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Case11.双线并轨的真相(21)
降谷零疾步走过门口,身后挤挤挨挨,缀了一连串拦阻的人。门被他一把关在身后,跟着的FBI顿时被带得人仰马翻!
金发的身影走过前厅、回廊,径直拉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门后的阴影里藏着一座向下的阶梯,它通往地下二层,整栋建筑里人人最避之不及的地方——
杯户中央医院。
因为院长的私人关系,FBI所有伤员都会在这里救治,而死者也不例外。
咚咚的脚步回响在阴暗逼仄的楼道里,推开底端的消防门,白炽灯光大亮,狭长的走廊却总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寒意森然感。走廊尽头,赤井秀一起身,挥手示意阻拦降谷零的FBI探员离开,自己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真的要去看吗?”
降谷零充耳不闻地扑在门上开锁。钥匙是他踹翻了第一个上前的FBI,从他的口袋里搜到的,咔哒一声,匙齿咬合得天衣无缝,关键的最后一步,门锁却无论如何也转不动。
降谷零单手抵着铁门,近乎崩溃地深吸一口气,再尝试一次时,微调了一下角度,这次门开了。
“我不建议你打开,”赤井秀一还在说,“死者从近两百多米高空坠落,现场……”
铁门被大力摔开,咣一声砸在墙上!空旷的房间一览无余,降谷零大步走到最里端,伸手触碰到黑袋粗糙的表面。
这个时候,他所有动作才停住了。
——地下二层,太平间。
正是医院里人人谈之色变的所在处。这里常年空旷,此时此刻,只有孤零零的一架铁床,上面静静地躺着人,黑色的裹尸袋从头到脚。
降谷零的手就停在上面,离拉链一步之遥,却好像在虚空中被按下暂停键,一切行动霎时静止。
赤井秀一:“……这里是法医报告。”
他将一沓纸从身后递过来,片刻后,降谷零劈手夺过。这其实是FBI的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只是他很聪明地用出具报告的主体替换了这个名词。
降谷零的全副心神似乎还停留在黑袋上,对报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一扫而过,直到末尾的总结语,一段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多根肋骨骨折,合并肺挫伤、失血性休克,肾脏内出血……】
“……”
降谷零猛然一闭眼。
小字下面是模糊不清的缩略图,真正的现场照片被打印出来,压在了报告下面。降谷零没有去翻动它,他在心底默数三秒,觉得准备已经足够应对后续的内容,才继续往下看去。
这次,一行结语跃入眼帘:
【直接死因:心脏枪击。】
“还有,松田阵平的下落找到了,现在就在……”
赤井秀一的话被突然打断,降谷零冷冷道:“为什么杀他?”
赤井秀一一顿。
“他……”
“不要绕弯子,”转身的降谷零声量渐高,“直接回答我的话——为什么要杀他?!”
赤井秀一和他一样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以为他是谁?”
降谷零胸膛起伏,冰冷的目光直盯着黑发男人的脸,片刻后忽然抬手,狠狠一拳砸上了他的鼻梁!
一场混战,或者说,单方面的殴打。
双方默契地同时后退,避开了里端黑袋存放的那片区域,剩下的空间已足够施展拳脚。降谷零完全不讲章法地在挥臂,动作比起揍人而更像泄愤,赤井秀一右手接下一半拳风,另一半由它砸在脸上,忽然惊天一声巨响,他被降谷零逼到墙边,半开的铁柜猛然一阖!
两行鼻血缓缓而下,最后的拳风在离他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住了,降谷零放开了他的衣领。
赤井秀一背靠铁柜,慢慢地站直了,降谷零依然如困兽之斗,他呼吸急促,满腔郁气根本没有发泄出来的意思。
赤井秀一于是等了一会,伸手单指抹去鼻血。
“冷静了吗?”
降谷零牙关咬得死紧。他在看一个角落里积灰的输液杆,大有一把抡起揍过去的意思,但那样赤井秀一起码被砸个半身不遂。为了克制住自己的这个念头,他死死地攥住拳,泛白的指节绷出青筋。
这时太平间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打着石膏的人出现在门口。
“我在上面看到你了……呃,”
松田阵平尴尬地一抬手。
“要不然,你们继续?”
