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说时, 祁长晏便听,如此好像时间一晃就过了,到夜深之时, 抵达行宫。

回到房里,夫妻俩都轻手轻脚,因为不想将儿女们吵醒,但不想,有个特意忍着困意的竟时刻惦记着在等两人, 以至于两人的动静已经很轻很轻, 摇篮床里的奶娃娃却马上睁了困的不行的大眼睛。

睁了, 随即小手揉揉眼睛, 从被子里短手短脚的爬起来, 奶气呼呼唤一声阿娘。

嬿央和祁长晏:“……”

都没想到奶娃娃竟然还没有睡。

嬿央没办法,过去看他一趟。祁长晏在原地略一顿,男人长腿一迈,跟了过去。

霁徇已经彻底爬起来了,这时又揉揉眼睛,缩了小脖子在打寒颤,屋里虽放了炭火取暖, 但忽然离了被子的他冷得差点打喷嚏。

好在嬷嬷手快脚快, 赶紧上前来又拿被子给他捂上。

霁徇哼唧一声,继续揉揉眼睛, 糯声糯气又喊一声阿娘。

李嬷嬷听到这一声,无可奈何,又听好像是夫人的脚步正好过来, 于是拍着小主子轻哄,“嗯, 夫人回来了,您过会儿就能看见夫人了,小主子乖,别再爬出被子了啊。”

霁徇唔一下,打个小哈欠,眼睛睁开。

接着又扭着脖子四处望。

是听到嬷嬷刚刚所说,在找嬿央的架势。忽然,眼睛一弯,小身体也马上挺动,待不住了。

“阿娘~”因为他看到嬿央了。

嬿央嗯一下,几步走来,直接裹了小被子抱他。

奶娃娃被抱了,小脸肥嘟嘟的马上高兴起来。

嬿央也笑,笑着,拍拍他小背,又边摇边哄,“怎么还没睡啊?”

说起睡,奶娃娃正好打个呵欠,因为他确实困了。打完哈欠,才吭哧吭哧一声,同时揉揉眼睛,“阿娘,不见。”

“……”嬿央哑然,这是一天都惦记着呢?

不再说什么,只又拍又哄的把他先哄睡。奶娃娃没了执念,哄着哄着,睡的也就很快。

嬿央见他睡熟了,把他放回摇篮床,随后轻声问了嬷嬷几句。

问过,知道孩子们虽念叨了她和祁长晏好几次,但没有哭闹,点了点头。

点过头,说:“嬷嬷你也辛苦了,去睡吧。”

李嬷嬷笑着轻轻哎一声。

……

两刻钟后,这时嬿央和祁长晏都洗漱过已经躺下了。

榻上,女人是侧身睡着的,腰上有男人搭着的手臂,睡意沉沉。

睡得正熟时,嬿央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陌生的情景中。她愣了愣,颇为一头雾水。

随即,场景一晃,看到祁长晏坐于马车中,他微微靠于马车车壁,眼睛闭着,正在闭目养神。

嬿央左右望了望,望了一会儿,伸手想碰碰祁长晏,问他两人这是要去哪里。但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尚还未碰到他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下意识间手又收了回来,且,之后虽不解,却也只从窗户往外探一探,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窗外阳光直射,所以时辰还不算晚。路边行人无论男女,则纷纷穿的都是夏裳样式,应该是夏天。嬿央还听到有人吆喝卖粽叶,还有卖粽子,所以这时应该是五月的时候,距离端午很近。

心中恍然,同时,眼神也再晃,这一晃,见祁长晏已经是睁眼的模样,他捏了捏眉,问许冀还有多久能到皇宫。

“大人,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嗯。”

稍后,嬿央又听到他问许冀。

“母亲那边已经进宫去了?”

