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谁比谁疯

◎就因为顾元菱让我一夜难眠,你就这样坑害她全家?◎

白衡送完例诊御医, 折回来时身旁多了一位人,后面几人手上还提了不少礼品,阵仗不小。

顾元菱这是哪门子殷勤?

许襄君抬头对上那道含笑的视线, 颦眉,直接冷面吩咐白衡:“把人轰出去, 闭殿。”

黎至余光微扫殿门前, 瞧清人后速速敛眸,一眼都不多看。

规规矩矩给许襄君续上茶, 用银签分挑半块点心搁在她面前小碟中:“尝尝这个。”

顾元菱看到这幕直掐眸咬牙,曾经风光霁月谪仙一般的黎至, 如今弓背弯腰伺候着人, 她实在难以接受。

她扬声叱喝白衡的驱赶动作,不管不顾走近, 招手让人把礼品拿上来。

顾元菱接过礼品直接推挤桌面、全砸进许襄君眼前。

桌面点心茶盘被礼品挤走, 瓷底摩擦石桌略微刺耳。

许襄君扬颈拧眉, 一盏茶要被挤翻, 黎至适时出手按住礼品一角, 冷声:“顾贵人, 你差点烫到我家娘娘了。”

指腹一松,他将礼品推到地上, 尽数翻砸在顾元菱脚边, 上好松墨滚出盒子。

黎至抬脚踹她膝头, 顾元菱猝不及防吃疼‘哎哟’一声跪倒在地。

“还请贵人向我家娘娘行礼,宫内不可失了礼节。”那双漆黑眸子半点涟漪也不见。

追近的白衡看到倒扼一口凉气, 步子顿停。

许襄君也是一怔。

“... ...”顾元菱愤闷不可置信抬头, 撑地刚要起身, 许襄君指尖茶水掀上去泼她一脸。

她闪躲不及, 被泼了满脸。

“许襄君你疯了!我位份比你低也是上过名册的宫妃,你如此辱我可有道理讲!”

顾元菱起身用衣袖擦脸,恶狠狠瞪她,生像要吃人。

许襄君指尖钩着空茶盏,冷眸:“叫你滚偏要进来,活该。你要我的人还想我跟你讲道理,顾元菱你在想什么,进宫时脑子丢宫门外了没带么?”

她朝殿门扬头示意:“想要讲理出门右转去陛下面前告御状,且看本宫怎么倒打一耙让你吃瘪。”

散适眸底满是冰寒。

许襄君脚尖碾上松墨,往顾元菱那边踢上一脚,松墨‘啪’地滚过去:“这东西用不上,带走,不然我一会儿磨出来全泼你脸上。”

明眼就知道是顾元菱送黎至的,看得人不胜其烦。

听到这话黎至肩胛微硬,瞬间明白顾元菱与她那日阖门私谈了什么。

他敛眸垂首,自觉往许襄君身侧贴站,乖巧地抿唇不出声。

顾元菱黑脸,同对许襄君一脸鄙屑:“你当我看得上你这处,这些爱怎么处置随你,我今日是来向黎至道谢的。”

末尾语气宛若怀春少女,听得许襄君直掐眉,暗暗倒嘶口气。

道谢?

许襄君微微瞧眼黎至。

他与顾元菱何时有的私交?

顾元菱走两步,对着黎至腆笑:“昨天谢谢你。”举止可谓落落大方。

余光瞥见许襄君黑脸,顾元菱笑得愈发开心,往前再进一步,黎至挪步退到许襄君身后,始终与她保持稳定距离。

上辰宫院中宫婢奴才看这幕脑子都有些混沌,私下面面相觑。

小黎子这是做了什么。顾贵人提这么多礼品是为了给他道谢?道什么谢?他跟顾贵人何时认识的?

