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注一掷

金碧辉煌的大厅尚未迎来客人,高级酒具折射水晶灯光,处处透露着有钱。

楼上的休息室内,时序半瘫在沙发上,看着赵恬恬打扮。

刚刚戴好耳环的赵恬恬走到时序边上,轻轻踢了踢她的鞋底:“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要迎客了,时小姐劳您大驾,起身右转,去换衣间。”

才得到短暂休息的时序痛苦地哀嚎一声:“打工仔好难!”

赵恬恬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请问您在内涵谁?”

时序食指对着自己,完全无视腕上嵌着钻石的珍藏级手镯:“说我呢,为了来见你,我这周在实验室泡了五天,一百二十个小时,你说说,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姐妹情。”

赵恬恬拎起架子上的礼服丢到时序怀里:“要不是知道你喜欢看戏,我差一点就信了。”

“咳咳。”

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女人,时序承认,促使她来赵恬恬的庆功宴,其实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给赵恬恬撑场子,但更大的吸引力,其实是赵恬恬说的有戏看。

目的被拆穿,时序开始装正经:“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感慨工作,赚钱好难!”

大概她也就在自己面前能这么放松,赵恬恬笑睨着她:“想有钱还不简单啊,随了你伯父的意,嫁给蒋魏承,年纪轻轻坐拥百亿家产,香不香?”

时序一巴掌毫不客气拍在赵恬恬半露的大腿上,和她开玩笑:“不要**我,万一我心动了怎么办。”

说完,两个人笑成一团。

闹完了,时序拎着衣服走进换衣间。

赵恬恬给她选的礼服优雅又大气,完美凸显时序的身材优势。高腰设计显得时序的两条腿格外修长,走动间褶皱的薄纱展开,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分外撩人。

化妆师给时序上妆的时候,时序让她重点遮了遮眼睑下的黑眼圈。

早在时序还没出生的时候,家族信托基金就已经奠定了她衣食无忧的一生,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很好笑。

倘若她想做个富贵闲人,其实无需任何人同意就能实现,可惜,她没得选择。

快到点的时候,赵恬恬下楼迎客。时序不着急露面,躲在楼上的栏杆旁,惬意地看着宴会厅中觥筹交错。

赵恬恬是借着和蒋氏达成合作办的宴会,请了不少人到场。

忽然,时序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时玥挽着时仲明的手款款入场,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关注。

也对,这种机会,时仲明怎么可能不来。

时序拎着裙角缓缓走下楼梯,她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赵恬恬迎着的贵客正好从离楼梯边很近的大门进来。赵恬恬看着时序,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时序挪了挪视线,看向赵恬恬迎来的贵客。

时序本来流畅的步子,霎时不进不退。

不少人在蒋魏承入场的时候就把注意力放了过来,自然地,离得不远的时序也一并落入人们的视野之中。

极为相配的礼服在二人身上营造出一股不可说的氛围,而时序冲赵恬恬露出的那个笑正对着蒋魏承,为这股氛围无形之中增添了点暧昧。

这算是什么乌龙,时序心好累。

正当她要亡羊补牢,大步走开以撇清关系的时候,时仲明挺着肚子笑兮兮地走了过来。

时仲明仿佛就要在今晚锁死他定好的联姻链,同蒋魏承交谈也不忘带上时序:“魏承啊,这是我侄女时序。听说你们上次没能见成,没想到今天凑巧碰上。”

时序在心里撇嘴,不巧,已经在非正常场合见过好几次了。

但她脸上的名媛笑完美地无从挑剔,被丝绒口红覆盖的唇瓣一张一合,声音动人:“你好,蒋先生。”

蒋魏承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短暂地笑了一下:“时小姐,久仰。”

蒋魏承的笑就像个深水炸弹,在宴会厅众人的心里激起漩涡。

他一向以商业上的铁血手腕出名,而这样一个商业巨子,在私下的淡漠也是无人不晓。

时仲明没想到蒋魏承无意间的表情居然配合了自己,他目的达成,又琢磨着今晚要带着女儿时玥好好在未来亲家面前刷个脸。

全程被时仲明利用的时序磨了磨后糟牙,忍了。不成想历来惜字如金的蒋总又当着众人的面上下打量了一眼时序,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了句:“眼光不错。”

不要误会,这种变相“撞衫”我完全抗拒。时序在心里暗想,说出来的话分贝略大蒋魏承一点:“是赵总的眼光好,她为我选的礼服从不出错。”

赵恬恬赶忙接了时序的话替她解围:“衣服刚送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最适合你,特地给你留着的。”

全场都听见了吧!这是巧合!

