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热爱(1)
不知不觉,三人来到工作室已两年,三人经过上次整傅远的事,感情融洽许多,尤其是吴广文和姚万宁两人,竞争虽然在,但是建立在公平之上的。
吴广文对姚万宁有所改观,姚万宁不是邓子云说的那般狗腿,他只是正常范围内为自己谋取利益,这也不为过,再者对于石雕,两人有竞争才会上进,这是个良性循环。
王芝对吴广文说,让他切勿锋芒毕露,有才华应当好好保护,吴广文不解王芝所言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刻意展露自己的才华,而真的有才华是掩盖不住的,他也没必要这样吧。这会儿,他对王芝的所作所为报以深深的不解。王芝毕竟是他的师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表面上遵从,在内心深处自己的想法疯草般滋生。
傅远也是消停不少,不再招惹他们,起先三人觉得奇怪,这不是傅远的个性,他本就是个会折腾的人,心高气傲的他能承受这样的失败吗?而后王芝告诉他们,傅远的行为被他的爸爸知道,他爸爸不让他再出来丢人现眼,所以一直在家反思,不敢轻举妄动。
王芝对于他们三人的行为感到头疼,本让他们少惹事生非,但邓子云不是个消停的主,想想也就不说什么,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解决也是好事,大人过多掺和倒也不好。
连续一个月,邓子云已在房间内看书没有出来做石雕。邓子云的爸特意打电话督促他,公务员考试开始了,这次千万别掉以轻心定要努力考上,又连忙拜托王芝,不能让邓子云做石雕,一定要逼着他学习。
王芝回复,不让他做石雕是可以,但逼他学习显然不现实。他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应该是清楚的。
于是,邓子云的爸爸是一天一个电话督促,搞得邓子云压根不敢放松。
工作室内,吴广文和姚万宁正在干活,吴广文首次突破自己,力图在多层次镂雕上有新的进展,多层次镂雕作为青田石雕的一大特色,他已经掌握,但想做成创意却很难,一直在原地踏步。
姚万宁的技艺相比之前已是进步神速,但和吴广文依然有差距,他心中是有些忿忿不平,大家都是一块学石雕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但吴广文打趣地告诉他,不是还有个邓子云,他瞬间倒也平和不少。
在山口,有许多人学石雕只是为了混混日子,相比起这些人,姚万宁自认为自己和吴广文已是好了不少,他们对待石雕极为热爱和专研,而更多的人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
吴广文折腾手中的石头:“子云哥今天去考试了吧?”
姚万宁想起邓子云近来的努力,嘴上却没一句好话,“临时抱佛脚,不见得能有多好,学石雕吊儿郎当,学习也是吊儿郎当。”
吴广文:“希望他能考上,这样他爸就不会看不上他了,这些日子他也是够用心的。”
姚万宁摇头:“人最重要是努力才能让他人看得上,其它乱七八糟的不重要。”
晚上,两人在吃饭,邓子云垂头丧气地回来,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吴广文瞧了眼邓子云,关心地问:“怎么样?”
邓子云直接把头靠在桌子上,“还能怎么样?反正就是一个字。”
姚万宁下意识就是说:“难。”
邓子云瞥了一眼姚万宁说:“倒也不是难,是累。少看轻我好么,我是最近连日操劳过度,现在精神不济。”
姚万宁:“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这回有戏能考上了?”
邓子云开始猛地扒拉扒拉面前的饭,仿佛很饿一般,“考不考得上有时候看运气,但我努力是真的,你们看看,我都没那么努力过,日也看书夜也看书,差点把自己看傻了,我现在真体会到书呆子的苦,目所能及都是书,苦不堪言啊。”
姚万宁蹙眉:“我们日也学石雕夜也学石雕,你知足了吧,等你考上之后,你爸肯定对你刮目相看,到时候别忘记我们。”
邓子云嘿嘿一笑:“这回我倒是有点信心,感觉写啥啥都会,没准等我考上之后,小丽也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姚万宁:“……你还存这种心思,那你考不上也活该了。”
吴广文:“……”
谁知,姚万宁的话一语成谶,邓子云这次又没考上,与前一名只差0.5分。
邓子云直觉就是姚万宁的乌鸦嘴害了他,但姚万宁却说了一句:“谁让你心思不正,怎么又小丽,做人不应该是为自己活着的吗?整天小丽小丽烦死了,跟个娘们似得。”
邓子云咆哮:“老子专情不行啊。”
姚万宁冷淡:“专情也不是这个法,你和小丽之间就没戏了,还整天瞎说扒说的累不累啊。”
邓子云:“一看你就知道你没谈过恋爱,不过也是,你这种心思叵测的人,还是别谈恋爱来得好,免得哪个女的被你祸害。”
姚万宁:“……一整天就知道疯。”
吴广文劝架:“其实,你考不上可以继续和我们学石雕挺好的,如果你真的要走了,我们还舍不得呢。”
邓子云一听,心里舒服许多,瞥了眼姚万宁,“瞧瞧人家小文多会讲话,再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都不知道。”
姚万宁:“忠言逆耳利于行。”
邓子云:“啊呸,整天就知道挤兑我。”
王芝知道邓子云考不上没多大惊讶,似乎已在预料之内,只是吩咐他要努力学石雕,只要他在这里一天,就要努力学石雕,不能放任自我散漫。
邓子云的爸妈知道这事之后,那就情况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爸,气得不行,认为邓子云现在就是在玩,没个正经事,虽然说是学石雕,但到底还是逼迫不够,邓子云这个人就需要逼,不然成不了什么大事。
工作室内,三人正在修光,就听见邓子云接听手机,那边是一阵怒吼,“我看你也别学石雕了,过来深圳帮忙,就你那个德行我是知道的,没什么长进,就知道混日子。”
