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16)
王芝因和比赛方的人聚餐,比赛结束当日,吴广文并没有碰到他。吴广文想和王芝说这件事,没准王芝能帮他出一口气,经过一夜的思来想去,又是在小题大做,王芝本来就跟他说切忌在意比赛结果,做人需要真本事,他还念念叨叨这些。
第二日,王芝在工作室里主动跟吴广文提起这事,吴广文低头修光,不发一言一语,而后,淡淡地说:“王老师,这事是我太不小心了,至于其它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芝已从邓子云那边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自是知道傅远的小人手段,他点头:“傅远虽然有错,这事做的不光明,但我们只能将这次的怒气默默地压下,假以时日进行回击。”
邓子云有些不高兴了,明明是傅远有错,大家还要忍让他,搞得他跟什么似得,这种人就需要别人的教训,否则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邓子云高傲地抬起头:“王老师,假以时日是什么时候,我觉得做人就要敢爱敢恨,像您这样每次都压抑压抑,做人得有多累啊,还有你,小文,你不高兴就要说啊,为什么要装作一副满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圣人吗?”
王芝微微蹙眉,似乎是不认可邓子云所言。
姚万宁说:“王老师自有王老师的考虑,你听话就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疑惑,再说又不是你受委屈,你跟王老师较劲什么。”
邓子云白了姚万宁一眼,这个狗腿子,就知道奉承别人,一点都不晓得站在他人的立场。
邓子云冷淡:“反正不是你也拿了优秀奖,又不是你吃亏。”
姚万宁气恼:“你……”
吴广文见三人的争执,心里头是想站在邓子云那头,但王芝真如他所想,确实是不想帮忙,还教育他要放下,至于姚万宁是个看王芝脸色的人,所以也不会说什么,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吴广文说:“你们别说了,这事就听王老师的,过了就过了,王老师我下次会努力的,这次主要是没经验,不知道别人还有这种手段。”
王芝拍了拍吴广文的肩膀,“好孩子,你知道就好。”
吴广文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心里是不高兴的,一脸数日心情都不大好,要是这比赛是他自己输的,他认可,可被傅远用这种小人手段赢了去,心里那股子憋闷别提有多烦了。
又过了三天,吴广文和姚万宁正在午饭后散步,而后两人跑到溪里抓鱼,过了一会,邓子云急急忙忙地过来,喊了他们两声,两人还呼喊着让他下来,结果邓子云说是有事,非逼着两人上来。
两人上岸,邓子云瞅了眼吴广文,笑眯眯地说:“今天傅远在自己的石雕店里要接待三个大客户,身价都是百万千万的,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吴广文一听到傅远的名字,心情就不大好,闷闷地说:“没什么好看的,我不想去。”
邓子云直接拉着吴广文,“这是你反击的大好机会啊。”
吴广文皱眉不解。
姚万宁连忙说:“那就去看看吧。”
吴广文被姚万宁和邓子云一左一右地拉着去。
路上,邓子云和吴广文介绍着情况,这三位大客户是他爸也认识,他爸让他帮忙张罗着,他早就和三位客户打好关系了,这不就知道今天要去傅远的石雕店。
吴广文依然是莫名其妙的,他们去傅远的石雕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几次三番想回来,却被两人牢牢的拉着,无奈之下,只能随他们去了。
三人来到傅远的石雕店,店门看上去比王芝的更为气派,吴广文顿时觉得,果然是什么脾气的人开什么石雕店。
三人走进店里,门口有个不知是服务员还是学徒的人上前,想要给他们介绍,结果三人没理会,直接一拐,就看见傅远正在为三个人讲解自己的作品。
傅远正在讲解的作品是他新作品,名为姹紫嫣红,一朵朵各异的花朵在花瓶里娇艳欲滴。
傅远一看吴广文、邓子云、姚万宁,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三人同时出现铁定没什么好事,脸色隐隐不善,今天有三个大客户,可不能被三人给搅黄,他朝着旁人示意,旁人心领神会,走到三人面前,意思是请他们出去。
邓子云一听人家这么说,顿时扬高音调,“哟,一个石雕店派头这么大,搞得跟什么神秘机构似得,还不让我们看,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这算什么意思啊。”
前面三人转过头,邓子云马上热络地上前去:“许伯伯、王伯伯、赵阿姨,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
邓子云对三人热情地拍马屁,逗得三人心情很好,连连发出大笑,而后邓子云话锋一转,“三位对这里石雕感兴趣啊?”
赵阿姨笑着说:“听闻傅大师的作品不错,师承林可宋,是新生代大师里面的佼佼者了。”
顿时,邓子云发出爆笑,“大师?什么大师?”
傅远发出暴怒之声:“邓子云。”
“你还记得我名字啊,我还以为你只看得到天,我们一介凡人你是看不见的。”邓子云冷嗖嗖地说:“这大师可不是这么叫的,他撑死算是个手艺人,哪算什么大师啊,是不是小文。”
吴广文突然被邓子云给喊道。
邓子云围着石雕姹紫嫣红饶了一圈,随即扭头问吴广文:“我看这作品也很普通嘛,一般一般,没他说的那么传神。”
傅远正欲上来拉走邓子云,却没想到邓子云又说:“叔叔阿姨,刚好我们三人都是石雕学徒,这位是我师弟,在我们当中的水平算是极好的,让他给你们品鉴品鉴。”
吴广文看着傅远怒气冲冲的模样,并不想掺和,虽然傅远以卑鄙的手段赢了他,但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的。
傅远冷笑:“你们别听他胡说,这位刚在比赛中输给我,我拿了银奖,而他什么都没拿,你说他的水平如何啊?”
