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纳妃
侍女笑着道了声“是”。
坤宁宫祥和一片, 笑声连连,底下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早被人拖了下去,昨夜惨死在沈砚府邸的刘嬷嬷也无人提及。
似园中拂过的一阵风, 雁过无痕水过无声。
到底是担心太子, 在坤宁宫稍稍歇息片刻, 皇后又带着一众宫人,浩浩****往东宫走去。
青石甬路, 穿花抚藤。
池边弱柳扶风, 似金丝垂线。
太子身子欠安,东宫上下一众宫人皆小心翼翼, 提着脑袋伺候。宫人遍身绫罗绸缎, 提着漆木攒盒自乌木长廊穿过。
廊檐下铁马随风摇曳, 遥遥瞧见往这边行来的皇后,齐齐福身:“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拂袖, 认出为首的宫女是太子身边伺候的,她垂眸:“手上提着什么,可是太子醒了?”
宫女垂手回话:“殿下醒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 如今又睡下了。太子妃娘娘担心他身子, 特命奴婢做了软糯糯的药膳。”
皇后甚为满意:“去罢。”
行至暖阁,果真见太子妃在榻前侍疾。
金丝藤红漆竹帘后, 太子妃穿金戴银,绫罗遍身。皇后偏爱太子, 当初寻太子妃,也是在一众贵女中千挑万选,相貌家世, 人品学识, 都得是拔尖的, 方能入皇后的眼。
闻得宫人通传之声,太子妃忙忙起身,朝皇后行礼:“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举止端庄,一颦一笑睫不失礼数,稳重大方。
皇后心满意足,悄声:“太子如何了?”
太子妃轻拭眼角泪珠:“殿下刚吃了药,如今睡下了。还特地交待儿臣,若母后来了,定要叫醒他。”
皇后嗔怒:“好端端的,叫他作甚?”
太子妃抿唇一笑:“殿下说他身为人子,劳母后为他忧心已是大不孝,若是母后来了,他还……”
皇后拍拍她手背,眉眼柔和:“好孩子,莫听他胡说。本宫知他心善,他有这心就好了。”
挽着太子妃往偏殿走去,闲谈片刻,皇后又望向太子妃腹部。
“前儿本宫打发人送来的药膳,你吃得可还好?”
太子妃样样都好,只可惜入府两年多,肚子却迟迟没动静,这两年,皇后没少为她寻些偏方。
想着沈砚昨夜连连让人传水,这些时日还一直留那姓宋的在房中胡闹,皇后双眉紧皱,她是盼着儿孙满堂,可那也得太子府上添喜,若是让沈砚抢先一步,皇后忽的沉下脸……
太子妃垂手侍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倏然听见院外宫人通传,说是三皇子来了。
昨夜的事皇后还如鲠在喉,闻言,拍拍太子妃的手,打发她去了暖阁侍奉太子。
“太子还在歇息,砚儿陪母后去园子逛逛罢,省得惊扰你皇兄。”
入了夏,园中百花齐放,穿石抚泉,只闻水声潺潺,落花满地。
宫人高举华盖,亦步亦趋走在皇后和沈砚身后。
皇后声音温柔:“昨夜的事母后也听说了,虽说那刘嬷嬷口不择言,你也太性急了些。”
沈砚一言不发。
皇后端详他片刻:“那女子你若喜欢,留着伺候也无妨,只你如今还未成亲,那姑娘跟着你,也只能无名无份。母后想着,倒不如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府上有了正经的夫人,那姑娘也好抬抬位份,你道如何?”
满园无声,空中暗香疏影,竹影参差。
沈砚抬眸,那双幽深眸子平静、深不见底。
从小到大,皇后最看不懂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她不懂,明明都是自己所生,为何沈砚的性子会和太子沈昭相差万里。
沈昭自幼招人疼招人喜欢,可沈砚……
皇后望着眼前那双如墨眸子,心下惴惴,她试探:“……砚儿?”