许冀:“是。自从太皇太后病情加重,公主近几个月时常进宫探望。”

而后,无声了。

嬿央未听他过问哪怕一声自己,又或者韶书和霁安,忍不住瞥了瞥他,但他察觉不到她在瞥他,手掌里翻出个东西,已经在静静看起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宫门,嬿央看祁长晏下了马车,她跟着也一起下了马车,走在他后面一道进了眼前的皇宫大门。

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后面甚至太后那边得了消息还派了马车过来,接他过去,不想让他只凭脚走耽搁时辰。

马车一路驰骋,最后停于太皇太后居住的宫殿跟前。

有宫人上前来低语了什么,随后嬿央看祁长晏下马车,走进宫门。

进了宫门,眼前的布局很熟悉,因为这里她也是来过的,且来过好几次。不过都是与祁长晏定过亲后才进来的,在那之前,她从未进过皇宫后院。

一路走到这座宫里的主殿,嬿央这时看到了母亲身边的老嬷嬷,她上前来迎祁长晏。

“二爷。”

“母亲在里面了?”

老嬷嬷点头,“是。太皇太后已经念叨您几次了,您快进去罢。”

“好。”

嬿央也跟进去,可眼前的场景一转,却是另一番画面。

这回是自己在家里的情形,她在和身边的嬷嬷说话,言辞中说得也是太皇太后的事。

李嬷嬷说:“听公主身边的老嬷嬷说,太皇太后在太医们的医治下最近已有好转。”

前一阵子太皇太后忽然一场急病,所有人都吓了一下,好在最近情形看着好了不少。

嬿央看到自己点头,说:“这事我也听母亲说了。”

接着两人零零碎碎的,说得还是近些日子太皇太后的事,嬿央听了好一会儿,在见到儿女们跑来找自己时,视线好像才终于一变,眼前再出现的是之前她未看到的皇宫里的情形。不过这回的情形有些模糊,或许也和她心里还想着刚刚看到的霁安还有韶书有关,一切都隐隐约约的,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明明是在梦中,却总感觉自己会被发现一样,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是后来才回过神一想,心想情有可原,对于这位太皇太后,在她跟前她总是下意识尊敬,再加上对方排场大规矩严,她直视的时候少有。

此时,隐约中听到一问一答。

“可算是回来了。”

祁长晏笑笑,随后问:“您最近觉得如何?”

太皇太后:“已经好了不少。”

但其实心里莫名有种预感,但这种预感她谁也没说,只最近惦念着把想见的小辈们都叫到跟前来看了看。

一笑,好好看看平宁这个二儿子,看了看,想起曾经他还小的时候,不自觉乐了乐,“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

“哀家是真老喽。”

平宁公主插话嗔道:“皇祖母您哪里老了?民间有好几位九十甚至过百的老人呢,您还要再过个十几年才算得上老。”

太皇太后摇摇头,失笑,她自己知道,她估计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再提这个,转而说起别的。

说了许久,太皇太后有些疲了,于是屋里的人都退下去。

嬿央在众人退下时,察觉祁长晏身边还有个人,可不待她定睛细看,眼前视线却再次一晃,她只能看到她眼睛前方的东西,这视线前方自然仍是太皇太后所居的宫殿,同时,察觉祁长晏与那个人走的有点近,甚至平宁公主对那个人也算亲近,还见那人在走出大殿殿门时,扶了扶平宁公主,举止亲近。

嬿央颦眉,之后,在见祁长晏好像特意慢了两步,与对方低语说了什么时,抿了抿唇。

其实祁长晏这特意慢了的步子并不明显,这点甚至还是她最近才发现的。他行为间总是不动声色,从前她完全察觉不出他这一点点的特意,是最近一年多,才发现他偶尔行走间会刻意这样慢了等一等她。

可他现在却在等另一个人。

嬿央很想看看到底是谁,但视线扭不过去,只耳畔有声音,跟前的场景仍然是前方随着行走微晃的场景。

好在,这两人总算没一直说个不停,让她心烦。

她也忍不住努力回想了一遍,宫里可有个这么个人,还是能走到太皇太后跟前的人。

但想了又想,无法,实在是对不上号,想不出到底是谁。

所以只能暂且压下。

但下一刻,压不下去了,因为发现这个人还和母亲还有祁长晏一起坐上了马车,甚至到出宫之后,祁长晏换乘到进宫时的那辆马车时,根据眼前视野变化,隐约觉得她似乎也跟着一起过了去。

