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模式
如今“超刀”已经在附属医院打响了名声，特别是当样机制造出来并安装完成之后，申请做手术的病人越来越多。
不过林南很快发现“超刀”并不是万能的。
这天，当他面对眼前这位患有肝门肝癌患者的时候，发现介入的方式很难完全将癌肿包裹住，这也就意味着不但不能防止癌细胞的扩散，而且超声波聚焦后的高温还很可能伤及肝动脉以及肝静脉。
看着本来充满希望的患者瞬间面色灰暗，林南只能极度歉意地向患者鞠躬致歉：“对不起……”
几个月后，这个患者因为癌细胞转移去世了。林南去找到了患者的家属：“实在对不起，到目前为止我的‘超刀’还没办法给他做手术，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希望能够研究他的这个病例。”
患者家属问道：“什么意思？”
林南只好把话说明：“我的意思是，为了今后同类型的疾病能够得到医治，恳求你们把他的遗体捐献出来用作科学研究。”
患者的家属摇头：“那怎么行呢？人都走了，我们必须要让他入土为安。”
林南不想就此放弃：“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些适当的补偿。”
患者家属商量后提出了10万块钱的价格。林南听了后顿时目瞪口呆。
20世纪的时候，人们的观念还比较保守，大多因病死亡的患者不愿意捐献遗体，医学院校因为教学的需要，不得不花费数千元的经费从患者家属那里购买尸体。最近这些年来，随着人们观念的变化，自愿捐献遗体的人越来越多，医学院校反而变成了有选择地接受捐献。
林南没想到患者家属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说道：“这样的病例并不罕见，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到。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住院费就不要你们结算了。这是我能够开出的最大条件了。”
死者在附属医院肝胆外科已经住院大半个月，前前后后的检查、治疗费用算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后来患者家属终于同意了林南提出的这个条件。按照遗体捐献的相关规定，在填写了红十字会制定的遗体捐献表格，并获得“志愿遗体捐献纪念证书”后，还需要在公证处免费办理公证，这一套手续完成后林南才可以将患者的遗体带走。
在给尸体做手术的过程中林南发现，由于肝门肝癌的癌肿往往有很大一部分附着在肝动脉、肝静脉和胆总管上面，介入的方式根本就达成不了包裹肿瘤的目的，即便林南做过那么多例显微手术，也依然不能保证在清除癌肿的同时不损伤到周围的重要血管，一旦它们在超声波聚焦后的高温下出现血管损伤，结果就是病人因为大出血死亡。
这一刻，林南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和赵宏亮。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面暗暗告诉自己。
在“超刀”的销售价格确定下来之后，公司那边需要解决的重要事情也就变得越来越多起来。虽然很多事情林南都是交给童小天在处理，不过自从上次与任校长交谈之后，他也就不可能继续做甩手掌柜了。
祝衡阳终于在董事会上提出了员工持股的具体方案。
林南问道：“这个方案的优势是什么？”
祝衡阳道：“随着时代的发展，传统的管理模式已经不再适应现代企业的管理。让员工持股，员工就具有了劳动者和股东的双重身份，于是员工和公司的利益也就是完全一致的。此外，通过员工持股可以实现劳动者与所有者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更有利于挖掘公司内部成长的原动力，提高公司自身的凝聚力和市场竞争力。”
林南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公司里面实施这样的方案呢？”
祝衡阳道：“我公司早就实行这样的方案了啊。吴双第二次入职的时候我不就给了她5%的股份吗，她没告诉你？”
林南却并不尴尬，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享受那样的待遇呢。那么，员工的股份从什么地方拿出来呢？”
祝衡阳道：“按照惯例，由公司出资向现有的股东手上购买。其实呢，员工持股只是一种激励机制，总体比例不应该超过15%，整体对公司影响不大。”
林南将目光看向谢进。谢进想了想：“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林南又问童小天：“你看呢？”
祝衡阳道：“他只是代理你在公司的职位，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他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这一刻，林南忽然想到任校长的叮嘱，说道：“我对这方面的东西又不大懂。我看这样吧，让我考虑考虑，下次董事会的时候再说。”
祝衡阳道：“我公司那边也有一大堆的事情呢，既然谢总都同意了这个方案，那就决定下来然后开始实施，下次董事会还有别的重大事情需要讨论，商业的关键在于果断决策，老是这样拖拖拉拉可不行。”
林南见他如此着急，反倒觉得更加不对劲了，笑着说道：“这只不过是公司内部管理方面的事情，又不是稍纵即逝的商机，拖一拖也无所谓。”他将目光看向童小天，“代工厂家联系得怎么样了？”
童小天道：“都谈好了，接下来就是签合同的程序。”
林南又问道：“关于销售模式，你的想法是什么？”
