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忐忑
杜浦一晚上没睡好。
按理说，喝了点酒，晕晕乎乎的，应该倒头就睡，可他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就觉得浑身燥热，心里七上八下的。
林琪竟然在自己领导的眼皮底下招徕自己！
不过，这几天的评审安排得十分密集，不趁吃饭的时候，哪有别的机会呢？
他并没有当场拒绝她的好意，一是不想当面折她面子，二则是真想再仔细考虑考虑。
回到房间后，他便拨了范理的电话，想问问她的身子恢复情况，顺便也讲讲自己被利佳宇航招徕的事情，看看老婆有什么建议。
可拨了好几个电话，范理都没接。
他有些后悔当初装新房的时候，没有装固定电话了。
这哪能睡得安稳呢？
第二天一早，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明显的黑眼圈和发红的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捧着冷水使劲往脸上浇了几把，感觉自己的精力稍微回复了一些。
会议间歇，薛小强问他：“看你有点憔悴啊，要不要来杯咖啡？”
“好啊！那再好不过了。”杜浦一早就有此意，但会议室只提供了茶，刘娣飞又只喝茶，他就没好意思提咖啡的事情。
“我们茶水间有咖啡机，要不要来看看你喝什么？”薛小强冲他使了个眼色。
“好。”杜浦便随他而去。
到了茶水间，正好没有其他人，趁着杜浦等着出咖啡的时候，薛小强站在他身边低声问道：“昨晚林姐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杜浦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我们这儿的事情啊。”
“哦......”杜浦一愣，他没想到薛小强也知道了。
“别担心，只有她和我知道这事，你们的人肯定不知道。”
“好吧，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杜浦注视着眼前的咖啡杯。
咖啡机刚刚完成对咖啡豆的研磨，一阵“嗡嗡”的声音之后，黑褐色的**开始流下来，慢慢充满杯子的底部。
咖啡香顿时弥漫开来。
“不急，你慢慢想，我们可以等。根据我自己来了之后的感受，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利佳宇航的实力就不用多说了，进来之后很开眼界，能够接触到在院里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人家将近一百年的历史可不是盖的。还有就是他们的企业文化真的很舒服，很简单，没有院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只需要安心干活就好。”
“嗯，谢谢你的现身说法，可是，作为项目经理，你在现场能够有多少决策权呢？会不会什么决定都得问美国？”
“那是肯定的啊......但是，美国也能给你很充分的支持，他们的工程团队经验很丰富，什么项目没干过？我们在C595上遇到的问题，没有一个是新的。”
“你是说......你现在干了项目经理之后，就不再接触技术了？”
“对，他们外企分得很开，项目主要负责预算、成本、进度、范围等，工程则专注于技术和实现，这一点的确跟院里不一样。”
“哦......”杜浦马上想到了叶梓闻，的确，中迪航电继承了迪森斯的做法，也是如此，“不过，你干了几年技术，现在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我那点技术积累在利佳宇航面前算个啥嘛？相反，由于我就在国内，直接面对客户，又在上研院待过，沟通起来不存在文化和客户熟悉度的障碍，干项目经理更合适。再说，利佳宇航有现场工程师的。”
“那技术决策呢？现场能做吗？”
“基本很难，还是要靠美国。利佳宇航还是把研发放在美国，并没有拿到国内来。”
“哦......”杜浦不再说话。
薛小强所说的，跟他此前的认知并没有太大出入，说白了，无论是项目还是工程技术的决策都得美国来做，而薛小强之所以觉得干得更轻松、更简单，就是因为美国团队的经验丰富，并且能够给予他支持。
的确，跟着经验丰富的同事们肯定可以学习和成长，可是，几年之后呢？又或者，美国那边的支持打了折扣呢？怎么办？
这时，咖啡机停止了工作，安静下来，一杯香喷喷的咖啡已经做好。
光闻着这香味，杜浦就觉得精神又上来了。
“没事，你再考虑考虑。”薛小强倒也不急，“林姐作为利佳宇航派驻成利系统的总经理，常驻成都，还继续兼任中国区项目总监，我也会经常在上海呆着，随时联系。虽然项目上的事情要美国决策，招个人我们利佳宇航中国团队还是可以做主的。”
“谢谢小强。”杜浦端起咖啡，“你不来一杯吗？”
回到会议室后，在咖啡的帮助下，杜浦的精神的确提了起来，但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尽管此前跟范理讨论的时候，自己对于别人去外企有些不以为然，可当机会真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完全超脱地处理。
更何况，范理也一直联系不上。
“小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天的评审结束时，刘娣飞来到他的身前问道。
“娣飞总......对不起，我家里有些事情，一直没法完全专心工作，实在对不起！”杜浦连忙低头道歉。
“这样啊......今天的评审进展还不错，明天虽然还有一天，但如果你家里真有急事，就明天提前回去吧。只不过，后天上午我们安排的成利系统参观，你就参加不了了。”刘娣飞说。
“真的可以吗？”杜浦眼前一亮，但依然十分犹豫。
“没关系的，谁家没个急事呢？主要是今天这一天下来，我对PDR顺利通过心里有底，所以，你在不在现场，也没那么关键了。如果真有一些细节我弄不明白，给你电话就好。”
“谢谢您！”
得到刘娣飞的批准之后，杜浦赶紧收拾好行李，直接买了晚上九点的飞机。他甚至不想再多呆一个晚上。
上飞机之前，他又给范理打了一个电话，可依然没有人接听。
“理理，我今晚就回来了！”他只能发了一个短信。
他从未觉得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如此漫长，焦虑的心在机舱里简直无处安放。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午夜12点多。
此时正是虹桥机场夜间飞机抵达的高峰期，地铁又已经结束了末班车，所有人都涌向出租车排队点。
杜浦一眼望去，一条长龙从上车点弯过好几个弯，一直延伸到到达出口。
正在绝望间，他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谁呀！”他有些生气地扭过头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