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将一军

这一仗之后,那北蛮子似乎老实了许多,我坐在关押着小皇子的营帐里,眨了眨眼,估计谁也想不到,我们会将小皇子关在军师的帐里,毕竟军师手无缚鸡之力。

小皇子坐在地上,抱着胳膊打量着我,那稚嫩的脸上已经初见狂野,他打量着我,挑了挑眉,“饿了。”

我将吃食递了过去,在牢笼旁坐了下来,“你猜,北蛮王还会派人来救你吗?”

小皇子拿了个馒头啃了两口,毫不在意,“父汗有的是儿子,不差我这一个。”

“你故意被我们擒拿,想做什么?”我将篝火挑了挑,拿了上头烧得滚烫的茶倒了盏出来,递给他。

他笑了,“很明显吗?”

“不明显,不过,这一次夜袭,不像是来救你的,倒像是来打探虚实的,与你们里应外合的,不止那一个吧,还有谁?”我吹了吹茶盏,热气氤氲在脸上,将寒意削了大半。

他擦了擦嘴边的油,“父汗身边的人要弄死我,我只能出此下策,先来这儿避避风头,我要见你们将军。”

北蛮的人吃肉,饮血,生得高而威猛蛮横,如今这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生得同宋庭玉似的,若不是有人说起,我还以为他二十有余了。

我吩咐人去将宋庭玉请了过来,小皇子笑嘻嘻的,“咱们谈笔合作,如何?”

宋庭玉凝着他,“合作也该有诚意。”

“我若做北蛮王,愿降。如何?这个诚意够不够?”小皇子也不急。

“你野心倒是不小。”我看了眼宋庭玉。

小皇子为表诚意,将北蛮的王庭、布防图一应都交了上来。

出了营帐,宋庭玉便与我回了主帐,私下里商议了一番,小皇子的投名状,未必就可信,但我们可以反将一军。

我与宋庭玉决定,趁着冬季还未过去,赠他们一场夜袭!因着是要突袭,所以没带多少兵马,夜里点兵,轻装出阵,为保周全,让副将守在大本营里。

这一次夜袭,我军行动迅速,连夜直达北蛮王庭,一场杀戮起了,这一仗打得很快,北蛮王庭节节败退,但很快他们又会反扑过来,所以我与宋庭玉联手,解决了敌方大将便跑!

谁料敌军反应了过来,他们像只疯了的狗,死死的咬着我们不放!

我与宋庭玉被逼到了一处绝境,那里地处荒芜,敌军奔跑时踏起无数沙尘。

我紧紧握着长枪,长枪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入黄土里,“将军,先走,再过三里地,咱们的援军就到了。”援军是我们留的后手,可是,等我们杀出三里地时,久久不见援军的踪迹!我瞬间意识到,内鬼可能就在知情的那几个人里!除了贺相,还有谁!沈司明,他如今可是贺相的好女婿!!

我身旁的瘦猴忍不住唾了一口,他浑身是血,手脱了力,就扯了袍带,将刀与手死死的绑在一处,“格老子的,这些援兵哪去了!”

我望向营地的方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与血,“这一次出来夜袭的,都是精税!若是有敌军袭营,只怕锁天关凶多吉少!”

宋庭玉骑在马上,扫了眼四周,“如今军师与副将在。”

瘦猴瞧着即将升起的日出,“还有那个监军也在!若将军不在,这营中那监军就是官最大的,保不齐这卖国也有他的一份!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你们先走,我们来断后!”

陈蛮子将敌方将领的人头丢给瘦猴,拿出他的大砍刀,“你们走,我来断后。”

宋庭玉思忖了片刻,嘱咐陈蛮子断后,我们先回锁天关。

我与宋庭玉一行人快马回去,将到锁天关时,与宋庭玉分开来。

我一到锁天关就见城门大门大开着,日出如血一般的染红了半边天,小皇子笑盈盈的从里头走了出来,哪里还有先前颓废的样子。

在他身后,还有被绑了的监军,沈司明。

“送你一个惊喜,开心吗?”他瞧着我,乐不可支,就像玩了个游戏,玩赢了似的。

我忽的笑了,“小皇子用他来要挟我?难道小皇子不知道,就是他休弃了我妹妹,将我妹妹害死了吗?”

沈司明被绑着,闻言目光暗了暗,没作声。

“唔,既然如此,那我替你杀了他吧。”他抽出腰间的弯刀,朝着沈司明的肩膀处便扎了一刀,为了让沈司明痛苦些,他用刀子扭了扭。

沈司明疼得面色扭曲,我拧眉冷笑,“难怪世人唤你们蛮子,确实愚蠢!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宋将军不在此处。”

小皇子将弯刀抽了出来,脸色突变,“你耍我!”