这件事情林南在私底下已经与童小天讨论过，虽然最终没有结果，不过林南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绝不能让祝衡阳的营销理念进入南博公司。所以这段时间童小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见林南问道自己，开口说道：“‘超刀’是治疗设备，我觉得应该采用学术推广的模式。”
祝衡阳冷哼了一声：“学术推广？那也只不过是变相的行贿手段。”
林南对这个词语很感兴趣，问道：“学术推广是什么意思？”
祝衡阳道：“那是中外合资药企搞出来的玩意，当他们研发生产出某种新药后，就把一些专家请去开学术会议，一方面介绍这种药物的药效，而另一方面却是吃喝玩乐，还要发红包什么的，其目的就是让那些专家接受这个药品。”
童小天道：“我说的学术推广和祝董讲的并不一样。‘超刀’是一种治疗设备，即使我们把它卖出去了也会涉及后期技术培训的问题，而我的想法是把这个技术培训放到前面来。也就是说，我们的销售人员先去各大三甲医院介绍‘超刀’这个产品，一旦对方有购买的意向后，就先对他们派出的工作人员进行技术培训，这样一来只要设备安装到位，他们就可以马上开展手术了。”
祝衡阳道：“你以为是：销售人员拿着资料去找院长，院长看了后就很感兴趣，然后就和我们签署意向性协议，紧接着就派出工作人员前来培训？”他“哈哈”一笑，“你以为三甲医院的院长什么人都愿意见？我告诉你，现实的情况是，很可能我们的销售人员连医院院长的面都见不到，所以你太想当然了。销售是一门学问，哪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童小天道：“祝董，你要知道，省里面对‘超刀’非常重视，接下来卫生部甚至更高级别的负责人都会重视我们这个项目，这就是最大的广告效应啊。在如此巨大的广告效应下，我们的销售人员想要见三甲医院的院长还不容易？”他看着林南笑了笑，“不过到时候电视台采访你的时候你可不要像以前那样躲起来了。”
大家都笑。
林南也笑：“我确实不喜欢在电视上面抛头露面，不过为了‘超刀’项目，我豁出去了。”
谢进道：“我觉得小天的想法还是不错的，要不我们就先尝试一下这样的销售模式？”
祝衡阳问道：“那销售总监的人选怎么办？”
林南道：“先让小天兼着吧，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后再说。”
祝衡阳皱眉道：“这么大的项目，我投进去那么多的钱，怎么可以什么都再说呢？”
林南道：“反正我觉得聂丹不合适，除非你现在能够提出另外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祝衡阳笑了笑，问道：“乔雅兰如何？”
林南惊讶地看着他：“乔雅兰？她不是在省人民医院上班吗？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营销经验，怎么可以做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监？”
祝衡阳道：“我忘了告诉你，她在大半年前就到我公司来上班了，进步非常快，上个月的销售业绩是全公司第一名。”
林南相信祝衡阳不会说谎，毕竟吴双最了解他公司的情况。他对谢进说道：“刚才说的这个人也是我大学同学，这件事情我不好发表看法。谢总，要不你面试一下她再说？”
谢进点头道：“行。祝董，那就让她今天下午到公司来一趟吧。”
董事会结束后林南问祝衡阳：“乔雅兰怎么回事？她怎么跑到你公司去了？”
祝衡阳道：“她和何国胜那事在省人民医院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很多人因此看不起何国胜，但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是不是？所以乔雅兰就被人说成是心机女。乔雅兰在那样的环境下实在工作不下去了，于是就跑到我公司来了。”
林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被她的美色所迷呢。”
祝衡阳朝他嗤之以鼻：“我这个兔子从来都不吃窝边草。对了林南，我怎么觉得你总是在防范我啊，事事都在针对我似的。”
林南道：“我们俩是同学，如今又都是一个公司的股东，越是这样有些事情就越应该认真，免得被人说闲话，你说是不是？”
祝衡阳看着他：“仅仅是因为这个？”
林南道：“那你以为呢？”
祝衡阳笑道：“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是真的了，因为这才符合你的性格。”
而此时，林南心里面却在疑惑：乔雅兰不会也像聂丹那样，通过自己的美色去搞销售吧？
回到家后林南问吴双：“乔雅兰什么时候到你们公司的？”
吴双道：“大半年了。怎么了？”
林南又问道：“祝衡阳说她上个月的销售业绩全公司第一名，真的假的？”
吴双道：“事情倒是真的，不过其中她男朋友做了不少的工作。”
据说她男朋友是官二代。林南问道：“也就是说，乔雅兰的能力其实很一般？”
吴双道：“这个不好说。公司是用业绩说话的，社会关系也应该是能力的一种吧。”
这倒是。林南又问道：“祝衡阳说你们公司早就开始实施员工持股方案了，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吴双点头：“是的。公司按照现在的资产和业绩状况，请专业机构评估后确定出内部股票的价值，然后让员工自愿购买。”
林南问道：“员工都买了吗？”
吴双道：“肯定都买了呀。这可是原始股，一旦今后公司上市，每个人就都可以赚一笔，这么好的事情谁会落下？”
林南道：“如此说来，员工持股确实是一种先进的管理模式？”
