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花园里暗藏陨石坑(2)

显而易见,水城相府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宋慈当然十分清楚其中缘由,不过寒颤畏惧过后,又不禁对权相史弥远以及神秘的相府产生了浓厚兴趣……

大不了再死一回呗!反正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

宋慈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仿佛正在玩一场手机游戏,失败了就再重新开一局而已,除了时间消耗并没有损失任何东西。

唯一的牵挂,恐怕还是眼前这两位姑娘。

她们还那么年轻,像花一样绽放的年纪,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出于种种原因暂时被裹挟了进来,一旦伤及无辜也是没有必要的。

尤其是俪娘,虽然与她没有产生太多情感纠葛,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二位的意见!”

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宋慈索性发扬民主,希望听一听她们的看法,看一看她们的态度,再做最后决定。

俪娘琢磨着说:“谁都知道相府在水城的特殊地位,不愿轻易触霉头,包括大理寺卿魏忠良。不过,身为京畿提点刑狱司的人,我倒是觉得人命大于天!不论涉及到什么人,不管他有多大权势,都应该一查到底!宋慈,你若是担心丢了小命,可以直接向城主禀告,请他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提刑司来查办。”

“这就是你的态度喽?”

俪娘冷笑道:“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哪怕俪娘只身犯险,也要到水城相府走一遭!”

宋慈朝俪娘投来赞许的目光,又转向欧阳鹤探询。

欧阳鹤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说:“啊!相府是否与本案有关,我们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退一步讲,即便相府涉案,也不是随便能够查处的。俗话说胳膊拗不过大腿,人贵有自知之明。”

至此,两位姑娘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

宋慈点头表示同意,强扭的瓜不甜,对于欧阳鹤的退缩也不能过于强求。

“既然如此,去相府探查,欧阳妹妹就不用参加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尽早回太学太医局去,以免让恩师担心。”

提到表哥真德秀,欧阳鹤忽然有了主意。

“宋慈,请你们冷静一些,不要盲动好不好?权相史弥远也是你们敢随便上门叨扰的吗?不如先跟我回一趟太医局,听一听表哥的意见再做打算。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一向备受关照,请教与他不会有坏处的。”

太学博士真德秀不是凡人。

这一点其实宋慈心里一清二楚,先不说迥异于常人的深褐色皮肤,单是他额头上像开了天眼一样的第三只眼睛就透着一种神秘莫测。

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宋慈一阵激动,当即表示同意。

虽然真德秀是敌是友目前尚未可知,但是他对于天才宋慈的关怀却是真真切切的。如果幸运地能得到这位神人的大力支持,或许将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甚至左右惊天案情进程。

……

在整个水城太学的组织架构中,太学太医局是个尴尬的存在,基本上可以被直接忽视。

与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太学生、武学生以及宗学生相比,太医局的局生多出身低贱仵作之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在未知年代的水城,这群类似医学院学生的青年们平时行为做事谨小慎微,处处感觉低人一等。

太学博士真德秀奉调太医局,是他主动申请的。

因其秘密学术研究的需要,不仅经常解剖一些小动物,而且还要对复杂的人体系统进行推敲揣摩。

太医局是个极其有效的掩护。

在这里搞研究,哪怕地上堆满了骷髅白骨,也不会有人感到诧异。

宋慈、俪娘和欧阳鹤到访太医局时,真德秀正独自在教舍内进行一场特殊的试验——断臂嫁接。

太医局的局生刘灼躺在操作台上,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真德秀先将其一条胳膊硬生生地锯断,仔细观察血淋淋的创面以及受损程度,接着又找来一条狗腿与之拼接,最后将一株“蒿秧”置于断臂处……

奇迹发生了。

细密的根须蜿蜒伸展,这株“蒿秧”迅速分裂生长,将创口包裹并且开始自动缝合。与此同时,还有些根须贪婪地将操作台上的血迹吸收。原本铺垫在刘灼身体下的粗麻布浸透着血迹,眨眼之间便被榨干。

经“蒿秧”缝合之后的断臂非常完美,胳膊连着狗腿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整个过程神奇异常。

宋慈、俪娘和欧阳鹤进门时,发现真德秀已经恭候多时了。

沏茶品茗,怡然自得。

“学生宋慈拜见恩师。”

对于太学博士真德秀未卜先知的能力,宋慈早已领教过,所以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他毕恭毕敬朝恩师拱手施礼,态度极其谦卑。

但凡有求于人,必是如此态度。

真德秀猜到宋慈的心思,直言不讳道:“何必呢?何必自讨没趣?能自证清白脱离冤狱已经十分幸运了,非要刨根问底、执意探究做什么?杨元贵、雎徵之接连遇害,水城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其实你心知肚明,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以免惹祸上身!”

