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源稚生的过去
晚风拂动源稚生的发丝，冷峻青年右手双指夹着一大瓶伏特加在半空摇晃，旁边放着一骡的空瓶，青年手肘靠在白皙的石制栏杆上眺望远方，耳朵边放映的是辉夜姬智能推荐推荐的Destiny·太阳の花·。
据说这首歌是TV动画《怪医黑杰克21》的片头曲，由岛谷瞳演唱，源稚生不看动画，但他也直到怪医黑杰克的名头，他妹妹有说过自己和男主气质莫名有点像。
看起来一样面瘫冷漠不近人情。
……呵呵，也不知道这算好事坏事。
但至少，源稚生从未这般喜欢怪医黑杰克，能够帮他把身后宴会厅嘈杂的音浪阻挡，不愧是神医。
“老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神医，李在干甚嚒神医？
源稚生在心里憋屈地怒吼，但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漠地回过头来看着藤丸立香。
两人身处的位置是源氏重工十五层宴会厅的外沿设施，一座颇具欧美风情的小阳台，象牙白的浮纹栏杆，密布盆栽，两盏昏黄小夜灯，颇有小资格调。
这显然是个躲避酒会的圣地，源稚生本想靠着此处神圣的at立场保护自己，却不料还是被贼人所破了，心想到这人是自己亲手招募的，按照逻辑来算还是自己的“家臣”，只得应酬道。
“你的演唱会结束了？”
“当然，已经安可六次了，一个晚上七次的性情之人只存在于小说中。”
少女认真地摆手。
“……你还没把说话方式切回来吗，荤段子不适合你。”
源稚生捂住脑壳，头疼地吐槽着，但回应他的只有少女不知悔改的嬉皮笑脸和没有诚意的道歉。
“抱歉抱歉，不过我不是说了我找老大你有事吗？”
“找我？什么时候？”
他把头扭了回去继续眺望夜景，黑幕之下的东京完全没有沉息的迹象，车灯流水而过，如同成群的萤火顺着光循迹飞舞，源稚生的视线便也跟着跑。
他无所谓那些萤火飞向何处，只要赶紧把他从这个怪诞恐怖的宴会里拉出去就好。
他的思维有些跳脱了，或许是因为旁边有成箱被喝掉的生命之水，虽然龙血会帮他过滤，但不会帮他完全滤干净，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在研发相应的科技产品，就叫做【社畜应酬の胜利契约之剑】，一定大卖。
脑袋飘飘的源稚生听见了少女的吐槽声。
“我不是刚才在神社的时候就和老大你说了吗？下属的报告转头就忘，回首就是推卸责任加‘我不记得’，老大你作为未来的掌权者已经颇具雏形了啊。”
少女抱拳啧啧称奇，直乎人不可貌相，然后未等青筋暴起的源稚生发难，抢先一步开口道。
“是关于黄金瞳的事情。”
“什么？”
被询问的源稚生耐下了性子，他超级混血种的大脑方才在飞速运转，模拟出了三千七百五十四种可能的话题，并且全部拟定好了蒙混过关的答案，但显然黄金瞳这个关键词他没有想到。
他以为以少女的性子最多问问“您吃了吗”之类的。
“就是说——”
藤丸立香也跟着过来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的建筑群，把嘴靠在高脚杯的边沿喝了口樱小姐给自己打的橙汁，闷闷地说道。
她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没有黄金瞳，没有言灵，甚至没有血之哀的事情，源稚生就那样默默地听着，像个扎根在阳台上的柳树。
“这样吗……”
源稚生发现这件事意外正经后便自己也跟着正经了起来，顺带想起了自己原本答应橘政宗要问藤丸立香言灵的事情。
说起来我之前都忘了要问她言灵这回事了……
我不会真的有当领导的潜力吧？
“老大，我都十五岁了还没有觉醒写轮眼，这正常吗？”
源稚生回神，瞟了眼少女苦闷皱起的眉梢，语气缓和道。
“也不用这么担心，有可能只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到四十多岁才觉醒……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写轮眼吧？”源稚生眼睛眯起。
“欸，但是没有觉醒黄金瞳就用不了言灵了吧，言灵不就和超能力一样吗？明明是超级人类却没有超能力，哪怕是好莱坞制作这个角色也卖不出去吧？”
生活不易，少女叹气。她从黑色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了吧台那边可以自助领取的苏打饼干，打开包装后一片片塞入口中，顺便递给源稚生。
“……黄金瞳的觉醒因人而异，大概有几种方式，自然觉醒，有人咏唱龙文引起共鸣，或者是强烈的精神刺激，后面两个最好是一起来。”
源稚生想了想接过一片尝了口，是法式香草熏烤羊排口的，很怪。
“嗯，这个我也在资料里看到了，那老大你是什么哪种？”
藤丸立香推进话题，她可不是乱出招的，自从她进了源氏重工的大门之后她就知道这里遍地都是试探，是心眼，是想看她藤丸立香遭遇滑铁卢闹笑话的异端审问官。
