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沈司明示好

夜袭斩杀北蛮大将军的我,一战成名,就连平日里在营中养伤散步,这些个将士也恭敬了几分,今年的冬季很漫长,枯草未生,对于北蛮而言,其实是致命的,再加上我杀了北蛮大将军,那将军的儿子,肯定恨毒了我!

从那时候开始,陆陆续续的,大大小小的战役,仅半个月的时间,就打了近五十次,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么两场!

我散步散到关押小皇子的营帐,顺便进去看一眼。

这小子真不拿自个当外人,他坐在加固了的牢笼里,为着防他跑了,他的手脚也栓上了铁链子,但他躺着悠闲自在得很,见我来了,才堪堪坐得正了些,“啧,你恢复的倒是快。”

外头的光从顶上透下来,我静静的凝着他,“半月了,倒是阁下,似乎不太好。”

他是俘虏,军营里只草草给了他些药,没有具体给他看过,现下他脸色苍白,吊儿郎当的,“小伤,不碍事。”

我见状在椅子旁坐了下来,这个人是北蛮王庭里最受宠的,据说最有望承继大统,可这么久了,似乎也不见那些人有来救的意思。

他挪了挪身子,离我近了些,“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给姓沈的捅一刀?”

“阁下的武功在我之上,当时若要强行突围也不是不可能。”

他侧头瞧着我,眼里的光像太阳,“遇见一个人,所以想留下来。唔,等战事了了,再带回王庭去,藏起来。”

“是吗?”

他又凑得近了些,瞧着我,“将来我若登得大统,她就是王后。”

我站起身,凝着他,“那小皇子可得活得久些。”

“有顾大人关心,我自当长命百岁。”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眼底的光盛气凌人。

我有些烦燥的出了营帐,这北蛮的人,性子都怪得很。

“将他看严实些。”眼下两军进入胶着状态了,想来战事很快就要打完了,到时候回京,必然有几出好戏要演!

这战事连着又打了好几日,北蛮将军之子在阵前指名道姓,要顾罗钤替他父亲偿命!春日将至,到时候草一长起来,可就能解北蛮的燃眉之急了!这战事,拖不得了。

我养好伤后,上了战场,同那将军之子打了一架,这人是个狠角色,但我在战场上死里逃生了这么多回,已然有了经验,上百个回合,胶着不下。

若不是老将军年岁大了,以我的能力,是杀不了的,我心知肚明。

他疯了一样的想杀了我,可我怎会如了他的意,这战场上的事,我已经看透了,生与死,关乎家国天下,却从来不由自己。

我与他直到双方都累了,两拔人打了一场,最后草草的呜金收兵。

他长枪指天,立誓不报父仇,誓不为人。那一瞬间我忽的想起了我兄长的死,我何偿不是像他一样,要替兄长报仇,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我怜悯他,我同情他,可我手里的枪,寸劲不能让。

回了营地,宋庭玉唤了我去主帐,他见我身上没伤,递了盏茶过来,“如今北蛮节节败退,估摸着,过段日子这仗就要打完了。”

“终于快打完了。”我叹了叹气,这场仗打了近七年了,多少人的性命折在了这儿再也没有回去,如今终于可以带他们回去了。

“内奸一事,那人招了,是贺相,不过,沈司明也脱不开干系,官家将他指到锁天关来作监军,也是这个意思。”与其将人放在暗处,不如拉到眼皮子底下来。

“官家故意将他送过来……”

“外乱将平,内乱,也该平了。沈司明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宋庭玉往我杯里续了茶,眸底泛起一丝杀意。

“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大人莫不是也参与了卖国?”我心下震惊,在沈府的那段日子,未曾见他与贺相走得近,真正走得近,是他娶了贺相的嫡次女。

“如今尚未可知,但贺相,时日无多了。”宋庭玉见我神色错愕,不由挑了挑眉,“怎么?莫不是你放不下沈家?”

