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愧疚

后面几句字迹略显潦草,短短几句话,看得周时烬脸色沉了又沉,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周时烬收起纸,他知道自己对于季然这件事情上很偏执,可是,他放不下,他也没有办法了,没有任何办法。

周时烬大病了一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他却浑然不觉的每天坚持去军营操练军队,神色中总是带着低沉和戾气。

王管家是前不久才被调来川州的,看着周时烬这个样子,打心底里心疼他,小时候就娘不疼爹不爱的,长大了又被唯一一个放在心底里的女人伤害。

这天,王管家终是忍不住敲开季然的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王管家几乎快要不认识季然了。

这几天,季然过得也不好,经常梦到周时烬浑身是血的朝她走近,她也为了刺伤周时烬而愧疚难抑,刚养起来的身体迅速亏空消沉下去,仿佛回到了这两年来最艰难的时候。

“王管家?”季然喊了一声。

王管家眼神复杂的看着季然,他走进去。

“我为您倒杯茶。”季然的身形不稳当,脚下绵软无力。

王管家阻拦道:“不必了,我来此说几句话,就离开。”

季然抬眼看向王管家,等着他的话。

“那天王爷杀掉的那个意舟公子,是个假的,原本是一名采花贼,频频作恶,害了不少人的性命,被关押进监狱,是个死囚,不知道被什么人偷偷从狱中救出来,假扮了意舟公子。”王管家的语气沉稳,声音莫名的让人信赖。

季然微睁着眼睛,眸色满是不可置信:“假的……”

“是的,你因为王爷杀了那人而刺伤王爷,这是在往王爷的心上捅刀子,他被你已经伤得体无完肤,如同行尸走肉,就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你刚走的那段时间。”王管家说着红了眼睛,尾音有些哽咽。

“你们两个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呢。”他以前是王爷生母手下的一个侍卫,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老头子我本以为这个年纪不再能操心了,可是你们俩的事情,我始终放心不下,此番前来,是想舍下我这张老脸,请季姑娘,去看看王爷吧,他已经,够苦了。”王管家朝着季然深深拜下去。

季然忙上前扶住。

“王管家,多谢您告诉我这些,我确实……配不得王爷的深情,我……我会去的,您放心。”想起周时烬,季然的心脏一阵抽疼。

送走王管家,季然快速拾整好自己,去厨房循着记忆中周时烬爱吃的菜做了几道,然后放进食盒里,提在手上,朝着周时烬的书房而去。

她徘徊在书房门口,心下忐忑。

书房里他正和人在谈公事。

彼时正是深冬与初春交汇的季节,寒风刺骨。

片刻后,书房门被推开。

里面走出来两个人,是周时烬和一名南县的官员。

季然手里提着食盒,看了周时烬一眼,又低下头。

周时烬的目光在季然身上停顿了一瞬后,又淡然移开。

“王爷,下官就不叨扰了,告辞。”那名官员心中了然,识趣的说道。

“本王送刘大人。”周时烬语气淡淡。

说是送,他却步履匆匆,想要尽快离开。

季然呼出一口气,站在书房门口,手指已经被冻得隐隐泛红,她时不时小幅度剁几下脚以缓解快要被冻僵的双脚。

书房到王府门口就那么几步路,可是季然却足足等了小半时辰周时烬才折返回来,他径直走进书房,连一丝眼风都没分给季然。

季然一咬牙,提着食盒欲走进去,守在门口的侍卫也准备放人了。

这时候从书房里传出一句:“脑袋不想要就放人进来。”

两名侍卫为难的看着季然,她的脚步顿住,手一伸,将食盒递出去:“这是我做的午膳,劳烦代我交给王爷。”

侍卫收下,季然转身离开,周时烬推开书房的门,看到转角处季然的身形,扬声道:“饭菜扔了,本王不稀罕!”

季然身形一滞,随即加快脚步。

“是,王爷!”那侍卫提着食盒哼哧哼哧就想跑去扔掉,周时烬眼疾手快将东西捞过来,拎在手里面不改色的转身进了书房。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傍晚的时候,周时烬出门会友,回来时见门口立着一个人影,手中拿着一盏灯,晕染出昏黄暖调的光晕,衬得那人的眉眼温和许多,周时烬酒意上头,神情恍惚一瞬。

“王爷……”季然上前去扶周时烬。

一声“王爷”让周时烬如梦初醒。

“我有话……”

季然的话换没说完,周时烬猛地抽出胳膊,径直走进王府。

“唔……”

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周时烬紧张转身看过去,季然坐倒在地上,眼睛还放在他身上,神色不明。

门口把守的侍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虽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但是视线偷偷摸摸在季然身上来回扫。

周时烬走近季然,本想下意识将她拦腰抱起,可又觉得这样太过温柔,于是长臂一伸,将人扛在肩上进了府,还不忘说一句:“要说就进府说,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周时烬扛着季然,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她放在**,转身就走。

季然比周时烬更快速,她起身跑到周时烬面前,拦住周时烬:“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周时烬看了眼季然的脚踝,讽刺道:“你的脚这么快就好了?真是没想到,都这样了我还是被你耍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觉得……”

季然打断周时烬的言语道了声:“对不起。”

周时烬话风一顿,随后嗤笑道:“这就没了?杀人还得偿命呢,你刺伤我,打算怎么还啊季然。”

“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你,王管家跟我说了,那个意舟公子是假的。”季然满含愧疚道。

“嗯,所以呢?”周时烬反问。

“我对意舟公子是因为他很多次救过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并不是因为我爱慕他。”季然想到什么就解释出来。

“你忘记了吗?清剿叛军那天,若不是我,你和书书也早就命丧黄泉了,为什么同样都是救命恩人,你对我周时烬就这么不待见呢?”周时烬语气嘲讽,不知道在讽季然,还是在讽自己。

季然慌道:“不是的,不是不待见你。”

周时烬好整以暇的看着季然,他想知道她会说出来什么。

“是因为,我有能报答你的东西,对于意舟公子,却无以为报。”季然抬头看着周时烬,眸光毅然。

周时烬嗤笑一声,低头看着季然:“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报答我?”

季然静默片刻,低头拉住周时烬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形成虚揽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