所以今天的藤丸立香姑且打算认真点应付他们，赢得几位家主欢心，获得新生代蛇岐八家成员的支持还不够，她打算打出perfect combo，顺势把执行局局长的老底给掀了。
不过最大的原因其实是现在还保存在藤丸立香家里的，那件染血的外套。
那个故意将血送给自己，长得和源稚生有几分相像的妖艳少年，猛鬼众的谜语人龙王。
现实不是拍电影，藤丸立香感觉对方不直接告诉自己真相应该有他的理由，反正刚好藤丸立香也没觉得那边才是“好人”，所以她决定自己查。
就从她的老大开始查起。
“龙文共鸣，我在十几岁被接到蛇岐八家之前都是住在山里小镇的普通人，被老……橘家家主来到这边之后才觉醒的黄金瞳，然后被重点培养。”
源稚生不知道藤丸立香的几十层心思，但他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黄金瞳的觉醒会带来巨大的身体能力提升，他也是那个时候才成为人人惧怕的“皇”，而藤丸立香因为一直有着离谱的实力体现所以他才没记起，但现在仔细想想这人居然是还没觉醒黄金瞳就和自己差不多了吗？
而且没有言灵，也就是说外面那个狂热粉丝效应真的只是靠那个什么……“优质混血种偶像即将统治世界”理论？
源稚生突然想起来宫本家主他的团队给出的结论，精神元素对应少女那超乎常人的感染力和统治力，人类基因的优越对应她超越常规混血种的肉体控制能力……
骗人的吧？
虽然源稚生也有从未给外人表现过的底牌，但即便如此少女也是足够惊悚得了。
“欸，那老大你在小镇那边有朋友吗？”少女发问。
“没有。”
源稚生即答，然而当他斜视藤丸立香时竟发现她在抹着眼泪。
“……你哭什么？”
“我只是意外……老大你十几岁才被接过来的对吧？”藤丸立香做作的抹着眼泪，悲苦地说。“以老大你这种面瘫冷漠的气质，又交不到朋友，难以想象你到底度过了怎么样痛苦的童年……”
这个王八。
嘴角抽搐，源稚生感觉自己收到了来自现充的人身攻击，并且自己无法反弹，很是烦躁，于是他下意识地反驳道。
“那还真是谢谢关心，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里没有比童年时期更爽快的日子了。”
他的话一气呵成，直到说完了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动作轻微快速到一般人无法察觉。
藤丸立香不是一般人，她初三三班的，但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现，随口地说道。
“欸～既然不是因为朋友又过得很开心，那就是家人喽，母亲？”
“我没有妈。”
“对不起！”
少女瞳孔震撼。
啊咧，这个对话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藤丸立香皮不笑肉也不笑，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揭开一个不得了的真相了，但她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能不能稳得住。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习惯了稳不住也得稳的局面。
“……是弟弟。”
一段沉默后，源稚生终究还是松口了，他的嗓子可能喝多了伏特加，显得有些沙哑。他可能无自觉地抓了抓脑袋，那是一种烦躁的潜意识反应，但他表面上却强装着自己不在意。
“刚好你也算是正式加入执行局了，既然要成为执法人，光会说是不够的。我来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他又提起一酒瓶对吹，高度数的酒精在他这就和肥宅快乐水差不多，一样上瘾，一样恰到好处的刺激。男人语气淡的像放了气常温下保存七小时的可口可乐，仿佛那是着别人的故事。
“我和你这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不同，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被族内认定为了当今日本范围内血统最为崇高的混血种。很显然的是，既然不是凭空诞生的，那么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必定不会是庸人。”
“超级混血种？”
“嗯。”
之后，源稚生和藤丸立香讲述了一个故事。
他小时候，曾经和自己的亲弟弟生活在山中小镇之中，那时候的源稚生没有觉醒黄金瞳但依旧凭借混血种天生的素质在村子学校里当着全民男神，篮球队队长，而他的弟弟据他所说是一个乖巧的，听话的让人心疼，长得比较清秀稚气的孩子。
他们本来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虽然没有母亲，养父是村子里有名的专门以倒卖孩童为生的粗鲁男人，但两人相依为命姑且过的算挺开心。