……
他在降谷零抬头的眼神里后退一步。
那一瞬间,他灰蓝的瞳孔里几乎是透着凶光的。金发的同期疾步而来,松田阵平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以为他会劈头盖脸地问什么,可降谷零只是抓住了他的石膏。
“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悄悄地松了口气:“……跳车的时候,角度不对。”
FBI在摩天轮下的园区里找到了他,留守的朗姆亲信中,松田阵平赫然在列,只不过他是被看管的那一个。大概是朗姆的命令,谈判顺利直接放人,失败就把人一刀宰了。
所以,当FBI的人闯进园区时,他简直堪称生死一线。
那些人本来要除他灭口的,松田阵平在后备箱里,提前用藏在鞋底的刀片磨开绳索,这才险之又险地逃脱升天。
现在他只有右手脱臼,已经刚被逮住时,身上揍出的伤。降谷零拽着他上下检查一圈,魂飞天外的理智才缓缓回笼。
他放下石膏,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
靠墙的赤井秀一发出一声闷咳,灰蓝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巡梭一圈,最后又转回松田阵平。降谷零问:“你是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松田阵平却领悟了他的意思,飘忽的目光沉默下去。
“因为一些……事。”
他撇过脸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实上,现在所做的事,都是他以前安排好的。”
冰冷的凉意忽然顺后背攀上了降谷零脖颈。
打斗中他为了动作方便而脱了外套,但现在才知道地下二层的太平间有多冷。某件被刻意忽略的、遗忘的,抛之脑后的事实翻涌上来,令死亡的存在被突然放大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降谷零几乎条件反射地喃喃重复一遍:“……他?”
他的目光几乎下意识转向后方,像是突然无法理解这个概念似的。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又触电般停下动作。
松田阵平也同样顿了半刻。
“苏格兰一直是三个人,他,我,和……你应该已经见过面的,hiro。”他嗓音沉沉,“不同的人见到的苏格兰是不一样的,只有朗姆面前的一直是他。”
“……该从哪里说起呢?朗姆都已经解决了,应该差不多能说了吧?”
他的话音在回忆里渺远起来,良久,自言自语地一蹭鼻尖。就像做下了某个决定,松田阵平忽然向前一点头:
“哟,之前见过面的。”
他的正面就是降谷零的背面,在他身后只站着一个人,赤井秀一!降谷零的死亡视线瞬间转了过去,墙边的铁柜旁,赤井秀一只是坦然自若地一颔首。
“那就先从三年前开始吧,”松田阵平道,“那个时候,我也在现场。
……
唐沢裕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在漂浮着。
这个念头一出,最先浮现的就是状态所描述的主语:“他”。
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最鲜明的是左臂,他痛得猛然间抽搐一下,接着右腿又跟了上来。就像一道血肉淋漓的创口,肌腱生生从中断裂,然后是肋骨、心脏、腹腔……
种种感知你方唱罢我登场,唐沢裕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他迷迷糊糊地想。
我难不成是被掏了颗肾吗?
可是……
接着,所处的环境也慢慢浮现出来,无边的黑暗中出现了水。水波轻轻地淌过指尖,柔软像某人刚刚吹干的银发。
——一旦主体的存在被察觉到,周围的空间也出现了。
唐沢裕似乎泡在一池流动的温水中,感受不到自己的重力,身下有**托着上浮。
他反应了一会,然后意识到:我是竖直着的。
他正站立着、漂浮在**中。
唐沢裕的思维渐渐清醒,总结出自己所处的状态后,水波中断的思绪回到脑海。他想起迷迷糊糊中胡乱的一个疑问,这个问题是:
“可我已经不在那具身体里,这些痛应该感受不到才对。”
发现这点的一瞬间,所有痛觉也都消退了。
他又回到了那种羊水般的状态里,轻柔、温暖,空空****。唐沢裕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大脑却非常疲倦,渴求的睡眠轻轻降临,于是他闭上眼,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曾经睁开过。
黑暗又过去很长时间。
再吵醒唐沢裕的是一道电子音,他好像突然一下子踩到了地面上,不等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己前去。唐沢裕对这种状态很熟悉,就像法院的那次解锁一样,他似乎正身处某段记忆中。
月黑风高,面前是一栋破败的大楼,穿行的气流发出空洞的呼声。似乎正有人大步往上,空旷的楼道里回**着脚步响,唐沢裕也在往那栋大楼走去,可他脚步却终止于几步之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想转身看清楚身后那人的身份,这个尝试却失败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摆在他面前的,是过去已发生的事,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却并不能改变或操纵什么,唐沢裕的意识,只是故事之外的旁观者。
一道划破夜空的枪声。
隐约响起了一声怒吼,“莱伊!”但难以分辨,一道更响亮、清晰的电子音覆盖了它。
许久未见的系统响在耳畔,不含起伏的声线说:
【解锁记忆,关键词:[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