吴广文一听傅远又提这事,气得是发抖。
吴广文指了指石雕姹紫嫣红,“这个作品在我看来是普通,你们三位看,这朵**花瓣是不是有点糊,虽然不仔细是看不出,但仔细一看,这里的问题就大了,明显是磨光有误导致的,再来,这个作品在修光的时候,应该存在反复折腾的现象,就是没有一开始就想好怎么弄,而是弄弄停停,这样的作品气韵不足,唯一值得赞许的是整体效果还行,你们三人要是想买精品,这个石雕是不妥的,说白了就是不保值。”
姚万宁又说:“各位,我这位师弟在本地是赫赫有名的,被认为是极有天赋的新人,他是不会说谎的。”
吴广文对姚万宁报以感激之色。
三人一听吴广文说的是言之有理,他不指出来他们都看不出,他这么一说,他们全都明白清晰。
傅远像是被人狠狠打脸一般,“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吴广文见他发火,显然是指到点子上,“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又何必恼羞成怒,你是故意欺骗他们吧,做人需要一点道德,在你身上我真没看见。”
姚万宁:“各位,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看这些没用的玩意没意思。”
三人顿时明白自己是被宰的小猪,但没有发作,三人面面相觑,许伯伯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再看看,子云,你带我们四处看看。”
邓子云乐呵呵地瞟了一眼傅远,“好嘞,我们就先走了。”
众人纷纷离去,傅远喊住了吴广文,怒不可遏地问:“你是故意来搅局的?”
吴广文冷冷淡淡,“这倒不是,我是来看看你的作品,合理评价而已,你认为我说的有错吗?”
吴广文并没有说错什么,傅远被气得是说不出来话,末了,他缓缓地说:“你真以为凭你一点点皮毛就能在这行崭露头角吗?”
姚万宁见吴广文没跟上,于是跑来看看情况,忍不住帮忙:“难道要像你一样凭借作弊才能崭露头角,是,你家大业大,但你不要忘了,做这行最重要的是自我努力和才华,像你这样玩弄套路的人,势必会被淘汰,你只是一时得意,小文是输给你,没有名次,但他的才华你毋庸置疑,你不就是因为忌惮他的才华所以才会对付他吗?”
傅远:“你懂什么?这事用得着你说嘛?”
“最没资格说话的是你!”吴广文拍了拍姚万宁的肩膀:“最起码我们都是清清白白比赛,光明磊落生活,这与你自然是不同的。”
两人说完话迅速离开。
徒留傅远在原地发火。
邓子云招待完三人回到工作室,由于大伙心情不错,邓子云提议一起出去吃火锅。
邓子云带着两人来到附近一家火锅店,熟门熟路地点完菜回到座位上,他点了啤酒,猛地喝了一口,“今天这事真是爽爽爽,你们看见傅远那个模样吗?他都要气昏了。”
姚万宁给吴广文倒了酒,但吴广文不会喝酒,就拒绝了。
姚万宁自己小口地喝了口,“他是活该,谁让他使出这种卑鄙的招数,小文你解气了吗?”
吴广文深深地看了一眼姚万宁,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姚万宁是跟自己渐行渐远,却没想到在对付傅远这件事上,他竟然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顿时感动不已,他低声对两人说:“谢谢你们。”
邓子云:“谢什么啊,我们都是兄弟啊,兄弟之间谈什么谢谢,兄弟就是要有义气,虽然王老师说什么让我算了,但我觉得这事太可气了,凭什么坏人可以逍遥有好日子,好人就要闷头伤心,万宁这次做的也不错,平时看你狗腿的要死,关键时刻还是能一起抗敌,是个爷们。”
姚万宁吃了一口菜,听到邓子云的话瞪大眼睛,“原来你平时就是这么看我的?”
邓子云:“不然呢?”
姚万宁:“算了,不和你计较,你个没文化的人。”
吴广文笑着说:“你们别吵了,今天多亏有你们,这顿饭我请,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邓子云摇头,“你是小弟,哪有让你请的道理,饭肯定是我请了,你们敞开肚皮吃。”
不过到最后,邓子云拗不过吴广文,这顿饭变成是吴广文请的,三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三人的关系有史以来的融洽,算是摒弃所有的矛盾敞开心扉吃的饭。
饭后,邓子云醉的不行,直接倒了,姚万宁和吴广文拖着他回去。邓子云的个头大,两人拖到半路累得是气喘吁吁,索性就在一旁休息会。
夜色宁静,两人静静地坐着,吴广文趁机问:“这段时间我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没想到今天你会帮我。”
姚万宁看了一眼吴广文,心思沉沉,随即笑着说:“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傅远对于我们来说,是共同的敌人,我自然是会帮你的,你也别对我太感激,平时我也不会对你放水的,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知道你是最好,但我也不差,我会努力赶上你的。”
吴广文一听,顿时笑了,“我们一起努力,将来我们一起在这行发光发亮,争取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吴广文这会儿知道姚万宁对他的矛盾在于竞争关系,但一旦有外敌,他们就会携手相互对抗,他在心底很感激姚万宁是个识大体的人。
姚万宁伸了个懒腰:“我只想变得越来越好,至于你说的发光发亮太累了,我不一定会那么拼。”
此时,醉醺醺的邓子云发出一阵大叫:“哇,拼了,小文,我们拼了!”
姚万宁一阵嫌恶,“他醉了话怎么这么多啊,整天神神叨叨的,没个正形。”
邓子云喊着:“谁都不许欺负我们小兄弟!”
吴广文看着两人淡笑:“谢谢,谢谢你们……”
姚万宁:“谢什么,都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