但是谁又在乎呢,随便穿的衣服都这么登对。

余下的时间里,时序恨不得在自己和蒋魏承之间划一道银河,只要蒋魏承在的方向,时序连个余光都没扫到过。

赵恬恬交际了一圈后,被坐在角落安静喝果汁的时序拉住,只听得时序的声音凶巴巴:“说好的戏呢,别是我刚刚主演的那一幕。”

赵恬恬觉得今天的锅她得背一小口,难得温柔地哄了哄正炸毛的时序:“马上就开场了,安啊,下次姐妹鞍前马后为您效劳。”

季家来得稍晚一些,看到季许的时候,时序觉得时玥的眼睛里都在发光。但随即,时玥的脸僵了。

时序往后看了看,没有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早在学生时代,学校里最能搞事的,就非赵恬恬莫属。明着不行暗着来,当年得罪过时序的,几乎都被护短的赵恬恬折腾过。

两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紧随季许身后出现的人大家也都不陌生,是绯闻缠身的季二少为数不多公开承认过的女朋友。

那时候大家都还挺看好这一对的,家世学历都门当户对。

季许和时玥的传闻,在场无人不知,一方面归功于尽职尽责的记者,另一方面归功于恨不得把“季许是我未来女婿”几个字别在胸前的时仲明。

这下,焦点从时序这里跑到了时玥身上。

时仲明也算是社交场上的老手,对于现下的场面,他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带着时玥去和季许的父母打招呼。

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怎么看着,时家今晚一直在倒贴呢?”

时序脸上笑容更甚,原来也还是有看清真相的。

传闻说季许和前女友沈岚是和平分手的,两个人面上也挺过得去,时不时还有一些交流。

时玥的手掐着手心,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不管外面这么写,别人怎么误会,自己都还不是季许亲口承认的女朋友,面对这种情况,毫无立场质问。

时仲明和季许的父母相谈甚欢,而时玥看着季许的眸子里水波粼粼,委屈得不动声色,有些惹人怜爱。

以他们为中心的附近突然热闹起来,因为季许拉着时玥的手和父母介绍:“爸爸妈妈,时玥是我的女朋友。”

时玥忽然局促起来,时仲明更是震惊。随即他大笑起来,恨不得拿个喇叭似的大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要不是被媒体拍到,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们这些家长了。”

季许很给时仲明面子,把身段放得很低,极大的满足了时仲明的虚荣心,也让时玥成功成为了全场焦点。

多稀罕啊,花名在外的季二少,居然被时家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牢牢抓在了手里,还主动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时序有点失望,今晚这台戏,到底没能唱起来。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想再多待了。

打算悄悄离场的时序给赵恬恬发了一个讯息,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一杯花茶落在自己眼前。

时序抬头看去,最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蒋魏承微微俯身看着她,还是那张冷漠脸,但语气不算冰冷:“喝了一晚上果汁,对身体不好。”

??

关你屁事!

你过来干什么!你这样杜忱知道吗!

时序敏感地觉察到此事不对,明眸越过他往后看,季许的前女友沈岚正盯着这里。

这下时序就全明白了,她咬牙切齿地说:“利用我?”

蒋魏承伸手拿起时序面前的果汁杯,又把茶往她面前推了推:“礼尚往来。”说罢,这男人就走了。

蒋魏承走后,沈岚就走了过来。时序读书时,沈岚在和季许恋爱,时序毕业后,沈岚又去读书了,所以两个人从未碰到过。

沈岚落落大方,坐在了时序对面,主动开口:“一直听说时家大小姐,没想到今日才有机会认识。”

时序浅浅一笑:“我们想认识也不难,只是要看因为什么认识。”

时序比她直截了当得多,但沈岚也不恼,笑意盈盈:“从没见蒋总关心过谁。”

并不想被他关心,看看,这不就无辜和你成了对家吗?心里这么想,时序伸手把眼前的茶挪得远了一点:“估计是太闲了吧。”

沈岚愣了愣,眼波流转,继续套话:“怎么会,方才还听说时小姐和蒋总关系匪浅。”

时序伸出白嫩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谣言止于智者。”

声音不大不小,两人周边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序不想再多留,拿起手包大步离场。

坐在舒适的车厢里,起先一直处于宴会边缘的林郃听到了最多小道消息,他斟酌一番,对蒋魏承说道:“老板,今晚有个传言,您有没有兴趣知道?”

蒋魏承闭目养神,简短回他:“说。”

“有人议论说,您对时序小姐有想法,但时序小姐……丑拒了您。”

闭着的眼睛睁开,蒋魏承的瞳孔漆黑,车内光线昏暗,消弭了他的冷漠,亦显得他目光深邃起来。

“丑拒?她不算丑。”

嗯?林郃觉得自己接不上他的话了,时小姐她仅仅是不算丑吗?人家分明是很好看啊!

林郃问:“那传言?”

