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寄居(二)
第二日,高将军和黑风便开始正式训练丁府家丁,两人先大致考教了众家丁的底子,然后分做两拨,一拨跟着高将军习练拳术和刀法,一波跟着黑风习练轻身功夫,一个时辰后轮换。当然两人还各有一名特殊的弟子,舒阳被高将军抓去做了徒弟,舒瑢则一直跟着黑风不断的练习,她现在已经可很熟练的在那些点上跳来跳去了,像一只漂亮的小蚱蜢。
轮到高将军有事,铁郎便会顶上,偶尔还会把大家拉出去练练骑术,反正丁尚书府里多的是马。雷火每天则到处搜集做火弹子的材料,研究怎样让这玩意威力更大一些。断刀偶尔心血**也会忍不住跑过来炫技,把他那把阔铁片子抡的风车般乱转,可惜人家的刀都是柳叶单刀,不适合这般杂技般的戏耍,断刀也不肯好好传授,几乎每次都是手痒痒了过来炫耀一阵,嘲弄嘲弄大家然后便在众家丁羡慕的目光中心满意足的跑到一边喝酒去了。
筠娘也没闲着,她一手好厨艺,又会做各种点心,闲了便去膳房帮帮忙,时不时的做各种西阳城的花式点心送给府里上下人吃。丁府虽是三品大员府,毕竟地处西南一隅,点心花式比之洛朝要少许多,筠娘的点心自然就成了抢手货,全府上下都非常喜爱这个心灵手巧又能说会道的美丽姑娘。
筠娘偶尔还会想起云坊,他若是还在,也是一把工匠好手,修修补补的活儿极是利索,人也老实,在这丁府里也能派上大用场。他现在在哪呢?多半是死了吧,筠娘做活的时候,偶尔想着想着就会红了眼圈,那张陌生的脸又会突然的冒出来,让她不自禁的吓个愣神。
大家相处越来越融洽,丁尚书还专门请府上的师爷教兄妹俩学问,高将军这几人一身本事,可惜都是粗人,唯一这笔墨功夫都不在行,丁尚书心思细密,筠娘和高将军都分外感激。
这一日未时过后,高将军坐在院中回廊下翻阅相爷留下的《明心论》,这本册子他已经读过无数遍,然而他终究是军旅之人,又只粗通文墨,很多地方都看不大明白,尤其是当中有两页,纸张明显不同,文字也圈圈画画,像是从别的地方撕下来再沾上去的。高将军拈着这两页,依旧看不出个头绪,脑子里却又悄悄燃起两场大火,一场火光冲天,一场焦味扑鼻,轮番在眼前晃来晃去。
“这像是多氏文。”一个声音突然穿透了大火在身后响起。
高将军猛然一惊,回手便是一个擒拿捏住了来人的肘关节。
“将军放手!放手!”那人疼的倒抽凉气,原来是丁尚书散朝回来探望。
“在下鲁莽,万不料是先生,恕罪恕罪!”高将军脸上燥热,刚才思绪纷乱,来人已到身后竟未发觉,还闹了个大乌龙,急忙起身赔不是。
“是在下不好,打扰将军读书了!”丁尚书揉着生疼的肘关节,哭笑不得,“将军好功夫,这一招又准又狠,当真是出手不凡!”
高将军满脸歉意,再度拱拱手,“在下从军多年,枕戈待旦习惯了,这臭毛病始终改不了。”
“将军说那里话,想我罗夏军人倘若个个像将军一般时刻保持警惕,何至于立国多年仍偏居一隅,受四邻欺压。”话刚说完,便意识到对方正是四邻之一,这些年两国交恶,虽没有大的战事,小摩小擦却是一直不断,便住口不言。
高将军嘴角微微一动,欲言又止,捋平了书页上的褶皱,将书缓缓合上,露出“明心论”三个遒劲大字。
“《明心论》?可是恩师亲笔所著?”丁尚书饱学之士,一见恩师的亲笔论著,顿时两眼放光。
“正是相爷亲笔所著。”高将军缓缓答道,“可能是相爷存与世上的唯一笔墨了。”
“可否借在下一观?在下受教于恩师门下时,就听说恩师在撰写这本集子,只是后来敝朝急召在下回国,彼时此本《明心论》尚未完成。”见高将军略有迟疑,丁尚书急忙补充道,“在下明白这是相爷唯一墨宝,决计不敢有所损伤,就在此处一观便好。”
高将军见丁尚书道出心中顾虑,便大方的将书递给对方,“此乃唯一孤本,自当传给相爷后人,在下暂为保管责任重大,故而不敢随意外借,还请先生见谅。”
丁尚书双手小心的接过书本,连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两人也不讲究,便在廊下坐了一同翻阅,高将军有何不懂之处,便请教丁尚书,丁尚书果然学富五车,讲解头头是道,高将军聆听之下,只觉得拨云见日,豁然开朗。翻到中间两页时,丁尚书奇道,“怎的会有多氏文?将军方才所看的可是这两页?”
“正是。”
“想不到将军还懂的异国文字,实在令人佩服!”丁尚书大为讶异,脸上露出惊佩之色。
“哪里哪里,在下粗鄙之人哪里会看得懂。只是在下隐隐觉得除去这两页,似乎前后也很顺畅,故而百思不得其解。”
“还真如将军所言,”丁尚书将前后几页连起来翻阅数遍,“这两页夹在书中是何用意?”丁尚书沉吟了一会,转头向高将军询问道:“可否容在下将此两页抄录下来,寻可靠之人译过来?”
高将军略一踌躇,想来并无不妥之处,便点头答应。
丁尚书也是好学之人,遇到奇巧之事不弄个透彻难免心痒难耐,得到应允顿时大喜,立马叫下人取来文房四宝,就在这院中石桌之上将两页弯弯曲曲的异国文字原封不动的抄录下来,丁尚书一手好笔力,抄起这陌生的文字竟然也几乎分毫不差。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抄录完毕,丁尚书将原书恭恭敬敬的奉还,然后将炒好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收好,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