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田地没了?

牛车一摇一晃,进了村子。

到了里正家,段林把官府的文书递给里正。

里正大叔眉间沟壑深深,面容严肃看上去是个公证的,他颇为惋惜地道:“林子,回家了以后就领着媳妇好好过,腿伤了没啥。”

“你保家卫国受的伤,有困难村里的乡亲们都会帮衬你。”

段林道:“多谢赵叔,我省得的。”

“官府文书上写的分给你五亩地,过两天叔在村里的公地上给你划大一点,到年底也能多产些粮。”

说着里正贴近了,对段林嘱咐道:“你这官配的媳妇,瞧着是个好的,就是模样太出挑了。”

“林子啊,可千万把媳妇看住喽,模样好的女子都容易有歪心。”

他的声音不大,但邵榕榕确实全都听了去。

段林的眼神跟邵榕榕的对上,他笑着道:“赵叔,放心吧,我娘子不会的。”

邵榕榕蓦地转过头,避开段林的目光,袖子下悄默声地扣了扣手指。

‘娘子’这两个字听着好耳热。

回段家的路上,邵榕榕一路都走在段林的前头。

一改之前走两步都要停下来等等他的模样。

还没到段家大门口,远远地就见一个老汉在那里眺望着。

看见二人的身影,老汉先是瞧了一眼邵榕榕。

再看见拄拐的二儿子,老汉脚底下动了动,到底是没前去迎上一步。

段林眸光闪了闪,带着些激动,“爹!我回来了!”

段大强瞧着自己已经残了的二儿子,面露痛楚,只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你二娘吃食已经准备好,赶紧进来吃饭吧。”

邵榕榕放慢了脚步,追在段林身后跟着进了屋。

徐老太一改昨日刻薄的模样,很是热情地张罗了一桌饭菜。

“林子,林子媳妇回来了,快吃饭吧。”殷勤的模样好似对待亲儿子一样。

段老大的两个孩子,因为段林回来了,几年里难得坐上了饭桌吃饭。

瘦小的段小花,筷子刚碰到肉菜盘子,就被徐老太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邵榕榕冷眸盯了徐老太一眼,筷子夹起一大块肉,放到小花的碗里,“吃吧,想吃那个告诉我,我给你夹。”

段小花面露惊恐,段小青眼神踌躇,俩孩子愣是被徐老太吓得不敢下筷子。

饭桌上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爹,小青小花年纪大了。”段林道:“家里你们两老带着孩子不容易,我打算带着孩子分家出去单过。”

话音一落,徐老太段大强皆是一愣。

段大强冷脸努了努嘴,“林子,你才刚回来,就要分家这不是在村里人面前下爹的面子吗?”

“就是,就是。”徐老太帮腔嘲讽瞪了一眼邵榕榕,“也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的狐媚子,进门就撺掇分家。”

段林顿时面上一寒,还未开口就听段大强瞅都不瞅邵榕榕道:“林子,咱们家可是正经门户。”

“不三不四的女子可不能娶,要真的来历不干净,就赶紧休了她。”

“对!赶紧休了她,妖妖道道的一张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徐老太赶忙附和。

邵榕榕脸上闪过怒气,段林立马摁住她的手道:“爹,榕榕是朝廷许配给我官配妻子,这样惹祸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还有二娘,你要是不想祸累全家,管好你那张嘴免得惹来麻烦。”

“官,官配。”段大强磕绊了下,官家许配下来的女子身份都极高,一辈子不能休妻不说,还得当祖宗供着。

自知说错话的段大强强行往回找面子说,“那,那就先不休了。”

“不是先不,她是我的妻,以后我也不会休。”段林冷下声来,“爹,家里的情况我听说了一些,你们二老想让玉森读书,这我不反对。”

“但是分家了,就要把我娘的陪嫁,和大哥的家产还回来。”

“这可是当初我服兵役时说好的。”

段林想起段玉森当街调戏邵榕榕气就不打一处来。

再加俩孩子遭受的那些罪,这个家非分不可。

“再有,我听说我大哥的地,还有我娘留下的地,都被二娘和玉森偷偷买了还了赌债。”

“卖地?”段大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瞧着自个老伴,“家里我挣那么多银钱都哪去了,怎么会沦落到卖地!”

徐老太手里的饭碗一抖,险些没拿住,她额角冒汗强行稳住道:“当家的说什么呢,卖什么地卖地,可别听林子瞎说,他定是听这不三不四的女人撺掇的。”

“你不在家,卖地我哪里敢啊!”

段大强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镇上大户家里用的东西都是出自他手。

常年在外做活,段大强只管挣把家里这一摊都交给了徐老太。

“没卖了当然最好。”段林一错不错地盯着徐老太道:“那就把地都交还出来吧。”

“我大哥留下的十亩旱田,还有我娘陪嫁的十五亩水田。”

段大强也盯着自个老伴狐疑地看着她。

徐老太一时间汗如豆大,她哪里有地往出拿,家里的地全都给段玉森败光了。

“没,没有地。”徐老太声如蚊呐。

“你说什么?”段大强不敢相信地吼了一嗓子,“地呐!怎么就没了。”

“那是我大儿子和原配留下的地呐。”

段大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豁得起身,揪着徐老太脖子吼道:“你说把家产都弄到哪去了!”

段大强虽是个农人,但发起脾气来也不是盖的。

徐老太这辈子都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火,顿时脑子里就没了主意。

身子登时如面条一般软了下去,扑倒在地上撒泼开嚎,“当家的我命苦啊!”

“你儿子一进门就逼迫我!”

“哪知道我这些年当家有多不易啊!”

“玉森读书那么刻苦银子全都花在了他上学的束脩和笔墨纸砚上了,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了!”

“你们现在逼迫我拿地出来,那不是在逼我去死吗!”

“哎呦我的天,我可不能活了!”

徐老太打算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事情糊弄过去。

哀嚎到一半,就听许久不曾说话的邵榕榕冷冰冰地道:“你儿子在镇上喝花酒,进出赌坊我和段林上午亲眼看见的。”

喝花酒是真的。

赌坊是邵榕榕随口说的。

哪知道徐老太脸色一变,指着邵榕榕鼻子就开骂:“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进门不孝敬公婆,竟想着拆家,现在竟然还要诋毁我的儿子!”

“都是你这丧门星祸害的!”说着徐老太就像邵榕榕扑了过去,“你坏我儿子名声我跟你拼了!”

邵榕榕上午被调戏的火还憋在心里,这会哪里能惯着她。

她抬起裙摆,一脚就瞪在了徐老太的面门上,徐老太哀嚎一声,杀猪一样,“可反了天了!”

“媳妇打婆婆!”

“丧天良不能活了!”

震耳欲聋的哭嚎声从院子里穿了出去。

段大强脸色难看极了,他指着邵榕榕吼道:“段林,你从哪找的媳妇!”

“竟然这么无法无天,没上没下!”

他这会已经恼羞成怒,原配和大儿子留下的家产,指定没有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儿子交代。

过了半辈子的老伴,竟然让新媳妇一脚踹了出去。

这让他以后出去怎么有脸,怎么能抬起头来。

这会看热闹的村民不断涌了过来,段家老婆子历来就是个厉害的,平日看她跟段三老婆掐架就够有意思的了。

现在段林回来又上演了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