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御前失仪,为大不敬。
梁盛好似破罐子破摔,未得应允擅自起身,放肆张狂地大笑。
“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又有谁体谅我的苦痛?”
“苏源害我娘被斩首,害我爹被流放,害我低三下四寄人篱下,我凭什么不能报复他?”
“怪只怪他运气太好,几次三番都安然脱身,否则他早就去地底下给我娘赔罪了。”
“苍天何等不公,苏源这等罪大恶极之人都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陛下你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钦选的状元郎,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啊!”
梁盛仰起脖子直面天颜,嘶声质问弘明帝。
“进献天铃的功臣又如何,苏源之罪恶罄竹难书,可不是这点功劳就能抹去的。”
“陛下,你就不怕未来苏源成为一名无恶不作的佞臣吗?”
梁盛如此放肆之言,听得文武百官心惊肉跳。
小伙子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头铁。
陛下前脚刚表扬过苏源,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他的看重,你后脚就在这怂恿上眼药,是真不怕脑袋分家啊。
哦不对,前边儿陛下已经判了他午门斩首。
看来是仗着自己必死无疑,就想在死前玩把大的。
苏源早见识过梁盛的偏激执拗,全程面不改色地听完,眼皮都没掀一下。
他内心毫无波动,其他人倒是先站不住了。
林璋也算是看着苏源一步步成长,他的艰难他的困窘全都看在眼里。
梁盛这番话,简直荒谬至极!
当即往右迈出一步,出列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弘明帝不假思索:“准。”
“梁盛所言,皆为谬论!”林璋上来就将炮口对准梁盛,“梁盛之父梁守海被罢官流放,彼时微臣正在凤阳府任职,对于其中缘由再清楚不过。”
朝臣们悄然竖起耳朵。
虽然他们对苏源做了十年痴儿,一朝清醒后考科举、易族改姓的开挂人生有所耳闻,但到底只是道听途说。
早在梁盛发癫的时候,他们的好奇心就被勾了出来。
梁盛口口声声说他爹娘是被苏源害死,到底是污蔑,还是确有其事。
眼下林璋勇敢站出来,他们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若是苏源注意到,定会促狭地为这幅画面取个名字——
瓜田里的瓜和猹。
“罪臣梁守海勾结当地富户大肆敛财,且宠妾灭妻,以庶充嫡,是他作茧自缚自寻死路,与苏源又有何干?”
“至于犯妇云氏,她身为妾室,却陷害嫡子诬陷正室,甚至事成后欲杀人灭口,难道不该斩首示众?”
“至于你梁盛,靖朝律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罪官之子不得科举入仕。”
“你的磨难都因梁守海和云氏而起,被你迁怒的苏源,他也曾是受害者。”
“你加害苏源不说,还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头上,依微臣之见,罪大恶极的人该是你梁盛!”
林璋将火力开到最大,颈侧青筋突起:“还有,云氏不过一罪妾,可配不起你这一声娘。”
诸位大臣:“嘶——”
梁盛表情崩裂,踉跄着后退。
不慎踩到保持跪地求饶姿势的诚郡王,二人摔作一团。
弘明帝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梁盛狼狈爬起来,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姨母分明说了,这一切都是苏源设计的......”
弘明帝闻言,偏头问福公公:“他姨母是何人?”
福公公寻思一番,低声作答:“正是诚郡王的侍妾刘氏。”
弘明帝嘴角下拉,彰显着不快:“真是个搅事精。”
想要将刘氏降为通房的念头蠢蠢欲动,好半晌才勉强打消。
君无戏言,若朕此时再改口,岂不显得朕阴晴不定?
不好不好。
还是罢了。
日后哪天等诚郡王再捅出篓子,再作惩处也不迟。
弘明帝暗戳戳想着,咳嗽一声,唤回在场诸人如同野马般撒足狂奔的思绪。
“金銮殿上岂容你放肆?!”
梁盛像是戳破的气球,软瘫在地上,对弘明帝的话听而不闻。
“靖朝律法再公正不过,触犯律法之人一概不可饶恕,岂容你在此胡乱猜测,污蔑朝廷命官?”
“来人!”
帝王一声令下,即刻有侍卫入内。
“将此人押入刑部大牢,明日斩首示众!”