蒋魏承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回他:“无所谓。”

蒋魏承的座驾刚起步,一辆银灰色的敞篷跑车飞速超车,蒋魏承眯了眯眼,路灯下时序驾车扬长而去,一头长发在风中翻飞。

看起来,是生气了。

清晨,时序照例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

屏幕里杜忱意气风发,高谈论阔地展望着企业未来的发展与规划,“智能医疗新时代”七个大字格外醒目。

时序看得有些认真,杜忱接触过自己任职的研究中心,这个消息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杜家一直主营酒店业务,现在涉足智能医疗,若说他是单打独斗,时序完全不信。

时序的脑子即刻灵光起来,她想到了先前无意偷听到的对话,心中几乎可以肯定,杜忱的智能医疗公司,背后肯定有蒋魏承的份儿。

这下时仲明怕是要更着急了。

她就说嘛,能自己做出来的蛋糕,谁会愿意和别人分呢。

时序迈着愉悦的步子去上班,刚出家门,时仲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有事?”她的语调略冷。

“时序啊,又很久没回家了,这两天回家一趟。”时仲明的口吻带着几分命令。

有求于人还要端架子,时序不屑的笑音传进时仲明耳中:“我忙着度假呢,回不去。”

“时序!”那头声音严肃起来,“你毕竟是时家的一份子。”

“时家是要垮了?可就算是要垮了,我这个一无是处,只会消遣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你!”时仲明压制着火气,“时序,伯父也不和你兜圈子,时家庇佑你和时冬冬长到这么大,你对时家有责任也有义务。”

不出三句话,原形毕露。

所以说一开始和自己兜什么圈子,直说多好,戏多不嫌累?

时仲明发火了,时序故意气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漫不经心地点出时仲明的心思:“你要让时玥和季许联姻,与我无关。可别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想让我为了时家牺牲婚姻,你在做梦。”

捅破了窗户纸,时仲明也就懒得再装:“那天晚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蒋总对你有所不同,倘若你和他走到一起,你就是蒋太太,声望、地位、财富,哪样不是唾手可得?”

时序无聊到玩指甲,反问他:“蒋魏承那么好,你留给时宴啊。”

时仲明听完,心中火气更甚。他不是没想过,但到底有点舍不得,蒋魏承那种性格,嫁给他的女孩子,又有谁会幸福呢。

他不过是看中了蒋家的资金,还没到要为此赔上亲女儿的人生的地步。

时序悠然开口:“你想让我去勾搭蒋魏承,也不是没可能。”

时仲明听出她话里有话:“你有什么要求。”

时序说得一本正经:“集团股份,我要一半。”

时仲明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怒火,暴戾的声音传来。时序勾唇一笑,利落地挂断电话。

且不说时仲明根本不可能给自己股份,就算他肯给,时序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卖了。

怼完伯父,时序心情愉悦地到达实验室。

今天是最后一阶段的收尾实验,整体测试做了不下百次,今天的实验要是没有问题,这款智能医疗舱,也就可以正式进入人体试验阶段了。

进入实验室,时序没有忙着开始,而是走进了实验室的小门。

里头是外面实验室的缩小版,正中心摆着一个外观有别于外面那个的医疗舱。

时序躺了上去,按动内部开关,让整个医疗舱封闭起来。

头部枕着的芯片感应器被重力激活,随即舒缓的音乐流淌起来。时序看着面前的全息投影,清晰地记载着她的心率与分钟呼吸数。

三分钟后,时序从医疗舱中出来。比起外面的一代医疗舱,这个二代智能医疗舱,所有的优化全部来自于她的亲身体验,毕竟以后是要给时冬冬用的,自己不全部试一遍,怎么能够放心呢。

助手全部在实验室严阵以待,这一次的实验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里程碑的跨越。

但越重要,时序的内心就越平静。

“实验开始,激活程序。”

“激活程序。”助手重复时序的话,程序激活,智能医疗舱泛着柔和蓝光。

“一级测试。”时序有条不紊地按照流程发号施令,另一个助手飞速记录数据。

一项项实验结束,实验室在医疗舱发出关机提示音后陷入短暂寂静,十几秒后,有人欢呼起来。

几个实验助理欢呼地抱在一起,时序也笑了,笑容明媚,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

这几年下来,时序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十分开心,但也只是笑而已。

打开实验室的门,季年和季许就站在门口。

“恭喜,得偿所愿。”

时序眼睛微弯:“谢谢师兄一直以来的帮助。”

她看了看季许,不等季年开口,季许便直说来意:“时小姐,我想和你合作。”

智能医疗舱的推出,势必会在市场上引起诸多关注。能先拿到手,就意味着能先打出一张好牌。

时序欠了欠身:“抱歉,我需要考虑一下。”

从清晨到黄昏,时序已经在实验室呆了十个小时。

她不觉得很累,反而觉得心里满满当当,这是她脱离时家的筹码,她可以摊牌了。

正这么想着,阿茹的电话打来。

阿茹的声音十分焦急:“小姐,出事了!小少爷被时家带走了!”

