的样子,瞬间笑出了声:“我也不是不舍得这些东西,说白了,时家还想逼我低头,但他们拿我没办法。我真正生气的是在澜湾那次,你记不记得我弄丢了一只钻石耳环?”
难得提早归家的蒋魏承刚走到后院就听到时序的话,他停下了要走过去的步伐,继续听了下去。
赵恬恬点了点头:“后来我找人帮你找了,也没找到,不过也不算是很贵重的东西啊。”
时序磨了磨牙,继续道:“虽然是我弄丢的,但是时仲明可有意思了,硬说那是周曼结婚时候的陪嫁,话里话外逼我负责。”
“噗”,赵恬恬被时仲明的不要脸逗得哭笑不得,她问时序,“然后呢?”
赵恬恬听懂了,时序定然是被激了一番,做了啥冲动的事情,并且已经开始后悔了。
“所以……你……”
时序面露很不舍的表情,道:“所以我把车给抵了……”
赵恬恬这才彻底笑出了声,她还当时序是为了什么这么生气呢,原来是舍不得她那辆银色小敞篷。
于是赵恬恬安慰道:“你那辆车也开了几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可是我在实验室搬了好多砖才买下来的呢。”时序嘟囔。
如果面前有镜子,一直在角落偷听的蒋魏承就会意外的发现,他此刻脸上带着一丝令他陌生的愉悦。
时序说的钻石耳环他不算陌生,不久前正是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
不经意间自己变成了罪魁祸首,想到这里,蒋魏承不着急去找时序了,他联系林郃交代了几句,然后去了书房。
送走了赵恬恬,唐婶才告诉时序蒋魏承在书房等她。时序想了想带上了草拟出来的婚前协议,敲开了蒋魏承书房的大门。
书桌后的蒋魏承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时序第一次看他戴眼镜的样子,不得不说,配上那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还有那张五官立体,下颌线分明的脸,当真很禁欲。
时序走到书桌前,问:“你找我?”
蒋魏承点点头,随后把几本册子推到了她面前。
“我让人筛选了几家婚纱品牌,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哈?”时序显然想不到他是找自己说这个,憋了半天问了句,“还要办婚礼啊?”
蒋魏承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看着时序的目光幽深,倏而,他开口道:“时小姐,这是我第一次结婚。”
时序在他这句话的基础上脑补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这事怪她想得不够周到,毕竟蒋魏承被退过婚,现在好不容易要结婚,就算是假的,也得借此机会把当年丢的面子找回来才好。
反正对她没有坏处,越多人知道她是蒋太太,她反而越有好处。
时序拿出婚前协议,递给蒋魏承:“我这几天草拟的,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再调整。”
封面上“婚前协议”四个大字加粗,蒋魏承蹙眉接过,随手翻了翻。他看得出来时序是用心做了的,上面不仅明确了两个人的职责与义务,甚至对财产做出了非常郑重的承诺。
“离婚后,男女双方各自财产为各自所有,无须向对方支付任何赔偿。”
她不图他的钱,并且很合理地保障了他的权益。
蒋魏承指腹磋磨着纸张,抬头看了一眼时序,她正认真地翻阅着婚纱图册,一缕头发垂在耳畔,令她看起来十分娴静。
“有。”他的声音低沉。
时序点头:“你说。”
蒋魏承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双手交叉相握往身后一靠,金边眼镜闪过一道光,而后他说:“我认为,这份婚前协议没有存在的必要。”
时序不疑有他,意外之余问了一句:“你不怕我到时候占你便宜?”
蒋魏承但笑不语,而后时序也笑了起来。
也是,她要是有能耐占他的便宜,也不至于要为了借用他蒋家的地位费尽心思和他结婚呢。
“有喜欢的吗?”蒋魏承问的是婚纱。
时序随手抽了一本图册出来,道:“就这家吧。”
她不好说她其实根本没有仔细看,走马观花的翻了一遍而已。图册上各式各样的婚纱纯洁动人,却莫名让她觉得不自在。
蒋魏承尊重她的选择,说:“我让林郃安排,等你好一点了,请设计师上门。婚礼在你伤好以后办,过几天我们先去领证。”
时序本想说交易而已不必戏做全套,不然她觉得好有压力。但这话到底没说出口,在说服自己之后,时序朝蒋魏承伸出手:“那,蒋先生,咱们合作愉快?”
蒋魏承干燥的手握住时序的手轻轻捏了捏,说:“结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