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Case11.双线并轨的真相(20)
朗姆难以置信:“你不要他的命了吗?!”
他语调发力般陡然转高,结尾迎来一声自上而下的暴喝!但唐沢裕早有防备,快到分辨不出的间隙里,耳机中骤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当!”
——军刺和软刀撞在一处,高处的黑暗里顿时爆裂开一道寒芒!
这时朗姆一句话刚说完,气氛已经从狼狈为奸的闲适中急转直下。
唐沢裕衬衣半敞,晚风猎猎鼓动着他的领口,提在手里的灰格子围巾,里面赫然隐藏着一把软刀。朗姆的军刺则是从背后抽出,它与腰带绑在一起,阴影的掩映下不分你我。
在这一点上他们默契异常:看似谁都没携带武器,实则每个人都已经安排好了置敌于死地的招数和退路。
他们都是最老练的猎手,于是谈判破裂的那一刻只剩不死不休的一条路可以走,组织内绝不容忍背叛,走下摩天轮,现在的话就是送到对方手里的催命符!
“谈判失败,B方案!”降谷零朝耳机大吼。
这是早已制定好的行动预案,一旦形势朝不利的方向发展,FBI会立即突入园区。
如果摩天轮顶的双方达成一致,他们会悄悄撤离,做鹬蚌之争最后的那个渔翁;可现在形势一触即发,接下来一定是一场死斗,那么他们就必须攻入,将园区里留守的代号成员一网打尽。
摩天轮顶端对外隔绝,没有人知道上面发生的事,相对应的,上面的人也完全不知道地面的情况,这将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轰的一声,改装的路虎撞断园区门口的拦车杆,一颗子弹瞬间而至,当啷一声嵌进车前盖。
黑暗里传来密集的枪声,朗姆的人果然守在下面!
他乘坐摩天轮抵达顶端,东都水族馆地面园区必然被他的人早已清空。朗姆不可能带来乌合之众,即便不知道谈话内容,组织内死敌相见,传出去也会令人生疑。
在场的必然是他的心腹,防弹玻璃上很快爬满裂纹,降谷零举起对讲机发令,一截车窗降下,漆黑的枪口随之而出。
第一波攻击已经让他们确定了埋伏者的方位,现在正是反击时刻!
……
摩天轮上下都陷入混战,这个时候,柯南仍藏在灌木丛中。
黑车里的人没有发现他,但与此同时,他也陷入了一个动弹不得的尴尬境地。只要对方一直停在这里,他就无法从藏身的灌木丛中离开。
耳机的监听频道,降谷零的那一头已经被枪声覆盖。他在行动前调小了自己的收音,听起来就像底噪里混进了一串炮竹。
唐沢裕那端也没了声响。
刀兵相接的碰撞声不足以被光电传感器接收到,只能在一片寂静中,紧张地揣测高空的局势。
柯南反而无所事事起来。他在脑中不断反刍着那句话:
“……这样你都能策反琴酒,让他为你所用。”
朗姆和唐沢裕,他们一定准备好了离开的方法。朗姆的人在园区里,和外面的人显然不是一拨,那这辆黑车呢,它是不是就是唐沢裕的后路?
里面坐的,会不会是……
银发在脑海一晃而过,仅仅回想起那个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柯南的呼吸便停了一瞬。
他不敢出声,伸手在耳机上敲出摩斯电码。柯南竭力避免去联想两处画面的关联性:第一次红塔美术馆,护着他的唐沢裕也是这样,在后背轻敲着让他离开。
那是货真价实的对峙,还是心照不宣的一场演出?
柯南才意识到自己敲错了一个字母,连忙快速地连敲六下,这在发报中是纠错的意思。黑车仍静静停在那里,车门半开,外表并不是保时捷的式样,但颜色的确是那个人青睐的那一款。
不确定激战中的降谷零能不能及时收到,他敲了三遍,每一遍的意思都是:
此地有敌,速来!
