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宋姑娘。”
苏源看着女子缓步走近,发间白玉簪上点缀的一抹红,似红梅覆雪,眼前恍惚一瞬。
宋和璧在苏源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苏公子也来逛灯会?”
“嗯,下值途经此处,就来瞧一瞧。”
右边有个卖花灯的摊位,小贩拿着花灯对两人说:“公子,给你娘子买个花灯呗,这可是今年的新样式,姑娘家都喜欢得紧嘞!”
苏源脑袋里“嗡”一声,一贯的冷静与理智被炸得七零八落,软成一团浆糊。
“不......”
“这花灯怎么卖?”
宋和璧蓦地出声,截断苏源的话头。
苏源略显迟滞地眨了下眼,抿唇不再言语。
小贩紧忙介绍:“那边的比较便宜,都是五文钱一个,这边的不仅漂亮,用料也更好些,八文钱一个。”
宋和璧指向一只兔子灯:“就这个了。”说着就要付钱。
有缘相逢,自然没有女士付钱的道理。
苏源眼疾手快,先宋和璧一步递上八文钱。
宋和璧指尖顿住。
小贩接过铜板,双手奉上兔子灯:“夫人您拿好。”
收荷包的动作停在半空,苏源耳廓涌起一阵躁意:“我们不......”
“你不买吗?”
宋和璧忽而转头看向苏源,潋滟的桃花眼里映着璀璨灯火。
苏源沉默两秒,再度打开荷包,囫囵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小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忘奉承道:“公子和夫人郎才女貌,真真是天生一对呢!”
耳廓上热度瞬时蔓延到耳后以及脖颈上。
苏源十分庆幸现在是晚间,看人自带一层模糊特效。
想必宋姑娘应该不会发现他的异样。
然宋和璧自幼习武,五感较常人敏锐了不止一星半点,轻易便察觉到苏源的窘迫:“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小贩连忙往嘴上打了下:“瞧我这嘴,一天到晚净胡说八道,这上了年纪眼神也不太好,就容易看错人,姑娘和公子可千万别介意。”
苏源以拳抵唇,喉咙溢出一声轻咳:“无妨。”
误会解释清楚,宋和璧也没再多说,又拿起两张面具。
她递给苏源一张,自己又戴上,似融入蜜糖的双眼在面具后看向苏源:“入乡随俗。”
苏源道了声好,伸手接过。
二人指尖不经意间相触,蜻蜓点水般,却有火花迭起。
苏源眸光微闪,将面具扣在脸上,抬起胳膊系绳结。
细绳坠在脑后,等他抬起眼,宋和璧已经付了铜板。
“前面有猜灯谜,苏公子可要去瞧瞧?”
苏源闻言一怔。
宋和璧摊手道:“我在松江府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不是骑马狩猎,就是在家中看书练武。”
不知是不是苏源的错觉,他看到宋和璧眼底有落寞一闪而过。
再定睛看去,那双眼依旧明亮:“苏公子若是不愿,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说罢就要转身。
乌色的发尾于腰间轻**,绛色裙摆也随之绽出一片浪花。
苏源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扣住宋和璧的手腕:“我没有不愿意。”
掌下的手腕纤细微凉,两指堪堪圈住,且留有空余。
肌肤相贴,窜起一股电流,灼得苏源掌心发烫。
苏源喉头发紧,在宋和璧回头的一瞬松开:“对不住宋姑娘,方才多有得罪......”
宋和璧爱极了苏源艰难克制,又在她的引领下接连破例的无措模样。
明明是再雷厉风行不过的一个人,在感情方面却稚嫩得要命。
“无妨,苏公子也是情急之举。”
苏源环视一圈,很快锁定猜灯谜的地方:“那咱们过去?”
宋和璧笑眼弯弯:“好。”
二人穿梭在人群中,看起来和那些戴着面具并肩同行,举止亲昵的男女别无二致。
也不知是谁的宽袖先蹭了对方的,远远看去,绛色与靛色似缠在一处,密不可分。
......
好容易突破人群,来到猜灯谜的摊位前。
摊主正拎着锣奋力吆喝,指着高处最漂亮的那盏花灯:“今晚谁猜对的灯谜最多,便可将这盏花灯带走!”
“第二名是左边那盏,第三名则是右边的。”
人群一片哗然,大家激动不已。
“真的假的,只要猜对了就能带走?”
“花灯好漂亮,爹爹我也想要。”
“好好。”老父亲被软绵绵的小闺女拽得身形不稳,忙高声吆喝,“算我一个!”
“好嘞,这位客人稍等片刻,等会儿咱们就开始。”摊主咧嘴笑,拍着胸脯说,“诸位尽管放心,我刘老五在府城摆了十几年的摊位,童叟无欺!”