沈砚唇角笑意淡淡:“母后心中……是有中意的人了?”
皇后莞尔一笑,挽着沈砚的手。
沈砚不动声色避开。
皇后面露怔忪,而后笑笑,面不改色抬手,轻折下一枝杏花。
“你和昭儿都是母后的孩儿,母后自是日日念着你们兄弟二人。你如今也大了,母后这两年也时常帮你留意着,有几家姑娘倒是不错。”
她唇角笑意清浅,“正好如今御花园这莲花开得正好,母后想着邀她们入宫,砚儿觉得如何?”
满池红莲翩跹,沈砚唇角轻扬,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方轻声道:“好啊。”
皇后心花怒放,霎时连昨夜被沈砚下了面子的事都抛在脑后,只弯唇笑。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母后不知有多欣慰,待来日迎了那云……”
差点将说漏嘴,皇后忙收住声,笑笑,“待来日你迎了新人入府,母后也可放心了。”
满园花团锦簇,云鬓生香。
……
连着三日,宋令枝都陪着秋雁到香娘子的香料铺子。
先前的七宝香车过于张扬,这几日出府,宋令枝都是坐的翠盖珠缨八宝车。
马车骨碌碌穿过长街,最后停在一间不小的铺子前,门前两根柱子油着黑漆,匾上题着三个大字:兰香坊。
秋雁款步提裙,自兰香坊缓缓走出,笑着迎上来,亲自领着宋令枝往后院上房走去。
院落落花满地,蝉鸣声声,不绝于耳。
烈日炎炎,天热得厉害,秋雁这两日都在铺子帮忙,自是忙得脚不沾地,然瞧着面色却是极好。
“这屋子是奴婢自己收拾的,姑娘放心。”
槅扇木门推开,入目是四扇缂丝屏风,往里走,博古架上炉瓶三事俱全。
宋令枝摇摇头:“我也不时常,倒也不必如此破费。”
秋雁笑笑:“香娘子听说姑娘怕冷,特地吩咐奴婢收拾了这屋子。姑娘今日可还觉得身上冷?”
说着,秋雁仍是忧心如焚,“姑娘还是唤大夫来瞧瞧罢,先前在家,也不见姑娘这般畏寒,总拖着也不是事,或是……水土不服?”
宋令枝:“不过手脚比往日冷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应付得来。”
宋令枝摆摆手,赶着秋雁出门,“我刚刚瞧见,那铺子好些人围着,你快去罢,我这有白芷伺候足矣。”
秋雁一步三回头,终还是挂念宋令枝:“那奴婢唤红玉过来。先前奴婢买了些茶果糕点,姑娘尝尝也是好的,也不算白来一趟京城。”
香娘子并非京城人士,初来乍到,又因方言在京中闹了好大一番笑话。街坊邻里笑她一个女子抛头露脸,也不大和她往来。
这香料铺子本只有香娘子一人打理,后来有一年寒冬,一个小姑娘饿晕在香料铺子前。那小姑娘不会说话,自小就被父母遗弃,流落街头,遇上香娘子后,才有了红玉这个名字。
白芷为宋令枝斟上热滚滚的红茶:“奴婢瞧着她,就想起魏管事,也不知道他如今可还好。”
……魏子渊。
宋令枝擎着茶杯的手稍顿,那日在马掌柜的胭脂铺子见到箭矢后,这两日宋令枝出府时常留心,却并未再见到和魏子渊相干的消息。
她轻轻敛眸,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听着白芷叙家常。
忽听门外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走路极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安。
红玉双手端着漆木茶盘,惶恐不安站在门口。
她往日只在后院烧柴做饭,冷不丁瞧见宋令枝一行人,穿金戴银,云堆翠髻,宛若天上神仙。
红玉不敢细瞧,又怕遭人嫌弃,匆忙搁下茶盘,转身就跑。
白芷着急追着上前,手上的赏银还没送出去,红玉先是自己绊住自己,直直在乌木长廊上摔了一跤。
幸好只是手心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宋令枝忙不迭让白芷扶人进屋:“那螺钿柜子有瓶红花油,你去取了来,给她涂上。”