……
红色的亮光冉冉升起,砰的一声,信号弹炸响在夜空。
对峙的两人遥遥相视。
脚下的橙光照亮下颔,这是摩天轮外围霓虹灯管的光源。远处爆开的红色为头顶镀上光边,这是情况紧急的信号,就算知道,朗姆也无暇他顾。
他在死死警惕着眼前难缠的对手。
唐沢裕的呼吸也不稳。即使面前的是个老人,身手也依然如同猎豹般矫健,常年的养尊处优并没有削减他的危机意识,反而随野心一同膨胀。
他们已快速交手了好几招,彼此间点到即止、不分上下,甚至没有拳拳到肉的击打感。
距离拉近后飞速分开,不像直取性命的死斗,反而像相互环旋的芭蕾舞演员。
“你可别忘了,他还在我手里,”朗姆的军刺末端直指唐沢裕,“看来在你眼中,多重要的人也只是消耗品。”
唐沢裕哂笑一声。朗姆又说:“继续这样,谁还敢跟着你?”
紧张的对峙中,哪怕一秒钟的分神都能成为足以致命的破绽。先前他在用话语说服合作,现在他在用话语搅乱心神。唐沢裕淡淡道:“这就不劳费心。”
“我只是比较好奇,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一定能速战速决?”
他不但没有落败,反而在先前的交锋中隐隐占优。
无论如何,年轻的身体总在体力和反应上略胜一筹,即使武器在材质上稍有减分。软刀的杀伤力并不强,它是一种记忆合金的衍生材料,形状的改变不仅取决于温度,还有应力。
唐沢裕抽下围巾时反手一抖,柔软的金属瞬间坚硬,此时高空冷风呼啸,雪白的反光倒映出朗姆阴沉的脸。
“换而言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杀我?”
霓虹灯由橙入金,朗姆忽然极迅速地撇了下头,说:“就凭这个。”
他矮身一个翻滚,反手在摩天轮侧面一掏,唐沢裕瞬间变了脸色!可拉开的距离短时内不足以让他逼近,朗姆抬臂起身,手上赫然是一把手枪!
他谈判、劝说,拖延时间都是为了等这一刻。霓虹灯给了赤井秀一的窃听以可乘之机,但朗姆留下霓虹灯管的真正目的是计时,光源的颜色会随时间渐变,当它变成金色,就意味着自己的增援已经到了!
摩天轮是他自己选定的主场,朗姆当然能多做更多手脚。他的人留守在园区地面,用一块磁石将枪吸附在摩天轮上,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拿起了迟来的武器。
风声都为之一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有枪口无声举起。
“看来我不需要再问你,是不是还想跟我合作了,”朗姆手腕一扬,“嗯?”
