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代的抉择（3）
中心塔三十层，百米之上的常委会议室。
“关键物资的储备剩余情况就是这样，确实比之前的预估要乐观一些，但新汉能坚持的时间依然是能一眼望到头的。”
李欣然终于汇报完毕。
她留着齐耳短发，鬓角染着星霜。
作为分管灾情应对小组的常委，会议的前两项议程“损失物资清单”和“剩余物资储备”都是由她介绍的。
但在汇报结尾的这句话，李欣然却隐晦地道出了自己的立场——她支持徐新年——认为新汉的物资不足，应该快些做出决断。
杨映红对李欣然报以微笑，然后继续主持道：“谢谢李常委的汇报，下面进行会议的第三项议程，商议人均资源分配缩减方案细则。”
“先停一下吧，不定好究竟要不要让那些孩子出去，人口总数都确定不了，方案做了也是白做！”赵无敌打断道。
徐新年笑笑，突然把声音放得很大：“也是，那就议议吧，究竟该不该支持孩子们的选择。”
“议什么议？”许勤用茶杯狠狠敲击了一下圆滑的桌面，发出了叮咚的脆响。她不满道，“之前已经讨论过好几次了，每次会议上，反对票都比赞成票多太多了！上次常委会，不是已经终投定案了吗？这次怎么还要弄！徐新年，我敬你在主席的位置上不容易，但我好歹痴长你几岁，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凡事不能急，一定要稳重！总想着弄‘第二次远征’的，除了你、小杨，还有小赵和小李，没有别人了吧？”边说着，许勤直接拿手指了起来，一连点了徐新年、杨映红、赵无敌和李欣然，这才用不耐的口气继续道，“一共就十二个常委，除了你这个主席有两票，我们都一人一票，但有两票又如何？你们一共也才五票，我们则有八票，你们是绝对少数，再来投一遍也根本没意义！”
仗着年岁最长，许勤率先发火道。
在重视传承于先贤崇拜的新汉，“敬长”是最基础的道德原则之一。
即便是身为新计委主席，徐新年也不好拿强，只得把声调降下去：“许常委，这不是孩子们有想法了吗？新情况自然新应对，和之前决定是否‘二次远征’的投票不同，那个确实已经终投定案了。但这次是关于是否同意孩子们的请愿，和之前不是一回事。”
“是不是一回事，大家谁不清楚？没人是瞎子！”副主席方常向来支持妻子，马上跟声呛道。
他们这对夫妻，通常是脾气暴躁的许勤，以年龄优势，在前挡住徐新年攻势。头脑好用的方常，则作为侧应，查漏补缺，形成合击。这四年来，徐新年经常被他们纠缠不休，在很多议题上都会产生矛盾。徐新年很多改革建议，就是被许勤夫妇拦住的。让他上台前的一腔热血，都打了棉花落了空。
果然，没等徐新年反应，许勤就顺着方常的话，继续道：“就是！孩子们的请愿？不还是要出去，那本质和‘二次远征’有什么区别？要我看，这票也别投了，一群小鬼头懂个什么，晾几天就散了，各回各家！”
杨映红看向徐新年，她的眼神有些低沉，似乎在一连串言语攻势下，自己也没了冲劲儿。
徐新年总是微笑的面庞也终于绷不住了，声调再次抬高，还使劲拍了拍桌子：“好了！依据《人类宪章》，新计委主席拥有确认并开启新投票程序的权力。我以新计委主席的身份，确认此次投票‘是否同意十四世代请愿’为非终投定案的新投票，并立刻开始投票程序！现在进行三分钟讨论，之后投票！”
许勤一张皱纹密布的脸上，显然被气得不轻。
余岁寒摇摇头：“徐主席，这又有什么意义？”
李欣然看向余岁寒道，语带急迫地道：
“余常委，你依然没有改变决定吗？我们只需要多两票，就能顺应孩子们的意愿。”
“我说过，说到底，要看数据。我不想夹杂主观情绪，关键物资的储备剩余情况，是我做决定的所有依据。”余岁寒摆弄着袋子里新摘的薄荷叶，声音冷静，“欣然姐，数据是你刚给出来的，你应该清楚。新汉的储备物资损毁情况，远低于我们之前预期，还可以支撑两年左右的时间。如果缩减人均供应量的话，这个时间还能延长。防御罩发生器的压力组件经过维护，耐受度测试也超过之前猜想，并非只有三个月使用寿命，勉强也能用两年多！我们还要时间去做数据测算与综合考量，不应该这么急着做出如此武断的‘远征’决定！”
李欣然目光黯淡下来。
她接不住余岁寒的话，无法反驳，只能沉默。
“哼！”听着余岁寒的话，许勤却面露嘲色，对着徐新年冷哼一声，一副“你瞧”的神色，又道，“那就让你再投一次，但我也要行使《人类宪章》赋予的监督岗职责，申议此次新投票直接为‘终投’，只要在场赞成人数超过三人，则通过该申议。”
“我反对！”杨映红想都没想，直接喊道。
李欣然摇了摇头，但和徐新年一样，都没有说话。
显然，赞成人数很容易超过三人，原本可以进行三次投票的程序，直接被定为至此一轮。
徐新年借着请愿的名义，强行重议“二次远征”，但如今也被逼到了墙角。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这次失败了，“二次远征”就彻底黄了。毕竟事不过三，如果徐新年再寻个理由，用主席权力重新开启新投票，那等于完全背离常委会意见。丧失了人心，许勤只要提议开启主席罢免程序，就很有可能通过。
“那好，此次投票就是‘终投’了，讨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投票吧。”许勤满意地点头。
这个时候，连杨映红都认为“二次远征”没希望了。徐新年却重新微笑起来，停止了摩挲茶杯，将手收了回来。他用目光偷偷瞟了一眼梅望希。所有的局都已完成，就差最后的收网了。
那袋薄荷叶的效果究竟如何，就看这最后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