吴双点头道：“算是吧。这样的方式可以极大地调动员工的积极性，而且这样的方式还可以防止公司上市后被人恶意收购。”
林南想了想，又问道：“这种模式有缺陷吗？”
吴双道：“如果要说缺陷的话，那就是人力成本会因此增加不少，毕竟公司利润的一部分进入了员工的口袋。怎么，祝衡阳也想在你们公司实施这个计划？”
林南点头：“除此之外，他又推出了乔雅兰做公司的销售总监。”
吴双道：“乔雅兰的男朋友是官二代，祝衡阳当然会想办法拉近这种关系。”
听吴双这样一讲，林南觉得倒是符合逻辑了。他拿起电话给谢进拨打：“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谢进道：“我觉得还不错。”
林南问道：“具体的呢？”
谢进道：“人长得漂亮，口才很好，很注意细节。她进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我倒茶，然后开始很有分寸地恭维我，让我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对她产生出了好感。”
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乔雅兰吗？林南暗暗诧异，说道：“既然你觉得合适，那就决定下来吧。”
数天过后，省里面的分管副省长亲临南博公司视察“超刀”项目，省电视台卫星频道当天晚上就播出了这条消息。又半个月之后，卫生部部长陪同一位副总理前来视察，“超刀”项目很快在全国范围内被人们知晓。
接下来国内多家媒体向林南发出了采访邀约。林南不再像以前那样拒绝，不但满口答应，还主动配合对方的采访要求。在采访的过程中他也是知无不言，侃侃而谈。
随着采访节目的播出，林南以及“超刀”一时间声名鹊起，于是南博公司趁机向全国的三甲医院发出了以“超刀”为主题的学术会议邀请函。
对于这次学术会议的具体安排，祝衡阳与林南又一次发生了争执。
祝衡阳认为，前来参会的大多是三甲医院的一把手，公司应该尽量安排好他们的食宿，以此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
林南却坚决反对：“学术会议就是学术会议，绝对不能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管其他公司是怎么做的，我们从一开始就必须坚持这一点。”
祝衡阳道：“我们是在做生意，做生意讲究的就是礼尚往来。作为这次学术会议的东道主，我们应该做好后勤服务工作，这才符合我们国家的文化传统，这才是待客之道。如果你们不愿意出这笔钱的话就由我自己的公司来安排好了。”
林南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还有，这次我们举办的就是学术会议，是我主讲，手术示范也是我操作，所以这件事情和你们公司没有任何的关系。”
祝衡阳生气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南博公司发起的产品推广活动，我是南博公司的股东，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林南歉意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应该是和你的公司没有关系。”
这时候童小天说道：“我觉得林南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采用学术推广的模式？说到底就是为了让学术与产品推广紧密地联系起来，与此同时也是出于对学校对外形象的考虑……”
祝衡阳道：“正主在这里呢，你这个替代者就不要说话了。”
林南非常反感祝衡阳的这句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天是受我委托负责整个公司的事务的，如果你认为他没有发言权的话，为什么要同意他参加这样的会议？小天，你别管他，继续说下去。”
童小天继续说道：“在我看来，纯粹的学术会议也是可以达到推广产品的效果的，而且甚至效果更好。”
祝衡阳道：“这只不过是你想当然罢了。如果做生意真的那么简单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富翁了？”
童小天道：“有个歌手叫王菲，她走的就是高冷路线，结果怎么样？她演唱会的票价是最高的。为什么？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的独特的嗓音和演唱风格，说到底就是实力。我们的‘超刀’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开创了无创手术的先河，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迎合那些所谓的客户，应该这样讲：是那些三甲医院需要我们的‘超刀’，而不是我们的‘超刀’需要他们。”
林南咧嘴笑道：“‘超刀’是我发明的，我本应该谦虚才是，不过我觉得小天说得很对。”
祝衡阳竟然没有忍住就笑了起来：“那好吧，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个纯粹的学术会议推广的效果究竟怎么样。”
这次南博公司一共发出去了1000多张邀请函，而且在会议指南中明确说明食宿自理。没想到竟然有200多家三甲医院的院长明确回复将要前来参加这次的学术会议。这样的结果让祝衡阳都大感意外。他对林南说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们上门求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没想到这次竟然屁溜溜地就跑来了。”