唐沢裕难得的脸色难看。“还有Gin……没有我在,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少了你的确要麻烦一些,但也不是不行,”朗姆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与多了一个要分一杯羹的麻烦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又一发信号弹升上夜空。朗姆头也不回,紧盯着眼前的黑发男人,食指缓缓扣动扳机。
……
降谷零在一片混乱中接到了柯南的信号。
朗姆带的人并不多,却各个都是精锐。他们折损了一辆车的人数,成功擒下了所有制高点埋伏的狙击手,零散中还有枪声,这就是拉网搜捕的工作了。
他带的人不是日本公安,而是FBI。其中既有赤井秀一无暇指挥的考量,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降谷零对自己手下的人信不过。
阿笠博士宅的推理,他为两人的思路合上了最后一块拼图,柯南也同样带来了至关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账簿一事的起因。
白鸠制药的黑墙前他得知,降谷正晃对自己下死手的原因是账簿。可账簿根本就不在他手里,一夜之间为什么会传遍这个消息?直到柯南拨给目暮警官,降谷零才知道,说他有账簿的,是间宫分家失踪的少爷,间宫贵人。
因此,按时间线顺序梳理,整起事件应该是这样的:
间宫贵人在米花银行抢劫案中车祸落水失踪,一段时间后,自己回到警视厅的他说出了账簿的存在。降谷零在日本公安的直属上司闻讯而来,这时他早已与降谷正晃沆瀣一气,降谷正晃得知后,便立即设下了灭口的陷阱:货轮。
炮制米花银行抢劫案、带走间宫贵人的是苏格兰,这是一场借力打力,针对自己的陷阱。
降谷零不知道苏格兰这样做是为什么,可在这场复杂的连环局中,还有一个变量之外的因素存在:pulque。
提前警告自己的人是他,白鸠制药里指路的人是他,乃至于……海水中打晕带走自己的人可能也是他。
更早以前降谷零就觉得不对劲,从东都环状线的列车下来,与自己同行的人真的是唐沢裕吗?既然唐沢裕是苏格兰,那他又有什么理由要亲自登上环状线?这是柯南曾经产生的疑惑,直到听见录音带中,宫野明美那句:“你救了苏格兰。”降谷零的思路才豁然开朗——
如果那天环状线上的人,从头到尾,其实根本就不是唐沢裕本人呢?
与唐沢裕相识的人是谁?可能被他所救、留下一命的人是谁?被他救下后不得不替他办事、又在苏格兰的计划里这样迂回地救下自己的人又是谁?
而且,比起柯南和赤井秀一,降谷零还多知道一条信息:
琴酒已调用直升机离开东京,归期不定。
与柯南相同的推理逻辑,最后却导出截然不同的结果。抵达时的直升机已经飞远,不会再回来一次,柯南旁边的人一定不属于朗姆,那么他就是唐沢裕留下的接应后手。
最后的推理需要跳跃一步……但直觉无需严谨,降谷零相信直觉,接到柯南的消息时他就产生了一种预感,此时此刻,等在车上的人一定是诸伏景光!
“C1、C2,”
降谷零抬起对讲机。这是他特意安排,留守在园区外围的车,既然请剿朗姆心腹的任务已接近完成,他们就有了其他用途。
闭上眼,一幅事无巨细的东京都地图徐徐在脑内铺开,降谷零指挥两辆车堵在两个路口,只要封锁死这个方向,黑车撤离的路径就只剩一条!
降谷零发动引擎。
——他会在唯一的出口等他。
……
一滴滴鲜血砸在冰冷的钢铁上,那是唐沢裕的血。它从指缝渗出,一路经腕骨洇进衣袖,又在湿透的手肘末端滴下来。
五发子弹。左臂、右腿各中一枪,并不会失去行动力,但出血量久了足以致命。
摩天轮送来的武器,既要固定,又要在需要时迅速拿起。为此唯一可行的方案是磁铁,磁铁的吸附不能过重,朗姆手里的是bersa thunder 380,652克,单排弹匣。
七发子弹已经被用去五发,只剩最后两枚。
霓虹灯从红紫渐渐转变成青绿色调,冷光自下而上,将摩天轮顶端映照成一片光怪陆离。汗珠从湿透的发梢滑下,一路经过领口,隐没在衣摆起伏的衣领中,唐沢裕牙关咬得死紧,喘息着笑了一声:“继续啊?”
“怎么不继续开枪,怕了?”
朗姆在后退,而唐沢裕向前两步,迅速压近距离。这时谨慎的反而成了朗姆,两发子弹,两次机会,唐沢裕干脆放弃了按住伤口止血,刷的一声,雪亮的刀锋出鞘。
“还得感谢你给了机会,”他冷冷道,“正愁没借口解释怎么杀了你呢。”
厉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对此朗姆当然不会陌生,那是亡命之徒的眼神。但与唐沢裕不同的是他怕死,不仅怕,而且怕的要命,为此朗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活着攫取权力;活着延长寿命;活着永生不朽。在唐沢裕已经完全落入下风的当下,他反而被对方的气势盖了过去,朗姆死盯着他的身影,不敢漏过任何一举一动。
唐沢裕突然从眼前消失……不是消失,是他跳了下去!绕摩天轮一周有一圈环形的扶梯,以供检修的工人使用,两人现在就站在上面。唐沢裕从扶梯的间隙中一跃而下,重力转化为动力势能,他从下方**了上来,抓着扶梯的甚至是受伤的左臂!