梁盛御前失仪在先,他将斩首时间提前,没毛病。
梁盛仿佛丢了三魂七魄,被内侍架起也不知挣扎,黑黢黢的眼睛空洞无神。
苏源看他一眼,沉默敛眸。
他不是圣父,更不会因为梁盛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放他一马。
跟梁盛不曾因为苏源是他的嫡兄,理性思考刘明珠的言论是否正确,就痛下杀手是一个道理。
梁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金銮殿前,殿上重归平静。
以往这个点早朝都已接近尾声,今儿差不多还未开始。
不少大臣还没来得及秉明正事,那御史就抢先发话了,一直拖延到现在。
觑了眼伏跪在地的诚郡王,估计早朝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大人蹒跚出列,佝偻着背悲切哀求:“陛下,诚王何其无辜,一切都是庶子梁盛的错,您可不能因梁盛是诚王之人,就迁怒于他啊!”
弘明帝忒烦这些个老家伙。
一大把年纪就不能安安分分做官,再过个两年回家养老,非要跟他对着干,搞得他心情极差。
以手扶额,揉着发痛的额角,他再度拎出那张字条:“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诚郡王分明参与了这些事,乔爱卿你是在怀疑朕?”
“微臣不敢。”乔大人苦着脸说,“只是......”
“还是你觉得朕是个薄情无义之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放过?!”
诚郡王面白如纸,艰涩出声:“父皇,儿臣知错了,还请您收回成命。”
从亲王降为郡王,在此之前可从未有过。
对他而言,不仅是丢人,还意味着自己要被那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弟踩在脚下。
诚郡王素来自视甚高,仗着弘明帝的纵容在京城横着走。
他已经能想象到日后狭路相逢,他要向自己的弟弟躬身行礼的屈辱画面。
弘明帝俯视着诚郡王,看他脸色变幻不停,活像是打翻的染缸,五颜六色精彩得很。
“苏源做出此等利民之事,那是百姓都争相称颂的,尔等只知一味地求情,是当真不怕自己的愚蠢行径被载入史书,遗臭万年呐!”
帝王一怒,百官齐齐下跪。
苏源从善如流,跟着跪下。
“陛下息怒。”
今日份陛下的杀伤力太强,与往昔行事全然相悖。
革新派暂且不提,就是守旧派那些个老狐狸,他们都被弘明帝的这股子疯劲唬住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诚郡王偏向他们,但他们更注重眼前的利益。
真要和弘明帝来个鱼死网破,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不如高高挂起,明哲保身。
金銮殿上一派死寂,再无人敢为诚郡王说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可太知道百姓的力量了。
当年守旧派就是借着民心逼得陛下下罪己诏,关闭顺来集市。
若百姓知道他们为加害苏源的人求情,说不准还真会遗臭万年。
总算消停了,弘明帝长舒一口气,对于底下安静如鸡的现状十分满意。
“此事不必再说,若真要追究起来,怕是连这个郡王都没得做。”
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弘明帝挥袖而去。
福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门儿,高喊道:“退朝——”
而后急忙追着弘明帝去了。
“陛下怎的就这么走了,我还有事要上奏,可不想耽搁。”
“还不都怪乔大人,真是越老越糊涂,陛下金口玉言,岂容他左右?”
“罢了罢了,反正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今早起迟了,早饭还没吃,我得赶紧回去吃早饭。”
苏源听着周边的大臣絮絮叨叨,无声轻笑。
正欲转身,一道锋利中透着浓郁杀气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这眼神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苏源也没打算退却。
从容抬眼,拱手行礼:“诚郡王一直瞧着微臣,可有何吩咐?”
狗仗人势的东西!
诚郡王气得牙痒痒,双眼赤红,恨不能生吞了苏源。
可见梁盛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
苏源的确会成为他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刚打了个照面,就害得他失去亲王身份。
再有个下次,不得直接让他从郡王降为国公?!
诚郡王咬紧后槽牙,满嘴都是血腥气:“苏状元好手段。”
竟然在数年前就借着天铃勾搭(?)上了父皇,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父皇都站在他那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他。
苏源只作听不懂,温和一笑:“微臣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能为百姓贡献一份力量,看到他们不必忍饥挨饿,微臣便心生欢喜。”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简直对牛弹琴,驴唇不对马嘴!
诚郡王面色扭曲,甩袖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苏源拱手作揖:“微臣恭送郡王爷。”
诚郡王:“......”
