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凶手
玉秋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烟囱”里。
当然了,不是真的烟囱,只是很像,细长条状的屋子,足有十来米高,玉秋伸开手臂估摸这屋子的长宽大概有三米,四面全是石头墙,只有顶端开了个口,漏下来光线。
她仰头看着上面闪过的黑影,眼睛一眨成了黄铜色,抖抖手变出利爪。玉秋往后退到墙角,深吸口气,脚下猛然发力向着对侧墙壁飞扑过去。她想要往上爬,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那墙壁格外的湿滑坚硬,任由小狐狸如何努力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划痕,连墙壁的二分之一处都没办法摸到,更别说最顶端了。
折腾累的玉秋抹了把脸上的汗,她两手叉腰,气恼又暴躁地发出狐狸特有的尖锐叫声,在引来那个黑影后,愤怒地朝上面大喊:“你们到底想干嘛!”
“嘻嘻……”玉秋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声。
随后周遭又是一片安静。
那一边的春长风还在等骆康来警局,他看着已经把手指头啃破的骆正,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还没来?”徐有财敲了两下审讯室的大铁门,隔着门上的铁栅栏往里面看了眼。
“没呢,”春长风说着站起身,他要去开门,却见徐有财摆摆手,俩眼睛往下垂,顶着张死人脸说:“你在这儿老实待着,骆家大少爷来之前,这人出任何事儿都算你头上。”
听到这话,春长风心里冒出股火气,他一屁股坐下,看也不看徐有财,哼了声。
审讯室里没窗户,照亮全靠着里外两盏昏黄的电灯,他跟骆正在这么耗了有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已经过了一天?春长风也说不清楚,他听着徐有财走了,拿出铅笔敲着桌面,又问了一遍坐对面的骆正那个问题:“你见到玉秋了吗?”
和之前完全一样,骆正似乎听不见问话,蜷在椅子里只会啃指甲,微微晃动身体,把椅子摇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春长风烦躁地扔下笔,他几次想出去找老孟,但怕又怕另一个姓骆的死在审讯室,最终还是折回来看着人。瞪着疯癫的骆家二少爷,他说不上任何同情,只觉得阵阵恶心,这一家子和他家阁楼上的蛇妖一样是群扭曲的怪物。
春长风才冒出这想法,立刻有了一个反驳的念头。骆康呢?他跟骆家其他人一样吗?按说不该一样的,他聪明,对人从无恶意,甚至帮春长风想明白了几个案子的关节。这么个人会是坏人吗?
你说他不是,那他就可以不是,毕竟骆康从始至终似乎都在骆家案子外游离。可要说他就是这么清白无辜,春长风又忍不住摇头,他今年又不是八岁,相信这世道好人自有天助。骆康作为骆家系列案件的唯一受益人,他怎么也不该是只捡漏的“兔子”。
春长风正想得出神儿,审讯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他吓得打了个机灵,猛地扭头,看到外面有个肥胖臃肿的影子。
“春警官?”敲门的人笑着轻声叫他。
春长风连忙起身,他打开门让了骆康进来,指着骆正说:“他被吓坏了脑子,现在不太能交流。骆先生要是想问话,得接回去慢慢养一阵子。”
“接他走,要什么手续?”骆康问。
春长风打开桌上的文件夹子,指着里面的纸说:“骆先生在这里签字就行。”
“好,”骆康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钢笔。他签完字,回头看了眼啃手指的骆正,对春长风说:“吉叔在外面,孟警官不让进来。你一会儿帮我把他送出去,行吗?”
“好说,”春长风说着上前架起骆正的胳膊。跟着骆康往外走时,看着前面人一瘸一拐的背影,春长风问:“骆先生怎么来得这么晚?”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总得一件一件来处理。”骆康笑着,拐杖的金属头敲打地面,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
骆正僵在原地,浑身颤抖地捂住耳朵,他似乎很害怕,抗拒继续往前,惨白的脸开始扭曲,牙齿上下挤压发出“咳咳咳咳”的撞击声。
“怎么了?”春长风忙问。
骆正颤抖着抬起胳膊指向骆康,眼睛圆睁,费力地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是……是你……”
“我什么?”骆康扭过身对着骆正笑:“我昨晚在酒店,约了几个朋友吃饭读书。阿正,昨天是你在家里啊!”
“你……”骆正想要说话,忽然痛苦地捂住喉咙。悬在头顶的昏暗电灯闪了两下,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一条狐狸尾巴,接着电灯瞬间熄灭,春长风只觉得身体忽然飘了起来,空**狭小的空间里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咚”春长风掉在了地上,电灯再闪两下后重新亮了,骆康站在原地一动没动,骆正却歪扭着脖子倒在地上,不再挣扎。春长风上前看到他脸色青紫,脖子折成直角,脑袋软绵绵地垂在肩膀上。
骆正死了,被扭断脖子。
春长风倒吸口气,他扭头盯向骆康,吼:“你和狐妖是一伙儿的!你们害死多少人?”
“我从不伤害无辜的人,”骆康面色沉静,从口袋里取出烟盒。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颇是费力地点燃雪茄,淡青色的烟雾漫开,他轻声说:“我母亲曾告诉我,不论发生多不好事儿,都不能因为别人恶毒就也变得恶毒,为了讨厌的人变成讨厌的样子是不值当的。我母亲心肠良善,他们便欺负她心肠良善,貌丑不是真的丑,心恶才是真的恶。”
“春警官,除了骆家家里的事儿,你也该去看看烟草厂这些年的新闻,去打听打听工人每年要累死多少,骆家兴是如何串通洪七爷的黑帮对工人打砸威胁的,丽都皇宫里的女孩儿又有多少就是那些累死工人家里的姑娘,他们口口声声承诺的好去处就骗她们去那种地方卖身,再被压榨一轮。”骆康说着停顿下来,抽了口烟,说:“春警官,我说这些,就是想跟你讲,眼下的事儿不必归于追究,该结的就结了吧。”
“那玉秋呢?”春长风追问:“她在哪儿里?她跟你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玉秋小姐在她姨妈那里,她很安全。”骆康回答。
“姨妈?玉秋的姨妈也在城里?她从来没说过。”春长风追上前,骆康一拐一拐地继续往前走,低声笑着说:“她姨妈不喜欢她跟你在一起,玉秋小姐当然不过告诉你,城里还有个姨妈。”
“为什么?”春长风一愣。
骆康摇摇头:“我哪里会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听她抱怨过。”
“你与玉秋的姨妈熟悉?”春长风忙问。
骆康扭头看向追着自己的小警察说:“算不得熟悉,只是有些生意往来。”
“什么生意?”春长风问。
骆康晃了下烟盒,说:“烟草生意呗。”
走廊尽头的铁门推开,外面橙红色的光铺在地上,骆康站在光下,看着春长风说:“春警官,骆正交给你处理。明天徐有财问起来,就说他被吓死的,如果需要,我来给你作证。”
“除了洪七爷,狐妖还杀了刘玲、胡太爷和我爷爷!他们不是坏人,哪个不无辜?”春长风上前两步,拦住骆康,愤怒地质问。
“那是狐妖做的,与我无关。”骆康说着朝外面招招手,吉叔不顾老孟的阻拦跑过来,扶住自家的大少爷。
“春警官,你要是做过生意就会知道,一单生意有一单的主顾。我去吃饺子,管不了店家上单做谁的生意。”骆康说完,语速很快地补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你要万万小心,它们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