砰,空枪!
子弹激起的硝烟弥散在空气里,与此同时刀锋已至!朗姆没有躲过唐沢裕,后退的脚踝被勾住,瞬间失去重心。唐沢裕借腰力翻上来,银亮的刀锋当空斩下!
空中似乎有半轮新月,那一刻几乎是无声的。
朗姆不知道手中的枪是怎么被夺走的,这件事就在一晃神的功夫间发生了。高手过招,哪怕一秒钟的走神都是致命的,朗姆就死在上面。
刹那一秒的空白中,他捂着脖子,踉踉跄跄后退。
——软刀切开了他的喉管。
一声沉重的闷响,朗姆的身体磕在梯子上,他在后退中单脚踩空,从间隙里掉了下去。底下是摩天轮悬挂的轿厢,他摔在吊舱顶端,空中的钢铁囚笼被砸得摇晃起来。
这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模糊的视野里,只有对准自己的漆黑枪口。唐沢裕单手举枪,高高在上,近乎漠然地看着他。
“我……”
朗姆仰面朝天。
霓虹灯变成冷蓝,适合葬礼的色调。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字,缺氧和失血让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身躯僵直,瞳孔失焦——这个最怕死的人死了。
唐沢裕垂眼看着他。
这一刻他神情佁然不动,最会读心的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慢慢垂下枪,踉跄着从扶梯上站起来,为了从顶端下去,他也得跳到下面的轿厢上。
当啷一声,一颗子弹打在脚边!
刹那金属摩擦碰撞,带起的火花一路飞溅,唐沢裕猛然回头,摩天轮顶端一片空旷,六百码开外的黑暗里,狙击镜寒芒闪烁,赤井秀一端起狙击枪对准他,两道视线在此隔空相接!
“赤井先生,赤井先生你在听吗?”柯南敲着耳机。
园区内的枪声平息下来的那一刻,身后的黑车阖上门,无声地倒车离去。
提心吊胆躲藏的柯南彻底松了口气,他还在听摩天轮顶端的事,对话进行到唐沢裕的一句“我正愁……”陡然嘶啦一声。
沙沙的底噪拔高频率,瞬间刺耳了无数倍。
柯南被杂音惊得跳起,随后才意识到:窃听装置断联了!
“赤井先生?”他朝频道内呼唤着,“窃听失灵了,备用方案呢?”