嬿央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爱拈酸吃醋的性子,现在也不认为,所以她表情里平静的出奇,但她没察觉,她眼里的不平静若是此时照照镜子认真看,甚至,这会儿几乎能与那夜忽然看到他和杜雪若一同从夜色里出来相比了。

她现在只察觉到自己心里在平静之后,忽然出现的恍然和无奈。曾经嫁他时,想过她嫁了他后他身边或许不会清净,但那时他是于她和当时林家处境而言最好的选择,所以在定亲之后他后院依然无人时,成亲的事宜按部就班。

嫁了他之后,也难得发现他身边竟是真的清净,从嫁了他后,到怀上霁安,甚至再怀上韶书,到韶书也虚岁有三岁了,从未见他在女人身上有牵扯过。直至杜雪若冒了出来,但今年也发现只是风言风语误传而已,这回……嬿央忽而闭了闭眼。

她从没见母亲待杜雪若这样亲近过,可这时,却出现一个她从头到尾连风声都不曾听见的人,受母亲亲近,又和祁长晏孤男寡女同处一辆马车。

嬿央心想,她和他同床共枕已经十年,竟不曾发现蛛丝马迹。心里不知是凉还是什么,嬿央只觉现在比那回在姑姑家做寿那次,心境还要差上一些。

但这时,倒是突然觉得肩上一重,似乎是祁长晏稳了下她的肩,不过她觉得这或许是错觉,是刚刚马车颠簸那一下里,她幻想出的错觉,没见他的手这回似乎是从别的地方撤回的姿势,好像并非是她这,因为她觉得他的手应该够不着她。

嬿央垂眸,接着又眼不见为净的彻底闭了眼。这次闭眼后,再未睁开过,因为不想去看了。

之后再睁眼,是已经到了国公府,甚至是到了东院两人的房里了。这时看到自己和祁长晏是一同走近门的步伐,她估计是她刚刚听到下人来报,出去迎了迎他和母亲,这会儿两人和母亲分别后回了自己院中,所以才会并行而走。

嬿央冷冷淡淡瞧着。

瞧着瞧着,发现自己连祁长晏何时回的也没过问,只入夜后领着儿女随他一起去主院用了饭,接着一大家子一起聚着说了说话,就又回东院这边了。

嬿央回想了下母亲,又回想一下祁长晏,从回来至今,母亲和他谁也没在她跟前提过之前那个女人,她仍然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原本心里是一再想过不想计较的,但这时见自己和祁长晏在房里独处,却忍不住都想上前拽了这时的自己,让自己和祁长晏离得远些。他怎么能回来途中还和一个女人同乘一辆马车,现在不知道把那个人送去了哪,回来后却又和她在屋里处着。

虽然两人因为分别太久压根没什么话可说,可嬿央看着也压抑,巴不得梦中的自己一句话也别和他说才好。

更甚者,在之后歇了灯时,恨不得后退一步,两人别再处于同一方屋檐。但不可能,嬿央只看自己在去过儿女房里看了一趟确认两人已经睡下后,回屋和祁长晏几乎一前一后上了榻。

还听到自己问:“这回在家里待几日?”

“明日再去宫里一趟,后日早上我得回九稽。”

“好。”

此后,静下。

但静下之时,过了许久一切都平平静静时,嬿央却看到榻上她身边的人似乎动了动,随后就是她忽然被男人轻轻一揽抱了过去的感觉。她似乎一愣,随后则更愣,因为几乎才被他抱过去,她的唇上便有了他的温度。

下巴上则是他手掌上的力度,腰上的手臂也明显是他的力度,一切突然且没有任何预兆。

一边的嬿央:“……”

面无表情,她知道霁徇是怎么怀上的了。

第二天,嬿央看到祁长晏再次和母亲进了宫。这回,她在宫里没再发觉他身边有别的人,昨日那个人好像没来。

他和母亲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待的有点久,是都过了正午了,又在宫里待了一个半时辰才回的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自己和他再次同处一室。

韶书已经对他有点熟悉了,所以这会儿在她身边黏着黏着,竟小脚动一动,挪着挪着也往祁长晏那去。

小小的女娃靠在祁长晏膝上,眼睛一眨不眨瞧他。

祁长晏被韶书瞧了一会儿,往后微靠,伸手拍拍她小脑袋,“怎么了?”

