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月光清清淡淡,风吹过两人的发丝。

江意微微发抖,手指不由得握紧盛言臻肩膀处的衣服,指尖下的布料上浮起些许褶皱。

盛言臻终于放开江意,她别过头去,凌乱呼吸,小声说:“你慢一点,我……我不会换气……”

只这一句,盛言臻心都软了。

这是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伤害的女孩子,是他涉过一切苦海后,收获的那份甜。

也是可遇却不可求的圆满。

多珍贵。

长夜寂静如水,江面光影粼粼。

江意几乎被盛言臻圈在怀里,仰头看他,笑着说:“你亲我了!”

亲吻是心动最有力的证明,无法否认。

盛言臻目光软得不像话,叹息一声:“你啊……”

“真实的盛言臻是什么样子,我早就看清楚了。”江意的手臂移下来,攀在盛言臻的腰间,她的脸颊和嘴唇还红着,是方才亲昵留下的印记,轻声说,“过去可能有很多不如意,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负担什么。感情荒芜也没关系,我教你,我来教你表达爱,也教你接受爱。我很厉害的,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开始新生活,好不好?”

新生活,多诱人的词……

盛言臻眼睛里有破碎的温柔在漂浮,他垂着视线,在江意眉心处落下一吻,犹如信徒在亲吻追崇的神明,圣洁而虔诚。

“珞珞,你还小,别急着做决定,再等一等。”盛言臻声音很轻,慢慢地说,“等你长大一点,读完大学,看过更多风景,若那时你的选择依然是我,我会给你我能给的一切。”

“那你会等我吗?”江意忽然有点委屈,“我怕我还没长大,你就被别人拐跑了!你那么好,肯定有很多人惦记着……”

盛言臻拨开江意额前的发,手指滑过她的鼻梁,停在嘴角有笑窝的地方,说:“不会的。”

遇见她,吻过她,被她这样感动着,他没有办法再去爱别人了。

江意歪着头,在盛言臻的手背上蹭了蹭,说:“你等我两年,等我到二十岁,好不好?那时候我应该在准备读博,压力大,一定很暴躁,你要对我好一点,多哄哄我!”

盛言臻的拇指搭在江意的唇边,摩挲那抹殷红的颜色,说:“你别着急,慢慢长大,我会等你的,多久都等。”

江意眨了下眼睛:“以防你说话不算话,我得留个印记当证据。”

盛言臻正想说我们可以签个书面协议,江意双手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微微弯腰,然后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不是吻,而是咬,挺用力的一口。

盛言臻疼得闷哼一声,却没动,任由江意在他脖子上嵌下一圈牙印,尤其是小虎牙那里,挺明显的两个小坑。

很早之前她就说过,总有一天,她会在这里留下一个牙印。

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我亲过也咬过,”江意唇边勾起一点笑,像个任性的小恶魔,“刻下痕迹了,这个人就是我的!谁都别再惦记,也别想碰!”

小姑娘还挺霸道!

盛言臻眼中浮起笑意,看上去分外温和,说:“下次你换个地方咬,咬喉结实在太疼了,差点呛着我。”

换个地方……这话听起来……

江意轻咳一声,及时掐断了脑袋里的奇思妙想。

两人在江边说了很久的话,这会儿已经快到凌晨,盛言臻要送江意回去。

江意脑袋里一会儿一个念头,突然说:“我们去看日出吧!”

盛言臻一怔:“现在?”

江意说:“我知道一个看日出的好地方,现在开车过去,应该赶得上。明天是周末,就当给自己放假。”

盛言臻笑了笑,点头说好。

江意口中的“好地方”是一家度假酒店,主楼建在山崖附近,VIP套房设有观景平台,能看日出,也能看到万壑松风的好景致。

“观景”也是这家酒店最大的卖点,正式营业不久便销售火爆,即便定价昂贵,依然“一房难求”。在这里拍照打卡,一度成为年轻人间的流行风尚。

两人已经上了车,盛言臻单手搭着方向盘,扭头看江意:“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酒店?”

“不仅要去,还要开一间观景房。”江意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一间哦!”

盛言臻眯了眯眼睛,存心吓她:“碰见熟人可怎么办?”

“这个时间,别说撞不到人,即便撞见了,又怎么样?”江意瞳仁水盈盈的,带着点霸道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爱,“你是我的人,两年后是我的,现在也是我的!若有人说闲话,由着他们去说!”

盛言臻没说话,只是摇头浅笑。

“最好传得尽人皆知,”江意嘴角弯起,“这样,盛老师就会带着聘礼来娶我了!”

盛言臻与她对视着,忽然说:“什么样的聘礼能配得上小江意?”

“一双红烛、两杯清酒,”江意掰着手指数给他听,“再加一件戏服、一盒油彩。”

盛言臻的目光仍停在她脸上,江意继续说:“红烛代表喜庆吉祥,清酒两杯是合卺之礼,礼成,从此相亲不相离。”

“那戏服和油彩呢?”

“它们是你坚守多年的初心,是钟爱,一腔热血,赤诚所系,”江意说,“我要你爱我像爱它们那样!”

我要你的赤诚,也要你的热忱,要你眼中心中只有我,上瘾一般。

盛言臻轻轻一笑,两根手指捏住江意的下巴,晃了晃:“你年纪不大,野心可不小。”

江意顺势仰头看向他,态度坚定:“爱本来就是霸道的,要全部占有,要独一无二。”

两人的目光像藤蔓,彼此缠绕胶着。车里一片安静,只有橘色的灯光轻盈落下,如同罩了一层细腻的滤镜。

似是过了许久,又好像不过转瞬。

盛言臻收起笑容,眼神温和地回了她一声:“好。”

好啊。

我允许你霸道,也允许你占有。

酒店离市区稍远,盛言臻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江意坐在副驾,起先还能跟盛言臻聊天,后来渐渐撑不住,睡着了。她身上盖着盛言臻的西装,小半张脸都埋在下面,衣服颜色深黑,衬得她皮肤白嫩,有种半透明的质感。

盛言臻把音乐调低,收回手时勾了勾江意的鼻尖。

江意闭着眼睛,忽然开口:“如果你想偷亲我,现在是个好机会,我睡着了,没法躲开,也不能拒绝。”

盛言臻被逗笑了,摸了摸江意的额头,说:“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他衣袖间有股很淡的冷调香味,江意睁开眼睛,借着车厢内橘色的光线,看他的侧脸,问他:“盛老师,刚才也是你的初吻吗?”

盛言臻笑了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哭鼻子?”

“会有点难过,”江意说,“但是,你毕竟大我几岁……”

话没说完,盛言臻忽然伸手盖在江意的眼睛上:“没有别人。遇到你之前,从未有人向我要过聘礼,也没有人让我想起过‘爱情’这个词。况且,我太忙了,也顾不上那么多。”

江意故意眨动眼睛,让细密的睫毛刷过盛言臻的掌心,留下麻酥酥的触感,然后在他人为制造的黑暗里睡着了。

睡熟前她隐约听到车载音响里传出一首粤语歌——

宁为他跌进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