许是常年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红玉身子瘦弱,面黄肌瘦,她低着脑袋,畏缩站在角落,小手颤颤抖动。
白芷拿来红花油,欲给她上药。
红玉双手藏在背后,不肯拿出来。
白芷为难望向宋令枝:“姑娘,不然把红花油留给她,让她自己涂药罢,奴婢瞧这孩子可怜见的,似是怕极了。”
宋令枝拍拍白芷的手:“你先让开。”她俯身,同红玉平视。
先前因为魏子渊,宋令枝学了一点手语,如今正好用上。
红玉愕然抬眸。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出片刻,她已从角落走出,同宋令枝坐在贵妃榻上,手上拿着奶油果子。
怕糕点粉末弄脏宋令枝的屋子,红玉不敢细嚼慢咽,一口直直咽下,险些呛住。
宋令枝忙唤白芷取来热茶。
红玉比划手指:多谢。
宋令枝笑笑。
大抵是自己和红玉相谈只用手语,小姑娘逐渐放松,肩膀也不似先前那般紧绷。
白芷捂嘴笑道:“秋雁究竟是如何听的话,对香娘子不忠的竟是将军,而非书生。”
宋令枝弯唇:“香娘子在京多年,素日只同香料打交道,她能认得的说得准的,也是那些香料名。”
有时说着话,还会蹦出几句方言,秋雁这两日同她讲话,也是半蒙半猜。
白芷抿唇,颇有几分不解和诧异:“不过这将军也真是奇了,当初若非香娘子施以援手,将他从海上带回去,他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怎的还忘恩负义,将人丢在京城一走了之。”
本朝将军不多,白芷挨着细数,不是年龄对不上,便是长相对不上。
白芷狐疑皱眉:“莫非那人不是将军,只是军营一个小喽啰。”她大惊,“那他也太坏了,连身份都是假的。”
红玉看看白芷,又看看宋令枝,最后低头又咬上一口奶油果子。
白芷好奇:“香娘子自己话都说不清,平日她也是靠手语同你说话吗?”
红玉咬着奶油果子,怔怔摇头:这个、很多人不懂的。
院中日光拂地,花光树影。
宋令枝心口重重一跳,她没开口,双眼一瞬不瞬盯着红玉。
身后窗棱高高支起,斑驳光影落在宋令枝眉眼。
她不敢乱动,亦不敢流露出任何多余情绪,深怕让人看出异样。
染着百合花汁的手指轻抬,宋令枝东拉西扯,少顷,方比划道:你有……见过其他会手语的人吗?
红玉睁大眼,不懂宋令枝为何有这一问。
若非家中有人患病,寻常百姓定不会学这个。红玉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好些时候,那些人不耐烦看她比划,嫌弃她是个哑巴。
没等红玉比划完毕,早早就挥着扫帚将她赶出铺子,嫌弃她晦气,脏了自家的地。
只除了一人。
那日红玉赶着回兰香坊,碰巧那日又是大雨,长街湿漉,不知哪家的马车在街上狂奔,红玉躲闪不及,差点惨死在马蹄上。
幸而那人及时出手,救了自己。
隔着朦胧雨幕,对方的长相红玉看得并不真切,只记得那双琥珀眼睛,比香娘子手上戴的玛瑙手镯还要漂亮灼目。
惊魂未定,红玉吓得连道谢都忘了,直至对方拂袖,重拾起地上的油纸伞,从自己身前离开。
她说不了话,追上人后,也只是慌乱比划着手指。
红玉没想到对方竟然看得懂。
雨声淅沥,那双琥珀眸子轻轻低垂。
他用手语回应了红玉。
暖融的日光透过纱屉子,眼前没有大雨倾盆,亦没有那双琥珀眼睛。
红玉望着宋令枝,须臾,她很轻很轻摇了摇头:没有。
她答应了那人,不能说自己见过他的。
宋令枝一颗心直坠入谷底。
……
日落西山,红霞满地。
秋雁果真喜欢制香,一整日待在兰香坊,也不觉得累。
白芷笑着打趣:“既如此,你何不留在兰香坊,也省得两头跑。”
秋雁撇撇嘴,抢先一步挤走白芷,她搀扶着宋令枝上了马车:“我还得伺候姑娘呢,总不能都让你干活,那我成什么了?”