“爹爹,你还走吗?”

“嗯,还得走。”

“明早离开。”

“哦。”韶书肉眼可见的失望。

低了小脑袋,竟趴在他膝上不说话了,只安安静静趴着,间或无聊的玩玩她自己肉肉的小手。

祁长晏看了看女儿,难得,伸手捏捏她小脸。韶书的脸蛋被捏的肥嘟嘟,她忍不住动了动。

这一动,而后扁了嘴,也再次抬了头,嘟嘟囔囔说:“那好吧。”

声音里是委屈巴巴的,明显听得出她不大乐意他走。

祁长晏又捏捏她小脸。

但韶书觉得脸都要被捏红了,于是抓了爹爹的大手,不让他再捏了,抓了之后,飞快又跑回阿娘那,整个缩到阿娘怀里去,把小脸埋起来。

嬿央笑笑,轻轻摸摸她的小背。

随后祁长晏又出了屋子,去忙去了,这天,夫妻俩待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也都到第二日祁长晏再次出发了 ,嬿央也未听他和自己说过昨日那个人到底是谁。

梦境到这,嬿央醒了。醒了后躺着愣了愣,愣过一会儿,马上往旁边偏了偏脑袋。

偏过脑袋看去,只见身侧空****,且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估计是去陛下那听差了。

嬿央闭闭眼,手掌不知不觉碰了下胸口,那里有种压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他从来提也不提那个人呢。

且夫妻几年,她竟然到如今才知道。

或许那仅仅是个梦?可嬿央莫名又觉得不是,那就是她忘了的那段记忆,到如今才忽然想起的记忆。

嬿央久久出神。

出神到李嬷嬷都跟着奶娃娃再次进屋来看她可醒了,才渐渐回神有反应。

“阿娘。”

“……嗯。”嬿央清醒。

奶娃娃喊完,努力的想爬到榻上来。

李嬷嬷上前来想把他抱下去,毕竟他的鞋子都没脱呢,别弄脏了榻。

但嬿央现在正想有人给她分分神,所以她没让嬷嬷把霁徇拦住,反而,还让嬷嬷把霁徇的鞋子脱了,把他抱上来。

奶娃娃成功上了榻,小身子肉墩墩,噗通一下,坐到嬿央跟前。

坐下时,上半身往前一探,凑到嬿央这来,“阿娘!”

“嗯。”嬿央伸手摸摸他小手,不冷,于是只把被子往前掀一掀,盖住他两只小短腿。

“吃过了?”她问她这个小儿。

“嗯!”奶娃娃点头,又咧嘴一乐,奶声奶气数着说,“包子,还有,还有肉羹。”

嬿央笑笑。

奶娃娃见阿娘笑了,小手伸过来摸摸阿娘嘴巴,嬿央顺势掐了他的胳肢窝把他抱过来,也把被子往他身上再盖一盖,免得他冷。

如此,母子两一起躺了一会儿,嬿央才有心思起榻。

起榻往外一看,冰天雪地的,昨晚后来下雪了。

李嬷嬷也望着这层白白的雪,说:“还好昨日没下。”

嬿央点点头。

点头时,问:“霁安和韶书呢?去哪了。”

“安哥已经起了,也往您这来过一会儿,现在去外面玩去了。”

“书姐是还在睡,昨夜为了等您睡得晚,现在还起不来。”

嬿央便过去看看。

看了看,顺带把韶书叫起来,该用早膳了。

用早膳时,韶书边喝着热腾腾的粥,边问:“阿娘,猎场那边好玩吗?”

嬿央笑:“挺好玩。”

“那明年我也去好不好?”韶书赶紧说,她可想去了,可昨日爹爹阿娘都不带她,也不带哥哥,她只能在行宫里玩。

“要等你再长大些。”嬿央说。

“多大?”