季年和季许显然都听到了阿茹的话,时序脸色唰得一变,身上的白大褂都来不及脱就急忙要往时家赶。

她是真的慌了,虽然知道时家不会伤害冬冬,但时家给冬冬留下了很多不好的记忆。她不用多想都能猜到,此时的冬冬肯定是抗拒的。

发脾气的小朋友在时家会有人哄吗?并不会。

杜云英会因为小朋友扰了她的清静,命女佣打他。

车子打着火,仪表板提示油量不足。时序急躁地捶了捶方向盘,喇叭声响彻整个地库。

她拉开车门,连钥匙都来不及拔下,正大步跑着的时候,季许开着张扬的跑车在她身边停下。

“我可以载你一程。”

“谢谢。”

这种时候时序也不矫情,连忙上了车。

感受到时序浑身散发着的焦急,季许把车开得飞快。时序面色沉沉,他也就一言不发,尽可能给她一个可以冷静下来的环境。

车子一路顺畅地停在了时家院内,时玥探了探身子,就看见时序绷着一张脸从季许的车上下来。

时家别墅的大门被时序“砰”一声推开,客厅里时冬冬大声叫着,女佣来不及藏起手上的鸡毛掸子,时序清晰看见时冬冬的手臂上被抽出了红条。

“杜云英,你这是虐待!”

时序瞪着坐在主位的杜云英,样子和她二十岁那年要把时冬冬带离时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跟着时序走进来的季许听见她直呼祖母的名字,有些意外。

杜云英手上的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放肆!没有父母,你连最基本地教养都没有了吗!”

杜云英的话像把刀子在时序的心里转了几圈,时序走到女佣面前,一把夺下鸡毛掸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生生把鸡毛掸子折成两截。

她抱起时冬冬,回击:“我的教养只给有资格的人。”

“时序!你要干什么!”

闻声从楼上下来的时仲明在看到围观看戏的季许之后,那股子火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时玥紧随父亲的步伐下楼,走到了季许身边。

“家里好像有点事情要理,你不介意的话,上楼坐坐?”

季许玩味的目光在大厅一扫而过,同意了时玥的提议。

外人被支开,时仲明也就没了顾忌。

“你可以把时冬冬带走,我也可以把他带回来。时序,你是聪明人,以卵击石的做法,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时序凌厉的眸光直直看向时仲明:“威胁我?很好,我时序天生不怕威胁。”

她放下时冬冬,紧紧护在自己身边。随手拿出手机点开常用的社交软件,噼里啪啦一通打字,最后把几十个字的声明发送出去。

时仲明尚且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短短两分钟后,时氏公关部长的电话就匆匆打来。

时仲明拿出手机匆匆浏览了一遍,当下气到砸了手机。

时序发的文字早在她心中演练的千百次,今天打得格外顺畅。

“我时序与弟弟时冬冬,即日起与时家断绝所有关系。”

加上标点一共二十三个字,足以让整个社交网络暂时瘫痪。

时序笑得无害:“好了,我和你们没有关系了,时家的忙,我帮不上。”

时玥跑下楼来,在杜云英耳边低语几句。

时序抱起时冬冬准备离开,身后有人发了话。

“站住。”

时序不理,但随后被时家保安拦住。

杜云英此时像极了童话中的坏巫婆,狭长的眼睛装满算计:“要和时家断绝关系,可以。不过时家不养废人,家族培养你二十五年,你未为家族做出任何贡献。要脱离时家,就把你刚研发的智能医疗舱的核心数据,交出来。”

时序看了看时玥,又看了看楼上。

很好,全家对付她一个。

“好啊,你们要,给你们好了。”

没想到时序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在杜云英愣神的当口,时序已经带着时冬冬离开。

时序走过季许的车边,在二楼阳台的季许叫住她:“时序,我送你啊。”

时序看了他一眼,当没听见,大步离开。

季许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她是和时家闹得不愉快,没再多想。

时仲明急了,问杜云英:“母亲,您怎么就让她走了呢?这……”

杜云英坐回主位,很是威严:“玥儿说时序研发了一个智能医疗舱,季许有兴趣和她合作,我们如果拿到了核心数据,时序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时仲明恍然大悟,但又有些不放心:“时序会心甘情愿把东西给我们?”

杜云英冷哼一声:“摘掉了时家的光环,她更没本事把时冬冬藏起来了。”

时序再强硬,时冬冬都是她的软肋,翅膀硬了的丫头管不住,七岁的小毛孩还怕不好控制吗?

蒋魏承出差回来刚落地,行政秘书就把近日的情况汇总,发到了林郃手上。

林郃把平板递给蒋魏承,上面第一条,就是时序宣布和时家断绝关系的声明。

“断绝关系?她倒是很有勇气。”

林郃觉得自家老板的语气有些戏谑,但对他的观点表示完全赞同。

传闻中的时序贪图享受,脱离时家也就意味着她要放弃家族信托和继承权,那她靠什么维持自己的生活?