林南很是得意，哈哈大笑着说道：“小天说得对，这就是高冷的魅力。”
这次的学术会议安排在江南医科大学的学术会议中心。为了让学术讲座更加直观，林南特地在他的外科模拟软件系统里面添加了“超刀”手术的内容。
会议的时间为期1天，上午是学术讲座，下午参观南博公司以及“超刀”示范手术。虽然公司没有安排食宿，但会议期间接送前来参会院长们的交通工具却必须准备好。不过这件事情并不麻烦，只需要租用省城公交公司的车辆就可以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学术会议举行的这天。林南的讲座内容全部是实验数据以及录像，接下来就是参会者通过外科手术模拟系统感受“超刀”手术的过程。
当天下午参会者参观了南博公司后，接下来就是手术示范。林南考虑到参观的人数较多，于是就准备了2个病例，分别是肺癌早期、肝癌中期患者。
这次学术会议的安排虽然紧凑但效果特别好。一天下来后就有一大半的医院院长决定订购“超刀”设备。
因为林南的坚持，接下来公司对各医院派出工作人员的培训以及设备的安装调试都属于售前、售后的服务范围，童小天还为此将附属医院外边的一家小旅馆租用了下来。
由于这次学术会议的成功举办，南博公司也获得了大量的订单，现有的工作人员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公司发展的需求，在祝衡阳的提议下，暂时借调他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前来面试应聘人员。
对于这件事情林南并没有持反对意见。在他看来，在公司日常管理及人员聘用方面祝衡阳更有经验和优势，总之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情就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做。
乔雅兰的变化确实很大。她的嘴很甜，还喜欢串门，不多久就在公司里面获得了好人缘。这天林南刚刚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面坐下，乔雅兰就进来了：“林董事长早，您是喝咖啡还是茶？”
林南很不习惯她的这种表演，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老同学，我们说会儿话。”
乔雅兰去到那里坐下。她的坐姿很端庄：“林董事长，您说。”
林南皱眉，问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同学吗？”
乔雅兰的脸色黯然了下去：“这样不是很好吗？”
林南看着她：“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在老同学面前都要演戏？”
乔雅兰站了起来，转身朝外面走去，可是当她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停住了，转过身来说道：“你不是希望我能够从那个小地方走出来吗？我听了你的，走出来了，可是却被你们安排给了何国胜。我本来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何国胜，他自私，心胸狭隘，时不时就问我和你有没有过那样的关系。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告诉他说我们俩去酒店开过好几次房，我还告诉他说你比他厉害多了。那天，他打了我。于是我就向他提出了分手。可是医院里面的人却都说我是心机女，为了能够从那个小地方出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在那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去找了祝衡阳。我想向所有的人证明我不是心机女，我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赚钱，我也可以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林南，我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都不如你和祝衡阳，但我一直在努力，而且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说到这里，她的眼泪下来了，“我真的很努力，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够被你们看得起。”
乔雅兰转身出去了，连林南想向她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给他。
祝衡阳的强势收敛了许多，而且他还多次在董事会上调侃自己是井底之蛙，对童小天和林南大加赞赏，大唱赞歌。
最近一段时间林南不断在接受各种采访，还经常去参加电视台的访谈节目，出镜率极高，就连欢欢都以此为荣，时不时在他面前满脸崇拜地说：“爸爸真厉害，今后我也要上电视。”
除此之外林南还发现，无论是自己在学校、医院还是公司，人们看向他的目光中全是羡慕、尊敬与崇拜。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而且他也认为这是自己作为成功者应该拥有的荣耀。
童小天也注意到了祝衡阳的变化，提醒林南道：“我觉得这是祝衡阳在示弱，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