“等韶书十三了,能骑马了。”

韶书张大嘴巴震惊,这么久!手上勺子都忘了继续舀粥。

嬿央笑了笑,但她这话也不是哄她,确实得等她大些才能带她过去,不然凭昨日的行程,她这么小哪里吃得消。

伸手拿帕子擦擦她嘴角沾到的粥渍,“好了,先用饭。”

“……哦。”

“那……”才埋头喝一口粥,韶书忽然又抬头。

“嗯?”嬿央吃着东西,示意她说。

“那阿娘教我骑马好吗?”韶书问。

“怎么想骑马了?”

“环枝说阿娘骑马好看,昨日我还在这边的马场里见到有小马驹!”

“好。”

但还是那句话,“先用饭。”

“好!”韶书小脑袋一点,高兴的应了。

最后把小肚子吃得圆溜溜。

……

用过饭,嬿央如约带着韶书去行宫外的一处大马场。

霁安没来,因为他正和其他小少年一起打雪仗,舍不得抛下打雪仗过来,且他也会骑马,前些年在国公府里就学过的。

进了马场,嬿央先去马圈那边。

马圈那边的人也认识她,毕竟这位祁夫人也来过好几回冬狩猎场了。

上前来迎,“祁夫人。”

嬿央:“挑匹温顺的小马驹来。”

“好。”

不一会儿,马夫指着挑来的几匹小马,“您看,这些都是比较温顺的,您觉得哪匹好?”

嬿央看了看,低头先问韶书,问她想选哪匹马。

韶书相中了三匹中唯一一个朝她走了一步的,伸手一指,眼睛亮晶晶,“阿娘,要它!”

“好。”

马夫也夸了句,“小姐有眼光。”

反正不管主子们做了什么,夸就是了,这个道理没人不懂。

韶书选好了马,迫不及待。

一个劲扯阿娘衣裳,“阿娘,我骑上去!”

嬿央轻笑,她倒是一点不怕摔。

“不急,先拉着它遛一遛走一走,晚些阿娘再教你骑。”

韶书还是想马上就骑,但阿娘说先遛遛也没别的办法,一切听阿娘的。

所以稚气道好。

两刻钟后。

走着走着牵着马缰走得小脸都热起来了,韶书扭头望和她一同牵着马儿的阿娘,“阿娘,好了吗?”

嬿央看她走得都要出汗了,笑笑,“嗯,行了。”

摸摸马儿的鬃毛,把它彻底安抚下,嬿央抱起韶书让她上马。

从用早膳起就一直在期待,甚至已经不知想像了多少回自己骑着马儿跟飞起来一样的韶书,此时真坐上了马,却才拿了缰绳就不敢乱动了。

嬿央:“有阿娘在呢,韶书动动缰绳,我们慢慢骑,不会出事的。”

“嗯!”

但小脸为难,拿着缰绳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对于韶书来说,即使这个小马驹已经是最适合她的高度了,但脚上踏不着地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不踏实,眼睛往下一瞄,也仍然觉得小马驹好高。

“阿娘,它好高。”

又问:“阿娘,它会不会把我摔下来?”

嬿央失笑。

一刻钟后,韶书从小马驹上下来了,这时是嬿央抱着她上了另一匹马,带着她先感受感受骑在马上的感觉。

马儿轻轻走起来,韶书这会儿当然不再怕,因为她后面就是阿娘呢!

这会儿还胆大的说:“阿娘,你让它快快的跑。”

嬿央顺她的意,挥一挥缰绳,让马儿小跑起来。

也只敢让马儿小跑,因为怕太快了她稳不住韶书,还怕吓着韶书。

韶书不怕,这会儿被冷风吹着脸和耳朵,欢快极了。尤其现在整个马场就只有她和阿娘,再没有别的马,周边又一望全是银装素裹的白色,韶书从未感受过这种感觉,这会儿高兴的脸都红了,还咯咯咯笑了好几声。

马儿似乎也能察觉她的欢快,小跑跑的更加有节奏。

母女俩一大一小骑于马上,远处,一人路过时,便驻足了会儿。

原本他是操练完士兵这会儿正要回行宫的,这时看嬿央带着韶书骑马,停下就顺道看了看。

过了会儿,在嬿央带着韶书一圈都骑下来了,笑着忽然看见他时,男人挽着缰绳动了动,驱着马走进马场。

“祁夫人。”

“骆将军。”嬿央应答,脸上被韶书惹起的笑这时还没来得及撤。

“这是你女儿?”