林郃下意识为这个只见过几面的时小姐担心起来,怎么说呢,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其实这个时小姐好像真的对老板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也不像什么很有城府的人。

新的要闻提醒让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林郃匆匆看了一眼,没有忍住,生平第一次在老板面前爆了句粗。

果然蒋魏承皱了眉,林郃急忙解释:“老板,时小姐一直在从事智能医疗研究,并已经取得了成果,而刚刚,她对外公布了所有的核心代码。”

蒋魏承把新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配图里,时序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认真。

敢这样破釜沉舟,是很多人所做不到的。

林郃回头看了看蒋魏承,只见他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赞许。

公布了一代产品的所有核心代码,时序心里只有两个字:畅快。

时家不是要吗?那她就大方一点,送给全天下好了。

时冬冬在她先前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时序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冬哥,我们自由了哦。”

季许留在时家吃完饭,席间正好是时序公布核心代码的时候。

时仲明看着自己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整张脸都黑了。杜云英心里也气得不轻,碍于季许在场,没有发作。整个餐桌上最轻松的人就是季许。

吃完饭,时玥把季许送到家门口:“今天让你看了家里的笑话,时序和家里其实关系一直不好。”

季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毫不吝啬夸奖:“你这个姐姐,还挺有意思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时玥忙岔开话题:“夜里开车慢点,到家和我说一声。”

目送季许的车离开,时玥的笑就垮了下来。她想去问问父亲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刚一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时仲明和杜云英的对话。

“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他们,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看我时家的笑话!”

时玥贴着门一直听下去,越听越震惊。

在里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时玥赶忙离开书房门口。急匆匆的她在楼梯拐弯处和时宴撞了个正着。

“姐,你怎么了?”

时玥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上了楼。

一整天都在制造谈资的时序早早就寝,天刚要开始亮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双手揪着厚重的窗帘随性一拉,微光齐齐而入。

她这才有了闲情逸致去浏览昨天的新闻。好嘛,她在公布核心代码以后,学历就已经被挖了个底朝天。

上午九点,时氏集团对外平台发布了杜云英的声明。

七八百字的声明向大众解释了时序断绝关系的缘由,年少不懂事的叛逆孙女,和对孙女所作所为感到失望,积极挽回亲情却又无可奈何的风烛老人。

不消多久,舆论一边倒,简言之就是,她时序的口碑臭了。

时序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为杜云英的操作鼓掌。

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连她最后的光与热也不放过,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压榨时序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去烘托他们的自身形象。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季许的社交平台上多了一则发言,内容简单:勇敢的人处处有趣。

因为杜云英的声明冷下去的讨论又热闹起来,不知是谁给媒体的错觉,他们一致认为季许的言论就是在说时序。

反正凑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季许作为时玥的公开男友,这个时候的发言可就太微妙了。

于是乱七八糟的传言就跑出来了,还愈演愈烈。

知道消息的季年忙给季许打电话,季许笑得玩世不恭:“我就是单方面表达一下我的赞赏。”

时序不想再关注了,季许的这句话在她看来就是火上浇油,时序下意识把他归类为时家的帮凶。

核心代码公布了,该完成的测试也完成了,脱离时家的目的也达到了。时序计划给自己来个豪华游,忙不迭定起了机票。

“很抱歉,时序女士,您的VIP卡今早已经被注销了,所以您原先可以享受的套餐已经失效了。您想预定的这趟航班经济舱还有坐席,是否需要给您预定呢?”

呵,时序讽刺笑笑。

无独有偶,在时序向经济舱妥协的时候,预定的酒店也打来电话,对话模板几乎和航空公司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时序小姐。您常住我们酒店的别墅套房,今早已经被取消了。”

很不错,是小气的时家的作风。

时序掏出包里七八张原本也属于时家的卡,毫无留恋地丢进了垃圾桶。

时序拍了拍手,时玥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拒接,但时玥难得执着。

不情不愿地接通电话,时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怎么?时家派你来当说客,挽留我啊?”

一句话轻描淡写,成功气到时玥。

“时序,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自信了。”

“一点点吧,话不投机,挂了。”

“时序等一下,出来见一面,我有事问你,不会怕见我吧?”