一拳打在棉花上,诚郡王气了个仰倒,顺拐着离开,回府继续禁足。
苏源顺着人潮走出金銮殿。
入城时太阳还没出,这时已经升得老高。
日光照在脸上,灼热刺目。
苏源不禁眯了眯眼。
“苏状元。”
有人停在身侧,嗓音低沉含笑。
苏源偏头,四爪蟒袍映入眼帘。
压根不必再往上看,立马见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近距离打量苏源,太子眼底划过一抹惊叹,语气再真诚不过:“苏状元真乃龙驹凤雏。”
父皇瞒得也太好了。
这几年不是没人暗地里探查进献天铃之人的下落,结果都一无所获。
最初他也很好奇,又因觉察出父皇有意保护此人,将心思深藏心底,并未出手。
谁能想到,被父皇暗地里藏了四五年的人,竟是一位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少年人。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苏源抬眼,接下来的举动称得上僭越。
他直直望进太子眼中,勾唇轻笑:“太子殿下谬赞,微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天铃。”
发现太子并没有拉拢的意思,苏源反倒松了口气。
纵使弘明帝是一位宽厚仁慈的明君,苏源也不敢保证,当他看到自己的臣子与太子搅和到一起,能做到毫无芥蒂。
苏源给自己的定位是纯臣,眼里心里只有陛下一人。
太子正欲再说,福公公快步走来:“苏大人,陛下召您过去。”
苏源掐了下指尖,向太子再行一礼:“微臣先行告退。”
太子脸上挂着完美无缺的微笑,点头应好。
目送着苏源和福公公远去,太子打算回东宫去。
“这苏源未免太不知礼节,太子皇兄这般夸赞,他连个表示都没有。”
太子权当听不出里头的挑唆之意,瞥向不怀好意的弟弟:“苏源当得起孤这般称赞,要是他再三谦逊,孤反倒觉得他虚伪了。”
禹王被不轻不重噎了下,不想再跟太子这笑面虎讲话,随意找个借口出宫去了。
太子信步走下长阶,立刻有内侍迎了上来。
内侍见太子直奔东宫去,心中纳罕,不免问出来:“殿下不是要去御书房么?”
轿撵内传出太子波澜不起的声线:“不必,直接回去。”
......
“陛下体谅苏公子一路舟车劳顿,特意赐了轿撵,苏公子直接乘轿撵过去便去。”
苏源受宠若惊,脸上适时因激动而生出两抹红:“微臣多谢陛下。”
福公公笑眯眯看着苏源,当年那个紧张时会掐自个儿手心的孩子竟生得这般高大俊美了。
想当初他借着红尖在陛下面前得了脸,一举压下那几个贱人,成为陛下跟前独一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福公公对苏源的态度那不是一般的好。
指了指身后的轿撵,尖细的嗓子透着和蔼:“苏公子赶紧上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苏源不再迟疑,坐上轿撵。
福公公一扬手,内侍抬起轿撵,往御书房而去。
苏源双手紧握扶手,暗自吞咽了下。
视线上升,连带着视野也变得更开阔。
红墙碧瓦,重楼飞阁,尽显皇宫之庄重威严。
有宫人从宫道两侧经过,以为轿撵上坐着什么贵人,纷纷跪下行礼。
苏源轻捻指腹,意识放空。
心想:哦,原来这就是皇宫。
内侍抬着轿撵,脚步快而稳,不多时就停在了御书房门口。
福公公上前,伸手示意:“苏公子,请吧。”
苏源唇畔携着一抹笑:“多谢公公。”
福公公诶了一声,引着苏源走进御书房:“陛下,苏公子来了。”
弘明帝于御案后正襟危坐,帝王之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苏源本着小心不为过的心理,只瞟了一眼,飞快低头。
正要行叩首礼,头顶响起弘明帝的声音:“你好像很怕朕?”
苏源膝盖弯了弯,迟滞地眨眼。
“金銮殿上你拿话噎诚郡王的时候,可不像这样。”
苏源:“......”
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御书房。
苏源艰难出声:“陛下威势深重,微臣不敢直视。”
御案后,弘明帝看着眉头紧蹙,字斟句酌的苏源,当即丢了朱笔,拍案大笑。
苏源:“???”
“苏源啊苏源,你可真是个活宝!”
好容易放纵一回,弘明帝畅快得紧。
若他能像鸟雀那般插上一对翅膀,他都想直飞九万里。
“好了,在朕面前无需拘礼。”弘明帝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快上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苏源忍不住抬头,恰好对上弘明帝满是笑意的双眼。
除去十二旒冠冕,帝王的模样完全映入眼帘。
弘明帝年过半百,再过几年就到了花甲之年。
再加上这些年和那些个老狐狸斗智斗勇,耗尽心血,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那么几岁。
眼角皱纹自不必多说,双鬓全白,整齐束起的头发更是白了大半。
不过弘明帝面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嘴角眉梢的笑让他更添了几分和善。
抵在掌心的指甲倏然撤去力道,苏源突然就不紧张了。
紧绷的身体无意识地松懈下来,苏源信步上前,停在御案之前。
为了方便弘明帝打量,他还贴心地抬起下颌。
一个呼吸间,弘明帝抬手,轻拍苏源的左肩:“善!”
