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项目评审

阚力军并没有去成都。

当杜浦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在成利系统的会议室里。他赶了早班机，匆匆赶到时，备份仪表的PDR已经开始。

成利系统的人正在做整体情况汇报，刘娣飞等几人专注地听着。

“阚总？他怎么可能来呢？陈坚忽悠你的。成利系统负责的只有航电里的几个工作包，利佳宇航没有把一丁点飞控的工作放在那儿，全部留在美国呢。”听到杜浦小声的疑问，刘娣飞笑着回答：“他很忙的，这次又只是一个备份仪表的PDR，他不可能参加。至于考察成利系统，总部采供中心过阵子会组织公司领导专门去几家合资公司考察，也包括这里，那时候阚总才可能出席的。”

“陈总真是不厚道，打着阚总的幌子，还真怕我不来吗？”杜浦心里苦笑。

不过，他环视了一眼会场，能够跟随刘娣飞一起出差，对他来说，也是头一遭。而团队里还有几个通信导航专业的同事一起，倒也是个跟领导和同事们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这一点陈坚并没有虚言。

更有意思的，对面坐着的成利系统团队里也有几张熟面孔。

林琪正对着刘娣飞坐着，也在认真看着汇报材料，时不时补充两句。

而正在做汇报的，则是薛小强。

他曾经是上研院航电团队通信导航工作包的人，前阵子被利佳宇航挖了过去，担任现场项目经理。

干的活没变，只是从甲方跳到了乙方。

杜浦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和林琪见杜浦来了，都冲他挤了挤眼。

杜浦突然产生了一种魔幻的感觉。

两年前结识的人们，全部都换了岗位，却万变不离其宗，依然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评审第一天上午很快便过去，一般这个环节都是双方寒暄和浮于表面的汇报，无伤大雅，不伤和气，真正钻进细节里“拷问”，要从下午开始。

汇报结束后，刘娣飞小结道：“这个备份仪表啊，原本是你们利佳宇航取得TSO证的货架产品，我们原来的想法呢，是不需要走这些个工程评审了，你们在美国直接走适航流程，然后交货，我们也省心，可是我们飞机总体的设计一分解下来，我航电一看，不改动不行啊，于是就得麻烦你们做些更改，所以，工程评审就省不了了。我希望接下来这两天，你们充分把更改部分给我们讲透，讲实，好吧？”

这已经是中商航从上到下的习惯了，面对合资公司的时候，总是直接提他们的外方母公司，毕竟技术和产品都是他们提供的，合资公司本身还在幼小的生长阶段。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上午汇报的主讲人薛小强，以及成利系统的总经理林琪，都是利佳宇航的雇员。成利系统的其他几人，要么来自中工航成都所，也就是成航所，要么是社招的，基本没怎么吭声。

“没问题，娣飞总，上午小强和我还能讲讲，下午开始，我们会有工程师们直接跟您的团队讨论，恰好杜浦也在，他比较清楚前因后果。我相信我们可以让中商航满意，让上研院满意，让您满意。我们一定可以把这次评审做好，给C595航电系统其它工作包和产品打个样。”林琪说。

杜浦看着林琪那优雅的样子，不免回忆起在上海的时候她私下里透露的那些事情。

“果然啊......零研发费就是他们利佳宇航的竞标策略，他们经验丰富，知道哪怕是货架产品，被选中之后也不可能不做工程更改，而且这更改一定是由主机厂提出，这样一来，他们就有理由主张研发费了。到这个时候，他们几乎可以随便开价，只要不是太过分，主机厂不可能不认账，毕竟，更换供应商的时间成本更高......”

简单的工作午餐之后，涉及技术细节的评审才真正开始。

一整个下午，双方开始针对每一条需求，每一个设计讨论起来。气氛很热烈，时不时还争得面红耳赤。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分。

“娣飞总，各位，今天我们要不就开到这儿？晚饭我们安排在旁边一家特色的川菜馆，很火爆的，去晚了就没包房了。”林琪走进房间提醒道。

“等等，把行动项过一下，过完我们再吃饭。”刘娣飞说。

“那好，我让小强先过去占个位。”林琪一笑。

杜浦其实已经有点饿了，这样高强度的评审格外烧脑，他块头又大，能量消耗也快。不过，刘娣飞的风格他是知道的，今日事今日毕，行动项不过完，别说是六点，就是半夜十一点她也不会结束。

好容易终于结束，杜浦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到了那家叫“蓉城飞将”的餐馆。

“林姐，哦，不，林总，搞这么正式啊？”当他看到包房的时候，觉得还挺吃惊。

这家川菜馆表面上看过去不怎么起眼，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大厅位很少，包房却很多。每间包房都装饰得极有四川特色，三国、川剧变脸和大熊猫等元素都在，却混搭得很高级，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突兀。

关键是桌椅、地板、窗帘和墙壁的质感都很足，一定是花了大力气和大价钱配置的。

“别老是‘林总’‘林总’的，就叫我名字，亲切。你昨晚不在，今天来了，当然得招待好。”林琪笑道。

“就是，小杜，你可是评审主力，必须要吃好。”刘娣飞也在旁边开着玩笑：“昨晚我们的待遇都没你好。”

“娣飞总说笑了......”杜浦连连摆手。

这当然是玩笑话。杜浦白天听小强提起，昨晚成航所的领导也来了，陪着他们喝了不少酒。

“那帮领导们可真能喝......”小强提起这事，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杜浦暗自庆幸：还好今晚他们不在。

但酒还是要喝的。

林琪本来就是四川人，算是双重地主，薛小强跟杜浦也很久不见，老友相见，自然要表示表示。

一天的评审进展还算不错，按照计划进行当中，刘娣飞也心情畅快。

一桌人喝到微醺，便不再顾及座位，开始进入自由碰杯环节。

大家在餐桌边走来走去，找个人就喝一口，聊几句。

这时，林琪端着酒杯，朝杜浦走了过来。

“帅哥，来吧，敬你一杯，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她的面颊已经有点绯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妩媚。

杜浦连忙起身，低头与她碰杯：“林姐，感谢你这两年对我们座舱显示系统的支持。”

“分内之事，没什么......”

这时，林琪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稍微往旁边一拉，趁着喝酒的功夫，悄悄问道：“要不要来我们利佳宇航？”

杜浦一愣，连忙往四周看去，只见刘娣飞等其他人也都在各自聊得正欢，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