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聚少离多

◎你我夫妻一体,旁人不能,我能。◎

许襄君顶寒回到上宸宫, 进屋直接歪到桌前,仰头灌下两盏茶。

平珠闻声先是拢紧孩子,再惊着循声望去:“娘娘回来了。”

闲适扫眼平珠, 辰安在她怀中揪着她发尾笑,许襄君边解衣裳边钩唇:“还是亲娘亲。”

这才几日, 辰安便与她亲昵得不像话, 多是人羡慕晋王亲近她,平珠得了个旁人艳羡不来的好差事。

平珠垂眸看眼孩子, 嗓子滚凝番,似有某种情愫未断未明。

许襄君将一身宫女服饰褪下藏好, 瞧眼平珠, 认真说:“你准备好便跟本宫说,按约本宫该送你为妃了。”

平珠抱紧孩子, 猛然抬头看向她。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活下来在许襄君身边能给她造成多大隐患, 甚至知道黎至肯定对她有杀心。

平珠不明白自己为何能活到现在, 许襄君这话给她的震撼不亚于每日清晨醒来那一瞬。

瞧她惊愕, 许襄君只是笑笑, 看着辰安软糯乖巧面庞。

“你去陛下身边吧,若本宫横遭意外, 会把孩子还给你。你无权无势乃宫婢, 有你做这孩子母妃, 太子登基也要顾着皇族体面不对他赶尽杀绝。”

许襄君含糊支吾实情:“就是你们日子不太能好过,但你亲手抚养他长大、见他成亲生子, 怎样?”

平珠抱紧孩子, 肩胛激动地耸动, 倏地跪下:“娘娘。”

她好像在许襄君疲惫不堪言语中, 听到了微少的托孤之意,未及细思,后半段亲手抚养与见他成亲生子,让平珠忽略掉开句微妙。

激动吞嗓:“娘娘大恩,您真是好人。”

好人?

许襄君嗤息暗笑了笑,褪得只剩亵衣,掀被坐**:“叫白衡进来梳洗,本宫该去礼佛了。”

抬手散了髻,双眸疲惫不堪得往下坠合,人困恹恹地撑在床头,俨然一副身子孱弱休息不好,神色苍倦得够叫御医诊脉了。

许襄君为表对佛祖诚心,一身素袍素髻、早膳未用就去小佛堂。

黎至进小佛堂,瞧她弓背跪睡在蒲垫上,青素衣裙在地面曳出朵花,长发青素得盘在衣裙上。

不知情的人从外看进来,当真是虔诚非常。

他笑着走近,伸手将人扶住。

许襄君缓慢醒神,毫无力气地揪住他衣袖,迷迷糊糊细哼:“干嘛。”

满靥睡眼惺忪,睫毛扑闪灵动,但始终睁不全眼睛。

许襄君对自己到来展现无限理所必然,仿佛走到她身边的只能是他。

他轻声坠在耳边:“你不信这些,无需这般虔诚跪在此处,一上午了,再这个姿势下去你该起不来身了。”

伸手揉捏许襄君小腿,那里已然绷紧。

黎至横眉,在她低吟下放轻力道。

许襄君摇头,闷哼:“不会,习惯了。我不信神佛,心中可以无它,但不能行无信。”

她声气薄且嘶哑:“现在才什么时辰,今日你不上职么。我好累,你让我再睡会儿。”

脑袋再次栽叩在蒲边交叠的手背上,浑身倦怠的是一动不想动。

黎至叩紧她肩头:“我替你跪,你去榻上休息。门外有盛松守着,不会有人知道。”

许襄君迷迷瞪瞪抬颈,哼声不解:“礼佛还能替?”闻所未闻。

“你我夫妻一体,旁人不能,我能。我们在此处告过天地的。”黎至将人拢住,这次许襄君没挣扎,顺势倒他怀中沉沉闭目。

有黎至,许襄君全无忌惮睡了个饱,天大地大都能甩手给他。

待到申正方缓缓醒神,许襄君看着头顶许久不见的景象出神。

她好久好久没有睡在这张榻上了,那时在这里醒来身边总有他。

抬臂支手撑起头寻人,佛前黎至挺俊背影岿然不动,俨然比她虔诚。

她就是来应诺兼躲觉,对神佛不曾有过敬畏之心。

掀眼,佛像庄严宝相不掩慈悲,正气凛然不避和蔼。这副慈悲和蔼黎至曾经也有,现下... ...应该也有。

许襄君推推额角,浑身酸麻反让她气郁,耳旁碎响起阵阵不绝的铜铃声,她赫然腰间一烫,急急吐口浊息。

黎至闻到动静,诚心朝佛像叩拜几礼才起身,起身时身子顿顿有些迟缓。

他走到桌前给许襄君倒盏茶,捧给许襄君时指尖不小心触了下她,黎至当即身子一颤,脚下颠开半步,登时眼下赧红。

许襄君捧着茶轻咳:“我下不了床了... ...腿软。”

黎至眸子浑浊**起涟漪,小喘一口,喉结哽噎了下张口没说出声,少顷才低声:“门前白衡放了饭菜,我不能露面便未帮你取进来。你,襄君饿不饿。”

照黎至对旧物的系恋程度... ...许襄君一把握住黎至右腕,布料下有什么东西一颗颗地硌着掌心,黎至狠狠一颤。

果然!

