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是不是他杀的
魏思音心头一动。
昨日顾澜刚在摘星楼对她说了那番话,今日就出事了?她有种预感,此事和明镜司有关。
果然,秋意下一句便道:
“明镜司的督主汪公公在他郊外的宅子里暴毙,人头被割下,只剩下一具无头尸。整个明镜司的探子倾巢出动,更是惊动了大理寺皇城司,就连羽林军都出兵了。”
魏思音猜到明镜司要出事,却没想到那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督主汪疾,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和贤妃的事还没查个清楚,父皇和皇祖母都没来得及向他发难,他就人头落地,究竟是谁做的?
“确定死的人是他吗?”她皱眉问。
毕竟是无头尸,很可能是有谁玩了一手障眼法助他金蝉脱壳避免朝廷问责。
秋意摇了摇头,声音又压低了些许,“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上,接下来的早朝……”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宫女匆匆进来,向魏思音行过礼后,颤声道,“宫外又传来消息了,说是汪公公的人头找到了,被人悬在了城门上,还用红带子绑了一封血书。那血书上字字控诉他这十多年做过的所有丧尽天良之事,还指控他和世家暗地勾结……”
那宫女说话时,仿佛能亲眼见到汪公公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这等残忍至极的手段,定是和他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人才做得出来。
魏思音听了却是面不改色,淡然吩咐这名宫女,“你今日不用管别的事了,就细细打听着这件事,一有什么新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奴婢明白。”
接下来梳妆时,魏思音一直心不在焉,连绿漪在她耳边问,她今日想要什么发钿珠钗都没听到。
汪疾死得突然,而他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护卫森严,是谁能突破防卫说杀就杀,让他在夜里悄无声息的丧了命。更让人惊异的是,杀手本人在杀了他之后还有本事全身而退。
绿漪见她若有所思,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按照往日她的喜好,给她梳了个朝云髻,戴一根碧玉瓒凤簪,配金雀缠枝钗,又在她鬓间坠下支垂珠步摇。
头发都梳好了,接下来是上妆,魏思音就像个木偶似的任由绿漪摆弄,直到绿漪拿着胭脂花片送到她唇边时,她蓦然开口,吃了一嘴胭脂也不顾:
“你煮一碗姜汤去凌内侍屋里,看看他可安好!”
绿漪先是愣住片刻,然后不解地问,“公主若是担心凌内侍,为何不亲自去?”
她倒不是犯懒不想走这一趟,就是觉得奇怪。
这段时日以来,魏思音每日都会找各种借口理由,动不动就往凌寒屋里跑,一去就说上小半个时辰的话,还谁都不许跟着,她和秋姑姑在无奈之下也都习惯了。
现在凌内侍生病了,公主却把探病的机会让给别人,实在反常。
魏思音盯着镜子里染了满嘴胭脂的自己,神色恹恹道:
“他不想见我。”
绿漪以为她是还在意昨日凌寒说的话,和他赌上了气,闻言便不再问,正要起身前去,却又被魏思音按住了手。
“你记得,一定要把姜汤亲自送进他屋里,然后帮我看看,他的气色如何,再看看他身上。”
前边的话绿漪还能理解,但听到要她看凌寒身上,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魏思音,“公主,奴婢对凌内侍不敢有非分之想。”
魏思音此时满脑子都是汪疾的死,根本没听清绿漪到底在说什么,闻言就道,“他跟我耍脾气,但应该不会让你们这些宫人为难。所以只要你说,是我的吩咐,你送不进姜汤就不许回来,他就会放你进去了。等你进去了,你就多往他身上看几眼。”
绿漪听了这话却是脸色煞白,还没等她说完就带着哭腔道,“公主,奴婢不敢!”
魏思音这才回过神,惊愕地看到绿漪都跪下了,起身问,“你怎么了?”
她是在怀疑,昨夜潜入汪宅割下汪疾人头的杀手就是凌寒,因为在她所知的人里只有他具备这么好的身手。她想求证,又怕凌寒太过聪明,故意防着她不让她进屋,所以才派绿漪去。
但怎么绿漪好像很怕凌寒的样子,都不敢进他的屋呢?
凌寒虽然有时候沉着脸,看上去是有点可怕,但也没到能吃人的地步吧?
她一根筋起来也是很耿直,竟然完全没想到,绿漪怕的不是凌寒,而是她吃醋误会,以为自己对凌寒有不本分的想法。
所以不论她怎么说,绿漪都死活不肯去。
实在没办法,魏思音只好自己端了碗姜汤,做贼心虚似的站到了凌寒屋外。
她怕他还是不开门,就掐着嗓子装小宫女的嗓音,“凌内侍,是长公主殿下让奴婢来送姜汤给您暖身子。”
屋内,凌寒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正在用刀尖从左胳膊上剐出刺进肉里的歹毒暗器。
听到这动静,他眼皮一跳,一时分神下差点被刀割了手。
俯身把刀扔进床底,他拢好衣衫燃起了香,等那浓重香味充斥了整个屋子,才缓缓开门,望着门外探头探脑的少女,语带戏谑,“公主殿下,您近日愈发诙谐幽默了。去宫外转了一圈,竟是连江湖艺人的口技绝学都会了。”
魏思音不理他的调侃,从他身边挤进屋里,然后深深地嗅了一口。
“怎么有股麝香味儿?”
她就跟眼瘸似的愣是看不见角落里燃的香,只一个劲儿地往凌乱的床铺上看,瞅着那皱起纠缠的被褥,还有几张皱在一起的帕子,面带狐疑道:
“你练功就练功,用这么多帕子是要擦什么水儿?那麝香味又是什么啊?”
这话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凌寒本来绷得极好的俊脸扭曲了一下,看到魏思音还要凑上去问,他赶紧把她拉住往后一拽,咳嗽几声后道:
“练功自然会出汗。帕子是用来擦汗的,有麝香味儿是因为燃香了。”
魏思音猛地回头,定睛上下打量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看个透。
随即她微眯着眼睛,很聪明般摇头晃脑:
“你在遮掩真相!”
凌寒的心瞬间一紧,当真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却听她一本正经道:
“本公主虽然不通人事,但也听人说起过,你们男子心猿意马时,就会自己关起门来出一身汗发泄情绪,为了不被别人看出来,就会偷偷用帕子擦干净。我猜得对吧?”
说着还朝他抛了个得意扬扬的小眼神。
凌寒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一个公主都从哪儿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有,我才没有心猿意马!你出去!”
凌寒明明什么龌龊的事都没做,却被她说得满面赤红,气得把她推了出去,“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公主殿下有这心思来消遣我,还不如练一练字,读几本书,别等到日后成婚时在你那位饱读诗书的新未婚夫面前露了怯,让他笑话你。”
说到最后,那酸味儿都快溢出来,还混了股辛辣姜味儿,刺鼻得很。
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魏思音低着头,看着自己莹白指尖的那一点血迹。
那是她刚才故意言语荒唐激他愤怒反驳时,伸手在他胳膊上沾到的。
他骗她。
他不仅没有闭关练功,他还有余力偷偷出宫去受伤……
魏思音差点气得咬碎一口银牙,气鼓鼓地甩袖回了寝殿。
下午,凌寒出屋子来见她。
魏思音坐在床边,翘着腿冷眼看他,“你不是说要闭关三日,才能好的吗?”
凌寒面不改色,“这一次好得快,大概是我功力精进了。”
魏思音嗤了一声。
凌寒也当没听见,垂首道,“公主,奴才想出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