时玥的激将法有点作用,她如愿见到了时序。

CBD中心的高层空中咖啡馆,时序翘着二郎腿看向对面的时玥:“有话就说,时间宝贵。”

时玥从小就不喜欢时序那副自信的样子,她才是时家最受宠的孙女,但人前人后,时序好像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发光。

“季许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你要和时家脱离关系,最好和我们一并保持距离。”

原来是拈酸吃醋,时序有些同情的看着她,明明是被当成筹码去巴结季家,时玥居然还走起了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时序搅拌着咖啡,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当然,我巴不得离你们越远越好。无事勿扰,有事也别扰。”

时序无关痛痒的样子在时玥看来非常刺眼,在她站起身的时候,时玥突然也同情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和我家作对,我真的会可怜你。年纪轻轻成了孤儿,还带着个有病的拖油瓶,是挺惨的。”

时序有点不大相信这种话会从时玥的嘴里说出来,起码有教养的淑女说不出来,她以前没有恶意去揣测过她,但现在看来,蛇鼠一窝里生不出善茬。

“不需要你同情心泛滥,毕竟我时序人前人后风光无限,也没真正沾过时家的光。”

别人会因为她是时家的小姐多看她一眼,但做到时刻瞩目,靠得还是她自身的气质和营造出的神秘感。

哪怕到了现在,还有人夸她虽然叛逆,但博学多才呢。

时玥好像更有底气,站了起来和时序平视,声音不大,但字字带刺:“时序,你能大难不死,还要感谢我爸呢。”

时序飞快地抓住关键字,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时玥浅浅一笑,先前心底的慌乱一闪而逝,她说:“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看啊。”

更高一点的办公室可以俯瞰整个空中咖啡馆,有些疲劳的蒋魏承站在落地窗前远望,正好看见时玥挑衅地从时序身边走过。

以往半点亏都不吃的人僵在原地,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浑身不自觉地颤抖。

蒋魏承看了看天际的太阳,有些刺眼。

十分钟后,咖啡馆的应侍递给时序一件一看就是私人订制的高档西装。

“小姐,有位先生让我们交给您的。”

应侍的声音叫醒了被时玥那一句话困住思绪的时序,此刻的时序苍白着脸色,勉强给了应侍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替我谢谢那位先生。”

说罢,没再理会应侍递来的西装,时序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地下停车场,银色跑车在灯光之下泛着点点星光,驾驶室内,时序扶着方向盘已呆坐许久。

除了学术问题以外,她很少为什么事情这样深思,但此刻大脑好似根本不受控制,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闪烁,待她意识到时,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时玥的话就像一枚投入时序脑海里的石子,将她过往已经深藏的,自以为可笑的揣测炸了出来,而后她不自觉地想到了更多。

譬如,在当地早已发布避难信息的情况下,父母为什么会成为那场灾难的受害者;譬如,她紧赶慢赶赶到事发地时,与那场灾难有关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找不见了。

即使兄弟之间,关系不够和睦,但历来父亲对伯父敬重有加,连争执都是时仲明单方面挑起,都退让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在亲弟弟身死之后,时仲明对弟弟留下的孩子半分怜悯也无。

当年深夜,模糊听见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不是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地下车库气温更低的缘故,时序吹着车载空调,仍然阻止不了皮肤因感觉寒冷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

她这时居然还有分了一小点心思想到了另一件事。

也许刚刚应该接下那件连主人身份都不知道的西装才好。

无数怀疑与猜测盘踞在时序的脑海里,在踩下油门的前一刻做出了决定,随后,银色跑车呼啸着开出车库。

三个小时后,赵恬恬见到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时序,说是没精神,可她行动又风风火火。

时冬冬常用的生活用品和衣服被时序塞在一个小行李箱中,随她而来的,还有阿茹。

不过显然阿茹也不知道时序突然跑回家一言不发开始急速收拾着自己和时冬冬的行李,而后又匆匆忙忙把自己和时冬冬载到赵恬恬家是为了什么。

赵恬恬看着还因着急而气息不稳的时序,询问意味十足:“你这是……”

时序把时冬冬抱下了车,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子,随后道:“我出趟门,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时家我不放心,但又不能带时冬冬走,还得麻烦你。”

她脸上少见的有几分歉色,过分了解时序的赵恬恬知道,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她不说,赵恬恬也很有默契地不追问。

末了,她像是一切正常般同时序说:“小事儿,冬哥在我这你尽管放心。有事儿给我打电话,随时在。”

好友的体贴令时序心头一暖,她往前走了两步,给了赵恬恬一个感激的拥抱。

“谢谢。”时序在她耳边轻道。

言罢,她收起了方才些许流露出的矫情,大步上前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经济舱内坐满了人,对于坐习惯了头等舱的时序来说,四个多小时的航程有些难熬。

上飞机前,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在飞机上先睡一觉,而后平心静气地去找自己想要证实的东西。

可此时飞机在云端之上,舷窗之外月光清冷,她却半点睡意也无。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规避着这个叫汶岛的地方,一早做好了永远不踏入那里的决定,未曾想,今日自己主动打开了心底的禁忌。

走出机场时,已经是深夜了。机场附近的棕榈树被海风吹得作响,腥咸的海风又湿又黏,瞬间让时序想起了第一次到这里时的情形。

那时她还在读中学,和父母在一个夏季的夜晚到达这里,出机场时,便是这种潮湿闷热的感受,让她一度有一种全家被发配蛮荒的感觉。

身体很是疲惫,但时序却没打算找地方落脚。她看了看表盘,再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索性,时序在停车场附近的花坛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天亮以后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林郃惊了,怎么自家老板这种突发性的出差都能被时家大小姐知道,林郃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总裁办的相关人员,排除了时序在蒋魏承附近安插眼线的嫌疑。

想了想,林郃还是多了句嘴:“蒋总,那边那位,好像是……时小姐。”

蒋魏承按照林郃手指的方向给了个目光,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他喉头上下滚动,出了个声:“嗯,开车。”

就这样?

