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想碎裂的痛

隔天晚上,苏怀瑾便将自己的画拿给饶祈年看:“春日少女浣衣图,请品鉴。”

小丫头得意地抬着脑袋,像只骄傲的小猫咪。

饶祈年又想揉她的头了,她的头发没有涂乱七八糟的香油,毛茸茸的、又非常顺滑,揉起来非常舒服。

苏怀瑾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看我干嘛?看画啊!”

形神兼备、线条流畅、浓淡相宜,里面的少女或专注地洗衣服,或互相泼水,或悄悄看溪水对面的少年,或编花环戴。

画如其人,灵动、俏皮、明媚。

饶祈年被打动了:“太好看了,送本——送我吧。”

苏怀瑾大大咧咧地说:“你要这干嘛,一不能吃、二不能喝的。把它拿去卖了,给各位大哥换几壶酒钱多好。”

搞生产,除了要保证产品质量和产量,最重要的就是打通销售渠道。

她对自己的绘画能力和速度非常有信心,这几个侍卫看起来也是有门路的,如果他们能帮她把画卖出去,让她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她可以跟他们分成。

饶祈年收起画卷:“那我们就先谢过你的酒了。”

苏怀瑾走后,杨士徵问饶祈年:“王爷,您是打算买下这幅画吗?”

饶祈年摇头:“她一定不想卖给我的。你找个庶民代为卖画,不要干涉,看看多久能卖出去,卖到什么价位。”

也算替那个小姑娘做个试验,看看她的画在市面上能值多少钱。

第一天,苏怀瑾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卖了几个钱?够我们喝酒的吗?”

饶祈年说:“今天我们当值,没来得及出去卖。”其实是没人买。

第二天,苏怀瑾又问。

饶祈年说:“今天已经去打听了,暂时没卖出去,这事儿急不得。”

第三天,饶祈年没说卖画的事。

苏怀瑾知道没卖出去,自我宽慰道:“这才两天,卖不出很正常。”

第四天,苏怀瑾说:“要价不要太高,便宜点儿卖就行,把笔墨钱赚回来就够了。”

第五天,苏怀瑾说:“卖不出去就不卖了,反正画着图一乐,不是为了钱。”

第六天,饶祈年便将画还给她,惭愧地说:“抱歉,我们都不认识大人物。你也别太失望,不是你画的不好,平民百姓家生计都困难,谁掏钱买画啊。”

真没卖出去啊!

真的便宜卖都卖不出去啊!

苏怀瑾失望得心都碎了。

天知道这几日她经历了什么,从满怀期待到满腹忐忑,又到现在彻底失望、绝望。

谁知道这样的日子,前世她反反复复熬了多少年!

“为什么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多年的绘画,只能让我勉强糊口,不能让我功成名就呢?”

“是我画得不好吗?”

“是我没有努力绘画吗?”

“那么多人的画能拍出天价,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不能在绘画上证明自己,她始终不甘,也许正是这种不甘,让她肝气郁结,年纪轻轻罹患肝癌、乳腺增生等疾病。

可她还是不甘,跳湖自尽前,除了担忧父母的晚年,就是不甘没能证明自己。

这会儿,她更不甘心了。

为什么今生连靠卖画维持生计都做不到!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怎么就这么难呢!

比失恋、比衰老更令人绝望的,就是梦想的碎裂啊!

苏怀瑾夺过画,狠狠地撕碎。

饶祈年忙拦住她:“哎,你这是做什么。”

苏怀瑾将画丢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我以后再也不画了。”

气呼呼地离开,回到房间,趴在被窝里嚎啕大哭。

哭了一阵又一阵,哭累了,昏昏沉沉睡去。

房顶上,饶祈年一直在听着。

他不明白,只是一幅画没卖出去而已,有什么值得哭的。那画就算卖出去,也不过能换回百十文钱而已,能中什么用呢?

饶祈年正准备离开屋顶,却听到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来是苏怀瑾爬起来了。

苏怀瑾拍拍自己的脑袋,嘀咕:“别生气,生气伤肝。”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翻出来画稿:“不要觉得自己画得很好,这不还有很多毛病嘛。”

饶祈年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家伙,挺会自我调节的。

失望与绝望又袭来,苏怀瑾将画稿团成球丢到纸篓里:“啊!不画了,这辈子再碰画笔我是狗。”

善变的女人,果真就像猫咪一样阴晴不定。

饶祈年踩松了瓦片,发出声响。

苏怀瑾吓得哧溜一下钻进被窝,哆哆嗦嗦地问:“谁?你是人是鬼?你要是报仇,可别找错了人。我是新来的,不是屋子的原主人。”

正说着,饶祈年翻窗进来。

苏怀瑾拍拍胸口,压低声音:“天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饶祈年说:“你走的时候很伤心,我不放心你。”

他在关心她?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也有人关心她了!

苏怀瑾抬眸,对上他幽深的目光,仿佛灵魂都跌进了黑洞里,慌乱地低下头。

“我没事儿,习惯了。你能摸到这边来,就该知道我是王府的姬妾。孤男寡女、三更半夜,这要是被人逮到了,我们都活不成了。”

听他这么说,饶祈年也没纠缠,揉揉她的脑袋就离开了。

王府后院没有秘密,就这样细小的动静,都被人听到了。

王府后院也没有真相,事情被传得面目全非,都说苏怀瑾偷人了。

中午,饶祈年照旧陪裴王妃用膳。

裴王妃说:“后院出了点儿事情,本来不必惊动王爷的,但事关马夫人,还是请王爷拿个主意吧。”

饶祈年有些烦躁,这一天天的,怎么就不消停呢。

“王妃说吧。”

裴王妃说:“马家送进来的那个云姬,耐不住寂寞行了不轨之事。昨夜房内的声音不堪入耳,今日张氏从她屋里搜出来一条男人的裤子。”

昨夜?昨夜他一直都在,哪有什么不轨之事。这是蓄意陷害,这么重的罪名,她岂不是要遭大罪了。

饶祈年心中无比慌乱惶恐,勉强维持冷静:“张氏怎么处理的?”

不会已经把她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