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团聚

晚风拂过,小树发出莎莎的摩挲声,夜色中一男一女沉默而立。

他们是这般美好,美好到让人怀疑眼中看到的情景。

而少年和仙子都有些悲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姜云晴悠悠说道。

对于姜云晴的话,洛青峰有些惊讶。但他随即想到,既然姜云晴时常来缚妖境探望自己,自然对自己的身世有所了解。

“有些事怎能放下?”洛青峰的声音有些苦涩。

“好男儿当快意恩仇,能屈能伸,何苦在此地消磨岁月?你就不想走出去?”

“想,可即使想,我也不会委身道门。”洛青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道门负我青丘,又强加刁难,我怎能退步?”

闻听此语,姜云晴眉头紧锁,随即浅笑道:“你今夜终于肯对我说心里话了,也算欣喜之事。”

洛青峰心中一紧,辨不清什么滋味。

“算了,终归是少年人,等你想清楚时自然会离开。”姜云晴从小树阴影处取出一个包裹:“打开看看。”

洛青峰接过包裹,只感沉重。拆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剑匣,而剑匣内赫然躺着一柄长剑。

“喜欢吗?”姜云晴笑着问道。

“姐姐,如此贵重的宝物,我怎能收下?”

“口中叫着姐姐,心中还要生分。拿着,我不会时时来缚妖境。要是安魂笛在你手中的事在缚妖境传开,一定会有居心叵测的妖族生事,有了此剑也好防身。”

“多谢姐姐。”洛青峰有些感动,没想到再次使用回溯珠,事态的发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要谢我。”姜云晴转过身,悠悠向前走去,就在溶入夜色中时,猛然转身说道:“即使你叫我姐姐,我们也不是亲姐弟,你是洛青峰,我是姜云晴,你可明白?”

洛青峰心中一疼,但随即觉察到姜云晴面颊上升起的红晕,顿感错愕。

姜云晴一挥令旗,飞入缝隙之中。

“姐姐,云晴,为何?”洛青峰将目光落在剑柄处,上面刻着‘青丘洛青峰’五个字。

夜色越来越浓,随着夜色的加深,整个缚妖境在洛青峰眼中越发清晰。他是狐,拥有看透黑暗的目力。

“能看穿这黑夜,却看不透事态人心。”洛青峰苦笑一声,将目光转到小木屋处。那点萤萤灯火依然闪烁,如荒野中一颗寒星。因自幼孤苦,如今见到白玲一家即将团聚,他心中为小红感到高兴。高兴之余,却又禁不住悲伤。是怜悯自己,还是那走入轮回的父母?

唯有这颗不知名的小树倾听着他的心声,慰藉着孤独的夜晚。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白玲让小红坐到铜镜前,细心的为她梳妆。

小红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无法抑制的情感让脸颊微微泛红,“母亲,我漂亮吗?”

“漂亮,我的女儿最是漂亮。”白玲欣慰的笑着,她的手有些颤抖,不因虚弱的身体,只因长久的思念与时刻失去亲人的痛楚就要在今日烟消云散。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母女俩的身体都震了一震。好像这不是敲门声,而是惊雷般震颤着心弦。她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发愣。

“吱呀。”随着木门开启的声音,清晨的阳光倾洒而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入木屋。

被泪水打湿的双眼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像。

“玲儿,你受苦了。”男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红儿,你都这般高了。”随着一阵沉默,男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我真怕见不到你们,真好,真好。”

白玲与小红扑入男子怀中失声痛哭。

三人情绪平复之后,白玲细细打量男子,不禁心疼的说道:“雪枫,你憔悴了。”

“玲儿,我无碍,反倒是你……”

“我没事,离开缚妖境后自会痊愈,咳……”

“不说了,走,离开缚妖境。”赵雪枫意气风发,只要同妻女团聚,世间再无什么事可以扰乱他的心境。

“爹,等一下。”小红走到院中,望向远处的小树,喃喃说道:“我要等一个朋友,他会来送我。”

赵雪峰看向白玲,白玲点了点头,二人随着小红的目光向前望去。

“天君既已同家人团聚,还是早些离开缚妖境的好。”都监带着几个仙人缓缓走来。

“小女还要等一个朋友,望李都监宽容片刻。”赵雪枫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李都监还了一礼,他知道小红要等谁,对安魂笛的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这点小事?赵雪枫的名头在天界也是响当当的,如今他一家团聚,算是度过了劫难。能跟赵天君拉拉关系可胜过得罪他。

“红儿,你在等谁?”赵雪枫不禁问道。

“狐公子。”

“狐公子?”赵雪枫有些狐疑,随即看向李都监道:“李都监,狐公子可是青丘洛家的后人?”

“正是。”李都监正色答道。

“我在困仙阵中十余年,世事无常,没想到青丘后人被关押在此?这是几时的事?”

“狐公子数年前来到缚妖境,至于详细情况下官不便多言,望天君恕罪。”李都监抱拳行了一礼。

“李都监言重,是我唐突了。”

这时,一个少年来到小树之下,忧伤的笛声远远传来。

闻听安魂曲,赵雪枫心中大骇。他转头看看白玲,再看看李都监,心中了然。

“多谢李都监高抬贵手,成全赵氏一门。今后但有差遣,赵雪枫定当竭尽所能,绝不推辞!”说罢,赵雪枫就要行大礼。

李都监一把将赵雪枫拦住,“天君不必如此,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仙长们一再提醒在下万事随缘。”

“李都监真乃敦厚长者,红儿,来拜谢李伯伯。”听了李都监一席话,赵雪枫心生敬意。

红儿强忍悲伤,轻声说道:“谢李伯伯。”

李都监没有拦着小红,受了她一拜。

“妻女功力低微,如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无我赵家团聚之日,受我一拜。”赵雪枫见洛青峰没有来小木屋,知道他无相见之意,只好用内力传音。

“伯父不必如此,我与伯母、小红同为天涯沦落,本当互相扶持。”

“公子高义。”赵雪枫心中感激,思索着如何答谢。

“公子,红儿今日就要走了……”说话间,小红已经泣不成声:“红儿此生感念公子大恩,时时不会忘却,只愿日日为公子祈福。”

“小红,不要难过,与伯父伯母团聚是喜事。今后一定要好好修行,不忘善念,福泽苍生。”

“公子放心,红儿记住了。”小红随即提高音量喊道:“红儿一直未对公子说出全名,只因红儿觉得不可能活着离开缚妖境。赵红棉,公子,红儿的全名是赵红棉。”

“洛青峰。”说罢,狐公子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