一妇人憾声道:“可惜了,俺家没一个识字的,花灯再怎么好看,也拿不到手啊。”
苏源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摊位最高处的那盏花灯。
花灯的做工极为精细,在夜色中散发着明黄光亮。
赭红色的骨架支撑起雪白的绢布,绢布共有八面,每一面都绘有姿态各异的美人图。
在它的衬托下,另两盏花灯显得平平无奇。
许是遗传了苏慧兰的部分喜好,苏源对这些精细物件不感兴趣,只一眼扫过,便又将目光投向灯谜上。
在摆放花灯的摊位隔壁,写有灯谜的字条反扣在摊位上,为防止有客人**乱动,还有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在边上守着。
比起花灯,苏源对灯谜更感兴趣。
不过看样子对那盏花灯势在必得的人不少,不如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苏源这般想着,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然而就在这时,耳畔响起细微的女声:“确实很漂亮。”
苏源抬眸,宋和璧正惊艳地望着那盏花灯,长而密的睫毛也随之上翘。
“宋姑娘喜欢?”
只是宋和璧似乎没听见,仍一瞬不瞬地看着花灯。
指尖摩挲着柔软的衣料,苏源沉吟片刻,上前报了名。
摊主舔了下毛笔:“公子如何称呼?待会儿若公子得了名次,咱也好找人。”
“苏习。”
自习室的习。
眼下“苏源”二字已传遍松江府,妇孺老少皆有所耳闻。
即便他戴着面具,百姓们也不一定能认出他,苏源也不想引起过多关注。
继苏源之后,又有几人报名。
不多时,摊主一敲锣:“开始!”
报名者共有数十人,他们一手执笔,一手执纸,将答案写在纸上。
灯谜而已,对苏源来说不过信手拈来。
转眼的功夫,就过了六道灯谜。
一旁的年轻男子见状直咂舌:“好快!”
面具下的薄唇扬起,苏源笔下不停,又一个答案生成。
四十道灯谜,共计小半个时辰。
苏源先众人一步,答完后伫立在旁,成竹在胸的模样格外引人侧目,指着他低声议论。
“看他那样子,多半第一稳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他只猜出几个,破罐子破摔了呢。”
“你还真别说,往年可不是没有先例。”
苏源眼观鼻鼻观心,只作没听见。
又一声锣响,答题时间到。
苏源上交答案,由摊主一一核对。
等待的时间里,苏源下意识地寻找宋和璧的身影,发现她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光影浮动,她像是在朝这边笑。
苏源捏了下袖口,将目光定定落在摊主身上。
摊主速度极快,很快核对完毕。
“今年猜灯谜第一名,是苏习苏公子!”
这个结果在苏源的意料之中,他几步上前,接过摊主手中的花灯。
围观者议论纷纷,对花灯眼馋不已。
“还真是他得了第一,这个苏习看起来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
“刚才某些人还说人家啥也不会呢,也不知道臊不臊得慌。”
“你瞅我干啥,我又不知道!”
苏源不禁莞尔,远远和宋和璧对视一眼,后者瞬间了然,退出包围圈。
苏源绕过人群,就见宋和璧在树下同他挥手,身后河里的花灯随着水流飘**摇曳,去往不知名远方。
苏源小心避让人群,快步走到宋和璧面前,略微抬高花灯:“宋姑娘,给你。”
宋和璧面具后的脸上闪过诧异:“这是……给我的?”
苏源轻唔一声:“宋姑娘不是喜欢吗?”
灵光一闪,宋和璧想到方才不自禁的呢喃。
她喜爱美好的东西,这花灯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宋和璧还想着,要是她得了花灯,带回去后该挂在哪。
只是没等她报名,苏源就已经上去了。
在苏源和花灯之间,宋和璧果断选择了前者。
迈出的脚步重又收回,她安静在原地,看苏源是如何游刃有余地在纸上写下灯谜的答案。
却怎么也没想到,苏源是为了她才去赢的花灯。
宋和璧快速接过花灯,细白的手指攥得很紧:“多谢苏公子。”
余光瞥见河中花灯,她又道:“苏公子放花灯吗?”
旁边就有小贩卖花灯,莲花样式,花蕊一抹黄上缀着一根短蜡,比巴掌略大些,甚为精巧。
许是面具在脸上扣得时间久了,抵得苏源下颌有些不舒服,抬手调整了下:“放。”
小贩贴心地点燃短蜡,两人手捧花灯,蹲在河边的石阶上。
各自许愿后,花灯入水,立马顺着水流一路往下。
宋和璧右手提着苏源赠予的美人图花灯,含笑道:“苏公子定会心想事成。”
苏源目送着他俩的花灯与别人的混在一起,再分辨不出,才收回视线:“宋姑娘也是。”
双方都不曾问及方才许下什么心愿,只相视一笑,彼此间的氛围倒是比以往融洽许多。
苏源抬目望月,月已至中天,无声洒下银辉。
再看周遭,人群稀疏了不少,也不似先前那般喧嚣。
“时辰不早了,不知宋姑娘怎么回去?”
