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太子爱德华

微曦的晨光在玫瑰花瓣的露珠上折射出七色梦幻光泽,凝神注视,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被倒映在了露珠中,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们从不曾意识到的奇幻空间……

“咔嚓!”

奇幻空间倾斜、滚落、摔在地上如同玻璃珠般破碎,小心用剪刀将花枝剪下的男子把花朵凑到自己鼻尖陶醉地轻嗅着,然后露出满足的暖色笑容,仿佛人生全部意义就在这一抹清晨的玫瑰香里。

古铜色的阳光皮肤,得体的园丁服下隐藏着健美却不显暴力的柔性肌肉,如同用黄铜精心浇铸的五官还有嘴角那抹似乎对异性有着天然杀伤力的笑,侍女们为了能每天目睹这一幕提早了起床时间,侍卫们的眼中则是**裸的嫉妒和不屑。无论他人做何感想,那园丁知道自己的笑不是为了这些无关者,他的猎物只有一个——坐在不远凉亭中对自己浅笑的那位公主。

黑太子爱德华,人们是这样称呼这位园丁的。

不比地球远古时代的某位同名者,黑太子的得名纯粹是因为他那身与王室成员截然不同的健康肤色。他的父王、王弟都是天天沉浸在彻夜狂欢中不可自拔的“正统贵族”,他们酒色过度惨白如新鲜纸浆的面孔是见不得阳光的,完全不必化妆便可胜任电影中的吸血鬼角色。于是爱德华成了维撒克斯王室在外的代言人,即便他本人好像非常讨厌这些麻烦的交际应酬。

作为王室代言者,王太子爱德华本人并不参与任何王国决策却是民间热议的焦点人物,他在公众场合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无数摄像头的注意,除他本身的王太子身份之外还有他和王国首相巴克元帅的独生女玛格丽特小姐之间童话般的恋情。

王国民间对于这位王太子的态度非常整齐地分成两派,两个派别的划分方式简单得不可思议:性别。

对于王国的怀春少女们来说他们的王太子是完美的梦中情人、国民偶像——他的优雅谈吐、他的博学多才,还有他让所有女性迷醉的阳光笑容。他的兴趣是园艺和运动,他拿下过国内奥林匹亚七项全能竞赛的金牌,一张王太子府侍女偷拍的“太子赏花图”几乎是家家少女甚至少妇必备的床头海报;他讨厌的东西是战争和暴力,王太子是大室女座人权协会在维撒克斯国内的头号支持者,曾经自费在全国进行耗时半年的反内战宣传演说,甚至连对把持王室的主流派别不甚友好的亲伊比利亚派系控制区都印下了他的笑容和足迹。

女人们是不在乎自己的伴侣如何闯出大事业的,她们要求的只是能为自己挡风遮雨的肩膀、属于自己和爱人的宁静天空,综上所述无疑我们的王太子正是首选,一夜嫁入帝王家是常让少女们傻傻对着窗外风景期许和叹息的粉色梦幻。

而对于王国好战的男人们,“小白脸”、“窝囊废”、“帅得恶心”是他们对于王太子殿下最常见的评价,虽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要比我们的黑太子肤色白皙很多。让我们简单点排除男人们冠冕堂皇的说辞,真相不过嫉妒罢了。

王国的无冕之王,军人们不会有如此肤浅的想法……好吧,他们承认当发现自己妻子和女儿的房间里都挂着王太子照片时候嫉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对于军人们,尤其是控制国内七成领土的亲新巴黎派军阀来说王太子是一块闪亮无比的宣传招牌,因为他的父王和王弟都实在拿不出手。反正这个帅得恶心的小子除了他那一院子鲜花不愿意与军阀们分享之外什么事都不管也管不了,扶持这样一个听话又生活检点的园丁国王总比花天酒地看上去就活不过四十岁的二王子好多了。

王国首相巴克元帅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放宽了爱德华和自己宝贝女儿的接触限制,在这看似成全女儿的行动其中也不免有他的野心在作祟。

自己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如果让她和国王成婚生下的后代无疑具有自己的血统,只要自己能活到外孙出生的那个时候无疑自己就同时具有了统治王国的大义和实力,若能将外孙培养成像自己一样的人在下个世代统一王国也不是梦想……对于今年四十五岁的巴克元帅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奢望,不过满心打着如意算盘的他却忘记了确认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个王太子爱德华,是否真的如他所想只是个头顶王冠的园丁?