“朕记得你尚未婚配,恰好朕膝下有好几位公主,适龄的应该有那么三两位,不若朕给你赐个婚?”
本朝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所以弘明帝才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番话。
苏源心口一跳,面露赧然:“谢陛下恩待,只是......微臣已有心仪之人。”
弘明帝有些失望,但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未生恼。
“来人,赐座。”
立刻有人端着圆凳上前,还十分贴心地放到苏源屁股底下。
苏源谢恩,从容落座。
如此,弘明帝的视角不过只比他略微高了那么一点。
苏源也能轻易看清弘明帝的一举一动。
弘明帝一手支着下巴,将手中朱笔翻来转去,朱红飞溅到龙袍上而不自知,沉迷转笔不可自拔。
这已经是苏源踏入御书房后不知第多少次沉默。
指腹轻蹭膝盖的衣料,苏源纠结片刻,还是没说。
毕竟转笔是个人喜好,想当年还有人特地买那种转转笔,在教室里转得花里胡哨。
不过,这位陛下有点像个老小孩呢。
苏源胡思乱想,上头的弘明帝开始发言。
“当年林璋递折子进京,朕就想见见你,只可惜你专于科举,而朕政务缠身,都脱不得身,直到今日才算第一次见面。”
......怎么跟网友面基似的。
没等苏源回话,弘明帝又说:“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都是朕那逆子,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你那庶弟加害于你。”
当然,弘明帝是不会告诉苏源诚郡王做的那些缺心眼的事。
他觉得丢人。
“这也是朕的疏忽。”
弘明帝是感激苏源的。
当时他处于前有守旧派,后有黎民百姓的两难境地,别无他法只能下罪己诏。
苏源进献的天铃,委实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也让他在民间的声望大大提升。
弘明帝派人抹去苏源所有有关天铃的痕迹,以为这样他就是安全了的。
却没想到会有人因为其他的缘故,对苏源痛下杀手。
而且苏源所经受的这一切,都与他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有关。
苏源助他挽回声誉,他的儿子却险些要了苏源的命,此非明君所为。
苏源猝然一惊,忙道:“多年前梁盛的偏激就已初露端倪,年初我俩在京城重遇,再加上有心人唆使,才会做出那些事情。”
“况且微臣只受了点轻伤,三两日便痊愈了,并无大碍。”
苏源起身,深深作揖:“归根结底,还得多亏了陛下当年所赠玉佩,微臣才能活到今日。”
提及玉佩,弘明帝心情转晴:“这玉佩你可随身携带?”
苏源摇头,老实交代:“此乃陛下所赐,微臣怎能随身携带?”
“微臣的母亲特意制作了一方木匣,微臣就将玉佩放在木匣里。”
所赐之物被珍惜对待,弘明帝眉目舒展,冷不丁来了句:“可会下棋?”
苏源先是一怔,很快回神:“略通一二。”
弘明帝当即起身,招呼苏源跟上来:“快来,与朕手谈两局。”
苏源无法,只得跟上。
弘明帝执黑,苏源执白。
正式开始前,弘明帝给他打预防针:“不必故意让着朕,谅你也下不过朕。”
看来陛下的棋艺很是高超,遂恭声应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君臣二人你来我往,奋力厮杀。
然后——
苏源沉默两秒,硬着头皮说:“陛下,承让了。”
弘明帝指间夹着一枚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赢了?”他问。
一旁,福公公忍不住捂脸。
为什么陛下这般兴奋地拉着苏公子下棋?
还不是因为陛下是个臭棋篓子,那些个臣子们被荼毒已久,一听说要对弈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跑路。
距离陛下上次与人对弈,已经是两个月前。
对方刚从地方调到京城为官,对于陛下的棋艺并不了解,傻乎乎地上了当。
即便再三告诫自己,要让着陛下,要让陛下有成就感,最后还是一不小心胜过陛下一筹。
为此陛下郁闷了足足半月,直到殿试见到苏公子,心情才逐渐转好。
然后,陛下又在苏公子手上输了棋局。
不必福公公眼神暗示,苏源已经看出弘明帝的棋艺。
睁眼说瞎话:“微臣不过是侥幸赢了陛下,陛下咱们再来。”
不论是小小孩还是老小孩,都需要顺毛。
九五之尊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