无人回答。
无声的寂静里,赤井秀一摘下耳机。
大厦天台狂风猎猎,云层低而阴鸷,沉闷的惊雷滚滚而过,一切呈现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空气湿度、密度,风速的改变会极大地干扰射击的精确度,第一颗子弹打空后,他立刻纠偏了自己的角度。
狙击镜下唐沢裕举枪对准他。很美。他或许说了什么,但现在已经听不见了,赤井秀一撤去了窃听的目镜。一片安静中只能读出他的唇形,一个咬牙切齿的名字,赤井秀一。
而被指名道姓的本人甚至连手都没抖一下,赤井秀一目光锐利冷静,推栓上膛,第二发。
命中。
……
黑车陡然在面前刹停。
降谷零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却将方向盘攥得死紧。他的车没有贴防窥膜,隔着前窗玻璃,他相信黑车里的人一定已经看清了他的动作——他右手平举着一把枪。
凄清的白光照亮路面,无人的马路上两车对峙,旁边只寥寥亮着孤灯。
降谷零略一颔首,这个动作在过去的时光里那么熟悉,上学路,警校中,卧底时,它被重复千百遍,已经成为一种默认的、心照不宣的暗语,它的意思是:下来。
黑车静默了很长时间。
降谷零在等待的时间里心跳加快,以至于不得不深呼吸,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举枪的右手也在颤抖,黑车打开车门,一个人走了下来——
即使六百码开外的距离,子弹横跨也只是一秒不到的事。
摩天轮顶已经没有人了,干干净净,空空****,就像一场对谈从未发生过一样。
钢铁巨轮缓缓转动,带着新鲜的尸体和血迹,更漫长的时间里,赤井秀一看着那个身影跌落下去。
这时他才若有所感的抬起手,摸到了颧骨的一道血痕。
人在极端专注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那是唐沢裕被射中后,抬手奉还的一颗子弹。朗姆枪中的最后一颗。
手枪的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更为遥远的距离上,子弹的散布直径呈指数型增长。按理说这颗子弹该掉在路面,或者嵌在树里,无论如何也不该抵达这个天台,可它就是射中了,擦过赤井秀一的颧骨,并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使他感到一种持续的、连绵不绝的隐痛。
——诸伏景光举起手,路灯的微光下,平淡而无奈地看着他。
尘埃落定。一个和平的信号,降谷零在这一刻感到一种千帆过尽的释然,和惊涛骇浪的不解。
他也同样下了车,开口时甚至无法抑制住嗓音里的颤抖,明明隔得那么近,自己却必须要举起枪。
“我只问一个问题。”
诸伏景光在用眼神示意,说。于是降谷零继续下去:“一直救我的那个人……pulque,是你吗?”
他看见诸伏景光的神情从震惊,到不解,到了然。
降谷零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但却不知道错在何处,过程线索俱全,为什么他偏偏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果?诸伏景光回头看去,摩天轮耸立在远方天际的黑暗里,手无寸铁的人比拿着枪的他看起来更轻松。
“我不是pulque,我一直是苏格兰。”诸伏景光轻轻道。
至于摩天轮顶的那个人。
“——他才是pulque。”
……
柯南不知道,现场的安排是赤井秀一有意而为。
为此他秘密联络FBI队员,让他们事先登上游轮,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制造出自己失踪的假象;为此他拒绝了柯南的协助,让降谷零接管FBI的队伍,他为自己创造出一个独自一人的黑暗天台,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这一刻。
“窃听装置需要目镜对准光信号,这一点只有我能做。”
——他能对准的,当然不止光电传感器的目镜,还有枪。
六百码以外的狙击,只有赤井秀一能够命中。
正中心脏的血花中他看见他的眼睛,警惕的,惊愕的,……冰冷的。现在他终于肯看着他,即使他远在百码开外。
他曾无数次注视着他的背影,断壁残垣的广场,废弃衰败的写字楼,当他对诸伏景光怔然出神,当他难得对宫野明美微笑,他一直看着他。可他的视线却从未停留在他身上。
他想:“你永远只偏爱蓝眼睛。”
无论是那个卧底,宫野明美、波本。
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他处心积虑谋杀了一次坠落,并成为这世上唯一的旁观者。他为了一个承诺,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的究竟是什么。那一天天空很近,世界都在旋转,丰沛的阳光泼洒下来,他被猛然抵到墙上,自上而下的角度看去,那双黑眸里似乎旋转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仿佛一个倒映着无底深渊的万花筒。
“我需要你在适当的时候杀了我,赤井秀一。”
永远冷淡的考核官忽然笑起来,如果说唇角的勾动确实是笑。他说:“那时我会忘了你,所以,”
——这是一个只有你记得的承诺。
此时天地俱寂,无垠的夜空浩浩而去,红紫的霓虹灯变幻色泽,与低矮的云层辉映。
远方的天际滚过惊雷,倾盆大雨瓢泼而落,顺着他的侧脸流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