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家
徐老太被一脚踹得脸上鼻孔窜血，被刚进门的儿媳妇打成这样，传出去她要不要活。
“你个贱人！”
“我跟你拼了！”
一边喊一边朝邵榕榕冲了过去，邵榕榕拎着裙摆刚要上脚，就被段林拦了去。
他摇了摇头，扯着邵榕榕躲开，轻声道：“别生气，有我呢。”
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已经趴到了窗户上，这个时候他媳妇再动手未免落人口舌。
段林给两个小的使眼神，张了张嘴无声地说，“找里正。”
徐老太一击不成在地上哭天抢地，段大强只觉得自个的脸在地上摩擦。
一时间俩人都没了主意。
“你打算怎么办？”邵榕榕问道。
段林这个时候竟也能笑得出来，他拇指摁了摁邵榕榕的手腕道：“娘子莫慌，一切都有为夫。”
腕子上被摩挲的那一小块皮肤，隐隐地发着热。
邵榕榕见这个瘸了腿的男人，站到她身前道：“爹，分家吧。”
“一家人闹成了这个样，也没办法一个屋檐下再过下去了。”段林坚定道：“我娘和大哥的遗产就这么没有了，还不算，二娘还张口辱骂我官配的妻子。”
“儿子我纵是断了一条腿，也不能忍下这口气。”
段大强脸上一抽一抽的。
老婆子还在那边哭天抹泪，他心里一来气，照着徐老太又是一脚，“败家的混账东西，家里的地都哪去了！”
“是不是真的被段三给赌了！”
“二十多亩地啊那可是！”段大强吼道：“这你让村里人怎么看我，我哪里有面子！”
自打段林进家门开始，就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的腿。
怎么断的，疼不疼，还有没有痊愈站起来的可能。
就连亲爹满心里装着的全都是自己的面子。
铁打的人这会也免不了寒心。
邵榕榕瞧出他难过，拉了拉段林的衣袖小声道：“你的腿，咱们分家以后再好好治治吧。”
少女略带心疼的眼神，让段林心头一热，他点头道：“嗯，我会的。”
“怎么回事。”
里正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们家怎么又闹起来了。”
平时徐老太就是不个省油的，段大强不在家，她跟段三媳妇三天两头的干架。
这段林刚回来没两天，怎么就又闹起来了。
“赵叔，我想领着孩子分家出去单过。”段林道：“还请您给断断。”
“分家？”里正诧异问：“怎么好端端的要分家。”
“是这样的……”
段林不疾不徐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也没管老爹段大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哎呀！”里正懊恼地喊了声，“你们家这都什么事啊！”
徐老太还在地上打滚，哭喊，里正瞅了一眼脑袋都疼，“段大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让你家婆娘别嚎了！”
段大强脸色一热，又是一脚，“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滚出去哭去！”
徐老太又被踹了一脚，顿时上不来气，滚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
“林子有官府给的十两抚恤，还分了五亩地。”里正道：“分家出去也好。”
十两银子！
那可是普通农户一年的花销。
徐老太一下来了精神，她儿子下个月就要考童生了，正愁着没有银子呢。
“不分！”
“不能分！”
徐老太红着眼睛嚷嚷道：“爹娘都活着呢，干啥分家，这让我们以后出去怎么活，脸往哪里搁！”
“死活不能分家！”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这老太婆太知道段大强的七寸在哪了。
段大强自诩跟普通农人不一样，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林子。”段大强脸上直抽抽，“你二娘说的有道理，咱们都是一家人，断没有分成两家的道理。”
“你听爹的，咱不分家啊！”
段林牵着唇角苦笑了下，“爹，你是想让我把二娘告上公堂吗？”
“告公堂？”段大强脸登时冷了下来，“告什么公堂，你二娘不过是弄没了你娘和你大哥的地而已。”
“你竟然要为了这点小事，把后娘告上衙门！”
“林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段大强瞪着眼珠子，道：“我看你二娘说的对，你就是被这个女人蛊惑的，她到底给你吹了什么枕边风，让你回来就闹分家！”
“分家我不同意，你赶紧把这女人给我休了！”
新媳妇进门就敢打婆婆，这样的媳妇他们家可消受不起。
邵榕榕面露轻蔑，他当他这是什么金窝银窝。
要不是身份户籍受限制，她早都抬脚走了，跟这样的人一个屋喘气她都嫌弃恶心。
“我是官府许配给段林的，是休是娶都有官府和段林说的算。”
邵榕榕道：“老头子要分家就赶紧快点，如若不然，我跟段林现在就去衙门。”
“我倒要看看辱骂官媒，会给你们定罪几何。”
闹了这么老半天，乌烟瘴气的，要不是段林拉着她，她早都直接走了。
“你!”
“你！”段大强气的脑袋都快开了锅，手指头指着邵榕榕点个没完，“我还没见过那家媳妇像你这样无法无天！”
“那你今天不就见到了！”
邵榕榕道：“你不光今天见到了，我跟你儿子过日子，以后你都会见到。”
段林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就知道这丫头不可能是个好脾气的。
他闷声一笑，只觉得邵榕榕十分可爱。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笑，邵榕榕瞪了他一眼。
段林道：“爹，分家吧，再这么闹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还断了一家人最后的一点情分。”
段大强闭了闭眼，丧气地道：“分吧，分吧……”
见真的要分家，徐老太又扑了上来，“不能分！段林你想分家除非把十两安家费留下！”
“要不除非我死，这个家就分不了！”
“那你去死吧！”邵榕榕轻飘飘地说了句。
徐老太差不点没给她轻飘飘的语气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继室徐老太败光了人家原配留下的嫁妆和长子留下的遗产。
从前虐待段大留下的遗孤不说，现在又惦记上了已经残疾了段林的抚恤钱。
不能更不要脸了。
“哎，二林媳妇！”这时有村民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趣道：“你咋这么厉害呢！咋地都得孝敬老人吧！”
“长者慈子孙孝。”邵榕榕冷哼道：“就这玩意，你愿意孝顺你供家里去吧！”
此言一落，又是一阵哄笑。
段大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颜面扫地的时候。
“分家！”
“赶紧分！”
他只盼着这么丢人的时刻赶紧过去。
里正问道：“大强想好了，真要分家？”
段大强闭上眼睛身子晃了晃，“分！”
“不能！”眼见着十两银子就要飞了，徐老太刚要张嘴，就被段大强一个杀人似的目光瞪了回去。
“那，你长子留下的房屋一所归段林。”里正念着分家书：“两个孩子日后也归段林夫妇抚养，段小青是段家长孙，日后成婚科考作为本家段大强你都要出力，出银子。”
“再有，段大强原配和长子留下遗产被败光，以后本家逢年过节也不必孝敬。”
“至于你们二人老了不能动了的抚养，也都全看孩子们的心意。”
“我有儿子，我用得着一个瘸子养！”徐老太哼哼。
分家文书一式三份。
签完了之后这家就算彻底分完了。
段林拄着拐，领着妻子邵榕榕和两个孩子走出段家。
段大强站在房门口看着。
“榕榕你扶着我一下。”
邵榕榕双手撑着他，一双有力的臂膀落在她手上，就见段林十分艰难地低下头，双膝落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走了，以后我常来看你！”
就这样四个人在段大强的目送里离开了。
段林大哥生前的房子在村子最靠里的位置上。
青砖青瓦的房子靠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