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旧事
“任何人若还对仙剑有兴趣,尽管来。”
方正桓的声音回**山间,落在了每个人耳中。
听到这句话,人们下意识里看向不远处的吕万象。
就在两个时辰前,吕万象说过类似的话,“任何人想要我沂山的东西,尽管来!”
然而,两句意思相近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却有着天差地别。
事实已经证明很多人觊觎沂山。
可谁又敢抢青山的东西呢?
只是,吕万象弃剑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不管纯阳剑落入谁家,来日他必会上门自取。
那么方正桓这句话到底是对其他人说,还是想告诉吕万象没有机会取回纯阳剑?
方正桓的神色依旧平淡如常,任谁都猜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吕万象则像是没有听到方正桓的话语,神色平静望着暮色下的沂山。
人们各自思索着,崖坪上一时安静了许多,就连李棠溪都沉默了下来,他很想说纯阳剑应该属于沂山,可他也明白,归于青山或是最好的结果。
何问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这句话消失,他看了看吕万象,然后把纯阳剑持在手中,微微低头看着剑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方正桓转身对古秋雨施了一礼,说道:“我代师弟,谢过古兄。”
古秋雨沉默片刻后说道:“不必言谢,还请方兄见了谢掌门,帮古某带一句话,就说古某不欠他的了。”
方正桓略作思量,点头道:“可以,只是……”
古秋雨打断他的话,轻声道:“一剑还一剑,秋雨虽弱,对我而言,却比纯阳还要珍贵许多。”
方正桓长叹一声,又抬手一礼,没再多言。
旁边几个小辈却是好奇,李棠溪戳了戳何问,低声问道:“古前辈和青山还有渊源?”
何问被他戳到伤口,痛地厮了一声,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师父没说过,我也没问过,哪里会知道这些?”
李棠溪不满道:“你这青山掌门,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何问呸了一声,“你还是秦王殿下呢,那你倒是来说说?!”
李棠溪扭过头,故作潇洒。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呢?”
诸葛远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满脸快来问我我什么都知道的傲娇表情。
何问和李棠溪同时瞥他一眼,又异口同声地转过头说道:“不问,爱说不说。”
红叶扑哧笑出声来,辛词也忍俊不禁。
“好吧,秋雨叔叔和青山确实有些渊源。”
失去展现自己博知的机会,诸葛远有些沮丧,指了指何问接着说道:“准确的说,是和你师父谢周有些渊源。”
“二十年前,秋雨叔叔的师父,秋雨剑的上任剑主招惹了域外邪教,被追杀至南召国境,不幸遇难,秋雨剑亦被人夺去。在那个时候,秋雨叔叔不过二十四岁,尚未入一品,得知消息后,心中悲痛之余只有无奈,一来不知仇人踪迹,二来即使知道他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诸葛远顿了顿,继续说道:“巧合的是,秋雨叔叔正好在太河城一家酒肆偶遇了从兰若寺访友归来的谢先生,二人由此结识。谢先生虽比秋雨叔叔还要小上一岁,但谢先生十九岁入逍遥,在当时已是享誉江湖的青山剑道奇才。一顿酒后,秋雨叔叔自然将心事说出,两个年轻人顿时豪情万丈,共同前往域外寻敌。”
“后来呢?”
见诸葛远停了下来,李棠溪出声问道。
诸葛远摊了摊手,“后来还用我说?咱们不都是听着这段传奇长大的?”
李棠溪惊呼道:“万剑一,一剑战七邪?”
诸葛远点点头,“正是那个时候,江湖上第一次出现了万剑一,一剑败去七位通玄境和他们门下的数十弟子,秋雨叔叔也取回了秋雨剑。”
李棠溪犹豫了一下,疑惑道:“只是听古前辈的意思,他们似乎……”
何问红叶和辛词同样看向诸葛远,好生不解。
欠?还?
既然有过这么一段可以说是出生入死的旅程,还谈什么欠还?
诸葛远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作为当事人的古秋雨也在旁静静地听他讲述,直到这时,他才拍了拍诸葛远的肩膀,低声叹道:“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了。”
他的声音中有遗憾又似乎带着悲伤,很是复杂。
……
……
传承既出,禁制便失了作用。
张狂离开了山顶,却又未曾离开沂山,他带着鱼龙帮的弟子们重返传承道殿,单纯的纯阳剑招虽说相去甚远,总归还称得上精妙。
那些江湖散人们,见没有利益可捞,不用剑的大多骂着晦气转身离去,剑客们则多跟去了道殿一观纯阳剑招。
道殿不比山间,哪容得下这么多人?刚刚安静不久的沂山又变得嘈杂起来,吵闹争执不断,避免不了发生几波小规模的战斗。
只是可惜道殿内记载的纯阳剑招,恐怕等人全部退去,也被破坏殆尽了。
很多人也不便多留,首先道别的便是封不悔,他和李棠溪交待几句,强带着不想离开的苏曜退去。
随后,柳心月带着王轻纱道别下山,只不过临行前却邀何问下山后前往骈邑一叙,何问有些疑惑,红叶和柳心月关系很是亲近,倒很开心。
冉轲和许山反是没有离去,二人应方正桓之邀,共同前往青山,内里自有深意,方正桓虽是不惧,但若是独自带着纯阳归山,难免会出现意外。
至于方正桓,正与吕万象说些什么。
吕万象丝毫未提仙剑之事,向方正桓恭敬一礼:“七日后,劳烦方前辈主持靖灵。”
靖灵,道门安定亡魂的仪式,方正桓在道门德高望重,主持靖灵自然最为合适。
方正桓颔首答应,回了一礼,劝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吕掌门还是……”
吕万象沉默一会儿,说道:“只要沂山还在,他们便不会离去。”
他看向山间,悲伤压抑的气氛下,弟子们正在收拾残局,只是崖坪上的裂痕再难抹去,就像死去的同门再不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