邓子云是气得不行,冲着电话大喊:“我就要学石雕,我就要待在这里,我才不要回到你的身边,我不都按照你的意见考公务员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真的那么不满意我,当初干嘛要生下我,还不如直接丢了我。”
吵吵闹闹之下,邓子云直接摁掉手机,他丢下手中的石头,一个人气闷地坐到门口去。
过了一会儿,吴广文出来。
两人没说话。
邓子云看了看吴广文,“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个不成器的。”
吴广文沉默一会,才问:“你是真的喜欢石雕吗?如果你真的喜欢石雕,或者你可以尝试跟你爸说,你不考公务员,你就想学石雕?我就怕你不是真心想学石雕,而是为了跟你爸反抗,那你到最后其实什么都得不到,我觉得万宁哥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人最终都要靠自己而非别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
邓子云缓缓抬起头,仔细琢磨吴广文的话。
从一开始,他就是个目标茫然的人,虽然家境不错,但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唯有在这个小小地方,他竟然有了归属感,每天干的事情重复,他依然能坚持。
他没有吴广文和姚万宁的努力劲,但现在的努力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人生中的绝无仅有,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他和他们是有一定区别的。
邓子云忽然笑了,“我当然是喜欢石雕,不然我在这里又没意思,你以为整天对着一堆石头能多高兴,我那些兄弟,整天活得醉生梦死,我以前挺喜欢的,现在渐渐讨厌了,兴许是被你们俩影响,我更喜欢专研石头。”
吴广文:“那你应该把这话跟你爸说。”
“你以为我爸是你爸啊。”邓子云站起身子,“我爸那人你也见过,特有自己想法,一家子全都要按照他的想法走,他让我干嘛就得干嘛,之前非逼我去深圳,好说歹说有个考公务员的说辞挡挡,现在好了,我连这个说辞都没了,你说我能怎么办?估计过两天我爸就回来接我去深圳,到时候我真的要跟你们拜拜了。”
吴广文低头,想起自己家中的事,微微叹气,“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从小到大你爸妈都会给你引领,而我就不一样,从小到大全靠自己长大,谁都没教我什么,我会的不多,我爸妈给我的东西真的有限,不像你,要什么有什么。你爸是真的心疼你,为你的将来考虑,我想你主动告诉你爸,你真的喜欢石雕,会搞出一番成绩,他一定会支持你的。”
邓子云不屑地笑:“我爸现在都懒得相信我,我已经让他一次次失望。”
吴广文:“那你准备怎么办?去深圳吗?”
邓子云摇头,“那肯定不啊,我得想个办法。”
突然,邓子云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对着吴广文说:“我有个办法了,但是需要你帮助,耳朵凑过来。”
吴广文凑近,一听邓子云的主意,皱眉,“骗人不好吧?”
邓子云说:“我想留在这里只能这样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只能靠你了。”
吴广文:“……”
事情真如邓子云所料,他爸妈过了一周真从深圳回来,并直接跑到王芝这里,直接就跟王芝开诚布公地讲,说是要带邓子云去深圳。
王芝劝解几句无效,邓文超在商场上杀伐果决,向来是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王芝见没什么好说,末了补了句,“你应该看看你儿子喜欢什么,而不是什么赚钱。”
邓文超一听就火大,“我这儿子我最懂,最喜欢吃喝玩乐,吃喝玩乐能赚钱吗?简直是好笑,这事就这样了,儿子我带走,这段时间辛苦王老师了。”
邓子云的妈妈在一旁不吭声,大多时候,她都是跟着丈夫的心意走。
王芝叹气,带着邓文超夫妻俩来到工作室,发现只有姚万宁,但姚万宁也不知两人去哪,于是王芝又带着他们去宿舍找,可宿舍也没人,三人纳闷,这是去哪。
邓文超气得是牙痒痒,“我就说这小子整天就知道玩。”
王芝摇头:“不应该啊,他平时很听话。”
此时,吴广文急急忙忙地跑到三人面前,气都喘不上了,“王老师,子云哥受伤了。”
三人皆是一惊,王芝问:“怎么受的伤?”
吴广文带着三人来到离工作室不远处的山脚处,邓子云的脚被包裹在绷带之中,隐隐有血。
邓文超夫妻俩忙不迭地问情况,邓文超尤为焦急,“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腿受伤了?”
邓子云的妈妈心急如焚:“妈妈马上叫人带你去县里。”
“等等……”邓子云喊道:“爸,妈,我没事。”
邓文超:“怎么会没事,我看伤的不轻,你妈说得没错,马上去县里医院看看。”
邓子云说:“我真的没事,我就是看到山上一棵松树长得好,想作为石雕的素材,准备跑上去看看,没想到一时脚滑就摔下来了。”
邓文超:“你这孩子,平时也没见你努力过,怎么学个石雕这么上心,不过上次爸看你的作品,你好像真的是喜欢石雕,但喜欢也不能拿自己开玩笑,任何时候,自己最重要,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知道了吗?”
邓子云点头如捣蒜,“爸,知道了,我应该伤的不轻,小文已经替我包扎过了,你别担心了。”
邓子云的妈妈说:“怎么能不担心,你这孩子突然间就摔下来,我这心砰砰跳到现在都没停,好了,妈待会儿带你去做个全面的检查,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啊……好痛。”邓子云一阵闷哼。
邓文超紧张,“儿子,你怎么了?”
邓子云妈妈:“你可别吓妈妈。”
邓子云虚弱地睁开眼,“我就想回工作室……好么?”
吴广文机警地说:“既然他想回去,我们就抬他回去吧?我看过伤口,应该只是皮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