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父亲是谁(一)
“哎,这小痞子!”
“他以为他是谁啊!”
被吓得不轻,有人开始窝火。
“呵!”
“等着瞧吧!”
“他不就是个唱孝子的野种!”
“不清不楚的,不知道他妈怎么生他出来的,还在这里装什么!”
“咱们和他预赛场上见!”
“指不定谁胜过谁呢!”
韩潮走了出来,那些声音,他听见了。
靠在墙边,揉着酸疼的脖子和手臂,韩潮皱着眉,转身,慢慢玩丹剧团外走。
医院里,已经是忙碌的,空气里,还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韩潮提着姜一飞给熬的乌釉鸽子汤,迈出了电梯。
韩潮穿过人流,进了病房。
透析机正在工作,一张一翕的,血红色的**,从韩若琳的身体里,被吸出来,流进几个弯,缓缓注入到透析机里。
韩若琳戴着吸氧管,躺在**。被子盖着,她的身体极消瘦,若不是脑袋露在外面,别人简直无法相信,这张床,还躺着个人。
“韩潮,你来了!”
韩若琳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
看到韩潮,她挤出个几乎没有的笑意。
这一个多月,韩潮就在医院的折叠陪护**度过了几十个夜晚。
后来,他白天还要去丹剧团训练,晚上就睡在这冰冷僵硬的嗝人的**。
韩潮坐下来,看着韩若琳的透析机,陷入沉思。
直到晚上九点多,医院已经封闭探视,韩若琳的偷袭才算做完。
韩潮起身,打水,为她擦脸,又将鸽子汤热了热,喂韩若琳吃。
“韩潮,你是不是特训太累了?”
韩若琳轻轻推开汤勺。
韩潮沉默。
病房里,隔壁床的病人,关掉了床头灯,开始休息。
韩潮起身,拉起了隔帘。
“韩潮……”
韩若琳拉住韩潮的衣角。
“妈,你睡吧!”
韩潮放下折叠床,背对着韩若琳躺下。
韩潮的腿脚,很酸,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韩若琳看在眼里,心里纳闷又心疼。
辗转反侧,韩潮还是没睡着,虽然身体极度的劳累和酸疼,他干脆坐起来。
四周就只剩走廊的灯还亮着。
韩潮看了一眼韩若琳,悄悄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韩若琳的病房,在走廊中段,对着电梯。
韩潮出来,走到电梯间,推开窗户。
这里是十三楼。
已经是春末,晚风习习,很舒服,韩潮拉了拉衣领,风吹乱了他已经剪短的头发。
精致深邃的双眸,映出鸟瞰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此刻,还有车辆,在马路上奔驰,去向不明的远方。
“韩潮……”
韩潮一惊,回头,看到韩若琳竟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扶着助力椅子,提着自己导尿袋还有挂水的杆子,站在自己身后。
“妈你怎么跑出来了。”
“这儿风大,快回去!”
“你是不是要什么?”
韩潮着急,赶忙接过韩若琳的尿袋,扶着韩若琳。
“韩潮!”韩若琳轻轻推来韩潮,“你有心事!”
“韩潮你告诉妈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韩潮依旧沉默。
“妈妈时间不多了,不能总是陪在你身边。”
“你有什么话,要对妈妈说的,不要放在心里。”
“妈妈虽然身体不好,总是拖累你,但是,听你说说心事,妈妈还是可以做到的。”
韩潮抬头看了一眼韩若琳,道,“妈,我爸到底是谁呢?”
韩若琳闻听,如遭电击。
差点没站稳。
韩潮一把扶住韩若琳。
他知道,这是禁忌。
这多年,韩若琳从来没提过。
韩潮记事起,只问过两次父亲的事。
第一次,是六岁。
母亲韩若琳没有回答,只是抱着韩潮哭了,哭得很伤心。
韩潮不懂,为什么提起爸爸,妈妈会伤心。
但是,韩潮知道,妈妈会哭,他就不提了。
一晃,十几年,如今韩潮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
韩若琳这次倒是没哭,只是眼泪在眼眶里,盈盈如星。
“妈,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韩潮不想让韩若琳这样难过。
虽然,他也很在意自己的身世,这个身世,让他背负太多的羞辱和轻视,但是母亲如今这样,他也不想过多的深究,毕竟那个人从未来到过他的生命里。
“不!”韩若琳忽然拉住韩潮的手。
“孩子,妈妈以前不说,是不想提起这些伤心事。”
“可是如今,妈妈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应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
韩潮眼中闪过希冀的光。
毕竟,谁能对自己来自何处毫无在意呢。
“妈,你坐下说吧!”韩潮扶着韩若琳坐下。
夜深人静的电梯间,只有母子俩坐在一起,这一幕,宛如当年,韩若琳独自一个人,在医院抱着刚出生的韩潮。
也是一个春天,那时候,韩朝还是个婴儿,如今,却是个大小伙子了。
“妈妈从小的理想,就是当歌唱家,一个美声歌唱家。”
“为此,我一遍又一遍的往大城市跑,参加各种比赛,希望可以加入合唱团或者文工团。”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我有个农民的女儿,在高中前,都没有离开过县城,怎么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是多么的现实。”
“每次,我得到的答复,都是,姑娘,你唱的好,但是我们这边,已经满员了,或者说,姑娘,你的户口没办法调过来,等等吧!”
“其实当时的我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命!”
“遇到你父亲,也是命!”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的理想,是跳舞,芭蕾舞!”
“可是,那个年代,多少人可以理解男生跳芭蕾舞!”
“而且,还是个农村的青年!”
“他在教室跳,在操场跳,我们一起,他跳舞,我唱歌,我们憧憬着有一天,我们俩可以迈入艺术的殿堂,区去艺术的最高学府,完成我们的理想。”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报考了两次舞蹈学校都被挤了名额!”
“他开始喝酒,自暴自弃!”
“那时候,我有了你,也没敢说!”
“再后来,我想着,他能明白过来,重新开始人生。”
“那天,你三个月了,我给他做了一桌子菜,说,不要在报考什么艺术团呢,我们回去家乡,开个培训学校,也能过好日子。”
“可是,他却掏出一笔钱,放在眼前,要和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