白芷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她故意装小气,“你那份月钱给我就是了,活我都替你做,如何?”
秋雁眉开眼笑:“姐姐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
钱袋子掏出一对金锞子,秋雁搁在手心,放在眼睛下方,左右转动身子,“姑娘瞧瞧,这是什么?”
白芷抿唇笑:“一对金锞子罢了,也值得你这番高兴,往日在家里,比这好的也不是没见过。”
秋雁:“那怎么一样,这是我制香饼赚来的,那些姑娘夫人,都夸我的香饼好闻呢。”
平生第一回 得到他人的肯定,秋雁喜不自胜,“姑娘,前方那家李记铺子,他家的杏干好吃得很,奴婢买来给姑娘尝尝罢,也算奴婢孝敬姑娘的。”
宋府家大业大,这天底下的好物宋令枝不知见了多少,秋雁实想不出自己能拿何物孝敬宋令枝。思来想去,倒不如买点果干实在。
宋令枝由衷为秋雁高兴,点头:“自然是好的,只是那金锞子你自己留着便是,我……”
秋雁:“那是奴婢孝敬姑娘的,自然得奴婢自个掏钱,姑娘可别和奴婢抢才是。”
马车缓缓在李记铺子前停下,那铺子生意兴隆,还有好些果干点心是西域来的。
宋令枝瞧着甚是有趣,打发白芷也买了两份,送去香娘子那。
正说着话,忽听隔壁酒肆传来一阵笑声。
“还得是国舅爷啊,若非您老人家亲自出马,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怕是得折在刑部了。”
“我说你就是胆子小,有国舅爷在呢,能出什么大事。我还听说了,皇后娘娘近来在为三皇子选妃,相中了云家姑娘。云老,这事你还得谢我们国舅爷,这可都是我们国舅爷的功劳,是他在、在我们皇后娘娘前美言的。”
“哈哈哈哈小事小事,等小女这事成了,我云某定亲自上门,只是不知……这三皇子意下如何?我听说,他连皇后娘娘的话都不听。”
“我呸!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还不是我姐姐仁慈,才由得他造次。若是我,我看他有几个胆子,敢和我叫板!”
恭维话此起彼伏,伴随着“嘎吱嘎吱”木楼梯的声音,笑声从隔壁传来。
宋令枝怔愣在原地,双手渐渐发冷。
云家,云贵妃。
前世秋雁就是死在云贵妃手下的。
往事如过眼云烟,走马观花在宋令枝眼前一一掠过。
她忘不了秋雁僵硬躺在炕上,手上脸上伤痕累累,忘不了云贵妃入府后,自己是如何……
白芷站在宋令枝身侧,自然也听见那番话,瞧见宋令枝脸色苍白,还以为是为着沈砚迎娶云家姑娘的事。
她温声宽慰:“姑娘,这事如今还没个定论,说不定只是他们胡说罢了。”
宋令枝皱眉:“这事……你知道?”
