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和你谈一场未来！
马辉等人望着桌上的孜然羊肉，大眼瞪起了小眼，要不是这孜然羊肉冒着丝丝热气与香味，他们真会怀疑这道菜到底能不能吃。
最后，还是麦麦提先动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入了嘴里。
一番咀嚼后，麦麦提笑道：“可别说，样子虽然不好看嘛，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很！”
众人听麦麦提这么一说，便也先后动起了筷子，各夹了片羊肉放入嘴里。
“不错，这味道嘛还挺正宗的，是我们这里的味道。”古再丽努尔称赞着。这些知青到底是在喀什生活多年，口味和习惯与喀什本地人已经并无二异。
起初第一批知青饭店开业时，包括古再丽努尔在内的当地人对这些知青店还怀有一丝不相信，认为他们并不能做出喀什本地人爱吃的味道。后来，在陪领导视察知青店时，古再丽努尔品尝了一些知青的手艺，发觉与自己平时所吃并无太大差距，这才逐渐接受了知青饭店。
马辉并没急着发表意见，他在努力感受着嘴巴里的那片羊肉。兴许是因为这菜卖相上的缺点带来的先入为主，马辉一连吃了几片羊肉都没有任何感觉。直到他夹起第五片羊肉后，味觉才被重新唤醒。
羊肉柴了点，盐和酱油的比例也没把控住，过于咸了。马辉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么一个结论。而后，马辉停止了动筷，低头端详着菜碗，目的是分辨这位年轻厨师的刀工如何。
只不过，这卖相实在太差了，羊肉与青椒，生姜混成了一片，纵使马辉行厨多年，不动筷也完全分辨不出。
但马辉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中，用筷子肆意搅动着菜碗。他只好曲线救国，用频繁动筷的方式来分辨菜碗里的羊肉，青椒与生姜。
一番折腾过后，马辉终于看出了这位厨师的刀工水平。与他稍逊的烹饪手艺不同的是，他的刀工显得更胜一筹。
马辉猜测着，这位厨师想必在开店前，曾在某个地方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帮厨。
这时，林清泉端着四碗刚出锅的鸡肉炒米粉送上了餐桌。
马辉抬头看了眼钟表，这次这位厨师用时只有十分钟不到，显然他更拿手炒米粉这一类菜肴。
林清泉这次只说了一句请慢用后，便匆匆赶回了后厨。大盘鸡对于他来说是最难的一道菜，虽然早些时候自己已经将要烹制的鸡肉顺带着处理好了，但厨艺水平的不高多少会限制他的发挥。
何况，那几位顾客已经将先前的孜然羊肉吃得差不多了。他隐隐担心直到顾客吃完了这份炒米粉自己也没将这菜做出来。
这么一想，林清泉的额头上又冒出了一阵热汗，即使是深呼吸也不能平复他内心的焦躁。
算了，不管了，要死要活也得做出来！
林清泉随即将泡着的鸡肉取出来装入盘中以待备用，而后准备着烹制大盘鸡所需的油盐酱醋等各种香料。没有一丝迟疑，林清泉将糖色熬制好后，迅速放入香料与鸡块进一步爆炒，趁着等待的时间，林清泉迅速将土豆切块，丢入锅中，继而从灶台下摸出高压锅，架在了灶台上。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眼见着锅里的菜汤翻滚了三遍。林清泉还未来得及关火，举着铁锅将一整锅大盘鸡倒入了高压锅内，设置好气压后，开灶点火。
五分钟过去，高压锅的出气孔“滴滴”直响，股股热浪自出口喷出。林清泉掐算好时间将高压锅移出灶台，放掉内部压力后，打开了锅盖。
“还是算错了时机，土豆肯定软了，鸡肉也柴掉了……”林清泉看着又是一锅失败的大盘鸡，不知如何是好。
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会儿也来不及重新做一份了。林清泉硬着头皮将大盘鸡端上了餐桌。正欲离开，马辉却先行叫住了他：“老板，您先等等。”
糟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林清泉心里一惊，机械般地转过身，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唔…放轻松，别紧张，我们不是来视察工作的。”马辉见其紧张样，立马笑道，“我只是想和你交流交流，不知老板怎么称呼？吃过饭了么？没吃的话现在也方便吧？不如找张椅子坐下来边聊边吃？”
“我姓林，林清泉，还没吃饭……”林清泉不知眼前这位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究竟要做什么，便顺手从身后搬过来一张椅子，坐下来道：“好啊，不知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交流？是关于我做的菜的事么？”