——V.C.2023五月二十七日,即一年前·新伦敦大剧院——

“千年之前,我的先辈在这片荒芜的殖民地创立了一个新的国家,立志建立一个让国民平安幸福生活下去的国度。天不遂人愿,只因为大汉帝国皇帝一人的妄想与执念让我们陷入了饥饿、内战,陷入了那黑暗的六百年……”站在台上慷慨演说的正是以反战态度闻名于整个大室女座的王太子爱德华。

“呵……将过错一把推给千年帝国吗?都是些政客玩烂了的把戏,我在新巴黎念军校的时候就听腻了。”端坐台下首席观众席的巴克元帅不屑地打个呵欠,对身旁的老友恩菲尔德上将抱怨道。

“说到底不过是没见识过战争也不懂政治险恶的大少爷而已。年轻人嘛,总认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构造,如果凭几句一厢情愿的漂亮话就能改变人心我们军队也不必打死打活,都交给这些‘演说家’去解决问题好了。”不同于巴克元帅的单纯不屑,恩菲尔德上将的评论更加现实。

“这小子什么都还好,就是喜欢到处演说这点太烦人了……哎哟我的腰,我出去走走。”曾经在年轻时被子弹撕裂背肌的巴克元帅痛苦地捶捶后腰,不顾爱德华的立场起身径直走出演说场地。

对着自己效忠对象品头论足的巴克元帅却没发现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女儿玛格丽特看向爱德华的眼神中似乎正闪烁着和平时不一样的光彩。

“……我们厌恶战争,但我们不能否定于内战中英勇战死的勇士们为改变国民们的思想而作出的贡献,不能否定那些为了自身信念、为了国家更好的生存而捐躯的人们。从更高的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不能圣化甚至神化他们,因为那些曾经在这里战斗的人们——活着的或者死去的,他们的行为已经圣化了他们自身,他们的所做并非我们的微薄之力能够扬抑。这个世界可能不会长久地记得我在这里说过的话,但是它永远不会忘记勇士们在这里所做的事。毋宁说,我们活着的人,应该献身于留在我们面前的伟大任务:从这些光荣的死者身上汲取更多的献身精神,以完成他们精诚所至的事业。我们应该在此下定最大的决心以不让死者白白牺牲,让这个国家在上帝的保佑下获得自由的新生,让民有、民治、民享在这个国家与世长存!”

演讲在王太子的振臂一呼中结束,台下掌声如山呼海啸,王子脸上没有一般年轻人的意得志满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巴克元帅的位子,当他发现这个国家内战的根源居然根本不在席上时,眼中难免闪过复杂的情绪。

愤怒?失望?还是无可奈可?大概都参杂在了一起所以让人分辨不清楚。当然这复杂的情感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之后又是王太子特有的公式化笑容,他对台下无用的支持者们热情地挥舞着双手,缓步走下演讲台。

这时,异变陡生!

“这个国家不需要国王,去死吧封建余孽!”一片欢愉的掌声中忽然爆发出突兀的怒吼。

时间仿佛被冰冻了,人们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咆哮的汉子将从怀中掏出颗白色的圆形物体不顾一切地投向王太子的方向,也许是太过激动他的准头很糟,那物体划出狰狞的弧线砸向属于巴克元帅的空座位,恩菲尔德上将下意识回过头,圆滚滚的白色物体映入他的眼帘。

电浆手雷!从小兵一路爬上来的恩菲尔德上将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是什么,只要爆炸方圆十几米内的所有物体都会被炽热的电浆烤成焦炭!

“把它接住,扔出去!”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勾起了在上将心中沉睡十几年的战斗本能,他无畏地伸出手臂,尽力将五指延展开来,闪电出手!