他提着弯刀杀了过来,我驾着马迎了上去,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宋庭玉领着早就安排好的人,给了这小皇子一个瓮中捉鳖,这小皇子到底没逃出去,我的枪法精进,但是他是天生的蛮力,他伤痕累累,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皇子擦了擦弯刀上的血,打量着我有些惊愕,随即笑了,“这一架打得可比同宋庭玉痛快!”

他丢了弯刀,降得莫名其妙,我收了长枪,只感觉浑身的血在这一战里,快流干了,我强撑着回了锁天关,小皇子被绑了,却朝我笑得诡异,我被看得浑身发麻,冷静了不少。

我踉跄的回了营帐,瘦猴和陈蛮子也受了伤,一时我们谁也顾不上谁。

我在营地里,脱了铠甲,正欲上药,却见沈司明脸色惨白的进来了,我不由低斥,“未经通传就入私帐,这就是沈大人的规矩?”

沈司明欺近我,一双目光分外炽热,“我……我来给你瞧瞧伤。”

我将外衣脱了,“沈大人还是顾好自己吧。我要上药了,沈大人也打算看不成?”

沈司明看了眼一旁的药,目光深了深,“我替你上。”

我坐在简陋的凳子上,冷冷的凝着他,“出去。”

沈司明见状只得将药搁在桌案上,我故意将先前在京都弄出的疤痕露了出来,他余光看见了,眼里的那抹光又暗了下去,转身出了营帐。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这回来的是宋庭玉,他也拿了两瓶药过来,见我衣衫解了一半了,便凑了过来要上药,我忙将衣裳系了起来。

宋庭玉顿时黑了脸,“我给你上药,你怎么防贼似的。”

我哈了口气,“衣服全脱了太冷了,就这么上吧,伤的胳膊这。”其他的地方也有,但我不好赶人,或许他们都看出来我不一样了,我得想法子打消他们的疑惑才行。

宋庭玉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跟女人似的,娇情。”

说归说,药他还是上,但是这药上的力道真不是一般的大,我怀疑他恨不能将药按进伤口里,我一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扫了我一眼,分明没大两岁,却分外老成,“你杀敌方将领的时候,心狠手辣,怎么?自个受点伤就这么娇气了。”

我这左边的胳膊伤得很深,深得几可见骨,他上了药,勉强将血止住,“伤口太大了,得喊军医过来缝针。”

我说我这左手怎么疼得都麻木了,军医过来瞧了都傻眼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也不吭一声,竟然自个回了营帐里,他煮了麻沸散,我喝了下去,整个人就昏沉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军医已经走了,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好,都没变。

宋庭玉坐在我的床边,正在看兵书,一旁随行的侍正在熬煮着药,他翻了一页书,见我醒了,不由松了口气,“这几日,你好生歇息。”

我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担心他们瞧出什么来,宋庭玉却起身走了,走到一半又顿住了,“你可知,夜袭你杀的是谁?”

我有些懵,战场上的规矩,不都是杀最厉害的那一个?

见我没答话,他道:“北蛮王座下的大将军,那天夜里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咬的,就是他儿子,不过也无妨,我已经向官家递了折子,此番,你是大功。”

宋庭玉出了营帐,没一会儿瘦猴与陈蛮子,并副将、军师这群人就进来了,他们都受了伤,但依旧叽叽喳喳闹哄哄的,“牛啊顾先锋,你把人家大将军给杀了!真是痛快。”

“就是,你是不知道,如今整个军营里的人,都觉得你了不得!”

“那什么,你介不介意多个妻?妾也成。”

众人望向陈蛮子,一脸嫌弃,“你断袖?嘶,以后别跟我一块洗澡!”

陈蛮子朝瘦猴就是一脚,奈何他瘸了个腿,踹起来没什么力气,“去你的,我家里有个妹子,贤惠得很。”

“哎呦,你这话说的,谁家没有妹子似的。”

我这才想起来,有日子没给嫂嫂写家书了,“我有玉沁一人足矣,没打算再娶。”

“顾家嫂子,是个顶好的姑娘,,这要是我娶了,我都舍不得再另外娶妻纳妾了,陈蛮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众人又闹哄哄的聊了好些趣事,这是紧张而残酷的战场上,为数不多的温存。

他们聊了一会儿,因着要处理军务,便各自散了,军师坐在床边瞧着我,目光里透出些打量,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好生歇息,就走了。

众人一走,我就开始提笔给嫂嫂写信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