许襄君徐徐移动目光,黎至承接她视线,暗暗软了眸色,喉结滚了阵,看见四下的人。

黎至掀袍跪下:“娘娘恕罪。”跪匐在她脚下。

顾元菱眼睛都尖了,气红脸咬伸手去拽黎至起身。

许襄君扔出杯盏砸她手上,抬头狠盯顾元菱,威慑目光骇止了顾元菱接下来想要求情的动作。

“本宫的奴才结交其它宫妃罚跪怎么了,没给他板子就该是他感激涕零。”

黎至肩胛又往下塌一分。

许襄君看得心口作疼,奈何院中全是人,她无法不处理。

“去院中跪到晚膳,这几日... ...每日诵经前到殿门前跪上一个时辰。”

许襄君没定下具体刑法日期,给了一个随时撤销惩戒的阶梯,好让自己下。

黎至叩头谢恩。

隐见顾元菱要上一步拉扯,许襄君起身一步挡到顾元菱身前。

许襄君凑近她,压低声问:“你有什么身份给他求情?想害死自己、再拖着黎至给你陪葬?”

“顾元菱,你可谓是蠢笨如猪,害人不自知。”

许襄君周身凌冽射.了顾元菱一身,溘然斩去她神智。

许襄君气急伸手一推,生让顾元菱趔趄后退,要不是婢女扶得及时,她又会跌到地上。

听到求情身份,顾元菱瞬间白了脸,神色骤惊。

她乃陛下新封的贵人,没有身份给一个阉人求情,在许襄君这里没有,在夏明勤面前更没有。

今天她的道谢要是传到陛下耳中,细查若知道解决当下实热政事是后宫一个他饶恕的阉人罪奴想出的,那数日未想出解决之法的前朝官员该做何颜面站在朝堂之上。

黎至此举是多大的僭越。

顾元菱一口气扼在胸口昏了双目,手捏紧婢子胳膊瑟瑟打起寒颤。

许襄君神色疲倦,高唤声白衡:“去给本宫点盏灯。”

白衡:???

大白天点什么灯,她不懂,但现在襄婕妤浑身清冷,满身戾气的样子不好惹。

白衡低低应声‘是’,忙阔进屋子点了盏灯出来。

油灯递给许襄君时,白衡瞟眼她未显怀的小腹,恳切道:“娘娘可要小心。”

真心怕许襄君一个不顾伤着自己。

许襄君冷清着脸,一言不发从她掌心接过,十分飒气地转身出殿。

她有孕,白衡战战兢兢跟在后面。

顾元菱看黎至削薄身姿跪在院中,紧咬着唇。

“娘娘,襄婕妤好像去了我们宫。”身边婢子一拉她,顾元菱目光才追出去。

她头脑一滞,下意识跟着赶出去。

料想到什么,她怒喝一句:“许襄君,你别发疯!”

顾元菱追到自己宫门前,在白衡尖叫声中,亲眼见许襄君将手中灯砸向她正厅纱幔上,火苗可见蹭地往上蹿。

顾元菱惊愕得倒吸口凉气,脚下一个颠簸。

白衡瞪得眼都直了,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声音发慌颤抖。

她望着殿中渐猛的火一阵无语,连忙护着许襄君避让,自己却被火燎了一脸。

他家娘娘这就放火烧了人家殿?

许襄君回身看向宫门口的顾元菱,眸中戾气晕开。

火焰下的许襄君身上某种血色实实在在将顾元菱惊身冷汗,此刻犹如许襄君那日的簪子又抵在她颈侧,生死全然在旁人手中无法掌控。

许襄君一身品月色衣裙不紧不慢翩跹走近。

站定到顾元菱面前,许襄君发狠盯着她眼睛,冷冷开腔:“你勾结本宫殿中下人想知晓什么,打算谋害本宫什么?”

“今日这就算是教训,下次这把火本宫就不是扔在你屋子里,而是直接扔你头上。”

“不怕,尽管来试。”

如此两句话,顾元菱今日向黎至的道谢便有了能糊弄的说辞。

这算是救了黎至一命。

顾元菱咬牙,低头认错,缓缓半屈身:“是,我不该打听你殿中消息。”

白衡敛神,悄悄看眼渐烧起来的屋子,轻轻‘啧’了声。

她家娘娘实在机敏。

许襄君踩近半步贴身,附耳对顾元菱压声:“黎至是我的人,再打他注意可别我不客气了。”

“今日我救你们,下次我只救他,你爱死死去吧。”

许襄君声音轻细,宣示主权却霸道。

她又满腹疑窦地侧看顾元菱,问一句:“你头顶才女之名是花钱买得么?脑子实在没看见你用过。”

“就你这脑子当了换钱都不够一个人吃饱,外头那些吹捧你的公子们也是个顶个的眼瞎心盲。”

顾元菱被她说得脸红,牙咬得几近崩裂。

狠话甩尽,许襄君侧过身便要走。

顾元菱急急拉住她,同样压低声,几分恳切软求道:“他只是帮我父亲了个小忙,今日是我行差踏错,你雅量莫要罚他。”

许襄君冷眸瞧看她,挣开手:“今日心情可被你们糟蹋得透透的,我恶心极了,还饶他这个罪魁祸首?”