林郃很有眼力见儿,不再多话。

身为首席助理,敏感的职业素养让林郃清楚,自家老板此刻心情不佳,这趟突发性出差是过来解决问题的,蒋魏承最不喜欢的就是下级掉链子。

等天亮的时间比时序想象得要漫长许多,不过好在有这两个多小时,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让她比几个小时前平静了许多。

天际微明时,时序站起身拍了拍灰,拦下了最近的出租车。

“去73号公路。”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这个长得明艳的姑娘,在听到她报出目的后,热情的司机开始同时序搭话。

“您也是要去看苏威拉火山的吗?不过这几年火山都处于休眠期,附近的熔岩景观倒是值得一看。”

司机滔滔不绝地给时序安利着值得一去的景点,显然把时序当成了游客。

“不是,我去祭奠我的父母。”

时序口吻平静,却成功让能言善道的司机沉默下来。

将时序放在73号公路口,出租车掉头返回。

苏威拉火山喷发之前,73号公路是这座海岛上风景极佳的沿海公路,后来火山喷出的岩浆将73号公路切成两段,这条路也就被永久封锁,禁止入内。

几年以后,确定苏威拉火山进入休眠期,当地政府才重新开放73号公路,不过不再通车,而是作为旅游景点进行开发。

时序沿着公路边往前走,最后在距离公路断层约三百米的地方停下了步伐,水泥路面上,依稀还能看见一点紧急刹车留下的车轴印,上一次见到这几道印子的时候,它们还黑得骇人。

可见世间万物,总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弭。

时序勾了勾嘴角,将准备好的白花放在快要看不见的车轴印上。

对着空气,时序自言自语:“我过得不错,冬冬也还好,我会治好他的。”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则怪谈,说因为事故丧生的人,灵魂会游**在事故地附近,因为不甘心的执念,久久不肯离去。

时序想,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醒了醒神。

上午九点,时序准时出现在事故车辆收容所,隔着一扇略有些年头的铁栅栏门,她可以看见里头存放的大大小小的车辆残骸。

突然涌入的资本让城市经济加速发展,富了一批人,道路上的轿车也多了起来,与之并不完全匹配的,是尚未建设完毕的基础设施,所以早几年,这座城市交通事故频发。

当地人有些迷信,认为事故车辆不祥至极,因此目前还没有人动过这些事故车辆的念头。

因而,当年时序父母出事的那辆车,应该就存放在此处。

时序向守门的保安再三说明了来意,但是得到的回复就仿佛是复读机般的模式化回答。

“小姐,你需要警察署开具的证明,才能被允许进入。”

守门保安不厌其烦地解释了又一次,时序心知,自己是进不去了。

来这里之前,她就去过一趟警察署,她的申请遭拒,理由是事故收容所内事故车辆众多,还包含正在进行事故鉴定的车辆,他们怀疑时序是别有目的,除非时序能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出来。

流程其实毫无问题,但现实是,时序拿不出来。

她不能打草惊蛇,时家至今都还有产业在这里,她不能让时仲明知道自己在调查当年的事故。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时序突然意识到,时家有时候也并不是毫无好处,一些社会地位,能为她解决很多障碍。

不远处传来争执声,蹩脚的英语混着当地语言,气势汹汹。

时序循声看了过去,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被几人堵着,虽然半天也没有动手的趋势,但是气势让下车交涉的人颇有压力。

她凝眸看了看,没记错的话,那个下车交涉被包围倒霉蛋,好像是蒋魏承的特助林郃。

林郃现在简直愁得满头包,蒋氏在这里投资的度假村正在建设当中,偏偏不幸的是工人在驾驶工程车的时候发生意外,死者家属一口咬定是因为蒋氏提供的工程车存在问题,不知哪里来的渠道联合了一些媒体进行炒作,事情演变得有些不好控制。

蒋魏承亲自过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毕竟再没有比企业总裁亲自出面来得更有效果的公关手段。

事故车辆就在这里进行鉴定,蒋魏承临时起意过来查看情况,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被死者家属雇来的闹事者堵了个正着。

随行没有翻译,这些人英语又实在听不懂,眼见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黑,林郃难得的有些着急。

“如果你们再这样闹事,很快就会惊动警察。”

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说的是当地话,林郃听不懂,但是嘈杂的几个人安静了下来。

林郃朝声音发源地看去,眼中一亮,忙叫道:“时小姐。”

时序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过让蒋魏承欠自己一个人情似乎也不错。时序颔首,走到了林郃面前。

几句交涉,用当地的法律威慑了一下,闹事的几人便知道车里的人不好惹,灰溜溜地走了。

林郃此刻看着时序,心头对她颇为感激,适时车窗下降了一半,露出蒋魏承棱角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意简言赅。

这句话明显是对时序说的。

时序觉得周身已疲惫到极致,没有客气,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上去。

蒋魏承的表情是足够淡定的,就好像刚刚被围堵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果然是见过风浪的商业巨子,心态就是比常人强大。

车内过分安静的时候,时序开了腔:“好巧,蒋先生也来这里?”