许襄君勾唇抿笑。

他下意识挣脱动作在看到她指尖时松开力,只是红了颈,眸光低垂。

许襄君指腹扫动布料下那些颗颗硬.物,却无论如何也拨不响。

黎至被触得麻痒,悻悻抽回手:“别。”

瞧他搐缩动作,许襄君仰口茶。

“别?真怕人知晓你不该取下藏起来嘛,还敢绕在腕子上这么堂而皇之出门。黎至,你好大的胆子。”

黎至肩胛绷紧身子颤颤,惊着心怵目:“我一早将人在门前处置了,因此落了陛下责罚,故而我能来片刻。”

片刻?这来了怕是有两个时辰了,若御前找不到人... ...

许襄君急问:“现在回去晚不晚。”

见话题引开,他颓颓惊吞口气。

敛声:“无碍的,只是我确实不能再留了。”

黎至垂眸,入眼是她的裙角,心中满是昨夜一幕幕,闭上眼滚吞促息:“你,多多休息。”

“日后若不想陛下留宿,你让盛松提点我声,我想法子让陛下移驾。”

许襄君曳眉:“陛下还能听你的不成,狂恣。”

非是不信黎至手段,而是这无疑又在夏明勤脸上作死,不希望黎至为她徒步到险境去。

他佝肩与许襄君视线齐平:“自是不听奴才的,可天下事之多陛下本就顾不过来,寻出一些调到眼前也不是不能。”

黎至轻轻抿笑:“襄君只是后妃其一,你诞下晋王有功、却不是陛下心头最要紧的偏爱,冲这,陛下能离去的理由便有万千。”

“日后,你想让他留奴才便帮你留,不想奴才便帮你支走。去留随你,能否让陛下去留那是奴才的手段。”

她莞尔钩住鬓发,眸下堆满晶亮。

“我们可真该死。”

黎至不喜她谈及生死,怏然拢眉:“是我该死,你没有。”

从许襄君脸上瞧着天的明暗算出时辰,颓言:“真不能呆下去了,奴才要走了。”

依依不舍要侧身之际,许襄君叩紧他腕子。

认真嘱咐:“今后后宫之事不劳你费心,做好你要行之事。我不是软柿子,不会任人拿捏。李婕妤去年溺杀我的真相我自己能找,她背后之人我也会揪出,秦贵妃、皇后我都能周旋应付,我若真吃了亏,你再来教我、救我,平常你不用留心我。”

“你立了太子又想废他,一番周折是想保我性命,可前朝错综复杂、陛下心思深沉皆不容你分心。日后你行你的事,我过我的日子,切莫本末倒置行差踏错。”

黎至深深拧眉,盯紧许襄君眸子,确认她这番认真。

轻吐:“好。”

“不开心了要同我说,遇到难解决的人事也同我说,我一直在。”他贪恋至极的感受着许襄君握住他的力道。

“我涉足政事只为你绝非为其它,若你身陷囹圄我救不下,手握再多也无用。”

眼见日后聚少离多,许襄君指腹揪磨他衣角:“有时间帮我写幅字,上宸宫无你有些清寂。”

这不是难事,黎至塌颈曼声问:“可有想留的字。”

许襄君抬眸同他对看,万分坦**:“春朝秋夜思君甚,愁见绣屏孤枕。”

“... ...”

少顷黎至点头,声下嵌了些许空漠:“好。晚些时候我让盛松给你拿来。”

许襄君松开手:“那你回吧。”

黎至垂瞧深绿衣袖上她节节松离纤指:“嗯,有空了来。想吃想要的点心物件跟我说,我给你备... ...无敢不从。”

这话让许襄君逮住机会,起身贴近,阻了他要离去的步伐。

“昨日岁蓉留下的木盒给我。”

想到那些各色荤物,黎至赤着眸抬手捂住她口,厉声:“我烧了,你想都别想。”

许襄君咬他一口,带着娇嗔地冷哼:“有些材质你根本烧不尽... ...”

黎至再度将她口掩上,声色俱厉压她耳廓上:“脏,你少想那些,谁知道岁蓉同他人用没用过,她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混听混学分辨不清好坏。”

想到那些物件,他都恨不得将岁蓉千刀万剐。

许襄君伸手将黎至右手衣袖掀开,两人一同垂眸。

他纤白手腕缠绕了数圈红绳、暗色铜质小铃铛摆动划动肌肤却无声,这样只手昨夜可没让她好活。

两人瞧见,脑中纷叠记忆,一起绞缠了口浊息。

许襄君指腹抵住一颗铜铃按进他皮肤,戏谑说:“哦,脏?那你还舍不得取下来。”

牵颈咬住他下颚,嘶哑道:“铃铛为什么不响了,是同你昨晚一样哑了吗。”

好不容绕走的话至此还是张不了口。

黎至速速覆住衣袖,脸上脖子瞬间红透:“我,走了。”

许襄君看他跃出窗落荒而逃,细细磨牙。我都知道了,便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她挑眸看眼佛龛。

“你怎么敢戴着这样东西跪在佛前,你心中是佛还是其它... ...”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