“这个也有，不过，我想先和你谈谈未来规划。”马辉沉吟道。
“未来规划？”林清泉重复了一遍，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再说了，自己这家落魄的知青店，还有什么未来可以谈呢？
林清泉当即就要起身告辞：“对不起，您可能误会了，我只是家个体小饭店，哪有什么未来可以谈？如果您是嫌弃我这菜不好的话，出门往东步行几百米有家大型国营饭店，那里的生意可比我这好多了，那里的菜也比我这里好吃百倍。”
“你不要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马辉赶忙拉住了他的手腕，同时拍出一张工作证来，“我是乌市饭店的二灶头马辉，这是我的工作证。此行我是受自治区经委任命，赴喀什噶尔进行调研考察工作。对面这位是喀什商业局市场体系建设科的科长，古再丽努尔女士。这位是司机师傅，坐我旁边的则是我们乌市饭店的砧板工麦麦提。”
林清泉听着，瞄了眼桌子上那张工作证，上面的确盖着乌市商业局的印章，职务一栏也确实是乌市饭店二厨。
乌市饭店的名号，林清泉自然是听过的，那是全省排在第一梯队的老牌国营饭店改制承包的饭店，里面的后厨体系可比自己早先待过的岳普湖公社食堂要强大得多，听说只有全省餐饮业里的佼佼者才能有机会进入里面担任灶头一类的工作。
林清泉当年也曾幻想过自己将来会成为餐饮业里的佼佼者，继而进入乌市饭店工作。只可惜，就凭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厨艺水平恐怕还得再练上个二三十年才行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位与自己一般大年纪的男人，竟然会是乌市饭店里仅次于头灶的二灶头。林清泉内心十分好奇，这位名为马辉的年轻人，厨艺到底得有多么高深莫测？
“林先生，这回您该相信我了吧？”马辉收起了工作证，笑道。
林清泉微微颔首，再次打量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马辉脸上。马辉此时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林清泉总感觉这张笑脸的背后，是一颗城府极深的内心。说直白点，就是马辉的内心比他外表显现的要成熟得多。
这是林清泉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他于是重新坐了下来，轻声道：“所以，马先生，您想和我谈什么内容。”
“不急，我可以先问林先生您一些问题么？”
“当然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哈哈，放轻松，林先生。第一个问题是您在饭店工作多少年了？或者说，您入这行多少年了？”马辉笑眯眯地望着林清泉的眼睛，实则瞟向林清泉落在桌上的手。那双手掌厚实有力，食、拇、中三指节壁上积攒的老茧虽说不如艾力和陈豫鲁那般厚，却也比一般厨师要多。
此人想必入行也有个六年七年了。马辉猜测着。
“若是说经营这家饭店的话，只有四年时间，但是说入行的话，就有八年了。我之前是在岳普湖公社食堂后厨帮厨。”林清泉的回答和马辉的猜测并未有太大出入。
“那林先生也算是这行里的老人了。”马辉点点头，又问，“林先生您经营的这家饭店，近来状况如何？”
“这还用我说嘛。”林清泉苦笑道，“马先生您看看四周，自打今天开门营业到现在，就没有顾客光顾。只有周六周日好一些，客人稍稍多点，工作日的话一天能有十几个顾客我就得谢天谢地了。”
“这倒确实。”马辉若有所思道，“那林先生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么？”
“咋能不知道？当然知道，问题就在于我这手艺不是很好。顾客不买账。”林清泉忽然激动道，罢了，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林清泉又道，“对不起，马先生，我有点激动。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是半路出家，在公社食堂当帮厨，当时食堂的老师傅只教会了我如何切菜，如何把菜烹熟，剩下的全靠我自己琢磨。可能是我悟性不高，看了那么多菜谱到头来做的菜还是一言难尽。唉……”
“按理说你这么刻苦，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马辉思考了片刻，忽然看向古再丽努尔，问道，“古再丽努尔科长，喀什噶尔地区有办一些类似厨师培训会之类的东西么？”
“这个嘛，喀什饮食服务公司每一季度都会举办一次，但是针对的都是那些国营饭店里的学徒，不怎么面向社会。”古再丽努尔回道。
“原来是这样。”马辉琢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