宋和璧指向东边:“我是骑马来的。”
苏源对宋和璧的骑术相当放心,微微颔首:“明日一早还要上值,苏某打算回去了,不知宋姑娘何时归?”
宋和璧不作他想:“该逛的都逛过了,我也回去。”
主要是想见的人也见到了,还得到了意外之喜——花灯。
苏源离开,她一个人也没意思。
双方达成一致,并肩过桥,向东而去。
他们皆戴着面具,倒不怕被人识**份。
也正因如此,苏源行事才多了几分肆意,与宋和璧在外相携而行,为她赢来花灯。
苏源想,这趟灯会是来对了。东边是一片民宅,灯火寥寥,与灯会好像两个世界。
苏源温声提醒:“宋姑娘小心脚下。”
沉沉夜色中,宋和璧的声音有些失真:“苏公子,你是不是......小心!”
没等苏源反应过来,宋和璧抓住他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
苏源毫无防备,冷不丁撞到了宋和璧的身上,当即浑身一震。
疾风从耳畔掠过,伴随着一声闷哼,一缕发被削下。
苏源胡乱抓了一把,入手是泛着铁腥味的黏腻。
不是他身上的。
身后响起拳拳到肉的打斗声,苏源飞快扫了眼,是两个黑衣男子。
其中一人身着眼神的黑衣黑面罩,可不正是暗部的着装。
暗部不是在半个月前就回京了?
这个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苏源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圈住宋和璧的手腕,肃声道:“宋姑娘,你受伤了。”
宋和璧却不似苏源这般紧张,动作熟稔地撕下一片衣角,几个来回缠在手上。
完事后还不忘轻拍苏源的小臂,一副安抚的口吻:“苏公子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紧接着脚步一转,来到苏源身前,面朝向缠斗的两人。
苏源:“......”
看着站在他面前,纤细而笔直的身影,苏源心情甚是微妙。
倒不是被女子保护的羞耻,亦或是大男子主义地觉得丢脸。
纯粹是惊诧于宋和璧下意识的反应。
仅在这一瞬,他便也确定了对方的心意。
苏源心绪翻涌,宋和璧对此一无所觉,漫不经心道:“苏公子可知他们是何人?”
苏源若有所思:“除了京城的人,还有谁会奔着苏某的命来?”
宋和璧一脚踢开地上的暗器,从腰间取出一物,清越的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怕是狗急跳墙了。”
苏源对此深表赞同,视线越过宋和璧的肩头,看清她手中的匕首。
锋利且秀气,正是年礼中夹带的那一柄。
“这两日人就该到京城了,任他们如何针对苏某,也改变不了最终结局。”
宋和璧用未受伤的手握住匕首:“人是直接杀了,还是留活口?”
这回苏源倒是听出她言语间的冷漠,讶异却不反感,轻描淡写道:“杀了吧。”
人证物证都已经快到京城了,留活口也没什么用。
顶多回头给弘明帝递折子的时候提一嘴,好让陛下知道他为官之不易。
苏源声音虽轻,暗部却听入耳中,手上动作愈发凌厉。
又是几个回合,暗部一脚踹上黑衣男子的颈侧。
黑衣男子飞出几米远,在地上抽搐两下,再没了声息。
空气中有极淡的血腥味,冲刷了元宵节带来的欢乐。
苏源眉眼微沉:“我送宋姑娘去医馆,处理一下伤口,你把这里收拾了,回苏家等我。”
暗部自无不应,麻利地处理起黑衣男子的尸体,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声音。
苏源带宋和璧去了就近的医馆,让大夫帮忙处理伤口。
伤口横亘在手背上,不算深,却很刺眼。
老大夫一边上药,一边絮絮叨叨:“怎么不小心点,在外头逛个灯会都能受伤。”
这伤口对宋和璧而言只是小伤,平日里练武时受的伤都比这更大些,故而全程面不改色:“正因今日是灯会,才不慎被人推倒。”
老大夫只是习惯性碎碎念,很快处理好伤口,递上一瓶伤药:“这药早晚各一次,记得按时敷药。”
宋和璧收下伤药,和苏源离开了医馆。
接收到苏源不知第多少次瞥来的视线,宋和璧忍无可忍:“怎么了?”
苏源避开摇摇晃晃的醉鬼,替宋和璧牵马:“今日之事多谢宋姑娘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不如以身相许?”