“真的,今日我已算是大度。你该求我明日心情不错,不会再来找你茬!”

顾元菱刚要张口,许襄君一个冷戾神情让她闭嘴。

走出两步,许襄君又退回来,看顾元菱神色满是嫌恶。

生硬着腔提醒:“别忘了去陛下跟前告状,求到那人眼前才能阖宫有个交代,莫等着人细挖你们这份关系。”

黎至身份敏感禁不住这些。

顾元菱咬唇:“那你... ...”

许襄君不接受她多余担心,一个不屑神色就让顾元菱换嘴,她憋屈说:“行,知道了,你受了处置别怨我。”

顾元菱瞥眼正厅,虽有宫女太监一起极力扑火,但效用不大,火已经冲上了屋梁。

宫道外满是敲锣打鼓喊着‘走水’,动静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许襄君狠,真的狠。

但又是好一手及时的掩人耳目,当真为黎至遮盖了过去。

许襄君冷笑,上下打量一眼她:“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就你也配我受惩治?滚去动动脑子、升升位份再站到我面前说这等狂悖言语。”

她冷嗤一声走出顾元菱宫门。

许襄君没回宫,连招了软轿去含元殿前跪下请罪。

面圣后她将今日这事一通胡诌,反告顾元菱窝同她殿中人打探秘辛,而她以防某人图谋不轨,才纵火烧殿以示警告。

现下知错前来御前悔改。

一片诚挚又兼梨花带雨,哭得夏明勤心尖颤疼。

他哪能让有孕的许襄君久跪,刚扶起人哄逗,顾元菱便姗姗来迟到殿前告状。

一个字还没开始分辨,顾元菱便被夏明勤狠喝了一顿,当头怒骂。

顾元菱看夏明勤怀中的许襄君咬牙切齿,伏身:“是,今日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过度关心襄婕妤日常,但臣妾绝无害人之心,求陛下明鉴。”

一点小事夏明勤懒得听她们绞.缠,为了安抚许襄君,直接给顾元菱换了住处,将她换到偏远又冷清的兰台。

那是夏明勤基本不会路过的地方,这样顾元菱侍寝几率直线下跌... ...

顾元菱随后给她敬茶认错,这一碗茶她真是递不出去。

她仰看许襄君那张得意妖异的脸,顾元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我错了。”

许襄君含笑勾起茶碗,“原谅你了。”

“... ...”顾元菱心里只想骂她一脸,却在夏明勤眼皮子下脊背挺得笔直。

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至此结束。

许襄君回到上辰宫第一件事便是把黎至招到身前。

冷肃道:“来,你跟我说说顾元菱谢你什么,你们宫外没说过两句话,入了宫人家倒有机会了。”

黎至脸色青白,眉角却舒着:“她让你那夜辗转反侧难眠,我便给宗正寺卿解决了一下当下的燃眉之急。”

许襄君听完一口气堵在心口,骤然握紧衣袖。

吊眉:“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怎敢插足朝政,不怕夏明勤知道处死你吗?顾家与你有何渊源值得你以死相报?”

她翻想了这么些年,硬是没想出黎至会帮她、帮顾家的由头。

黎至看着她,异常冷静:“她今日谢我,过几日可能就要恨我了。这计策只是面上好看,不出十日必会出问题,届时陛下是要降责到顾家。”

“... ...”许襄君心口一塞,顿时没话可说。

“就因为顾元菱让我一夜难眠,你便如此坑害她全家?你怎想得出来。”

黎至伸手钩住她指尖,一本正经温声:“现在可好受些?”

“顾大人不过是一顿板子或罚俸罢了,奴才只是想教顾贵人也尝尝寝不安席的滋味而已。”

看着许襄君面上未消的青白,他攒眉道:“若是还难受,你再罚罚我?或者我再去惩治一下顾元菱?”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虽迟但到。