但这一个看到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它必然是是一个悲剧。
因为……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源稚生一个人。
“我是十六岁那年进入家族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幻想着自己会成为正义的伙伴。”男人声音幽幽，仿佛随时都要从这个十五层的高楼飘下，消散不见。
“来到家族的契机是橘家家主，我的第二任……养父？反正，在那个镇子上，我能够说上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橘家家主，在摊牌前，他一直谎称自己是个一般上班族，来镇子上只是做做广播体操。”
藤丸立香闹钟回忆起那个让自己看着有些不舒服的大家长心里思绪流淌，但她没说话，只是继续听着。
“十六岁的时候他说我的生父是蛇岐八家上一任中很有名望的人，我的血脉是很尊贵的，让我搬去东京当个黑道，最初还当正义伙伴的我当然不愿意，但最终如你所见，我站在这了，而我弟弟被留在了那边。”
瓶口送到嘴边却传没有意料之中的味道传来，源稚生后知后觉地放下空了的伏特加，深呼吸道。
“之后的剧情不难猜吧？”
“……真是个沉重的的故事。”
男人点了点头，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给出了伏笔。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宿命，那是高贵的混血种和堕落之鬼之间避无可避的厮杀，源稚生是蛇岐八家未来的继承者，他身上自然缠绕着那种命运【fate】。
他是高贵的混血种，蛇岐八家的“皇”，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那么他的弟弟是什么，又为什么避而不谈，那就不言而喻了。
“在稚女变成鬼之后杀了很多人，所以我亲手杀了他。”
源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流利顺畅，仿佛要做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但效果不好，像个在暴雨的夜晚强撑着悔恨，攥紧拳头把手心磨出血沫的小男孩。
“他对我很重要，但我依旧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我不知道正义的伙伴会不会这么做，但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了。”
“所以我希望你说的都是对的，藤丸立香。”
源稚生直直地看向那个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少女，平静如同死水的声音逐渐回温，少女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类似于温柔和感谢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决绝。
“不会再有更多牺牲品了，我们要赢下来这场战争，就在我们这一代，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宿命就在这一代结束吧。”
藤丸立香珍重地点头。
“我不会撒谎，所以我会尽全力做到我该做的。”
“那就好……我先回去处理点事务，你继续和下面那些专员联络感情吧，注意别和关东支部的人走太近就好，那些人都是变态。”
源稚生卸下心事地从藤丸立香身边走过，虚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旋即背对着她离开了阳台。
他其实一直都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对少女说这么多。
他和乌鸦夜叉都说过那个小镇的故事，但从未提及过他的弟弟，甚至连樱也没有说过。但今天他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橘政宗以外的人。
酒精摄入太多了？开口前被少女自己察觉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少女的那番演讲终于给自己指明了些许方向？
好像都对，但或许更重要的是橘政宗在神社里说过的那一句话吧。
那句话就像是针扎的一样，扎中了三个人。
我们……都是怪物。
怪物之间，才能互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