宋和璧一句话脱口而出,彼此都沉默了。
就在宋和璧绞尽脑汁找补的时候,苏源忽而停下脚步,面朝向宋和璧。
宋和璧掀起眼帘:“怎么了?”
苏源取下腰间玉佩,递到宋和璧面前。
玉佩乃贴身之物,只会赠予亲近之人,若一男子以玉佩相赠,便是表明心意。
宋和璧一颗心跳得飞快,强自镇定:“方才我只是玩笑之言,苏公子不必当真。”
苏源昂首挺胸,正色道:“就算没有方才那一遭,我也正有此打算。”
只是被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打断,平白耽误了这么久,还连累宋和璧受伤。
这回轮到宋和璧重复苏源先前的反应,耳尖飞起两抹绯色,垂下的指尖轻颤。
好半晌,她轻声问:“苏公子此言当真?”
苏源与之对视,一字一顿:“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语毕,掌心一空。
宋和璧扬了扬手中并不多上乘的玉佩,笑容明艳不可方物:“这玉佩我便收下了。”
眼睁睁看着宋和璧将玉佩纳入袖中,苏源按捺雀跃:“你的伤不宜再骑马,马车就在不远处,我送你回去。”
宋和璧乐得与苏源亲近,一口应下。
二人来到马车前,陈正已经睡过一觉。
见到自家公子领着个姑娘家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匹马,他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狠狠揉了两下眼睛。
再凝眸看去,瞪眼张嘴:“真的?”
苏源没好气地说:“宋姑娘为救我受了伤,我送她回去。”
陈正注意到宋和璧手上的纱布,连忙撩起车帘,待二人上马,直奔宋家而去。
马车在宋家门口停下,宋和璧下车前,苏源叫住她:“过两日我再给伯父伯母正式递拜帖。”
宋和璧跳下马车,牵过随行在侧的马,折身道:“我等你。”
苏源道了声好,目送她进门,才回苏家。
苏慧兰已经睡下了,苏源也没惊动她,让陈正打水,径自回了屋。
把花灯和面具放在书案边上,苏源在原地转了两圈,嘴角的笑意再抑制不住。
若不是担心吵醒隔壁的苏慧兰,他定是要一蹦三尺高的。
习惯性地去探腰间玉佩,却摸了个空。
哦对,他把玉佩送出去了。
是给他心悦之人。
“苏大人。”
身后传来一声低唤,苏源吓一跳,转身就对上暗部那张黑黢黢的面罩。
“你......”苏源脚趾扣地,面上不动声色,“你怎么还没回去?”
暗部答:“陛下担心大人一人在松江府不安全,特让属下留在这里,直到盐税案彻底落下帷幕。”
弘明帝如此贴心,苏源很难不感动,但还是委婉道:“下次不必这般悄无声息。”
被人围观全程,他只觉得尴尬到头皮发麻。
暗部对此表示理解:“苏大人放心,属下不会同他们说的。”
他们,特指他的小伙伴们。
苏源:“......我要休息了,你且出去罢。”
他想静一静。
暗部应声而出。
洗漱后躺到**,苏源开始考虑后天登门要带什么拜礼。
想着想着,苏源突然坐起身。
几世加起来,他这初次心动算不算是老来开花?
震惊之余,苏源慢吞吞躺平,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
眼皮逐渐变沉,终究抵不过睡意,阖眸睡去。
次日一早,苏源照常上值,出门前让陈正给宋家递去拜帖。
至于老来开花什么的,早就被刻意地抛到脑后。
他现在是十九岁妙龄少男,和“老”字压根搭不上关系。
嗯没错,就是这样。
松江府这边逐渐走上正轨,京城却是平静下暗藏波涛汹涌。
正月十六,暗部在经历八场拦截刺杀后,终于顺利抵达京城。
彼时弘明帝正在批阅奏折,十二皇子在旁边和福公公玩五子棋。
得知是派去松江府的人回来了,弘明帝眼也不抬:“宣。”
小头领进殿,行叩首礼,并奉上厚厚一沓证据。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上面放着苏源的亲笔书信。
弘明帝见状,挑了下眉:“数月不见苏爱卿,朕倒是颇为想念了。”
福公公笑眯眯地奉承:“苏大人自然也是惦记着陛下的。”
弘明帝笑容加深,逐字逐句看完:“小十二,你苏阿兄可还问起你呢。”
十二皇子鼓着腮帮子,眯眼笑:“苏阿兄~”
弘明帝笑着放下书信,又看起后面的。
然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愈发铁青,手背青筋凸起。
强撑着看完最后一句,怒意化为殷红喷薄而出,模糊了密信上的字迹。
弘明帝呛出最后一口血,在福公公的惊呼中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