白芷心下吃惊,不敢扯谎,她低头,如实道:“奴婢也只是今早在茶房那听过两三句,他们说的云里雾里的,见奴婢去了,又都齐齐噤声。”
谁不知道沈砚日日留宋令枝在房中过夜,还为她杀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教习嬷嬷。众人都好奇,若沈砚真迎了云家姑娘入府,宋令枝该何去何从。
有人幸灾乐祸,笑宋令枝无依无靠,若新夫人容人也就罢了,她还能落一个侍妾的名分,留在沈砚身边伺候的。若新夫人心胸狭隘,那宋令枝日后的日子,可有得受。
这等腌臜事白芷自然不能在宋令枝眼前提。
敛去眼中异样,白芷轻声:“姑娘,那杏干秋雁等着便好,奴婢先扶你回马车……”
一语未了,倏然听见隔壁传来一记不怀好意的笑声。
为首的男子大腹便便,遍身绫罗也挡不住脸上纵.欲过度的虚弱,他脚步虚浮,惺忪着一双眼睛,手指直直指向宋令枝:“那边的、那边的美人是谁?”
身后众人赶忙将人扶住:“国舅爷国舅爷,您老仔细点,可别摔着了!”
被唤作国舅爷的男子摆摆手,推开同僚奴仆,摇摇晃晃朝宋令枝走去:“美、美人,和爷回去,爷保证让你吃香喝辣……”
白芷一张脸煞白,当即挡在宋令枝身前:“姑娘,你快上马车!”
京城谁不知道皇后的胞弟是个酒囊饭袋,仗着自己国舅爷的身份胡作非为。从他府上抬出的女子尸身数不甚数。
国舅爷强娶民妇这事,百姓早就司空见惯,也无人敢上前阻拦一二,只道宋令枝运气不好。
“美人,别跑别跑!”国舅爷东倒西歪,自己赶不上,又命家中奴仆上前拦人,“把那马车给爷砸了,我倒要瞧瞧她还想去哪!”
话落,又趔趄往宋令枝跑去,“美人,爷告诉你,这京中就没爷得不到的……”
指尖尚未碰到宋令枝衣袂。
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马蹄渐渐,由远及近,惊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国舅爷猝不及防,惊得跌坐在地:“哪个王八羔子敢……”
乌金西坠,那人高坐在马背上,一身朱红圆领袍衫耀眼,逆着光,沈砚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金吾卫,锦衣华服,腰间佩刀,冷若冰霜。
国舅爷仰着脸,抬手挡住头顶刺眼的光线。
指缝溜进的光影,他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国舅爷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也不管来人是谁,便先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了老子的好事,来人、给我、给我……”
国舅爷喝得酩酊大醉,身后的奴仆却都不是瞎子,瞧见为首的沈砚,早吓得瑟瑟发抖,双股战战,跪坐在地。
谁不知沈砚是名副其实的疯子,就连太子皇后都拿他没办法,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身后几名同僚暗自叫苦不迭,若早知道今日会碰见沈砚,他们定是闭门称病不出的。
国舅爷不明所以,抬脚猛踢前方一个奴才后背:“都聋了不成,还不快给我……”
那人抱着脑袋连连磕头,还不忘提醒,“老爷,那是三皇子……”
国舅爷脑袋晕沉沉,往地上轻啐一口:“我呸!什么三皇子,不就一个沈砚……”
脑子逐渐清醒,国舅爷跌坐在地上,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脑袋。
日光洒落的长街,沈砚高坐在白马上,一双黑眸漆黑幽静。
沈砚弯唇:“别来无恙,舅舅。”
国舅爷稍怔片刻,而后哈哈大笑:“原来是三皇子……”
下一瞬,沈砚忽的策马扬鞭,朝他直直飞奔而去。
马蹄踩碎一地的日光。
一众奴仆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逃窜,落荒而逃。
国舅爷避之不及,刚起身,又被自己绊住,整个人朝前跌去。
只听一声惨叫,马蹄重重踩在国舅爷手指上。
断开的手指,恰好是刚刚差点碰上宋令枝衣袂的那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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