“处理事务。”

真是惜字如金。

时序点点头,继续道:“因为刚才那些人?不过你们居然不带翻译,刚刚那架势,由于语言不通差点引起纷争。”

时序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有意把话题往蒋魏承刚刚欠了自己人情上面引。

但她却没有想到,蒋魏承反应竟然这么迟钝,她就差没说一句“刚刚要不是我你保不齐就被揍了”。

可蒋魏承说了句:“还好。”

……

时序在心底深吸一口气。

以往两人的几次交锋,气氛大都可以用“不和谐”三个字概括。

在这样的前提下,要时序主动开口请蒋魏承帮忙,还真有点让她张不开嘴,主要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过分疏离,不像是会有乐于助人的那份闲心。

“住哪?”蒋魏承主动问了一句。

经他这一提醒,时序才想起来,自己一宿没睡,更没有找住宿的酒店。

“随便路过一个酒店把我放下就行。”

蒋魏承侧目看了她一眼,吩咐司机道:“去岛村。”

车子停稳之后,时序才知道蒋魏承把自己带到了蒋氏开发的度假酒店。这里颇有名气,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的房型都是建在海面上的别墅。

别墅与别墅之间靠木质栈桥连接,每个别墅自带泳池,与海平面齐平。

时序刚一下车,林郃就递给时序一张金色ID卡,并道:“时小姐,感谢您方才相助,希望您能在这里度过愉快的假期。”

这大概就是蒋魏承的谢礼了。

“蒋先生……”

时序看了看正要提步走进别墅的蒋魏承,忙出声叫住了他。

蒋魏承没有回头,但已经停下了步子,似乎是在等时序的下文。

不知怎么的,明明做了心理建设,但现在又说不出来了。时序想了想,算了,还是到时候去麻烦赵恬恬吧。

她咬了咬唇,随后又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嗯……没事了。”

一旁的林郃迅速看了时序一眼,心里直呼“好家伙”,时小姐和蒋总果然不对盘,这种时候时小姐居然还是没忍住出言戏耍自己的老板。

回到自己的别墅中,蒋魏承看了一眼林郃,道:“查查她来这里的原因。”

时序可能不知道,在生意场上浸**多年的蒋魏承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时序究竟是故意皮那一下,还是真的欲言又止,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加之她在车上一直有意提醒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蒋魏承勾了勾嘴角,比起她没发布有关时家的那则内容以前,现在的她反倒是乖觉了不少,起码,不会句句故意挑衅了。

打定了主意要找赵恬恬帮忙,时序反倒没那么多纠结了。

她在蒋魏承提供的别墅里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吃过酒店管家推来的美食,然后将自己砸进了柔软舒适的被窝。

高端酒店就这点好,窗帘永远不透光。

堆积在身上的疲倦在黑暗的环境中滚滚而来,片刻就把时序带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时序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八点,期间林郃按蒋魏承的授意来过两次。大抵是时序睡得太沉,完全没有听到门铃响过。

林郃回去向蒋魏承汇报的时候,蒋魏承挑了挑眉,说了句:“很能睡。”

蒋魏承的行程是当晚就要回西城,没那么多时间等时序醒,便把事情交代给了酒店管家。

等时序叫了晚餐,酒店管家来时便一并把总裁交代的文件袋带了过来。

看着时序略有些疑惑的表情,管家解释:“蒋总交代给您的东西。”

“蒋魏承?”

时序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份事故车辆鉴定报告,细细读完上面的每一个字,时序从沙发上突然起身。

她问管家:“蒋魏承他现在在哪里?”

“蒋总的飞机应该刚刚起飞。”

此刻时序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找蒋魏承要一个私人联系方式。

起码,她该对他说一声谢谢的。

蒋魏承给她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时序想要的父母出事车辆的事故鉴定报告。

纸质报告已经泛黄,应当是在哪个档案室里沉睡多时。

当年大家都认定那场车祸是因为火山岩浆蔓延至道路之上,车辆拥堵回撤时导致的悲剧,后来的车辆鉴定也只是按照流程进行以作事故材料,时序也从没想过去看看这份鉴定书。

如今这份鉴定书就被自己捏在手心,薄薄几张纸,就像把她放在了一个深渊入口,她不知道深渊之内,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得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