“沈家与我早就没有干系,若沈司明当真卖国,我必定亲手手刃他!”我一拳砸在桌案上,恨得咬牙切齿。

宋庭玉笑了,“甚好。”

与北蛮的最后一次进攻,我们安排在了三日后。

第三日的夜里,月明星稀,大地被照得泛白,沈司明就着夜色过来了,他瞧着我正在写家书,目光深了深,“夫人……”

我手僵了,“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衾儿,我已经差人去查过了,那墓里躺着的,是你兄长,我知道你怨我,当初我若是早一些救他……或许也不至于此。”沈司明走到我身旁,伸手要将我揽进怀里。

我扣着他的手,略略施力,捏得他手骨生疼,“沈大人若是瞎了眼,可以让军医替你瞧瞧!”

“衾儿,先前是我不好,可我是有苦衷的!等回了京都,我将事情处理好,就去沈府,八抬大轿,接你回沈家。”他急切的望着我,想从我冰冷的神色里找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沈司明,你想死?”我眼底起了杀意。

沈司明视而不见,“衾儿,我与你夫妻三载,我再熟悉不过了!更何况那墓里的,本就是……”

我眯了眯眼,凝着他,“沈大人!你将我妹妹害成那样,我顾家还没同你算帐,你自己倒先凑上来了。”当时若是激一激那小皇子,没准沈司明就能死在他手里!我也省了许多事儿!

“衾儿,你若心里没我,怎会救我!当初是我不好,可我往后会尽力弥补……”

我甩开他的手,“你再敢在我面前提我妹妹,我弄死你!滚出去。”

他站在原地,目光复杂的凝着我,“衾儿,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征战,你想像你兄长一样,站在男人堆里,这是欺君,到时候顾家也不得安生,你只要跟我走,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待你……。”

“怎么?沈大人摸过都不信,难不成等着我脱裤子给你瞧瞧?”我愈发后果,没让他当时死在战场。

“好。”他竟然同意了。

我冷笑着扣住他的手往下案,沈司明瞬间如遭雷击,他失魂落魄的出了营帐,连军师唤他都没理会,呆呆的回了营帐。

军师一头雾水,拉了我去主帐议事,我心里却越发的确定,沈司明这个人,若是不除,必然会成为一个祸患。

我与沈司明的那些情爱,在这生死里,变得寡淡而无味,我有时候甚至怀疑,那些年的恩爱时光,是不是一场梦。

这天晚上,众将士聚在一团,大家饮了些薄酒,就着篝火,说说笑笑的,明天有一场大仗,所以我没怎么喝,瘦猴抹了一把脸,骂骂咧咧的。

我坐在宋庭玉身旁,他难得的给我夹了几筷子菜,我瞧着碗里的菜是我爱吃的,就多吃了几口,沈司明坐在我的对面,他的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离开。

我饮酒饮得豪气,酒满衣襟,寒风冽冽,与众将士篝火旁勾肩搭背,笑作一团,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我,所以心里存了太多的疑惑。

酒过三巡,众人都乏了,回去歇息,准备明日最后一战,我与宋庭玉去见了那小皇子,他翘起二郎腿,晃晃悠悠的,“我可以代王庭投降,但我有一个要求。”

宋庭玉负身而立,“北蛮如今仅剩的战将,便是前大将军之子,你拿什么与我朝谈?”

小皇子轻笑道:“我北蛮勇士,生生不息,七十二部,你们想歼灭,也不可能,王庭需要休养生息,同样的,你们也需要休养生息,不是吗?”

“此战后,本将军必呈报官家,来人,将他看好了。”宋庭玉转身出了营帐,我跟在他身旁,神色有些不安,“此人野心饽饽。”

宋庭玉叹了叹气,他侧头凝着我,语气温柔了几分,“这些年的战争,我朝国库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若是止战,亦也是桩好事。明日一战,你跟着紧我。”

宋庭玉是个能屈能伸有大格局的人,这些年的生钱与风尘将他磨得很是疲惫,可我分明记得,当年的他,与哥哥一同考试,他是状元郎啊, 那时候的他,又是何等的气派。

我们正准备回各自的营地,谁料宋庭玉跟着我来了我的营帐,我顿时懵了,”将军?“

宋庭玉和衣躺下,“主帐恐有人夜袭,在你这将就一下,先前又不是没睡过,怎么如今跟个妇人一样!赶紧睡。”

我只得咬牙脱了铠甲,和着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