林南却不以为然：“他是我同学，我很了解他，他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林南依然沉湎于如今的荣耀光环之中，就连吴双都越来越崇拜他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童小天的提醒，一直到有一天导师给他打来了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现在，马上。”
本来林南已经答应了江南晚报记者的采访，记者正在前来的路上。此时林南感觉到了导师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连忙通知记者改天，然后急匆匆地就去了导师那里。
“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南进入导师的办公室后恭敬地问道。
叶疆教授看了他一眼：“这套西装不错。”
西装？最近林南经常接受采访，所以随时都是身着正装。他笑了笑：“这是吴双专门去给我选的。”
叶疆教授点上了一支烟：“说说，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他叫我来就为了问这个？林南暗暗诧异，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刚刚举办了一场学术会议，然后就是公司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叶疆教授替他补充道：“还有就是接受各种乱七八糟的采访。是不是？”
林南连忙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了‘超刀’的推广。”
叶疆教授看着他：“所以你准备去做一个商人了是不是？”
林南不住摇头：“我可没有那样的想法。本来我已经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童小天，后来任校长叮嘱我要抽空多管管公司那边的事情，所以我才……”
叶疆教授摆手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问你：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现在的你是不是有些飘飘然了？”
林南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我……”
叶疆教授语重心长道：“一个人在遇到失败和挫折的时候沮丧、丧失信心，在成功和顺途的时候飘飘然，志得意满，这都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迷失了自己的本心。”他又拿出一支烟来点上，“我不是不赞同你去参加社会活动，但你要知道，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你问过自己没有：‘超刀’就真的那么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的瑕疵吗？还有，‘超刀’的发明就是你的人生努力的终点吗？所以你一定要记住，荣耀只不过是对你过去成功的肯定，那只是一时的东西，一旦你沉迷于其中，你的灵魂就会被那些世俗的东西污染，内心也就不再那么纯粹，你的专业就会因此荒废，你的初心也将因此迷失在世俗的功名利禄之中。”
这一刻，林南忽然想起自己近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超刀”存在着的巨大缺陷，顿时汗颜无比：“老师，我知道错了。谢谢您的提醒。”
叶疆教授这才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也没有错，不过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可以了。这个世界的**太多，不要沉迷于其中就可以了。孔子说‘吾日三省吾身’，关键的是要随时问问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样就能够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了。”
从此后林南谢绝了所有的采访。而公司已经走上正轨，除非是重大决策，他也基本上不再过问具体事宜，如此一来顿时就觉得时间多出了许多，除了专心在治疗中心做手术之外，还时常去往图书馆查阅资料。
前段时间最忙碌的时候都是吴双或者家里的保姆接送欢欢上下学，而现在林南又开始亲力亲为了。欢欢很高兴：“爸爸，您的事情忙完了？”
林南歉意道：“都是我自己找来的一些事情，今后不会再像那样了。”
欢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那样呢？”
林南回答道：“前段时间我忘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结果不该自己做的事情都跑去做了。”
欢欢更是不解：“那什么事情才是您应该做的？”
林南道：“我是医生，应该把精力花费在医学上面。我是你爸爸，应该多陪陪你。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欢欢想了想：“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
林南轻抚着孩子的头：“等你长大后就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