“嗯。”嬿央弯弯嘴巴,又拍拍韶书,“韶书,这是骆将军,喊骆伯伯。”

“骆伯伯好。”

骆肇笑了笑。

笑了后,瞥见嬿央低眸替韶书把耳畔碎发别一别,手掌动了动,忽而把腰上一块玉佩一解,递了过去。

“既叫我声伯伯,这是见面礼。”骆肇望着母女。

韶书好奇的望了望,而后看向阿娘,好似在问能不能收。

嬿央当然不收,这一声伯伯只是客气,祁骆两家论起来可没什么亲戚关系。

所以笑笑,拒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回头你给包点心给颗糖就行了,小孩子爱吃甜。”

韶书已经不是很馋糖吃的年纪了,但稚童乖乖,这会儿只配合着阿娘点头。

骆肇只好把玉佩又收了回来。

“好,那回头我给韶书送糖。”

在他的认知里,孩子确实爱吃糖。

当天下午,他就派人给韶书送了糖来,且不止有糖,还有其他几样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这些是他问了几个亲近手下参谋出来的,他们都说小女孩会喜欢这些。

他没有女儿,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所以送了后也不太确定。

于是特地,在身边随从送完东西回来时,问了句,“她的女儿可喜欢?”

随从也不清楚,“东西是由祁大人身边的许冀接了的,属下并未看到韶书小姐。”

骆肇:“……”沉默了。

随后,扯笑一下,心知以祁长晏的性子,这些东西哪里还到的了她女儿手里。

确实,不一会儿,许冀派人把东西送了回来。

骆肇看着被送回来的东西,在随从似乎惊讶的眼神里,冷漠转身,说:“谁家有儿女,给他们拿回去回头分了罢。”

既然她的女儿拿不到,那留着也没意义。

随从:“……是。”

……

祁长晏这边,在发话让许冀把东西送回去后,皱了下眉,皱过眉后,见到嬿央时随口问了句,“今日见着骆肇了?”

嬿央:“在马场那碰见了。”

马场……祁长晏想到了她回来时说得,说上午她教韶书骑马去了,那就是那时碰见的了,无形中,男人眼瞳深黑让人一瞬不知在想什么。

嬿央这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所以未能发觉祁长晏的情形。

也所以,后来是祁长晏先把她唤回了神。祁长晏以为她因为他那句现在是想起了骆肇,心中怎么会乐意她想起那个人呢,所以此时的神情里,自然只想把那个人从她脑海里赶出去。也在才唤回她的神时,男人手臂一揽,先让她的目光挪到他身上。

挪到他身上了,眼睛望一望她,正想说些什么,但嬿央这时先说了话,女人抬眼一望,说得是未能让他马上就答出的话。

他听嬿央说:“太皇太后逝世那年,五月你回京探望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子可还记得?”

“她是谁?”嬿央问。

祁长晏:“……”

这一句,他怎么可能马上就答的出来,因为当初那天进宫的人挺多,他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个,而且,她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事?

所以边凝神想了会儿时,边不由得望向嬿央,问:“怎么了?”

嬿央:“……你先说说是谁。”

“哪一个?当日人很多。”

“你第一日进宫那天,和你还有母亲同时出宫的那个人。”嬿央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若他不说……

嬿央心里一顿,也忍不住重复这一句,是啊,若他不说……嬿央深吸一口气,心想到时她要如何?

也是这时,见他神情深深看她,但这层深里,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嬿央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在等他的回答。

但她这时没想到,接下来她听到他一句答时,第一反应就是哑然,和神情刹那的空。

她见祁长晏眼睛望她,叹气,却又笑着说:“从哪听了胡话?”

“当日只你和我还有母亲一起出宫,哪里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