突然,一个黑影用更快的速度挡在他眼前,空****的讲台在下个瞬间被电浆团化成一片火海。

“怎么?!”恩菲尔德上将讶异地看向那个重重摔入座位的黑影,是王太子殿下。

恩菲尔德上将因为视线受阻没有看到手雷被击飞的过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玛格丽特小姐却目睹了全貌——王太子直接从讲台上一跃而下在空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踢飞了那颗手雷,然后因为失去了调整姿势的时间身体重重地砸在座位上。

“两位不要紧吧?”王太子从座位上狼狈地爬起来,额头渗着让人心寒的鲜血,他所关心的却是完好无伤的玛格丽特和恩菲尔德。

“啊……真是太谢谢您了,王太子殿下。”恩菲尔德上将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要道谢,他万没想到印象中只会耍耍嘴皮子的王子殿下能有舍身救人的胆识。

“您呢,玛格丽特小姐?”王太子点点头,将视线转向有些吓呆了的玛格丽特。

“我、我很好,倒是您还是赶紧治疗一下吧。”玛格丽特心慌意乱地掏出贴身的小手帕递给王太子。

“啊?……哦。”王太子习惯性地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直到发现了手帕上的鲜红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

人在遭遇危机的时候身体会自动分泌出大量肾上腺素,这种神奇的物质不但会让人更有力、更敏捷,而且也会适当屏蔽一些会影响神智判断的感官,比如痛觉。

“弄脏了您的手帕,真是……”王太子不好意思地对玛格丽特点点头,“那么我先去处理一下,失礼了。

”“无妨的,您请。”玛格丽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在意,目光却一直随着王太子到他消失在后台才收回来。

“混蛋,站住!”

“侍卫长,抓到他了!”

“马上搜身,别让他再耍出什么花样……”

另一边,行刺的恐怖分子已经被负责维持现场治安的王太子侍卫队捆得严严实实。

——半小时后·大剧院医务室——

“殿下,侍卫长萨姆的联络。”王太子的个人医生恭敬地将视讯手机递给病**的王太子,然后识趣地在屋外关上了房门。

“殿下,关于这个……嗯,‘刺客’,我们怎么处理?”电话另一端,侍卫长略略低头向王太子询问道。

“我听说新威尔士分裂分子有一种很特别的自杀手段,好像是事先吞食纳米机械然后让那些机械咬破肠胃什么的……”王太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暗示残忍得让人汗毛倒竖。

“殿下,这个方法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他只是我们随便抓来的一个平民而已,不应该……”侍卫长争辩道。

“你是我的狗,我是你的饲主,你听说过狗会因为残忍就拒绝咬杀主人指定的猎物吗?”侮辱性的台词,王太子的语气却如此优雅,优雅到让人误以为那些台词都是自己的幻听。

“臣多嘴了……”屈服于王太子那份黑色优雅,侍卫长点头离去。

不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药呢?我已经按照你们要求的做了,给我药,快点!快点!”渴求的声音,瘾君子的声音。

“你的药。”侍卫长略带不忍的欺骗。

“对对,就是这东西!……恩?!啊啊啊啊啊啊!”那个瘾君子的结末,就是这仿佛不似人声的苦痛哀号。

“殿下,刺客畏罪自尽了。”侍卫长再次回到通讯终端面前时,脸色铁青得好像从地狱门口转了一遭回来。

“很好,当我完成我的计划便会兑现和你的承诺。”如此虚无地许诺着,黑太子挂断了通讯……

两个月后,因为刺客自尽断绝线索的大剧院刺杀案终于“真相大白”——二王子米勒斯因嫉妒王太子在民间的声望因妒生恨勾结了新威尔士分裂分子,做出“事成之后宣布新威尔士独立”的承诺来换取他们对王太子实施刺杀,而真正的分裂分子居然也公开承认了二王子的叛乱行为。

“真相”被公布后举国激愤,因为爱女被牵连其中的巴克元帅更是震怒无比,他在王室法庭上强迫国王费舍尔一世下达了剥夺二王子王室地位的赦令,此后费舍尔一世重病不起。

三个月后,失去了王室身份这个免死金牌的米勒斯在新伦敦埃菲尔利达斯广场被公开处刑,现场围观者逾万,当米勒斯被确认吊死的刹那广场上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五个月后,王室发言人宣布了王太子爱德华和首相之女玛格丽特交往的正式消息,这场英雄救美引发的童话恋情一时成为在王国街头巷尾脍炙人口的话题。

一年后,时间到了V.C.2024年五月二十七日,那天是张松岚登陆新贝尔法斯特的日子,也是王太子和玛格丽特小姐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