宋慈说:“先生谆谆教导,学生谨记在心。然而俪娘一句话让宋慈反思良久,人命大于天,岂能稀里糊涂办错案?”

真德秀埋怨地看向俪娘,似有责备之意。

俪娘心底无私,嘲讽道:“先生身为太学博士,只顾埋头做学问,确实没有不妥之处。不过,在俪娘看来您根本算不得大丈夫,做事缩手缩脚、瞻前顾后,长此以往连你的学生都变得懦弱不堪!”

真德秀有些恼火,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与此同时,一株“蒿秧”悄无声息地飞来,悬在俪娘头顶蠢蠢欲动。

“这位提刑司的姑娘,请不要在我面前装作道貌岸然,你想利用宋慈达成自己的目的,以为我不清楚吗?”

“我是为了办案!”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无辜之人拉下水。宋慈,并非我最得意的门生,却是最有天赋的一个,将来或许前途无量,绝不允许你肆意毁掉他的前程!”

俪娘忍不住嘲讽道:“宋慈不是小孩子,恐怕用不着您如此关照!至于我是在帮他还是害他,日后定见分晓!”

眼看着俪娘和真德秀争执起来,宋慈急忙左右劝解。

“先生,您千万不要见怪啊!俪娘年轻气盛,说话没有分寸,我替她向您致歉。”接着转向俪娘又训斥道:“我们是来请先生帮忙拿主意的,瞧瞧你什么态度啊?这是求人办事该有的表现吗?肯定是让家里人给惯坏了,刁蛮任性,一点亏都不肯吃!常言道吃亏是福……”

“凭什么吃亏啊?就不吃!”

咔嚓一声,俪娘挥剑砍断了悬在她头顶上的那株“蒿秧”,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真德秀见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水城相府是一处极为神秘的所在,传言说府邸内有身披金甲的天兵天将拱卫,后院暗藏陨石坑更是深不见底,或与浩瀚寰宇衔接。权相史弥远豢养诸多奇人异士,其中不乏位列仙班之徒,道行不浅。你们执意进相府赴险探秘,恐怕有去无回啊!”

这番话不知真假,宋慈权当告诫。

“先生绝非凡人,或许已经洞悉宋慈前世今生。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希望您能理解学生的心情,我真的不想再浑浑噩噩过日子了,哪怕自己是一堆废柴,也要燃起凶凶烈焰!”

真德秀欣慰地笑了,拿出早已备好的相府地形图,在桌面上徐徐摊开,召集宋慈、俪娘和欧阳鹤近前研究。

直到这一刻,宋慈才感受到恩师的无私扶助,眼睛湿润了。

“相府的秘密在于后花园,我曾通过各种渠道抵近侦察,结果屡次蹊跷地无功而返。”

真德秀一边介绍情况,一边在地形图上画了一个圈,“这里便是相府偌大的后花园,足足占据了水城总面积的三成以上,其中山峦叠嶂,飞瀑溪流,俨然世外桃源。这边与水城繁华街区仅一墙之隔,其余位置皆为水城峡谷或厚实的城墙圈起。”

宋慈忍不住感慨道:“这就是权相史弥远的后花园啊!比城主占地千亩的狩猎场还要大很多。”

“此处奇寒之地最为神秘。”

真德秀指点着地形图上的某处,继续道:“十年前天降大火球,不偏不倚坠落于此,之后水城便发生了多宗怪异。此奇寒之地藏着太多的秘密,若能亲眼得见,或许揭开诸多谜团。”

俪娘说:“自幼在水城长大,却没有听到太多关于相府的传说。”

欧阳鹤插话道:“我师父曾经说过,十年前,相府后花园所在的位置较为偏僻,尚无人居住。数支异邦驼队入水城歇脚,其中部分人在此定居下来,其实这些人皆为异邦细作,分散潜伏,以为内应。时任大理寺司直的八品小官史弥远奉命办案,不惜装扮乞丐混迹街头数月,历经千辛万苦,终将异邦细作的底细查明,随后将其一网打尽,就此立下大功。听说大理寺捕吏收网之夜,天降耀眼大火球,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深褐色……”

俪娘不失时机地调侃道:“深褐色?就像先生的肤色一样?”

听到这话的真德秀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他正想说什么,太医局的局生张晏匆匆跑了进来。

“先生,九条藤的哥哥到访,要见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